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有余悸》第60/105页
进屋之后，方之远招呼程爸爸把程梅西放在沙发上：“叔叔，一楼有两个卧室，你们就住一楼吧，这样照顾起梅西来也方便。”
方之远带着程妈妈进了他父母的卧室：“阿姨，这是我爸爸妈妈的卧室，他们离开之后，我一直保留着他们房间的原貌，您如果介意的话，我把我爸爸妈妈的合影摘下来。”
程妈妈连连摆手：“不用不用，就让你爸爸妈妈的照片在这儿挂着吧，一点儿不碍事，他们的房间收拾得挺整洁啊，一点儿都不像十几年没用的样子。”
方之远凄凉地一笑：“我妈妈爱干净，所以我每两个周都会换一次床单，有时候晚上睡不着了，我就会到他们床上来睡，就感觉他们在陪着我一样。”
方之远的话让程妈妈没来由地浑身一颤，心里泛起了对方之远的无限的怜爱，伸手在方之远肩膀上拍了一下：“方医生，你要向前看，你妈妈要是还活着，也不想你因为他们而活得这么不快乐！”
方之远深吸一口气，脸上的阴霾一扫而空，又回复到平日那个平和从容的方之远，程妈妈看着方之远的表情快速切换，心里却有些异样。
方之远又带着程妈妈到了隔壁的一个房间：“这是我外婆的房间，楼上本来还有一间客房的，但梅西上下楼不方便，就只能委屈她先住在这里了。”
外婆的房间全部都是红木家具，一看便是价值不扉的样子，看程妈妈注意到家具，方之远轻描淡写地介绍：“我外婆出身官宦世家，算是民国的一代名媛，她嫁给我外公时，嫁妆虽然没有用火车拉，却也是装满了两辆轮船的。”
程妈妈出身普通农家，对于这些显贵人家的世界，显然难以理解，方之远却叹了一口气：“外婆虽然是一代名媛，但是外公却并不爱她，在外面养了两个小老婆，所以外婆虽然出身显贵，一生也并不幸福，还是平常人家好，能够拥有平常人的幸福。”
程妈妈笑了笑：“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幸福，有钱人不知道没钱人的乐，没钱人不知道有钱人的苦。”
方之远点头赞许，从衣柜中取出一套全新的床单被套：“外婆走后，她的床单和被套我都没有舍得换，感觉只要躺在床上，闻到外婆的味道，外婆就还没有死一样，梅西肯定不喜欢这种味道，你还是帮她换一套新被套吧。”
方之远的话再一次让程妈妈汗湿了后背，人家都说单亲家庭的孩子性格怪癖，跟着长辈长大的孩子人格不健全，今天程妈妈开始有些相信了。
看来方之远并不像他们之前认为得那么单纯和善良，难道方之远这么帮程梅西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吗？光是想想已经让程妈妈毛骨悚然了，她极力地控制自己不把事情往最坏的方面想。
程妈妈和方之远从外婆的卧室出来进了客厅，说是客厅，却足足有一间教室那么大，方之远适时地介绍：“外婆喜欢热闹，以前她的朋友们经常就在这里开派对，后来我爸爸妈妈过世了，外婆个性大变，整便只守着我过日子了，这个客厅也就没再发挥作用了。”
程爸爸却注意到程妈妈脸色有些奇怪：“他妈，你怎么了，脸色怎么不太好，是不是太累了，你早点休息吧？”
程妈妈摸了摸脸，勉强对着程爸爸笑了一下：“我没事儿，我马上去给梅西铺床，让她睡到床上去能舒服一些。”
程妈妈进到外婆的卧室，到底是亡人住过的房屋，对于方之远来说外婆是最亲最近的人，然而对于程妈妈来说，毕竟还是陌生人，感觉被外婆的气息环绕，也并不是愉快的体验，幸亏换好床单，布料自身那股凌冽的干香掩盖住了之前的*之气，整个屋里的氛围也因之一变，感觉没有那么压抑阴森了。
方之远走到躺在沙发上程梅西身边，半跪在地毯上：“梅西，欢迎你到家来做客，希望你喜欢这里，等你好了，我要把朋友们都请来，在这里开一个大派对！庆祝你的康复！”
程梅西凝视着方之远，这个最近给她最多安慰和支持的男人脸上充满深深的关切，眼睛里只有她小小的影子，仿佛他的世界中只有她一个人，此时的她却无以回报，只能静静地看着方之远开口说了一声“谢谢！”
方之远很想伸手握住程梅西瘦削苍白的手，甚至把她拥入怀中，终于还是断然放弃，紧紧地握住自己的手，只是深情地看着程梅西：“梅西，我不想听你说谢谢，我只想看着你好起来！”
程妈妈默立一侧，心里却有着种种隐忧，之前她已经认定了方之远为最佳女婿，如今真正靠近，对方之远了解和越多，看到他不为人知的另一面，她开始对之前的想法产生了怀疑。
方之远的话让程爸爸感动不已，想着自己历尽艰辛的女儿而今终于得遇良人，程爸爸几欲泣下，恨不能立刻让方之远和程梅西共结秦晋之好。
☆、129半夜惊魂
这温情戏码让程妈妈看得心惊胆颤，低声唤程爸爸：“他爸，床已经铺好了，你把梅西抱到床上去吧！”
方之远听了程妈妈的话，下意识地欲伸手去抱程梅西，程妈妈有些着急地上前护住程梅西，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程妈妈有些抱歉地看着方之远：“你叔叔抱习惯了，他知道怎么样梅西最舒服。”
方之远迅捷起身让开，把程爸爸让到程梅西面前，程爸爸有些不满地看了程妈妈一眼，嫌她太过矫情，程妈妈知道程爸爸的意思，只垂下眼皮不作回应。
程爸爸把程梅西抱进房间，方之远和程妈妈紧随其后，程爸爸放下程梅西到了床上，见方之远没有离开的意思，程妈妈客气地跟方之远说：“方医生，我要给梅西把外面的衣服脱一下。“
“噢，我马上出去。”方之远如梦初醒，有些羞赧地走出了卧室。
方之远刚一出去，程爸爸便忍住怪罪程妈妈：“他妈，你今天是怎么回事，怎么大惊小怪的？”
程妈妈知道以程爸爸的脾气，现在跟他说自己的猜想，他绝对不会相信，只会对程妈妈嗤之以鼻，便淡淡地说：“我没事儿，只是有些累了。”
“那你不要太过操心了，今天搬到方医生这儿来了，终于摆脱了陆家一家人，你就好好休息吧！”程爸爸体贴地环抱住程妈妈。
程妈妈后背森森的凉意没有因为程爸爸的体温而减少，还有些轻微颤抖，程爸爸有些诧异：“他妈你怎么了，怎么有些发抖啊？是不是因为老房子有些阴冷啊？”
程妈妈敷衍地点点头，程爸爸不再细究：“你肯定是太累了，你先去睡觉吧，一会儿我来给梅西收拾洗漱，你就别操心了。”
程妈妈摇摇头：“不用，我先给梅西洗了我再过去睡觉，东西今天先照原样放着明天再收拾。”
程妈妈给程梅西擦了脸，又用牙线给她清理了牙齿，这才进了卫生间洗漱，收拾停当，她回到程梅西的卧室：“他爸，那我先过去睡觉了，你先陪着梅西，我醒了过来替你。”
程爸爸瞪大眼睛：“我们就睡在梅西隔壁，她有什么动静我们随时可以听到，不用陪床吧？”
“今天换了环境，还是我们陪着她好一点，等她习惯了就不用陪床了。”程妈妈坚持要轮换陪程梅西。
“那行，你先去睡吧，我先陪梅西。”程爸爸点头答应。
“不-陪。”程梅西却开了口。
程妈妈不由分说：“梅西，你别担心爸爸妈妈辛苦，等你适应这儿的环境了，就让你自己一个人睡。”
梅西睁大眼睛半天不闭上，程妈妈有些担忧地看了一眼程梅西，转身出了卧室，出来却发现方之远还坐在客厅中，见程妈妈出来，便立刻起身：“阿姨，我妈的衣柜里睡衣和浴袍，您洗完澡可以直接穿她的。”
程妈妈连忙摇头：“不用不用，我自己都有。”
“哦，我妈衣柜里的东西您都可以使用，她的梳妆台里有首饰，您如果有喜欢的，也可以直接拿去戴。”方之远仍然不死心。
“我整天呆在家里照顾梅西，顶多出去买个菜，用不着戴什么首饰的。”程妈妈婉言拒绝。
“我妈妈出门从来不马虎的，就算出门买个菜，也要换衣服化妆呢。”方之远的口气里有怀念，更多是怅然。
“你阿姨我就是一个家庭妇女，不像你妈是千金大小姐，哪儿来那么多讲究。”程妈妈故意打破方之远的某种期待。
方之远刻意打量一番程妈妈：“阿姨，您这样的打扮也挺好的，大方得体。”
程妈妈看了看自己身上的盘锦丝扣中式短棉袄和搭配的宽腿裤，挺衬自己的气质，倒也勉强称得上大方得体，心里的阴郁因方之远的言辞而略有开解。
方之远把程妈妈引导到卫生间，程妈妈惊呼：“这么大的卫生间！”
“妈妈最喜欢在卫生间里呆着了，她说卫生间是女人的另外一个隐秘世界，当年我爸爸买这个房子，就是看上这个房子有个玻璃花房，还有就是超大的卫生间。”方之远娓娓道来。
此时的方之远又恢复了之前的谦谦君子模样，程妈妈一时有些怀疑，自己是否有些神经过敏，这样的方之远，怎么都跟心理不健全和人格缺陷沾不上边。
方之远款款退出，留下程妈妈一个人在卫生间，卫生间里的装修延续了房屋的浴可可风格，繁复而细致的装饰随处可见，巨大的浴缸似乎能供五六人共浴，浴缸前面就是巨大的一面落地镜，让人感觉这里不是用于人类最为低端的排泄之用，倒像是一个从精神上和*上审视和清理自身的所在。
像程妈妈这种泼辣直接的重庆大妈，在这样的卫生间里，竟然也像陷落进一个隐秘而而繁复的梦境，等她洗浴完毕回过神来，时间竟然已经过去了一个小时。
程妈妈进了方之远父母的卧室，进门一抬头，方家父母的合影便撞进了她的视线，方母确实是个美人，举手投足间都有着大家闺秀的气质，程爸爸剑眉星目，方之远的英俊似乎得自于他，方之远似乎又吸收了其母的妩媚，两种截然不同气质的冲撞，形成方之远身上颠倒众生的特殊吸引力。
因为方之远，程妈妈觉得方家父母并非完全的陌生人，但是，睡在已故之人的床上，还看着他们的画像，身边四处都环绕着他们的遗物，这样的环境，纵然是胆大包天百无禁忌的程妈妈，也有毛骨悚然之感。
程妈妈在床上辗转反侧半夜不能入睡，好不容易迷迷糊糊了过去，睡得却不踏实，迷迷糊糊中感觉床边仿佛站着一个人，样子有点熟悉却又很陌生，程妈妈想叫却叫不出来，想动也动不了，无论怎么拼命挣扎，却都是徒劳。
程妈妈好不容易从梦中挣脱了出来，满头满身的汗水，睡衣都已经被浸透了，透过窗户进来的光，合影中的人就像是真人一样，似乎在责问程妈妈为何占据了她们的卧室。
程妈妈惊魂未定，墙上挂着的古董挂钟好巧不巧地响了起来，程妈妈被吓得跳了起来，双手环抱住胳膊，逃也似的夺门而出，冲进隔壁程梅西的卧室，程爸爸应声醒来，看到有点儿意外：“他妈，你怎么了，怎么跟遇到鬼似的？”
“我刚才做恶梦了！”程妈妈有些失魂落魄，浑身瑟瑟发抖。
“你不是号称天不怕地不怕吗？什么梦啊！怎么被吓成这样？”程爸爸调侃地问。
“我梦见有一个人站在我的床前，我怎么挣扎都醒过来，等我醒来，床前却没有人。”程妈妈有些语无伦次。
“不过是一个梦而已，至于吓成这样吗？”程爸爸有些不以为然。
“太吓人了，关键是我在梦里完全动不了，也说不出话来，又挣扎了半天才醒来。”程妈妈的声音依然不停颤抖。
“好了好了，醒了就没事儿了，你来陪梅西睡，我过去睡，如果那个人再来找我，我就把他打一顿，替你出口恶气！”程爸爸起身把位置让给程妈妈。
程妈妈一动不动地站在床边，似乎还没有从恶梦中醒过来，程爸爸伸手把程妈妈扶到床边：“快睡吧，你陪咱闺女睡，我过去睡。”
程妈妈强压着心底的恐惧睡下，看了一眼里侧的程梅西，幸好她睡得沉，没有被他们的对话惊醒。
程爸爸替她们关好卧室门，出门到了隔壁的卧室，尽管刚才笑话程妈妈，进门后，他还是快速地扫视了一遍房间，房间里并没有什么异样。
程妈妈照例起了个大早，早晨的阳光照耀进了这幢古色古香的二层小洋楼，一改昨日的阴郁森冷，程妈妈心情瞬间变得很好，她走进厨房，里面所有设施一应俱全，打开冰箱，里面除了牛奶面包之外，却一无他物，显然方之远一个人生活，从未开火做过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