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媚祸传奇》第27/88页


娜姬雅方才还气得揪紧了裙摆,这会儿她冷静下来,抚了抚裙角,气定神闲道:“呵呵,赛那沙皇子的勇气值得赞赏,不过……出身是否过于低下了?阿肯娜媚皇妃不但是过世法老的正妃,还是阿蒙霍特普四世和纳菲尔提提皇太后的亲生女儿,派一个庶出的皇子和亲,不知道会不会惹怒埃及呢?别到了最后得不偿失呢……”
大殿内一片寂静,谁都没有说话。身为后宫之主,再也没有人比娜姬雅皇妃更有资格在这种场合捅刀子了。众所周知,赛那沙的生母曾是辛蒂皇妃的侍女,在皇妃怀孕的时候奉命侍候皇帝,凯鲁和赛那沙先后出生,年岁相差不过才四个月。
相比皇妃亲生的凯鲁,赛那沙的地位非常尴尬。他的生母出身不过平民,他的未来原本该和生母为奴隶的二皇子迪立奴一般,默默无闻地在宫中长大,然后在边境当一辈子的城主,连自己父亲的面都很难见到。
可偏偏赛那沙的生母难产死了,皇帝做主让辛蒂皇妃抱养赛那沙,实际上是为了让仅有一子、生育又颇艰难的正妃巩固地位。皇帝的偏心落在所有人眼里,无怪乎娜姬雅要对前皇妃痛下杀手。有辛蒂皇妃在,她娜姬雅永远没有出头的一天。
皇帝很明白娜姬雅的心思,但他此刻更赞赏赛那沙的识大体,他的决定解决了除娜姬雅一党外几乎所有人的困境,他看着赛那沙低垂着头、背脊却微微发抖,想起了那个调得一手好香的侍女,她的脸如今已经模糊了,鼻端只能恍惚忆起如哈图萨斯冰雪般冷冽的香气,她的沉默体贴,虽然不足以慰贴皇帝的心,却常常令政务繁忙的男人得到一刻的振奋。
皇帝是在她去世之后才知道这个默默无闻的侍女遭遇了难产,医师说原本该是母子惧亡,这个女人却用惊人的勇气产下了孩子,赛那沙的降生带来的是瞬间的大出血。皇帝将赛那沙交给辛蒂皇妃,未必不是感怀他母亲令人钦佩的毅力。
“赛那沙是由辛蒂皇妃抚养长大的,因此可算是半个嫡皇子。”皇帝心中期待这个儿子会同他的母亲一样勇气惊人,将埃及法老的重担扛下来,人在利欲中必定会迷失,但他只要出生在西台,未来多少会顾忌自己的国家,这对西台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娜姬雅皇妃极其不甘心,皇帝今天竟然少见地发话了:“陛下,但是他的血统……”
皇帝的口气已经不耐烦了起来:“如果有人要在赛那沙的出身问题上做文章,那我今天就给他一个回答。”他叫来礼仪官:“从今日起,让工匠扩建赛那沙母亲的陵墓,追封其为我的第一侧室,添赏贡品,让她的母家出一个男丁去暴风神殿做祭司。”
这绝对是非常高的礼遇,大大提高了赛那沙的身份。赛那沙却一愣,被凯鲁从后面扯了下才想起要感谢皇帝。他心中苦笑,去年他去了坟前,生母的陵墓自然不能与皇妃的比,西面的石墙已经塌了一块,他自己花钱找人修好的。
但是皇帝的好意你必须感谢,而且还是要真心实意的。
娜姬雅以身体不适的借口提早离席,剩下的人一一与赛那沙亲切交谈,虽然西台与埃及之间隔着宽广无垠的大绿海以及寸草不生的叙利亚沙漠,但是西台皇子成为埃及法老仍然意义重大。甚至于有些人暗地中还要说,这个原本要该一辈子居于人下的皇子,这回是走了狗屎运了。
夕梨奔上前来,却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大睁着一双乌溜溜的双眼,却不敢看赛那沙那双平静的眼眸,她害怕赛那沙是为了成全凯鲁的大业,甚至是为了成全凯鲁和自己毫无芥蒂地在一起才选择去往埃及的,这样她会一直良心不安:“赛那沙皇子,你……我……”
“夕梨,这是我自己的决定。”赛那沙无所谓道:“与任何人无关,你们谁都不用自责。你看,我很快就会是一国之君,从前我们总期盼着哥哥早日成为西台皇帝,结果命运是那么神奇,我却反而先成了法老。”
夕梨应景地笑了起来,凯鲁捣了下赛那沙的胸口道:“改日你和我去看望一次母后,权当道别吧。”
伊尔邦尼在旁冷眼看着,赛沙除了要冒一些生命危险之外,即将到手的一国权柄、那位姿容绝世的皇妃以及凯鲁对他的信任感激,在他看来简直是无本万利的买卖,连自己都知道其中利益巨大,娜姬雅皇妃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赛那沙挟一国之势襄助凯鲁呢:“我们得主意娜姬雅的动向,她绝对会使出最卑鄙的手段阻止赛那沙皇子前往埃及。”
夕梨忙不迭地点头:“你们刚才看到她的眼神了吧,真够吓人的……”
回应她的是赛那沙的一声叹息,他见到大殿的人走得差不多了,便对凯鲁道:“哥哥,我得和你谈谈。”
凯鲁表示正有此意,兄弟两个走在前面,夕梨和伊尔邦尼自觉地隔出一段距离跟在他们身后。赛那沙还在想要怎么开口,凯鲁失落道:“你做出这样的决定,应该事先和我商量。”
“哥哥,这样的决定只有我自己能做。”这关系到赛那沙自己的终身幸福和性命:“难道我做成了法老,还要劳动信鸽来咨询你的意见吗?”
赛那沙的话并没有恶意,但凯鲁心里不是滋味,那个嚷嚷着要和自己牵着手,跟在后头奔跑的男孩显然长大了,他有了自己的想法和人生,虽然与凯鲁的理想并不相悖,却令这位皇子心里很不是味道。
凯鲁苦笑道:“赛那沙,你要和我说的话只是你的自由宣言吗?”
“不,哥哥,半个月前你问我要不要接受禁卫长官的职位,我无法下定决心,所以我去了母亲的陵墓,是我的生母。”赛那沙对此额外解释了一下:“我站在她的坟前,也想到了辛蒂母妃,若是她们都还活着,会给我什么样的意见呢?”
凯鲁停住了脚步,夕梨和伊尔邦尼不敢上前来,因为凯鲁的表情十分凝重,赛那沙接着道:“然后我突然意识到,生母对我,辛蒂皇妃对你,与娜姬雅皇妃对待修达,从母亲的角度出发恐怕是一样的,哪怕后者是个恶毒的人。我身为庶子,十四岁就去了卡涅卡镇守边关,修达也并没有得到优待,他是十三岁离开哈图萨斯的。”
随着赛那沙慢慢的阐述,凯鲁捏紧了拳头:“赛那沙,父皇老了,皇太子身体虚弱,如果我不在哈图萨斯,娜姬雅皇妃轻易就能控制全局,我们的下场就只是死。”
“我知道,哥哥,我明白,因此父皇才默许了你同别的兄弟的迥异待遇。”赛那沙搂住了凯鲁的肩膀,带着他往前走:“但是你毕竟不是皇太子,父皇这样偏爱你,失去修达承欢膝下的娜姬雅皇妃难道不能恨吗?在这件事上,娜姬雅皇妃固然心胸狭隘,你也不是全然没错。”
“你说得没错。”凯鲁的双眸黯淡:“这也是为什么我们与娜姬雅的斗争如何激烈,也要善待修达的原因,他是个好孩子。”
赛那沙笑道:“我只是试着从每个人的角度去考虑问题,然后我发现每个人都没错。那么我所要做的决定,就是我认为没错的就行。”
这时候凯鲁才意识到这样的赛那沙大约真的可以做成埃及法老,而曾经被他视为左右手的那个赛那沙却不能。不论是皇帝、自己亦或是伊尔邦尼对于赛那沙未来的建议,都可能让他在通往法老的路上要了他的命,但这未尝不是他们出于私心,想要压制旁的皇子野心的结果。
他突然觉得对赛那沙愧疚。
第二天,凯鲁进宫向皇帝陈情,在赛那沙前去埃及之后,他会协助处理赛那沙封地卡涅卡的善后事宜。如果有必要的话,他会在那里待一段时间,皇帝想了想,还是答应了,至于娜姬雅皇妃,则是鼻腔里冒出一记不屑的哼声。
与此同时,在法老去世满七十天后,全国服丧期满,恢复正常生活。皇太后宣布由阿肯娜媚皇妃暂代法老的职责,来主持丧期满后的第一次议政。
阿肯娜媚新寡,穿着十分朴素,因为阿伊家族被清洗的缘故,中层官吏的职位亟待填补。议事厅显得空空荡荡,而站在最上首的九位高官之中,则出现了蒙妲丽和纳姆的身影。
“各位,诚如大家所见,我目前暂代法老行事,既然彼此间都很熟识,想必没有介绍和了解的必要了。”阿肯娜媚是第一次在这么多人面前说话,她喉咙依然沙哑,声线止不住的有些颤抖,但既然阿伊死了,没人敢于藐视皇家的权威:“原农业总监病重,哈图谢御医长则提出离开底比斯,因此我提议了两位新的人选。”
霍姆海布从鼻子里哼了一声,这是两个无伤大雅的职位,一个看病的、一个种田的,只要不干涉仓库总管和河运总管的任命,霍姆海布懒得和阿肯娜媚计较,他的脸克制不住地贪婪:“那么皇妃,你要暂代到何时呢?”
至少霍姆海布还要脸,绝不会将自己逼迫阿肯娜媚终身不嫁的丑事公布于众,皇太后也正是要拿捏他的这个软肋。
“暂代一职不会很久的,我的大女婿!”看着霍姆海布露出笑容,纳菲尔提提夸张地遗憾道:“你想必也看到了阿伊的结局,为了玛特神的公平,阿肯娜媚恐怕不能用联姻的方式坐大另一个家族。因此,我们会和西台皇家联姻。”
“什么?!”霍姆海布几乎是咆哮:“和西台联姻!”
皇太后笑眯眯地挥起了扇子:“是啊,西台皇帝已经决定派出第四子赛那沙・穆瓦塔里前来埃及,你们应该都见过这位曾经出使埃及的人选,大家务必好好相处啊!”
阿肯娜媚看着霍姆海布止不住狰狞的脸色,两颊上的肉都因此抖动起来,要说他不会暗地使坏招,阿肯娜媚是不信的。因此她觉得自己很有必要,且非常紧迫的,需要见见那位在未来和西台皇帝穆尔西里二世齐名的军事天才,乌瑟尔・拉姆瑟斯。
作者有话要说:阿肯娜媚要慢慢拿下九大高官,九大高官俗称法老的九个朋友,相当于我国的六部高官和中枢……
她要动的第三个人就是拉姆瑟斯了,波斯猫很久没出镜,这种吐槽达人写起来还是很有意思哒,下章就是正式的和亲了,来来来,预防狗血挥洒,请自备雨衣。
从前看漫画的时候就觉得哪里不对,娜姬雅皇妃之所以有恃无恐,连皇帝好像都不能拿她怎么样,那是因为人家有正妃和塔瓦安娜的名分。你凯鲁,出场都二十二岁了,又不是皇太子,还不去封地,凭毛啊,修达十三岁就去了,人家也是嫡子啊……
感谢妹子们推荐MJ的remember the time的MV,真是很赞,扮演提提太后的女演员很漂亮啊。照片看不出,MV一动起来就有种慵懒的水一样的媚态。不过历史上埃及人不是黑人,也不是阿拉伯人,这个古老的种群如今已经被穆斯林同化了。
MV地址点这里:
remember the time

☆、第40章

果然议事结束,大公主迈里特蒙就闻讯立刻进了宫。若不是她实在年岁太大,阿肯娜媚几乎确定这位大姐会和自己抢着嫁给图坦卡蒙做正妃。
迈里特蒙是阿蒙霍特普四世的第一个孩子,身为长女,她理所当然地得到很多优待,也理所当然地产生了很多期待。这样天之骄女的待遇,直到阿肯娜媚的出生,直到图坦卡蒙的出生,戛然而止。
阿肯娜媚的出生夺走了阿蒙霍特普四世所有的关注,这样一个与纳菲尔提提生的一模一样的小人儿,简直是上天对于这位法老爱情的最好祝福,更勿论阿肯娜媚的那双眼睛,深得了父亲的精髓。
若不是埃及历史上只出过一位女法老,阿蒙霍特普四世恨不得将皇位传给自己最钟爱的女儿,虽然阿肯娜媚的出世令期待儿子的皇太后是那么的失望。
当时已经懂事的迈里特蒙看在眼里,心想阿肯娜媚夺去了她的宠爱,可是若是法老父亲真的要指定女儿做继承人,那身为长女的自己也不是完全没有机会。父亲是一个连主神阿蒙的神像都能捣毁的离经叛道之人,指定女儿成为继承人,也不算很出格。
可就在这时,纳菲尔提提做了让步,令法老纳了数位侧室,最后成功长大的图坦卡蒙掐灭了迈里特蒙那点成为女法老的野心。既没有宠爱也没有政治前途的迈里特蒙,毕竟还是凭着大公主的身份优势嫁给了帝国第一军人霍姆海布,然后发现了这个男人的外强中干,迈里特蒙凭着生育了五个孩子掌握了话语权,一路给霍姆海布出谋划策,霍姆海布什么事都不瞒她,因此她那么及时地赶过来,应该是知道霍姆海布被人耍了。
那么她同样应该清楚,丈夫之所以被人耍,是因为他毫无怜悯之心地欺压自己的同胞妹妹。
迈里特蒙拉着自己大儿子的手,见到皇太后的时候就已经泣不成声了:“母后,母后,霍姆海布虽然个性是焦躁了点,但他是埃及人呢,您怎么可以做主让西台人来做法老?”
“我看你是疯了,迈里特蒙,哭诉也不看场合。”纳菲尔提提很了解这个大女儿,这对夫妇无所不用其极地在做最后挣扎:“死的是图坦卡蒙,阿肯娜媚有权利决定嫁给谁。霍姆海布的错误是娶了你这个蠢货,你妹妹还没死呢,你就急着成为皇妃了。看你那副急不可耐的模样,你是不是连我养老的地方都找好了?”
迈里特蒙被戳破了所有心思,滞了滞,当场羞愧得说不出话来眼泪却瞬间全部憋了回去。大儿子看母亲被羞辱,难过地大哭起来,纳菲尔提提决定看在这个自己还算喜爱的孩子的份上,不再和这个愚蠢的大女儿计较。
迈里特蒙看说不动皇太后,准备挑软柿子阿肯娜媚来捏:“妹妹,当时有哈扎和耶尔古拜在场,霍姆海布是急了些,没给你留余地,你完全可以不接受这个条件,为什么要耍他呢?”
“姐姐,”阿肯娜媚眨了眨眼睛,第一次觉得迈里特蒙竟然被权势蒙蔽了双眼,变得如此不可理喻,而曾经的自己竟还每次对她忍气吞声:“铲除阿伊的所有布置都是我做的,霍姆海布能够支持最好,我不找他帮忙,这件事也不见得失败。你说的没错,他很急,急得不惜连做男人的脸面都不要,在一个寡妇出力出人,而他什么都不用干的情况下,还要这个寡妇永远地守寡下去。”
“你不是真爱图坦卡蒙吗?”迈里特蒙简直要疯了:“你现在说你不愿意守寡?”
阿肯娜媚抿了抿薄唇,因为对她来说,守寡等于丧命,便冷冷讽刺道:“姐姐的话似乎是你愿意为霍姆海布守寡的意思,那你到手没几天的紫水晶大项链是给谁去还债了?”
迈里特蒙一下子语塞,她和霍姆海布是政治联姻,她年纪不轻,霍姆海布年纪更大。两人各玩各的,霍姆海布只要求孩子的血统是属于他的,别的一概不管。只要不闹出丑闻,二人彼此之间倒是很谈得来。要说迈里特蒙会为霍姆海布守寡终身,这比霍姆海布百战百胜的概率还要小些。
霍姆海布是阿蒙霍特普四世时代的军中将领,而也就是在那段时期,埃及丧失了在三世时候降服的亚洲大片土地,就连南方的努比亚也蠢蠢欲动,金子上贡逐年递减,霍姆海布要不是皇太后的大女婿,他那些所谓“战绩”简直贻笑大方。
迈里特蒙讨了个没趣,又不敢在皇太后面前造次,不知道阿肯娜媚这个阴险的女人许给了纳菲尔提提什么好处,竟然让皇太后史无前例地维护了她。
皇太后是个什么德性,迈里特蒙是很了解的,她并不是会去顾虑儿女的人,她做事所有的出发点都是为了权势,迈里特蒙却忽视了自己几乎得到了皇太后全部的真传,所以母女二人总是时不时地防备对方,想着扳倒对方。
纳菲尔提提打发走大女儿,才略微显示出一些忧心忡忡来:“霍姆海布虽然不聪明,可他手里有军队啊。”
“那就找个替代的人,然后找个国家开刀树立军功。”阿肯娜媚早就有了主意:“只要能够取代霍姆海布在军中的威信,就足以为我们所用了。不然霍姆海布在九大高官里说一不二,新任的宰相哈扎又没有服众的权威,霍姆海布很快会成为第二个阿伊,不过好在他比较愚蠢。”
皇太后是个在大事上随波逐流,不然也不会总被权臣辖制。但是阿蒙霍特普四世死后,被阿伊挟持回底比斯、被阿伊挟持着复辟阿蒙神,又被阿伊挟持她看中的傀儡图坦卡蒙,都让皇太后憋闷,她并不想看到再一个权臣的诞生,如果权力要集中在一个人手里,那就集中在自己手里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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