《娇谋》第47/110页


  申姜微觉有气,又不是她赖在这里不走,她不知跟贺兰粼说了多少次分道扬镳,每每都被他漠然拒绝。
  李温直脾气比申姜更火爆些,已经率先动起手来。
  她在路不病面前唯唯诺诺,原是因为体力悬殊太大的缘故,然董昭昭只是个矮矮弱弱的小姑娘,便心无畏惧。
  李温直使用武馆馆主阿耶传授“拳经”,在董昭昭身上推搡了那么几下。
  本来是些三脚猫的工夫,但董昭昭实在太过娇气,只被蹭了那么几下,就哇地一声哭出来,“杀人啦!杀人啦!”
  彼时贺兰粼还有无字辈的大将都不在峡谷军营中,只有双腿有疾的路不病听见了哭声,滑着轮椅出来。
  他见董昭昭跌倒在地上,洁白的裙子沾上了泥巴,哭天抹泪,说不出的可怜……他立现怒容,喝道,“你们俩,干什么呢!”
  这一声喝,铿锵有力,声线里尽是威严之意。
  李温直看见路不病顿时怂了,董昭昭则跌跌撞撞地站起来,对路不病哭诉道,“不病哥哥,我不过跟她俩说两句话,她俩就要打杀我。”
  董昭昭哭得花枝烂颤,路不病柔肠一动,抚着她的头发轻声安慰,“好妹子,莫哭了。”
  李温直解释道,“我没有,我只是……”
  路不病严厉道,“闭嘴。”
  他那双狭长的凤眸在李温直和申姜身上扫过,冷肃道,“这里是军营,不容胡闹。李温直,罚你去水塘边站规矩,不够两个时辰不准休息!”
  李温直委屈道,“凭什么?明明是她先挑衅的。”
  路不病敲敲手中竹杖,“凭我是你主子。”
  申姜见路不病这般气势,辩驳的话到嘴边说不出来。
  贺兰粼说过,董昭昭自小在军营中长大,和路不病等人有十几年的情谊,简直就是这里所有爷们的妹子。路不病护短,无论李温直做没做错,他肯定都是向着董昭昭的。
  董昭昭听路不病惩罚李温直,撒娇道,“无病哥哥,你最疼昭儿了。”
  李温直恨然,终究无法违拗路不病,暗自抹泪地站到了水塘边。
  路不病轻蔑地盯了一眼,盯着她站好,才重新收回目光。
  申姜站在原地,花容失色。
  董昭昭弱声道,“无病哥哥,她呢?她也打我了。”
  路不病犹豫,“她……”
  谁都知道申姜是殿下的女人,路不病作为下属,擅自惩治不好。
  路不病叹道,“昭昭,推你的人已经罚了,就得饶人处且饶人。”
  申姜又气恼又难堪,听着二人的意思,自己就跟砧板上的肉似的,任人处置。
  她道,“董姑娘,你就完全没有错吗?你说我打你了,我刚才可连你的一片衣角都没沾到。”
  董昭昭跺了下脚,又要落泪。
  “不行,罚你和李温直中午不准用膳。”
  申姜冷声道,“凭什么听你的,我偏要用膳。”
  董昭昭怒道,“你敢?我……”
  路不病气息一沉,“昭昭,够了。该罚的人都罚了,至于她,随她去吧。”
  说着深深地瞥了一眼申姜,那眼神虽说不上怪罪,但也绝不是善意。
  申姜一阵落魄,这种寄人篱下的感觉,着实令人酸心。
  在这偌大的军营中,她和李温直就是两个孤女,两个外人,永远都无法融入进军营的环境。人家想欺负就欺负,到头来她能做的只是找贺兰粼诉苦,还能怎么样。
  她默然片刻,念着自己的处境,那种想离开的冲动越发强烈。
  若是和阿翁一起生活,怎会有这样的污糟事?
  ……
  午膳时,由于董昭昭被李温直“打伤”了,路不病特命厨房给她加了乌鸡养生汤。
  申姜的饭食没被克扣,一如既往,但李温直就惨了,站规矩根本不许吃饭。
  申姜不愿屈服于董昭昭,横下心来,揣着自己的饭食送去给李温直,也不管有没有人看见。
  李温直站得双腿僵痛,拿着雪白的馍馍直落泪。
  她忌惮着路不病的威严,还不敢吃。
  申姜提醒道,“你过不几天就要离开这儿了,怕他作甚?”
  李温直这才咬起馍馍来。
  李温直悲然道,“阿姜,唯有你和我真心。将来我走了是走了,要留你一人在这地方受零碎折磨,我怎么能落忍?罢了,我也不走了,留下来陪你。”
  申姜道,“别说傻话。你阿耶还等着你呢。”
  两人攀谈一会儿,路不病的手下路过,朝她们轻轻地咳了一声。
  申姜不能再逗留,只得先行离去。
  她对李温直叮嘱道,“时间差不多就行,别傻乎乎地一直站着。”
  李温直摇头叹道,“不行,不能早走,有人看着。”
  申姜无可奈何,自行离去。
  回到自己的帐篷里,申姜满肚子的气没消,望着饭菜,吧嗒吧嗒地掉了一会儿眼泪,一筷子也没动。
  她闷郁难纾,埋头在桌上趴了好半天,不知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才能到头。
  良久,只觉后背微痒,一阵沉沉的压力,抬头一看,却是贺兰粼。
  他双鬓发丝翩飞,指尖还带着风中的凉意,显然刚从外面回来。
  见她容色凄苦,一双杏眸下挂满泪痕,蹙眉问,“阿姜,这是怎么了?”
  申姜满腹委屈,蓦然见了贺兰粼,语气有些冲。
  “你们如何娇纵妹妹我不管,能不能让她离我远点?”
  贺兰粼有些不明所以。
  他替她拭了拭眼泪,“到底发生了什么,慢慢说。”
  申姜一哽咽,她原本不是爱背后告状的人,也不是那种喜欢在男人面前献媚争宠的人。
  可此时此刻一腔憋屈实在忍不住,便将她和李温直如何跟董昭昭口角、路不病又是如何护短、董昭昭又是如何欺辱她们的事说了一遍。
  贺兰粼静静听了,拉住她的双腕淡笑说,“原来是为这个。我让人把李温直放了,再叫董昭昭好好给你们赔礼,行吗?”
  申姜绷着嘴紧着眉,余怒未消。瞧贺兰粼的神色,漫无波澜,似乎只把这事当成小女儿家幼稚的玩笑,轻飘飘地予以调解,根本没当真。
  他真正动怒的样子,根本就不是这般云淡风轻的。
  申姜有些失望,甩开他别过头去。
  贺兰粼的手空落落地悬在原地。
  他拂了拂额,神色泛出疲惫和无奈,转而又说,“那我罚她也去站规矩、少用一膳,这下你可满意?”
  申姜也是被气糊涂了,竟一时说,“有她在一天,我和李温直就难消停。明日我就离开你们这造反窝,再也不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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