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媚祸传奇》第62/88页


入夜,埃及人在金矿里搭起了帐篷,却盖不住人心惶惶,安克缇克私下也对赛那沙表示了自己的担忧:“陛下,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努比亚王是什么人,自然是不能和您比的,您不能为了这么一个小角色,把自己置于险地。”
何况一天两天也就罢了,赛那沙在埃及军队里毕竟没有根基,若是长时间待在缺粮少水的沙漠里,军队哗变都是有可能的。到时候没死在敌人手上,倒死在自己人手上,不说皇太后会失望,那个虎视眈眈的霍姆海布大概连大牙都要笑掉。
“安克缇克,我知道你的忧虑。”赛那沙打定了主意:“我不会离开,你传令下去,全员戒备,营区不准点火,只在营区外围的岗哨点燃火把,驱赶野兽。”
安克缇克不明所以,但是赛那沙的主帐却是彻夜灯火未熄,这明亮的所在像是最致命的美酒一样诱惑着老鼠般藏在坑洞里的努比亚王。他的处境没有比赛那沙好多少,埃及人既然不上当,那他掩埋水井、在水井里下毒的努力就全部白费了,努比亚人面临和埃及人一样的困境,那就是缺水。
但是努比亚王天生胆小谨慎,踌躇了一夜,他也没敢出去。但是底下那些王子的心思却鼓动起来,事态对他们可没有坏处。若是努比亚王出了什么事,王位就会落在他们其中某个的头上。就算王位被降级,那也是一个行省的执政长官,除了名声不好听,权势上相比原先并不会有什么妨碍。
第二天白天埃及人依然一无所获,基层士兵的情绪开始浮躁,每人每天只能分到一口水,渐渐干渴到脱了人形。世代居住在沙漠里的埃及人很明白,人在没有水的情况下只能活上两三天,如果法老仍然一意孤行,那他们只能死在这里了。
在军队的情绪浮躁到顶点的时候,赛那沙似乎是迫于无奈下达了命令:放弃金子,但是不能放过努比亚人,埃及人临走之前,会放火烧山。
这道命令一下,即便埃及人坐得住,努比亚人也坐不住了,尤其是跟随努比亚王一起躲进坑洞的那十几个儿子。如果人连命都保不住了,还谈什么美酒佳人、金钱权势,努比亚的王不过是听着响亮,谁愿意最后成了一具烧焦的尸体?
他们从高处望下去,埃及王帐里那盏明亮温暖的灯光像太阳一样温暖。沙漠里的夜极其寒冷,他们为了躲藏,根本不能有一丝的火星,努比亚王最小的儿子才六岁,已经冻出病来。为了怕他啼哭招来敌军,努比亚亲自把他口鼻蒙住,捂死在草堆里。
他的其余儿子松了口气,王位竞争者又少了一个,但是竞争王位的前提,却是人还得活着。
他们开始轮番鼓动努比亚王把握住黑暗里的机会,努比亚王清清喉咙,想要安抚儿子们。却发现喉咙里连唾沫都稀少得可怕,只有一腔子老痰,憋得他心慌。努比亚人肤黑,十几个儿子以及几百个士兵都躲在黑暗里看他,月光照射进来,就看到黑暗里一双双惨惨的眼白在无声地催促他,?}人得厉害,他没有办法了。
再不行动去搏这最后一把,保不准哪个儿子就先忍不住宰了自己,提了自己的脑袋去和埃及法老邀功。那个野蛮的西台人竟然要烧山?埃及人为什么会有这样的人成为法老?为什么不是自己的儿子呢,他可是有十四个儿子呢!
不,十三个,埃及皇妃明明挑哪个自己都会欣然送过去的!
努比亚王满腹遗憾地带着人冲下去,与其说他是在冲锋,不如说他是在梦游。以致于发现自己被团团围住的时候,他也不是很惊讶,埃及法老浑身战袍,正在等着自己呢,这是早有预谋,就等着他们自投罗网。
他的那些愚蠢的儿子啊!
努比亚王不愿意就这么认输,尤其赛那沙那张英俊的脸在灯火下无比阴鸷,他在沙漠里也受了很大的折磨,沙漠对他来讲几乎就是完全陌生的地方,就那么几天,他黑得厉害,憔悴得也厉害,他喝水也没有比普通的士兵喝得更多,全靠顽强的意志力支撑下来。
为了稳定南部边境,他哪怕渴得嘴唇都干裂了开来,也只是为了阿肯娜媚能够徜徉在尼罗河里的一个笑容。想到阿肯娜媚,他又再次坚定起来,那种晕眩感也减轻了。
努比亚王绝望地开始大骂:“埃及人!你们都是混蛋,你们都是强盗!”
他是躲在努比亚士兵用棕榈叶盾牌围成的人墙后面骂的,那叶子做的盾牌,简直可笑极了。
赛那沙遗憾地驳斥他:“努比亚是埃及的一处行省,整个埃及都服从玛特女神的法律,埃及的普通平民都要交税,金子是对你们的税收方式,你反抗法老,就要受到法律的惩罚!”
“放屁!”努比亚王仗着自己被保护得很好,以下犯上:“我才不在乎埃及的法律,法老法老!在努比亚的土地上,我就是法律,南部沙漠的所有部落都响应我。当我杀了你之后,我就是英雄,努比亚要把埃及人永远赶出南部的国土!”
“就凭这么些人吗?”赛那沙冷笑,突然严厉道:“努比亚王,埃及法老要求你跪下!”
努比亚王一愣,赛那沙选在这时候发难,他在一群埃及士兵的保护下,直直往努比亚王冲去。努比亚人的叶子盾牌不堪一击,瞬间被冲得七零八落。
老王的匕首捅进了赛那沙的肩头,但是赛那沙的铁剑深深刺进了他的胸口,赛那沙根本感觉不到痛,连日来的艰辛让他愤怒得像一头狮子,他的狂暴激发了所有的埃及人,他们看着赛那沙顶着努比亚王一路冲了几十步的距离,最后止步在一棵沙漠里枯死的大树前。
努比亚王被赛那沙整个儿叉在了大树凸出的枝桠上,像黑铁剑一样刺穿了他的身体。
埃及营地里终于可以亮起火把,全场亮堂起来。他们看着自己的法老像是屠杀一头野猪一样,在乱军之中、极短的时间内,用最直接的、男人们最赞赏的手段解决了敌人,杀了这一个,战争根本没有进行下去的必要了。
努比亚的十三个王子都朝埃及法老跪下了。
埃及人欢呼起来,震动了整个黑夜:“胜利!胜利!法老,神之子,太阳之子!”
黎明应声而来。

☆、第86章

赛那沙并不如埃及人那样,从骨子里崇拜太阳,也不会因为自己被称为太阳之子而沾沾自喜,西台人在内心里,会因为从小的熏陶,而更为敬畏风暴雷神。
因此他难得的在群情激昂的时刻保持清醒了,而不是把努比亚王的头割下来示众一圈。
参战的努比亚人已经失去了斗志,少数负隅顽抗的根本经不起埃及人似是喝了酒般的疯狂,法老的三支军团像是沙漠里掀起的海浪一样把努比亚人逼得节节后退,最后围在了山脚。那些不穿衣服的土著身上和手里举着的叶子盾牌上沾满了血迹,一波一波缴械投降,可埃及人被赛那沙激励得红了眼睛,他们对胆敢挑衅埃及帝国威严的努比亚人恨之入骨。
埃及自图特摩斯三世之后,数代法老的政策得失导致的边界纷争,让埃及人的愤怒早已到达了顶峰。他们渴望刺穿叛徒的身体,将叛徒的脊梁骨用斧头砍断,精准地切入肌肉,瞬间瓦解所有可能的反抗,然后狂暴地将沦为羔羊的努比亚人掏腹洗肠。
一味的屠杀可以发泄怒气,却不是勇士所为,赛那沙看着这场面不像话,草草包扎了伤口之后发话:“够了!住手!”
埃及人脚下站的那片金矿山脚下的沙漠都被鲜血染红了。
赛那沙捂着疼痛的肩膀,那里依然渗出血来,在三位将军的簇拥下,他登上一块平坦的石头,居高临下地发号施令:“埃及士兵以及所有活着的努比亚人,都听清楚法老的决定,献出努比亚行省内所有储藏的已开采的金子,将它们运往埃及,往后每年四十船的进贡量保持不变;俘虏以及参与反叛的部落,不管男女老少,统统需被押往埃及从事苦役,为期五年;所有牲畜归埃及军队,不管牛羊还是马;愿意投降的努比亚士兵,则编入埃及军队,从此之后在我的指挥下作战。”
在屠刀的威胁下瑟瑟发抖的努比亚人,陡然发现自己有可能保住性命,纷纷跪下感谢法老的宽宏大量。尤其是那几个死里逃生的王子,父亲的尸体还凄惨地挂在树上,他们已经在绞尽脑汁想着办法,怎样才好凑到法老跟前,以图得到支持坐上王位。
赛那沙自然明白他们的意思,心里见到这份世态炎凉,也很是唏嘘,若不是他的祖国西台以及如今统辖的埃及国力相对强盛,不说作为小国的王子,若是天生沦为可怜的平民,生命根本身不由己,哪怕国王反叛亦只能随波逐流,失败了还要被连累性命。
伴随着伤口疼痛,赛那沙只觉得特别想念有阿肯娜媚的夏宫,那里温暖惬意,阳光似乎要填满自己的整颗心,而不是沙漠初升的日头,片刻之后就仿佛要榨干人身上的所有水分。
努比亚王是个有想法的人,可是他没有才能,尤其是当赛那沙看到被人从草丛里挖出来的小王子的尸体,就对此人更加嗤之以鼻。或许埃及是强盗,但是在这个弱肉强食的世界,努比亚盛产黄金,却没有保护黄金的能力,就算不是埃及,也会是别人,至少埃及从来没有亏待努比亚。
这算是欺负自己一个外国人初登埃及宝座吗?也许霍姆海布也逃不脱合谋的嫌疑,赛那沙冷笑,这些人真是天真。
伴随着冷笑,他的冷汗也流了下来,当时电光火石的一瞬,别人或许没注意到,他自己是明白的。他仗着年轻速度快,当先就捅了努比亚王一刀,一口气把他顶到了大树上,努比亚王也是老谋深算、阴毒狠辣,若不是先受了重创手上失了准头,他必然是冲着赛那沙肩头要害去的。
肩膀上若是对准了,也能流血过多致死,赛那沙这是在死神面前晃了一圈,却着实命大。但是看所有人的反应,卖力地搏命演出都是值得的。
赛那沙是被放在藤制凉椅上抬回去的,不过没人笑话他,士兵们轮流抬着心甘情愿。沿途顺道搜罗了所有的金矿坑洞和努比亚王的落脚点,在那些“好心”的王子们的指点下,赛那沙彻底地弥补了这次黄金遗失事件的损失,而且还绰绰有余,
待回到瀑布营地的时候,所有人却都吃了一惊。
原来营地里整整齐齐捆着一排排的努比亚人,也是俘虏的样子,看来果真如赛那沙事前顾虑的那样,努比亚王留了一拨人马,打算端了法老的大本营。这印证了赛那沙当时把拉姆瑟斯留下的正确性,以及错误性……
赛那沙和三位将军掀开拉姆瑟斯的大帐帘幕的时候,他正岔开大腿对着门外坐着,一个身材纤细的努比亚少女正跪在他双腿间,拉姆瑟斯闭着眼睛享受,浑然不知法老已经回来了。因他在做这件事,没人敢来打扰,却被赛那沙撞上了。
那努比亚少女眼见着被外人撞破,受了惊吓,差点把拉姆瑟斯咬断。拉姆瑟斯把她一脚踹到了角落里,无视来人铁青或者尴尬的脸色,只把自己卷起来的缠腰布拉下来来就算欲盖弥彰了,他到底顾忌着君臣这层,还是站起来行礼,无视少女在角落里嘤嘤地哭泣,朝赛那沙笑容灿烂地打了个招呼:“哟,陛下,受伤了?”
赛那沙不但肩膀疼,头也疼起来:“我有话和你说,还有,这姑娘是谁……”
“努比亚老王的某个公主?”拉姆瑟斯自己也不确定,看着赛那沙不赞同的眼神,他耸耸肩:“管他呢,不就是个女人吗?用完了杀了也行。”
那个努比亚公主哭得更凄惨了,最后被士兵提了出去。
“你就不能等到回埃及吗?”赛那沙就算是从前独身的时候,也很是洁身自好,在胡里特人的观念里,有某些两河的巴比伦人的影响,对他来说神~妓会更好些,但是女俘是不会去碰的:“你正大光明地让被俘虏的公主来侍奉,这会儿放出去,根本没法阻止士兵去施暴。”
拉姆瑟斯在女人的问题上自认非常权威:“我不睡她,她就能活下去了吗?努比亚王有二十个女儿,这些公主如今可不值钱了,至少我给她饭吃,今天也是第一次打她。”
简直没有办法交流,赛那沙扶额,他很看得起拉姆瑟斯,若不是拉姆瑟斯身份比不上自己,或许也能早早有一番作为。但他有了阿肯娜媚,而拉姆瑟斯活该继续浪荡,但人家已经有十几个孩子了。
“我建议你也乐一乐。”拉姆瑟斯斜睨了眼赛那沙:“我看这伤是小意思,那割礼的创口也应该好了,不妨碍寻欢作乐。如今得胜返朝指日可待,回了底比斯,在皇妃和皇太后的眼皮子底下,你是没机会的。”
“跟皇太后无关,”赛那沙嘟囔了一句,虽然觉得有失男人的尊严,尤其是在拉姆瑟斯面前,但他很坚持:“我是心甘情愿的。”
拉姆瑟斯“哈”的一声,其间幸灾乐祸不言而喻。赛那沙却有些可怜他,他是没机会,甚至早早私下掐断了那份妄想,若是拉姆瑟斯有自己这样的际遇,又难保他不会对阿肯娜媚一心一意吗?没有这样情之所钟的对象,所以始终在寻欢作乐,这也是一种可怜。
“您这么急来找我,是为了商量如何在离开之前彻底稳定努比亚的局势吧?”他们之间的对话另外三人实在听不下去了,但同时也可以确认这位外交大臣与法老交情极好,他们不由就有些忌惮拉姆瑟斯,尤其这位也是军人出身,拉姆瑟斯把话题拨正了回来:“好好挑选一个继承人吧。”
赛那沙不厚道地想,这个人选最好和自己的长兄,也就是如今的西台皇帝阿尔华达二世一样才算最佳。因为无能,所以必须倚靠外力支持,那么必须仰赖埃及的鼻息过活。努比亚王子嗣丰茂,只要有那么多兄弟始终在威胁,新王就不敢反水。
他只要一看拉姆瑟斯那双闪闪发亮的异色双瞳,就知道这人在和自己转一样的主意,不由地更起惺惺相惜之感,拉姆瑟斯立刻明白了赛那沙的意思,起身去办事:“您的意思我明白了,一定挑一个最合适的人选。”
这二人猜哑谜,另外三人一句也没有听明白,但是这三支军团的将领,却决定从今天开始,一定要和拉姆瑟斯搭上关系。
安克缇克与法老更贴近一点,表现得没有那么露骨,另外两人因为错失了讨好法老的机会,只好从拉姆瑟斯身上寻求弥补,拉姆瑟斯差点被他们滑稽的殷勤样笑破肚皮。
但赛那沙之所以冷眼旁观,毫无阻止,就是已经看穿了皇太后的手下也就这副嘴脸及能力而已,拿下霍姆海布之后,清缴皇太后的势力指日可待。赛那沙可能真的是如拉姆瑟斯素日期盼的那样,是匡扶埃及的明君,虽然拉姆瑟斯仍然希望宝座上的是个纯粹的埃及人。
而且以赛那沙对阿肯娜媚皇妃的感情,届时要对皇太后下手,真不会有阻碍吗?
拉姆瑟斯躺在漫天星光下,随意拔了根草塞进嘴里啧巴,想想阿肯娜媚那张美得让人绝难以忘怀的脸庞,心里酸酸地讥讽:女人,真是讨厌的东西!
埃及兵营里灯火彻夜未熄,士兵们提着俘虏找乐子、或者赌博摔跤。这场仗打得实在太轻松,虽然行军的路程辛苦了一些,但是几乎完全没有动家伙以及面临生命危险。图特摩斯三世法老的功绩已经过去百年,这些憋屈了很久的埃及人这才知道,打仗原来还能这样打。
埃及又有了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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