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媒运当头》第35/44页


  小媒婆都快哭了,“我怎么加油啊,我进去打了麻药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宁然握紧她的手,也不知到底是对方在发抖还是自己在发抖,“不管,反正你得加油,那啥……题目不都说你……你喜欢我吗?要是你手术成功,我就允许你喜欢……”
  这是小媒婆大难不死后,收到的第一份“好运”,称其贵言,苏小沐接下来的生命中真的好运当头,顺风顺水。
  只可惜,我们经历了共患难,却没能共享乐。在最好的年华里,小媒婆失去了宁然。可纵然如此,爱了恨了,痛过了哭够了,她还是不可能真的把宁然当毒瘤从脑子里切除,美好的记忆依旧在那里。所以今天,她不过是以老朋友的身份来祝福他们罢了。
  有时候失去未必是因为你不够优秀不够努力,用最俗套的话说,“就是有缘无分”,用最矫情的话说,就是“你值得拥有更好的。”夏何夕,应该就是那个“更好的”。念及此,苏小沐双眼含泪又忍不住露齿甜笑,她在心里轻轻对那个已经远去的身影说:“同喜。”
  感伤完毕,小媒婆舒了口气,一边抹眼泪一边想下楼离开,可一转身才发现面前多了张餐巾纸。
  循着那只手看过去,手的主人明艳照人,还是那么温柔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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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暖阳下的草坪上,小媒婆和何见羽并肩坐着。何见羽看了看苏小沐依旧红彤彤的眼睛,笑道:“过了这么多年,你还是没变。嘴上说得头头是道,其实心比谁都软。”
  小媒婆转头看那漂亮的脸蛋,蹙眉道:“别装的像很了解我似的,就算我对宁然心口不一,对你却不是。我是真心实意地希望你永远消失,永远都不要再和苏家,和大哥纠缠不清。”一口饮尽纸杯里的水,苏小沐将纸杯重重搁在何见羽的手上道,“谢谢您的水,我喝完了,走了。”
  转身走出没两步,苏小沐就听身后传来何见羽的声音,“为什么今天夏何夕不来?”话音刚落,苏小沐心里就咯噔一声,脚步停住了。她听见身后何见羽在轻笑,“他是不是告诉你公司有事?小沐,你好好想想,如果真有那么大的事需要他亲临公司,我能来参加婚礼吗?”
  小媒婆缓缓转身,目光深邃,“你到底想说什么?”
  何见羽低下头,长长的睫毛在眼睛下投下阴影。她顿了顿,似乎在思索该怎么说,片刻后,才一字一句地说道:“我上午收到的消息是,正威集团总裁穆正威的女儿――穆果,今天坐飞机到C城。”
  闻言,苏小沐惊得半天说不出话来。她还清晰地记得,那天午后的车里,夏何夕一手握着她的手,一边温柔地对她说:“果果……是收养我的那家人的女儿,我一直当她是妹妹……”
  霎时,无力感扑面而来。其实,早该察觉的,夏何夕在正威集团工作,年纪轻轻就爬到了现在的位置,没家世没背景,他凭的是什么?可每次一想到“正威”二字,小媒婆就下意识地想回避,她不想回忆起那些不美好的事情,可偏偏……兜了这么大一个圈子,她还是逃不出魔障。
  何见羽紧抿唇瓣,板正苏小沐的肩,试图让她冷静下来,“小沐,你自己想想,夏何夕凭借总裁养子的身份怎么能在‘正威’呼风唤雨?C城不过是他的一块踏脚石,等他赚够了人气就会回A城总部接手整个正威集团,你认为老总裁心里打的是什么主意?”
  苏小沐咬紧牙关,冷冷倒吸一口气到肺里,“你不要再说了,我凭什么相信你这个外人?何小姐请你记清楚了,夏何夕是我丈夫!”
  这句话似乎惹恼了何见羽,她一改温柔做派,狠狠扯住小媒婆的衣领道:“你还不清醒吗?夏何夕在‘正威’正式的身份不是养子,是乘龙快婿!还有你自己和穆家的关系……你觉得他接近你真的是个偶然?”
  最后一句话,将小媒婆直接丢进了冰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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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何夕回家时,已是夕阳西下。客厅没有开灯,淡淡一层金色的阳光洒满整个客厅,衬得房间中有几分落寞。夏狐狸在家里转了一圈,才在卧室里找到蜷成一团睡觉的小媒婆,她的脸上湿漉漉的,紧闭着眼,下唇也被咬得没了血色。
  夏何夕拨开黏在她脸上的发丝,还来不及出声,小媒婆已睁开亮晶晶的眸子,缠着声哽咽,“夏狐狸,我来月经了。”
  “……”
  这对小媒婆而言,无疑是个打击,虽不致命,但也锥心!早在夏何夕出院之时,苏小沐就一直琢磨着抽空去医院做个全面检查,看是不是真有了。虽然不是十分确定,但消息还是很快传到二舅妈那里,老太太打电话来一阵唠叨,小媒婆难得一次乖乖听话,把高跟鞋统统收了起来,最爱的咖啡、果茶也全戒了,就连上个网也掐着时间,唯恐有辐射。
  夏何夕明白,小媒婆嘴上不说,其实心里比他还紧张这个即将到来的小生命,网上订购的好几本育儿书就是最好的证明。小两口心照不宣地不提。可就在两人小心翼翼等待着这个宝宝到来之时,汹涌的大姨妈却告诉两人――他不存在,换了谁也不好受。
  偏偏这次大姨妈似乎也知道小媒婆不欢迎自己似的,往死里虐她,小媒婆在婚礼上被何见羽那么一激,回家换了衣服就彻底卧床不起了。望着眼前可怜兮兮的苏小沐,夏何夕也有些手足无措了。
  兑好蜂蜜牛奶,又装好热水袋塞进被窝之后,夏何夕才一脸无奈地拍拍小媒婆的脑袋,“不许哭了,起来洗把脸。”
  小媒婆摇头,轻轻地咬着夏何夕的手臂。记得第一次来月经时。她也是这样疼得死去活来,碍于情面不好意思告诉宁然,为了不让家里人担心,回家还要装坚强,现在好不容易抓住一个可以软弱的机会,一个可以肆无忌惮在他面前展现软弱的人,为什么不用?直到这一刻,苏小沐才真正明白老公的用处,不是刷卡,也不是暖床,而是小伤小痛时,能有个可以对他撒娇耍赖的人。
  在夏何夕手上咬出一拍整整齐齐的牙印后,小媒婆觉得肚子好像也没那么痛了,闷声说道:“外面冷,我不想起来。”
  夏狐狸叹了口气,满眼的笑意,“那我去给你拧个热毛巾,今晚叫外卖上来,我再给你熬点汤喝好不好?”
  苏小沐对老公的这个决定很满意,挪了点位置出来,拍拍床道:“不急,你先上来让我抱抱。”
  夏何夕哭笑不得,面对难得耍一次赖的苏小沐束手就擒,脱掉外套和鞋子,上床搂住她。小媒婆在夏狐狸的怀里蹭了蹭,熟悉的男性气息扑面而来,还夹杂着古龙香水的味道。她将头埋进他胸前,肚子上捂着热水袋,瞬间就觉得暖意从身体传到心底,不难受了,圆满了。
  夏何夕替两人盖好被子,吻着她的额头问:“好点了吗?”
  “嗯……”苏小沐瓮声瓮气地回答,伸出半个小脑袋,眨着乌黑的眼睛,笑道,“夏何夕,我有跟你讲过我家里的事吗?”
  夏何夕有半秒的怔忪,摇摇头。苏小沐见状,再次埋下头,双手慢慢圈住他的腰,又问:“你想听吗?”
  “如果夏太太愿意讲,洗耳恭听。”

  第二十一章 毒瘤

  这还是小媒婆第一次提到家里的事,夏何夕换了个姿势让小妮子躺得更舒服些,这才听她缓缓开口道:“我一生下来就跟妈妈姓,姓苏。很小的时候,我一直以为二舅、二舅妈才是我的爸爸妈妈,我从小就在他们家长大,直到五六岁吧,才见到所谓的母亲。”
  小媒婆深吸一口气,闭眼说道:“她的确是个漂亮的女人,只可惜徒有外表,脑子不好使,虽然我这么久不说,可你大概也猜到了。我是私生女,她是别人的情人,嗯,用现在的话说就是小三儿、二奶。
  “那时候我什么都不懂,只知道她每次回来外公外婆都很不开心,总是关起门来吵架,可是真的等她走了,外婆有时又会对着全家福掉眼泪,她跟我说,那张照片里缺了个人。后来我长大了,外公外婆相继离世,我才慢慢了解大概是怎么回事。”
  “我的名字里是那个男人的姓氏,她姓穆,是有钱人家的二少爷,风流成性,用我外公的话说,我妈就是中了那个男人的毒,死活都要跟着他,当他的地下情人,纵使不被穆家人接受也偷偷生下了我。可是她从没尽过当母亲的责任,生下我没半年就回到了那个男人身边,除了C城的苏家人,甚至没人知道她生下了个女儿。后来……”
  小媒婆咬住下唇,有点难受地蹙眉,夏何夕吻了吻她的唇,她才扯出丝笑意继续说:“后来你应该听二哥讲过了,我十三岁那年,很难回家一次的妈妈忽然飞回了C城,她抱着我就像发疯了似的又哭又笑,她等了十多年,终于等到了她所谓的那个机会。那个男人离婚了,我妈觉得没了原配,自己这个小三儿能够转正了,再说,她还有我这个孩子当筹码,于是她带我回了穆家……”
  说道这里,小媒婆在夏何夕怀里又蹭了蹭,确定周围都是让自己安心的气息后才继续叙述,但身体还是有些抑制不住地发抖。在穆家的那段回忆,绝对可以称为她一生的噩梦。
  “其实今天,在穆家时他们具体吵了些什么我都不太记得了,我只记得那个男人很凶地打了她一巴掌,她没哭也没闹,抱着我冲了出去,上车后,一边哭一边开车。我只记得汽车开得很快……再然后……”
  再然后,小媒婆的母亲就直接撞上了一辆卡车,一死一伤,小媒婆甚至差点因此而终身残疾。这样的话,苏小沐再也说不下去,只颤抖着唇抱紧仅存的温暖,很意外,这么多年第一次讲起这件事,她却比想象中平静,除了生理上残留的畏惧让她抖得厉害,她甚至连一滴眼泪都没有。
  夏何夕的唇一寸寸落下来,唯恐她难受地将她禁锢在怀里。小媒婆推开他,摇头笑道:“别把热水袋挤破了!”
  夏何夕轻咬她的耳垂,哄道:“如果难受就不要说了。”
  苏小沐舒口气,半坐起来说道:“我没事,我只是想不通她为什么要这样,夏何夕你知道吗?那场车祸不是意外,我亲眼看着她踩着油门撞上卡车的,如果不是我命大,或者命不好,你今天看到的小媒婆或许只是墓碑或瘸子……”
  “我在她心里算什么呢?她生下了我。除了过年时间回来给我们一些钱、买几件漂亮衣服,再和外公外婆吵一架又扬长而去,唯一一次亲我抱我也是因为我可以成为她婚姻的砝码,只可惜……我这个砝码不够重,她没有达到目的,所以我没有利用价值了,她就要把我毁掉……”
  夏何夕起身抱紧她,用全世界最温柔的声音说道:“丫头,这不是你的错。”
  简简单单一句话,终于将苏小沐心里多年的委屈统统勾了出来,她汲取着他怀里的温暖,用尽全力地哭出来,扯着肚子有点疼。
  还好的是,夏狐狸现在就在她身边,触手可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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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媒婆用事实证明了“讲故事劳神伤身”这一伟大理论,哭够之后爬起来干掉了两对烤鸡翅、一个汉堡、半张披萨、三个蛋挞、一碗皮蛋瘦肉粥外加两碗夏先生煲的爱心弄堂,看的夏何夕膛目结舌,唯恐她撑着,所以赶快把剩下的薯条和鸡腿藏起来了。
  对于老公如此抠门的行径,小媒婆嗤之以鼻,一手抱着可乐一手甩着鸡翅哼哼道:“夏何夕童鞋,你不要这么小气好不好?我告诉你,我的胃可是可收缩的,每次心情不好的时候就买一大堆垃圾食品,狠狠地吃!吃撑了就去睡,这样就不会难受了。”
  夏何夕讥笑,“你自我疗伤的方式倒和某种动物很相似。”
  小媒婆不以为然地撇嘴,扫了眼桌上的战利品,“今天真的不算什么,我二十一岁生日那天,一个人吃下了一块三人份的生日蛋糕,后来还被送去了医院洗胃,被二哥狠狠打了一耳光……”
  苏小沐说着说着,声音渐渐低下去,那恐怕是有生以来最难熬的一个生日了吧?原本说好替自己庆祝的两个人都不在了身边。宁然远走他乡,如愿以偿抱得美人归。何见羽也从嫂子摇身一变成了后妈,还有什么能比在那样的状况下过生日更悲惨的呢?
  正胡思乱想,苏小沐就感觉手背一热,抬头看夏何夕已握住自己的手,小媒婆恢复笑颜说道:“说起来下周就是我的生日了,夏先生准备送我什么?”
  夏何夕挑眉,“我都把自己送给你了,你还想怎么样?”
  小媒婆微恼地瞪他一眼,“我不管,反正我现在已经提前提醒你了,要是你敢随便买个什么东西打发我,或者以为挑个贵重的礼物我就满意,我一定和你没完!”
  夏何夕闻言,嘴角忍不住上扬,现在小妮子倒是很会和他撒娇耍赖,知道自己拿她没辙是不是?凝视小媒婆红彤彤的脸颊,夏何夕还来不及有动作,对方就已扑过来,轻轻地在他的唇间点了点。
  她杏眼明亮,温柔地说道:“老公,谢谢你。”谢谢你帮我打开这么多年未解的心结,让我能坦诚面对这颗毒瘤,并把它毫无保留地展现给你看。小媒婆笑得说不出的妩媚动人。
  夏何夕心底软成一片,心湖微澜,好像有柳絮枝条在轻扫心底,让他又痒又难受,他手上的力道加大,咬牙道:“不许在这种时候勾引我。”
  小媒婆捂嘴扑哧笑起来,可再抬头时却又换了副认真的表情,“你是不是早知道我生父是穆正淳,也就是……”小媒婆踌躇着说,“你养父的亲弟弟,你名义上的二伯?”
  听了这话夏何夕星眸闪动,一眨不眨地盯住娇妻,还好已经习惯了她这样毫无章法的话题转移,才没被吓到。他顿了顿,便不再犹豫地点头。
  苏小沐沉默半响,又道:“那你有没有什么想跟我说的?”
  “有,我准备离开正威集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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