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媒运当头》第32/44页
夏家家教甚严,夏何夕从小就被母亲教导得彬彬有礼、尊师重道,别说骂脏话了,就连类似“笨蛋”、“傻瓜”这样的贬义词都不太会用。长大后因家中变故,夏何夕更是学会了谨言慎行、喜怒不形于色,用秘书安迪的话说――“夏总就是再生气,也能不带一个脏字儿的把你从头说到脚,让你痛不欲生,恨不能找块海绵把自己憋死。”
可今天,当着小媒婆的面,夏何夕却没能收敛住自己的情绪,狠狠地骂了娘。起伏着胸口凝视苏小沐,夏何夕终于明白为什么那么多人喜欢骂脏话了,原来骂人真的可以发泄情绪,如果……他再不发泄他怕真的会和小媒婆同归于尽。
没错,他纠结郁闷的原因就在于:苏小沐把自己的电话号码拉进黑名单了。车祸后,经过短暂的晕眩,上救护车时他就已经醒过来,被医护人员简短讯问后,夏何夕冷静地告诉对方:“请通知我太太,我的手机里有她的电话号码。”
可手机一拨再拨,就是无法接通。当时进医院检查、缝针、敷药,夏何夕也没太在意,等一个人静静躺在病床上自己再一次拨小媒婆电话时,夏何夕的心终于忍不住揪起来了。
苏锦程来探望他,夏何夕只轻描淡写说和小媒婆有些矛盾,狡猾如苏锦程,当即便嗅出丝不同寻常的味儿来,当着他的面给苏小沐打电话,果然,这次很顺利地接通。霎时,夏何夕刚才被揪起来的那颗心,拧出了水。
挂断电话,苏锦程弯眼遗憾道:“夏同学节哀顺变,看来你家夏夫人把你扔黑名单了,唔~要是你答应陪我打一个月排球,我可以再帮你发条短信,告诉她你躺在这里的噩耗。”
夏何夕眼眸微闪,这个时候哪还有半点心情和苏锦程开玩笑。顿了顿,清冷开口道:“如果你真的那么喜欢打排球,可以去相个亲,找个像样的女孩子陪你这个孤寡老人,而不是一直缠着我这种已婚男士。”
苏锦程扬眉,成,小两口吵架,妹子对他发火第一次挂他电话,老同学也拿他当出气筒,变着法子调侃开涮。成成,反正夏何夕现在这样暂时也死不了,别人小夫妻两个都不急,他急什么?不通知就不通知。
晃了晃脑袋,苏锦程也出病房了。如此,一天、两天、三天,心狠如苏锦程,果然没有告诉小妹夏何夕出车祸的事情,更毒妇人心的苏小沐,也一个电话没打过来。
感情里,终归一方强势一方弱势,一方高高在上一方仰望他(她)而存活。在医院第二晚,夏何夕忽然发起高烧来,迷迷糊糊中看见小媒婆抱着保温瓶站在床前对她眯眼笑,伸手说:“苏氏去火冬瓜汤,童叟无欺,二十块钱一碗!”
夏何夕一激灵,拽着她的手再不肯放,喃喃又喊了句:“丫头……”结果对方却传来重重一声咳嗽,缓缓睁眼,自家丫头长了胡子戴了老花眼镜,扳着一张严肃的脸对后边的苏锦程说:
“伤口没发炎,应该是睡凉了。你们也该找个家属来看着点,你自己也要上班,总不能楼上楼下两个科室地跑。”
……
老医师走后,苏锦程一言不发地摸出自己的手机,又拍了拍夏何夕的肩膀,一副“我什么都没看见”的表情出去了。门关上的瞬间,夏何夕却笃定主意地摸出自己的手机,几乎有些手抖地翻到小媒婆的通讯录,他想,再怎么生气也该过了吧?苏小沐向来不是矫情的小公主,她明事理、懂人情,经过了三天两夜,再怎么……也该把自己从黑名单里拉出来了吧?
于是颤着小心肝拨过去,那边传来熟悉的女声:“对不起,您拨打的用户暂时无法接听……”夏何夕不信邪地拾起枕头旁苏锦程的手机,再次拨通已烂熟于心的号码,嘟嘟两声长响,通了。
夏何夕:“……”
于是这才有了苏锦程领着Jamie进来,看到的惊心动魄的一幕:人前风度翩翩的帅公子哥夏何夕正散落着头发,对着床板疯狂地砸手机。两人静默两秒,苏锦程率先开口:“夏何夕你干什么?”
Jamie撅嘴表示鄙夷,“他在发气砸手机,你眼瞎了吗?”
苏锦程闻言对Jamie淡定微笑,抬了抬眼镜说:“可他砸的是我的手机,谢谢。”
……
小媒婆不知道这三天某人的心路历程,可此时此刻,依旧忍俊不禁,彻彻底底地破坏了吵架的气氛。夏何夕见状圆目怒瞪,想吼回去偏偏话卡在喉咙里发不出声,如此状况,怨夫夏狐狸越想越委屈,越瞅越悲凉,最后干脆别脸不看小媒婆了。
小媒婆被他这忽如其来的孩子气给逗乐了,摆正他的脸,举手投降道:“我举白旗了,我给亲爱的夏先生认错好不好?不过手机这个事吧……我真不是有意的,噗――”
彼时,两人冷战,小媒婆因为前妻问题懊恼夏何夕,周三的时候更是被“可能有喜”这件事惊出了一身冷汗。负面情绪积累下,干脆直接把夏何夕拉了黑名单,本来也是冲动之举,再把他拉回来也是迟早的事,但接着两天小媒婆因为神棍节活动忙得一塌糊涂,廖主任这边也好像嫌她不够忙地丢了一大堆工作,一来二往,这个事也就被苏小沐忘得差不多了。
说到这,小媒婆脑海里没由来地冒出同事的一句话:“怀孕记忆力会下降。”霎时脸白了白,认真地看向夏何夕正想开口说什么就见对方脸色比自己更惨白上三分,额头也冒出斗大的汗珠。
小媒婆惊呼:“你怎么了?”
夏何夕咬牙死撑:“没事……”
“到底怎么了?”
夏何夕痛苦闭眼:“好像刚才砸手机太用力,伤口好像裂开了。”
小媒婆:“……”这种时候我能说活该吗?
―――――――――――――我是伤口愈合的分割线―――――――――――
不幸中的万幸,夏何夕缝的线没断,护士做了简单的护理就离开了。
万幸中的不幸,护士妹妹同时带来的,还有二哥苏锦程以及……一小叠清单。
苏锦程抱胸睥睨小两口,算总账的时候终于到了:“你们夫妻和好了吧?和好了就把这个给清一清。”
小媒婆瞠目结舌地望着二哥甩下来的那堆单子,咂舌问:“这是什么?”
“夏何夕住院的药费都是我垫的,”苏锦程阴测测说罢,又摸出屏幕已裂口的手机继续道:“付药费的同时,把这个也给我报销了。”
小媒婆:“……”
送走二哥和护士,小两口终于得空好好说说话。小媒婆拿着二哥的破手机和一叠清单坐在夏何夕面前,表情茫然呆滞。夏何夕见状,咳嗽声解释道:“他的手机是我……”“是我不小心撞到地上”这句话还没说完,小媒婆就轻描淡写地“嗯”了声:“我知道,是你砸的嘛,Jamie已经跟我说了。”
听到最后一句话,夏何夕难以置信地盯住小媒婆,正欲开口就见小媒婆吁口气又道:“Jamie把你们以前的事都告诉我了。”
话毕,一室清风。夏何夕亮了亮眸子,没言语。苏小沐咬住下唇,凝视夏何夕接着往下说:“我来的路上就一直在脑子里描绘Jamie故事里的那个夏何夕,越想越陌生,越想越奇怪,好像那个故事里的男主角根本不是你一样。后来我又回忆你和所有女孩子相亲的过程:冷淡、沉稳、寡言、彬彬有礼、不苟言笑。可是在我面前,夏何夕却是另外一个样子,你喜欢和我斗嘴,惹我生气时就会得意的笑,你奸诈、小气,爱耍计谋,你还会因为我不够在乎你和我耍小孩子脾气,闹别扭,甚至摔手机……”
说到这,苏小沐又扑哧一下笑出声,湛着清澈的眸子歪头对夏何夕道:“Jamie跟我讲了那些事情后,我心里反而暖暖的。因为……你看,我面前的夏何夕有血有肉,是个真正的大男孩,可Jamie他们看到的夏何夕却是个戴了面具的衣冠禽兽,所以我决定代表所有被你伤过的女孩子狠狠惩罚你!”
夏何夕一直默默凝听着,本空落落的心被小媒婆那些甜甜如糖果般的话一点点堆满,听她说完忽然没了动静,抬头寻找的刹那唇间却一热――他的小丫头,竟然主动吻上了他。只可惜,这个吻太短暂,短暂到夏何夕还没尝到味儿小媒婆就已离开。
眼看苏小沐起身要走,夏何夕眼疾手快地捞住她,死死将对方禁锢在自己怀里,他弯眼道:“夏太太,这算是我专情的奖励呢,还是帮其他女孩子的惩罚?”
小媒婆轻笑声,想都没想就没头脑地蹦出一句:“夏先生,现在正式通知你,我好像怀孕了。”话音一落,夏何夕揽住小媒婆腰际的手就忍不住一抖,五味参杂地盯住小媒婆,一时间竟不知道该摆什么姿势,说什么话了。
夏太太,你下次转移话题时能不能委婉点?我这颗心脏禁不起你折腾。
第三十九章
“夏先生,现在正式通知你,我好像怀孕了。”话音一落,夏何夕便僵在原地,不动弹了。小媒婆吹气鼓满嘴,瞪大眼睛看了看、再看了看夏狐狸,见他依旧没反应,不满地戳他道:“喂喂,夏先生你这样让我很受伤嗳~”
其实,早在几天前,小媒婆就一直在脑海不断地演练该怎么告诉夏何夕这个事情,用不用暗示地问问他喜不喜欢宝宝;用不用等确定了消息再说出来;用不用……临到头,小媒婆干脆来个即兴发挥,就这么一鼓作气地说了。
可现在夏狐狸的反应……他会不会根本就没有要孩子的打算?那晚说要是怀上就生下来的话也不过说说而已罢了?念及此,小媒婆缓缓抬眼瞅夏何夕,见他依旧一副被点穴石化的模样,心顿时凉了半截。
“好,你不想要如果真有了我……”小媒婆一边说一边从夏何夕怀里挣脱出来,正欲起身却又被夏何夕再次大力地圈进怀里,还没来得及呼叫彼此已唇齿相依。不得不说,比起苏小沐,夏狐狸的吻技真是好上了千倍万倍,他捧着小妮子的脸,极尽所能地柔化这个吻,磨蹭吸吮间,两人都有些气喘吁吁。
夏狐狸揽着小媒婆,额抵额地轻笑:“夏太太你总要给我一个缓冲的时间,这就好比一无所有的穷光蛋忽然被天上掉下来的馍馍砸中了头,你总要给我时间咬一口尝尝它是不是馍馍吧。”
两人关系加速进展这段时间,小媒婆才发现油嘴滑舌是夏狐狸的强项,她说不过只能用拳头表示自己的怒意,殊不知这样的举动更像在撒娇。小媒婆微恼:“什么烂比喻,宝宝是馍馍吗?还有,我只是预先通知你一声,也有可能……没怀上。”
夏何夕咧嘴笑开,很自然地忽略掉最后一句话道:“我希望是女儿,小公主又漂亮又可爱,最重要的是,别人都说女儿像爸爸,儿子像妈妈,要是生个像你一样古灵精怪、又蹦又跳的小猴子,我岂不是要累死?”
小媒婆闻言咋呼,推开夏何夕瞪眼怒道:“你才是猴子!你全家都是猴子!”骂完才发现好像把自己和宝宝也骂了,正郁闷该怎么还口却又被夏何夕一把搂住。小两口正忸忸怩怩闹得欢快,就忽听外边传来敲门声道:“夏总,在吗?”
清脆的女声随着嘎吱的开门声一齐窜进屋来,这边小媒婆却还保持着半躺在夏何夕怀里的姿势,想要起身一时已来不及,下意识地回头一看,彼此都怔了怔。病房前婀娜多姿的身影不是何见羽又是谁?
―――――――――――――我是探病的分割线―――――――――――――
夏何夕住院后,公司的事一直由何见羽这个副总打理。何见羽是空降兵,又“来路不明”,公司盛传她与高层有染,通过特殊手段获得了今天的职位,下面不服气她的员工大有人在。是以夏何夕这么一病倒,“山中猴子”没称霸王,倒是一群阿猫阿狗揭竿而起,对何见羽布置下来的事情面上应着,背地里却阳奉阴违。
最近一个项目开启在即,市场部部长却给何见羽难堪似地休起长假来,拒不出面。群龙无首下,很多工作都没办法开展,何见羽实在没法,这才以探望的名义来了医院,谁料,却撞见刚才那一幕。显然,“被偷窥者”比何见羽镇静――夏老狐狸让小媒婆给何见羽倒了茶,削了水果,这才装模作样地介绍:“这是我太太,苏小沐。”
何见羽闻言柳眉紧蹙,薄唇张了张,还是没说出话来,良久才舒展眉头,扯出丝笑颔首道:“夏夫人,您好。”
小媒婆咬住下唇,却没能恭维回去。这句“夏夫人”从何见羽嘴里说出来,总有些怪怪的。两人谈完公事,苏小沐也刚好买了零食回来,本来不打算多说什么,何见羽却笑嗔:“我刚刚上来时有点找不着路,夏夫人送送我可好?”
小媒婆听了这话拧眉头,示意地看夏何夕一眼,见对方微微颔首这才启齿道:“好。”
两人一路行至医院大门口,小媒婆才停下来。此时已入夜,淡淡的月光罩着医院门前的大花圃,和柔和的路灯融为一体。微风里,似乎都隐着药水味。小媒婆埋头踢小石头,闷声说:“如果你是专程把我叫出来说恭喜的,不必了。”
话音刚落,走在前边的何见羽就忽然转身抓住小媒婆的手,骇了小媒婆一大跳:“你干什么?”
何见羽满脸焦心:“小沐,为什么你选来选去会是他?”
小媒婆反映过来何见羽说的是夏何夕,呵得笑出声,弯眼冷道:“怎么,何小姐也对我先生感兴趣?好可惜,我们上个星期刚扯了结婚证。”话毕小媒婆明显感觉到何见羽依旧拉着自己的手抖了抖,她深呼口气,摊手道:
“小沐,现在我们能不能暂时放下恩怨,你好好听我说一句,夏何夕他……”何见羽话说到一半,似乎又有所顾忌地顿住,狠狠咬牙道:“我该早一点回C城,要是我知道他接近你,我一定会阻止……”
闻言苏小沐心里咯噔一声响,气息也有些不匀了,接近……何见羽对于夏何夕的出现,居然用的是“接近”这个词,多么有深意有心计的一个词,怎么可能?夏何夕是二哥的高中同学,甚至是自己主动撞上他汽车的,这又不是在拍电视剧,哪来那么多阴谋诡计?
如此一番安慰自己,小媒婆才稳住情绪说:“何见羽,你这又在演哪出戏?回C城先缠着大哥,再靠那个男人的关系进了正威集团,现在倒好,呵呵,听说我嫁给了夏何夕,又来挑拨我们的关系了?”
何见羽想插嘴却被小媒婆打断,她亟亟又说:“你怕什么?怕夏何夕影响了你在正威集团的地位?啧啧,你有这些手段,为什么不用到那些不听话的员工身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