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靥》第2/272页


  “就是,得想个法子制住她们。”金子也道。
  话说归说,又可有什么法子呢?
  云泽台不缺公卿大宗之女,虽说大家都是当做礼物被送进来的,但是礼物也有高贵低贱之分,如越女、孙氏女之流,赵姬是招惹不起的。
  “是该想个法子了。”赵枝枝也这样说。
  阿元金子看过去。
  赵枝枝眨眨眼:“下次我换条道走,不从第一阙那边走。万一被她们逮住,我就爬树上去。”
  阿元和金子笑出声,再说下去就成不识好歹的刁奴了,换别的主人,打死他们都是应该的,哪里还能让主人细声宽慰他们?
  于是两人收起义愤填膺的模样,顺着赵姬的话往下说。
  万一从树上摔下来怎么办?轻则断手断脚,重则折掉性命。
  赵枝枝不住点头,做出听劝绝不爬树的样子。
  不一会,锅里的白羹熟了,浓稠煮烂的羹呼呼翻滚往外冒气,松软的秋葵和肉末浮在羹面上,香气一阵阵地往人鼻间钻。
  金子与阿元跪坐两旁,先盛一陶碗拿给赵枝枝吃,肉末全搁赵枝枝碗里。
  赵枝枝特意将碗里的肉末用勺分成三份,匀到他二人碗中。
  金子与阿云很是激动,餐食难得见肉,得尽快吃到肚里才好。
  赵枝枝悄悄往阿元碗里添菜肉。阿元为守她病了一场,险些被丢出云泽台。该多吃些。
  这样的吃食算不得什么珍馐,但总比吃不饱好。
  云泽台的主人放她们在此地自生自灭,连粮食都不给,除了守大门的两个小卒外,这里没有半点皇室宫宇的气象。
  真是寒碜。
  赵枝枝想起去年的今天,她正坐在府里吃樱桃酥呢。
  她爱吃樱桃酥,平时也没少馋嘴,但爹送给她的樱桃酥,她却是第一次吃。
  白日吃完那碗樱桃酥,夜里她便被送入了云泽台。
  爹说:“乖儿,入了云泽台,你才算是真正的赵氏女。”
  赵枝枝很想问问他,到底怎样才算是真正的赵氏女?
  她现在这样,算吗?
  “东边住的那个跑了。”餐后阿元忽然悄声说,“那里屋子大,砌得严实,不漏风不漏雨,也许我们可以搬过去住。”
  “那里好是好,就是离越女的居所太近。”金子欢喜过后叹道。
  两人看向赵枝枝,赵枝枝回过神,小声说:“我怕她,还是不搬。这里挺好,我住惯了。”
  两人立刻附和:“那就不搬。”
  静默半晌,赵枝枝问:“那个不是才送来几天吗?怎么就跑了?”
  阿元:“无非是家里人心疼了。”
  金子朝阿元使眼色,阿元自知说错话,脑袋低下去。
  一入云泽台,从此再不是自由身了。
  好在公卿送女讲究审时度势,外面好一阵,云泽台的人就多起来,外面歹一阵,云泽台的人就会“病死”好几个,这样的全是家里人使了手段接出去的。
  起初是一个人,后来是好些个。
  这些等着接女儿的人家里,从来都没有赵家的身影。
  莫说接赵姬出云泽台,就连遣人见一面都不曾。
  赵枝枝弯弯眼轻声道:“我去外面晒会太阳。”
  太阳晒着晒着,晒到了宫室大门前。
  早上没等来赵家的人,兴许午后能等到。
  赵枝枝并不泄气,黑亮澄澈的眼充满期待望着南边赵家所在的方向。
  她相信爹和阿姊一定会派人来和她相见的。
  她不会做出令赵家为难的举动,她会乖乖待在云泽台,做好一个赵氏女该做的事。
  爹答应过她,待她生辰那日,会遣人送来樱桃酥为她贺生。
  今日便是她的生辰,她想吃那碗樱桃酥。
  宫室大门边的小童聚集,见有人走来,连忙出声阻止:“快回去!”
  守门的卫卒不在,大门紧闭,平时并不这样。
  赵枝枝问:“怎么了?”
  其中一个小童认得赵枝枝,拉过她:“外面闹起来了!”
  赵枝枝还想等着赵家的人,并不马上走开,问:“为何闹?是谁人起头?”
  小童摇头:“不知道,都说是城中贵人不服新帝,所以要闹。”
  赵枝枝犹豫不定,不知是否继续等下去。
  小童以为她是害怕,出言抚慰:“再怎么闹,也闹不到咱们这里来,谁都知道这里没住殷人。”
  殷人,大夏王朝新的主宰。从北边来的殷君占了帝台主位,殷人的国君成了帝天子,殷人的太子成了帝太子,王宫被殷君享用,而象征着东宫之属的云泽台却被殷太子视如敝屣。
  没有殷人居住的云泽台,自然不会被城中旧贵围攻。
  谁会找一群弱女子的麻烦?那才是自找没趣,丢人现眼呢。
  赵枝枝还是惦记那碗樱桃酥,但又无法在大门边等下去。
  她身上值钱的物件早已拿去变卖换粮食,只剩兜里一小罐麦糖,恋恋不舍拿出去贿赂小童:“若有赵家人敲门捎物,务必来找我,我在南藤楼东墙脚下。”
  小童满嘴是糖:“知道了!”
  赵枝枝从日中等到日落,大门那边还是没有动静。
  不知过了多久,赵枝枝僵硬伸长的脖颈再也受不起,顷刻,她双肩缓缓塌下去,捂住发红的眼睛一下下揉起来。
  不是爹忘记她。
  定是外面闹得凶,赵家的人被半路绊住了。
  一定是这样。
  赵枝枝不敢沮丧更不敢怨恨,南墙甬道边有道会回声的墙,她左顾四盼,像个做坏事的稚童般,小心翼翼朝墙里抱怨:“我想吃樱桃酥。”
  ――“我想吃樱桃酥。”
  ――“想吃樱桃酥。”
  ――“吃樱桃酥。”
  声音一波波涌回来。轻轻地,悄悄地,谁都听不见,只有风和她能听见。
  赵枝枝心里轻快了些。
  然而旋音落定的瞬间,忽地风里又多了一个年轻的声音。

当前:第2/272页

提示: 双击屏幕进入下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