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媚祸传奇》第40/88页


而且拉姆瑟斯说她是引路祭司,她的确尽善尽美地完成了自己的使命,甚至超出了人们的预期,要不是事出突然,他们现在本该已经到达了庇护所。
“你也许不该到这儿来。”塞那沙突然叹息:“这个任务对你来说太过危险。”
阿肯娜媚在裙子后面轻轻笑了一下:“图特摩斯三世法老还说任何西台人都不能进入尼罗河三角洲一步呢,皇子殿下。您能冒着危险进入敌国成为法老,那我为人引路也并非什么了不起的事情。”
“为什么你……”赛那沙想了想问道:“会选择成为一名祭司?以你的外表和出身,或许足以成为一名地位高贵的女性。”
“为了心灵的平静。”阿肯娜媚想自己曾经是有机会在神庙服侍母神穆特直至孤独终老,然而她的出身和血统意味着平静即是死亡:“赛那沙皇子曾经出使过我国吧,还在神庙接受了治疗。卢克索神庙是个美丽的地方,为了举行每日清晨的平安仪式,神庙里供奉了三百六十五尊小女狮塞赫迈特神像,另外三百六十五尊神像则供晚祷祭典用,全国的名医都在此学得病理和医疗的秘方,可是连神庙都救不了我。”
赛那沙察觉到了她的低落,觉得非常奇怪,这样美丽而聪颖的女性,到底生活中会有什么样的不如意呢?他随即推己及人,身为万人称羡的西台皇子,他也不过是国与国之间利益的交换品,如非这样,父亲根本没有正眼看过自己几次。
甚至可以说他在出发前夕,就做好了做一个短命法老的准备。作为皇室成员,在享受了平民的供奉和富足的生活后,你需要用生命献祭祖国。
他突然觉得身上比方才更冷了些。
“你冷不冷?”赛那沙往手掌上呵气,摊在石头上的上衣半干不湿,被冷风吹得硬邦邦地冰雪一样冷,他连碰一下都不愿意:“我觉得很冷。”
一只手突然从洞中伸了出来,摸索着盖到了赛那沙的手背上。阿肯娜媚知道这个西台男子是自己的未婚夫,他还不止一次救了自己,她也救过他,也许他们可以给彼此一点安慰,赛那沙反手握住了她,掌心有湿黏的冷汗,神奇的是,阿肯娜媚并不觉得恶心。
她不安地感受到对方手心里的潮润:“你不会是病了吧?”
“没有大碍,”赛那沙忍过那阵晕眩,阿肯娜媚冰冷的指尖就在他的掌心,那种柔润的感觉,就是漆黑冷夜的最好安慰:“大概是喝了几口河水的缘故,你也说了水中含有微量的毒性,但还不足以令我倒下。希望拉姆瑟斯他们赶紧找过来,我真想睡一觉……”
阿肯娜媚不是个冷硬心肠的人,因为纳菲尔提提的冷酷绝情、利欲熏心,因此作为她的女儿,阿肯娜媚大约永远不肯成为这样的人。然而她的无止境地对于旁人的宽和忍让、不争不抢,却是矫枉过正,反而弄丢了她的性命。
虽然重生之后阿肯娜媚强硬了起来,但是她内心的柔软依然极易受到触动。
“你病了,”阿肯娜媚抽出手,就在赛那沙为此可惜,却又不便开口挽留的时候,对方却提出了一个出乎意料的建议:“你过来,隔着我的裙子,我们靠在一块儿。”
赛那沙不想拒绝,也不能拒绝,二人第一次如此接近,背与背之间不过隔着一层亚麻布的距离,已经可以感觉到对方轻盈的呼吸。不同于赛那沙本身起伏刚硬的背部线条,阿肯娜媚的背脊曲线柔软,与之相比亚麻布都会显得太过粗糙。
她几乎整个人都被罩在赛那沙的宽厚肩膀之下。
塞那沙侧头就能借着夕阳仅余的一丝光线看到亚麻木后那个人影,她抱着双腿、下巴搁在膝盖上歪着头,这姿势就像他年少时候在红河边上,对于奔流不息不为任何人而止步的大河的敬畏惶恐,他几乎可以想象出阿肯娜媚初次流落野外,如孩子那样的表情。
他想再看清一点,太阳却彻底沉入了西边。
阿肯娜媚不安地挪动了一□体,赛那沙猜她此刻心脏一定跳得很快:“祭司大人,我想我不该冒犯你的,但是……”
第一轮黑沉的夜风呼啸而过,夹杂着河流的怒吼,仿佛是不为人知就要吞噬一切的鬼怪,阿肯娜媚猛然抽了一口气,她从没有听过这样恐怖的声音,就连亚麻布外的那个男人也没法安慰她,这就像她一人前行的黑夜里,手中握着光明的火把,这光明来自于无上的皇权,光明无法照耀到的阴暗角落里,有无数的恶毒和艰险都在想法儿吞噬她。
她无法遏制自己的想法和沮丧,甚至就算赛那沙伸手为她扶住火把,他们的力量同样弱小,甚至那火把可能反过来烧死他们。
阿肯娜媚这一刻突然为自己的天真恐惧,她先于命运,拯救了这个男人在沙漠失踪的结局。但是当她把他带到底比斯,西台皇子的结局如果是一具年轻的华丽的法老木乃伊呢?阿肯娜媚甚至不知道把他埋在帝王谷的哪里合适,他的陵墓恐怕是要在历任法老里格格不入的。
她就这样胡思乱想,不自觉地叹息起来,突然就被人隔着那块亚麻布抱进了怀里。那怀中的温热绝非背部可比,阿肯娜媚想要谴责,几乎冻僵的身体却自动贪恋了起来。图坦卡蒙也曾经这样抱过她,但是她记忆犹新的,却是他病弱高热的时候,那因为喘不上气而迅速起伏的胸膛。
阿肯娜媚挣动了两下,突然就落泪了。
赛那沙手足无措,可是到底没有放开,情急之下他语速反常地快:“我知道这样不对,我知道是我冒犯你,可是我们现在不能倒下,一旦在这里冻得失去意识,明天拉姆瑟斯只能找到我们的尸体。”
怀里的人不动了。
阿肯娜媚不知道,如果赛那沙只是给了她一点暖热的体温,那么此时,她却是在赛那沙身上点了把火,寒风吹在他后背脖颈所出的热汗上,立时让他打了个寒颤。
这让阿肯娜媚误会了,她觉得自己得要公平些,何况这个男人就会是自己的丈夫,她侧过去半个身子,环住了赛那沙半个肩膀,只是天性的羞涩使她竭力不让两人的身体正面相触。这种时而蜻蜓点水的碰擦,让赛那沙觉得自己快要死去了。
大风大浪以及心猿意马,让这位来自高原的战士第一次忘记了警觉,他根本不知道有人接近了,虽然事后回忆自己的不堪一击简直不可思议,他怀里正抱着整个世界呢,他只要双臂使力就可以让两人紧紧相贴,他简直迫不及待要探索所有的秘密:“我听说过埃及的法律,男女只要自愿在一个屋檐下生活,就是法律所承认的夫妻,我不去底比斯了,我们……”
阿肯娜媚惊讶至极,这是在求爱?他根本不知道自己是谁,阿肯娜媚简直觉得好笑极了,赛那沙皇子这是在邀请自己的未婚妻和他私奔吗?
他是中了毒昏了头,连责任都不记得了,自己要不要好心告诉他呢?
但是容不得阿肯娜媚做决定,已经有人来煞风景,拉姆瑟斯把毫无防备的赛那沙一脚踹倒在地上,看着抱着亚麻裙掩在胸口的阿肯娜媚,火把照耀下的异色双眸满是愤懑:“西台的臭小子,我就寻人的一会儿功夫,你就上手了啊?!”
作者有话要说:小填房苦逼脸:我们现在就在一个屋檐下,不,是一个山洞里~
阿肯娜媚:我明明可以明媒正娶~
波斯猫:他娘的,真会钻空子……
夕梨:哇,好狗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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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拉姆瑟斯既然来了,赛那沙再多碰阿肯娜媚一根手指那都是不许的。
阿肯娜媚手里提着鞋子,又被拉姆瑟斯背在身上,夕梨扶着赛那沙慢慢跟在后面,拉姆瑟斯那一脚并不轻,赛那沙身体状况也不佳,竟然毫无防备之下被踢中,拉姆瑟斯也很意外。
他虽然心里有点内疚,这会儿仍嘴硬闷闷不乐地讽刺道:“皇妃殿下,您可不可以不要再往后看了?”
阿肯娜媚揪了他一把金发,疼得拉姆瑟斯龇牙咧嘴:“队长,不管怎么说,他是我未来的丈夫。难道等他坐到法老的宝座上,一旦不如你的意,你也要上前用脚踹法老吗?”
拉姆瑟斯不甘心地轻哼一声:“我不会踹殿下的丈夫,不过他现在还不是,竟然就敢动手动脚,我当然有义务阻止。”
“好啊,队长你记住你今天所说的,我们一旦回到底比斯会立即举行婚礼。”阿肯娜媚掐住他的肩膀用力,一点都不手下留情,看着拉姆瑟斯皱眉忍耐严厉道:“你下次见到他,我要看着你恭恭敬敬地朝他行礼。”
拉姆瑟斯低低地应了一声,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他也明白阿肯娜媚未必就是在为赛那沙讨公道,但是皇室的尊荣不容任何人挑衅,细究起来,他的确是严重冒犯了未来的法老。
不过他还是有一点那么看得起赛那沙,如果赛那沙会是那般记仇的人,他也不会拼死拼活和他们在沙漠里耗到现在,一刀杀了赛那沙去找霍姆海布领功可轻松多了。
他现在没有任何后悔的余地,一起逃进沙漠,就已经站到了霍姆海布将军的对立面,他相信卑鄙的贝都因人和那些无耻的埃及守军已经一五一十地向霍姆海布汇报了。
想到这里,拉姆瑟斯脚下不由自主更快了些,夕梨目瞪口呆地看着拉姆瑟斯非凡的脚力,扶着赛那沙的手紧了紧,他们方才寻过去的时候,赛那沙皇子丧失了本该有的警觉,夕梨和他学过大半年的剑术和骑术,看见赛那沙被拉姆瑟斯踢中,简直匪夷所思。
更不用说她耳朵很灵,赛那沙当时的只言片语随着风声还是飘进了她的耳朵里。这个时代男女关系自由,就夕梨所知,西台的皇子们一旦上了十四五岁,就会在身份相当的贵族女子家里留宿,只要措施得当不致怀孕,是没有人会强行要求逼婚的。
正因为如此,凯鲁皇子当时收留无亲无故的她,并给予名分,伊尔邦尼的反应才那么激烈。而赛那沙皇子回到哈图萨斯也就一年,期间还都在米坦尼征战,她虽然没见过他与别的女子往来,但绝非不通此事的人。何况年纪最小的修达皇子都已经有一妻两侧室,就连孩子都有了。
赛那沙皇子之所以不成婚,大约还是因为凯鲁皇子身为榜样的缘故。
但他对祭司大人所说的话,几乎就是承诺一辈子的求爱了,即使在现代,夕梨也知道光是恋爱未必会结婚的道理,从这个角度看,两个时代几乎没有差别,可是他们认识祭司大人还不足十天,赛那沙皇子竟然这么失态。
夕梨突然想起自己与凯鲁相逢于逃命之时,就那么迅速地成为了对方的侧室,虽然只是为了保护她免遭娜姬雅皇妃的毒手采取的无可奈何的手段,可她一旦想起来心里就像喝了蜜一样甜,以致于这会儿她看赛那沙和阿肯娜媚,推己及人,无不希望双方能有个幸福的结局。
而且阿肯娜媚有自己没有的东西,那就是身为高级祭司的尊贵身份,通常这样的女子出身也不会低。虽然作为二十世纪的女子,这样的东西看来是无稽之谈,但是她身处三千年前的社会中,已经为此吃了无数的苦头,再不是那样天真地以为众生真的平等,自己的来历不明,在保守派的眼中看来,天生就是巨大的错误。
夕梨不由自主地有点儿羡慕,也正因为如此,拉姆瑟斯要求她保守秘密的时候,夕梨爽快地答应了。如果赛那沙皇子在不知对方身份的情况下依然爱上对方,那么在夕梨看来,就是合乎她心目中真爱的标准了。
赛那沙看夕梨的目光不时流转在自己和阿肯娜媚身上,这个女孩子一向是藏不住心事的,也正因为她的真诚无伪,不似深宫女子的尔虞我诈,才会令得他当初产生好感。而她又足够勇敢,可以支持她在险恶的宫廷里一路陪着凯鲁走下去。
但他并不是初坠爱河的无知少年,他分得清自己的感情。若不是皇太后的蔷薇水,他绝不会对夕梨有一丝非分之想和不敬之举。可是刚才那句冲动的话,确实出自他本意,难道他要去责怪河水有毒吗?
赛那沙苦笑一声,转头去问夕梨:“你有什么要问的就问吧。”
夕梨黑漆漆的眼睛一转,故意严肃着脸问道:“皇子殿下,您刚才说的话我有听见,所以您是喜欢上祭司大人吗?”她拿手擦擦赛那沙的手臂:“您的体温有点高,是发烧了吗?”
“夕梨,生病并不会令我失去理智,你听到的没错,如果我说了这句话,那的确是因为我想这么说。”赛那沙并不隐瞒:“你不必担心,她并没有理睬我,我只需要一个明确的拒绝,我就去履行我该履行的义务。”
夕梨几乎要大笑出来,但她克制住了,以致她的脸在赛那沙眼中变成了一种别扭的怜悯,她遗憾道:“可是如果您能真心爱皇妃,那该有多好!”
赛那沙拍拍她的肩膀:“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像你与哥哥这样幸运,有许多婚姻的结合,甚至只是为了活命。”
我就是为了活命啊,只不过凯鲁皇子的确是个太过出色的男子,就当在回家之前谈一场跨越时空的恋爱吧,夕梨耸耸肩,当然她是不知道自己未来会舍不得走。
夜路难走,但这难不倒已经跨越了半个叙利亚沙漠的勇士们,他们在下半夜回到了白天的起点,这次他们站在哈托尔女神的脚下,拉姆瑟斯把阿肯娜媚放在地上,站到一旁摊手:“祭司大人,现在就靠你了。”
大家都记得阿肯娜媚说过这扇顶天立地的石门是假的,真正的入口在女神的某个脚趾里。可是左右两座雕像,一共十个一人多高的脚趾,至于摸错的结果,没人敢去想。这可是法老的钱袋子,稍微有点的头脑都知道里边一定防备重重。
拉姆瑟斯手执火把为阿肯娜媚照亮前路,一直到眼前才发现那二十个脚趾上,每一个都刻着精美的浮雕和象形文字。夕梨和两个平民出身的士兵自然是不认字的,赛那沙能看懂一些广为人知的神祗及法老的名字,拉姆瑟斯了解得更多些,但是他肯定没有阿肯娜媚知道得全面。
不过他依然给出了自己的意见:“哈托尔女神的丈夫是荷鲁斯神,选他的名字准没错吧,女人们就得时时刻刻想着自己的丈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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