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之若木》第35/39页


“这个……我倒没多想。怎么,你认为有什么不妥的地方吗?”
周一鸣还沉浸在喜悦中,没有注意陈晓萱的表情和语气。单子签得太顺利了.几乎没有任何周折,对方连还价都没有,他将邓恩雅给出的价格亮给对方,那边二话没说,拿起笔来就在合约上签了字!
“一鸣,你……不觉得这笔生意有些蹊跷吗?对方是商人,而且是狡诈成性的大商家,作为买方,按理说他们应该极力压价才合乎情理,可是……他们似乎期待着跟我们合作――不惜任何代价地合作,这样的交易你见过吗?”陈晓萱斟酌着词句,面无表情地说。
周一鸣愣住了。
陈晓萱说得没错!谈判的时候吴保国甚至都没出面,只是全权委托了那个夏主任,而夏主任甚至都没怎么问价格的事,只是叮嘱陈晓萱一定要在图纸上多下工夫,多花点心思,做出水平来。经陈晓萱这么一提醒,周一鸣突然发现这的确是个问题.红樱桃为什么以救世主的身份出现在木之韵面前?这里面难道还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不成?
“晓萱,你这么一说,我也觉得事情是太顺利了,你的意思是恩雅她跟红樱桃……”
周一鸣话没说完,倒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难道恩雅她会跟那个姓吴的老板之间有什么瓜葛?早就听说吴保国是个不折不扣的色狼,玩过的女人不计其数,难道小雅也成了那些下贱女人中的一员?
“一鸣,事到如今我也不必瞒你了。”陈晓萱咽了口唾沫,舔了舔有些干裂的嘴唇道,“吴保国有个很要好的朋友,叫钱启明,是青城商业银行的行长。邓厂长她……有一次我来找哥哥,恰巧看到邓厂长从红樱桃侧门及进去,我哥哥说……我哥哥说她是……她就是那个钱启明的情妇……”
“晓萱.你说什么?你再给我说一遍!”
周一鸣突然红着眼睛,一把揪住陈晓萱的衣襟,有些凶狠地嚷了起来。这个信息无异于一发重磅炮弹,呼啸着落到周一鸣面前,他的脑海里一片硝烟!
这怎么可能?!
“你可以不相信我,但我不能不相信自己的眼睛,我的确亲眼看到邓厂长从红樱桃侧门进去过的!而邓厂长和钱启明认识的那一天,就是她从美国回来的那天,我哥哥是在场的!一鸣,请你放开手,我知道你很难接受这个事实,可我不能不告诉你。我犹豫了好长时间,原本想让这个秘密烂在肚子里算了,可是我爱你,所以我不能像她一样欺骗你!我怕将来事情真相大白之后,你会怪我知情不举……”陈晓萱眼含泪水,痛苦地望着周一鸣。
周一鸣木偶一样呆立着,揪住陈晓萱衣襟的手无力地垂下了。所有的记忆呼啦涌进脑海,那个暴雨如注的傍晚,他就差把飞机场的地板掀翻了,然而连邓恩雅的影子都没看见,直到半夜,她却突然出现在家中。那一次他们吵架,邓恩雅说是回娘家,可周一鸣打电话给刘苏贞,得到的回答是她跟女友去了酒吧,而周一鸣将电话追踪到她女友那儿的时候,得到的答案却是邓恩雅根本就没跟她在一起!这一切难道都是巧合吗?为什么他事先没有一点感觉?也许是他对她太放心了,从来就没想到她会背叛自己?
周一鸣开始下意识地揪扯自己的头发,突如其来的痛苦搞得他不知所措,脸上的肌肉都扭曲了。看着周一鸣伤痛的样子,陈晓萱的心像被刀子切割。然而,白的抹不黑,黑的洗不白,如果邓恩雅跟钱启明之间真的是情人关系,早晚都会暴露出来,也不能怪她陈晓萱多事了。
好半天,周一鸣木然地举起手中的合同,仰天一阵苦涩的大笑。
周一鸣啊周一鸣,你有耳朵,却是个不折不扣的聋子;你有眼睛,却是个地地道道的瞎子!老婆背着自己搞男人,你居然一点感觉都没有,还在为她拉来了生意沾沾自喜!你这样的男人,就算被老婆卖了,说不定还在兴高采烈地帮她数钱呢!
日子为什么会过成这个样子呢?改变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斩不断理还乱,一团乱麻。
“不行!我得回去向问小雅去!”良久,周一鸣脸色发紫,对着眼前的虚空大声吼道。
“一鸣,事情也许并没有……那样糟糕二邓厂长她…… 她马上就要生孩子了,这个时候,你要是……我的意思是说,如果你想搞清楚事情真相,也得等她生完孩子再说,毕竟你们……有个孩子不容易……”
看着暴怒的周一鸣,陈晓萱有些害怕了。如果因为她再闹出什么大事来,也许周一鸣当时会感激她陈晓萱,可等事情过去之后呢?她绝对不想因此失去在他心目中的位置。
“ 你!你说我该怎么办?难道让我装出一副虚伪的面孔去面对背叛了自己的妻子?我做不到!”周一鸣突然捏紧拳头,一下砸在旁边的石栏杆上。
“一鸣,你这是干什么?! ”陈晓萱惊叫一声,救火一般抓住周一鸣的胳膊看去,他的手背上已经蹭去了一层皮,骨关节处红肿一片。周一鸣却像没有了感觉的木头人,似乎一点都没感到疼痛。
“一鸣!你要是实在感觉难受,就……打我吧!都怪我多嘴.如果我不告诉你这些,你是不会这样痛苦的,都怪我多事!我……你打我好了!”
陈晓萱的泪水再也忍不住,顺着脸颊流淌下来。她顾不上来来往往的行人侧目而视,一头扑进周一鸣怀中,脑袋在他胸前低伏着,哭得气噎难言。
周一鸣凄然一笑,推开陈晓萱,脚步踉跄地走下台阶,车也不开,顺着大街漫无目的地游走着。他的心中燃烧着一团火,一团嫉妒之火,一团愤怒之火.他也明白,此时自己是不能回家见邓恩雅的。他怕自己忍不住会对那个一直隐瞒着他的女人动手。而对他来说,对女人动粗是很困难的,况月对方还是一个孕妇。
天色越来越暗了、街灯已经次第亮了起来。
陈晓萱一声不吭,紧紧跟在周一鸣身边.像条小尾巴一样.任凭周一鸣吼她.推她,骂她,她仍然不离不弃地跟在他身边。她真的好害怕.怕这个男人会想不开,做出什么可怕的傻事来。
夜色加深,初冬的天气已经相当寒冷,只穿了薄毛呢套裙的陈晓萱有些支持不住了,她不停地打着哆嗦,双唇冻成了乌青色。
“晓道,你走吧,让我一个人静一静,想一想……”周一鸣在已经关门的商厦门前坐下来,定定地望着湿气弥漫的天空,僵硬地道。
“一鸣,别赶我走,我会一直陪着你、让我一直陪着你,好不好?”
陈晓萱紧挨着他坐下来,她多么想拱进他宽大的怀抱里,暖和一下几乎冻僵了的身体啊,可是,看到他木然的表情,她还是忍住了。她紧咬着嘴唇,不让牙齿的碰撞声传入他的耳中。然而,周一鸣还是听见了陈晓萱牙齿打架的声音。
“晓萱,你很冷.是吗?”
“ 一鸣,我……”
“你还是回去吧。”
“不,要回去我们一起回去!”
“我不想回那个家,不想见到那个欺骗了我的女人!” 周一鸣霍地站起身,号叫一般吼道。
“一鸣,跟我一起回去,好吗?好吗?你现在很不冷静,不见她也好。可是我们总不能在外面过夜啊,太冷,真的,我已经受不住了。”
“晓萱,我想喝酒。如果你还拿我当朋友,那就陪我去喝几杯好不好?我现在只剩下你了,他们都在欺骗我,连我一向最敬重的岳母,她居然也在欺骗我!晓萱,我该怎么办?怎么办?” 周一鸣的泪水突然涌了出来,从听到陈晓置告诉他邓恩雅背叛了他的那一刻起,这是他第一次流泪。这一刻,他觉得自己是如此软弱,软弱得如同刚刚出生的婴儿。
“一鸣,跟我回去吧,一切都会过去的,真的,一切都会过去的。喝酒除了麻醉自己之外,没有任何用处,这一点,我……深有体会……”陈晓萱站起身,伸出僵硬的胳膊从背后环住周一鸣的腰,柔和而凄楚地道。在无数个夜里,她何尝没有借酒浇愁过?可是,借酒浇愁愁更愁,痛苦依然存在,喝酒不能解决任何问题。
“晓萱,对不起,我还有爱你的权利吗?”
周一鸣脑中忽地闪过一丝光亮,眼前这个女孩子是如此执著,无论他身处何时何地,她都默默地爱着他,关注着他,而他又给了她什么呢?他伸出颤抖的双手,抚摸着那双冰凉的小手,一股暖流涌上心头。
“一鸣,无论什么时候,我都是你的!”
“可是,我不能……不能扔下即将出世的孩子……”
“我不在乎!真正的爱情是不讲究什么名分的!徐志摩可以爱上有夫之妇陆小曼,我为什么就不可以爱上你?即使你有一千个孩子,也挡不住我爱你!我爱你,周一鸣,什么都阻止不了我的爱情!”
周一鸣被痛苦折磨得麻木了的脑袋开始清醒了,面对眼前这个执著的女孩子,他再也无力拒绝。他猛地转过身,一下将陈晓茸拥抱在怀,两个人紧紧地拥抱着,疯狂地吻在了一起。




第三十九章 孩子,只有你是我的亲人了
周一鸣彻夜未归,连个电话都没打回家。这一夜,在陈晓萱租住的简陋的小房子里,两个人疯狂做爱,直到力倦神疲才相拥着进入了酣沉的梦乡。
这一夜,邓恩雅平静地躺在床上,静静地望着手机。
世人都晓神仙好,唯有功名忘不了!古今将向在何方?荒冢一堆草没了!世人都晓神仙好,只有金银忘不了!终朝只恨聚无多,及到多时眼闭了。世人都晓神仙好,只有娇妻忘不了!君生日日说恩情,君死又随人去了。
这个世界,本就没有什么至死不渝的东西,何必活在谎言中为那种不存在的虚无痛苦和烦恼?很多人活得太自我、太懂得爱护自己,热衷于满足自我的感受,甚至为了某种目的,翻脸速度比翻书还快……
子夜时分,邓恩雅将手机关掉,抚摸着凸起的大肚子,苦涩地一笑,独自钻进冰冷的被窝。孩子,在未来的日子里,只有你是我最最亲爱的人了,只有你是我最牵挂的人了。
周一鸣,咱们扯平了。
钱启明,咱们两清了。
天光放亮的时候,邓恩雅从沉静的梦中惊醒,呆呆地望着闪烁不停的手机,揉一揉酸涩的双眼,她一把抓起手机。
“我是唐梦影!”
邓恩雅愣住了,他已经好久没跟唐梦影联系了,因为发生了太多的事,搞得她焦头烂额,根本无暇顾及朋友了。
“哦,梦影,你一向还好吗?”
“我很不好,几乎连自由都没有了!你现在说话方便吗?”
“怎么了,梦影,发生什么事了?”
邓恩雅大惊。唐梦影的语气非常紧张,似乎正面对着力量悬殊的敌人。邓恩雅感觉脊背上一阵冰凉,蓦然间想起梦影交给自己的那些材料。即使她再愚蠢,也已经猜测到,唐梦影此时的惶恐一定是跟红樱桃的吴保国有关了。
“梦影,告诉我,是不是姓吴的有找你麻烦了?”
“接,我只想问你一句,如果有一天我出事了,你会替我将那东西交给有关领导吗?”唐梦影话音急促,没有正面回答邓恩雅的问话,而是单刀直入地问了那个敏感的问题。
“梦影,究竟发生什么事了?你快说!快说呀!”
邓恩雅一边焦急地询问着,一边心慌意乱地走到卧室的小保险柜前,使出吃奶的劲将那个铁家伙挪到一边,费力地扣下一块兰花图案的瓷砖来,将手伸进后边的墙洞里――那是她装修时专门留出来的一个小洞口,用墙面砖非常成功地伪装出一盆兰花的样子,连周一鸣都不知道。
还好,拿包材料完好无损地躺在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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