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媚徒妖妃》第2/330页


  ☆、第16章 被人占了便宜

  一院好春光。萧玄胤顿住了步子,眯眼打量着雾气氤氲的池子里那个沉睡的人。蜡黄的病容早已不见,雪色的脸颊上因温泉的作用浮现两抹红霞。眼梢一痕清冷,仿佛与生俱来,让人只可远观而无法靠近。精致的唇角向上微微勾起,噙一抹似有若无的笑,舒适得像一只慵懒的猫。再往下看,香肩微露,酥胸隐约,说不出的旖旎,说不出的诱惑,说不出的香艳!这样一幅画面,寻常男子即使把持得住,眼光只怕也难免猥琐。然而萧玄胤虽看得出神,眸底却是一派冷肃,一派坦然。他此来当然不是为了非礼她,虽然事实上他的确对她做了非礼的事,但他的目的只不过是想看看她的脚底而已。夏镇远说:“殿下不必怀疑,那是我家岚儿无疑。殿下若是不信,可看看岚儿的脚——岚儿左脚脚心处天生一朵淡红色梅花印记,别人万万冒充不得。”人在温泉之中,全身肌肤无论如何做不得假,所以萧玄胤方才此时过来。然而临到池边,他却迟迟没有动手。没有人会相信,他自己也不会承认,他其实有点儿舍不得。一旦证明她脚心没有梅花印记,他不知道还有什么理由留她在身边,或者留她在世上。他想起她从棺材中站起身时,浅笑着对他说:“你是谁?告诉我你的名字,将来我会报答你。”那般傲岸,那般狂妄,仿佛一个王者在承诺给臣民一份封赏。他想起福寿院中,面对母妃“妖孽杀人”的指控,她不惊不忙,一点点抽丝剥茧,找出真凶。他想起在漪兰院看到她时,她被竹笋噎得半死、拍着胸口跟他说话的模样……这么有意思的女人,如今世上好像不多了。或者,可以多留她一段日子。反正她是他瓮中的鳖,无论什么时候他想要她的命,她总是逃不掉的。再次打量了渺渺水雾中清丽绝美的女子一眼,萧玄胤轻轻一跃,如一阵风般掠上院墙,片刻间消失了踪影。“小姐,小姐——”大半个时辰后,浅画鬼鬼祟祟的低唤惊醒了夏云岚。“啊,不要进来——”夏云岚睁开眼睛后的第一个念头,是唯恐院门处探头探脑的浅画突然进来。“婢子不进,婢子不进……小姐和王爷不用担心。”听出夏云岚声音里的戒备,浅画急忙安抚地道。“王……王爷?”夏云岚惊奇地道:“什么王爷?这里只有我一个人。你晕了头是不是?”“婢子没有晕,婢子方才明明见王爷进了院子,至今没有出来……难道王爷不曾和小姐在一起?”浅画的声音更加奇怪。“你……你说的是真的?”夏云岚差点儿被自己的口水呛到。“那还有假?要不是婢子被王爷点了穴道,困在梅林里动弹不得,无论如何也要知会小姐一声……”轰隆隆一阵巨雷从夏云岚脑门上滚过,炸得她脑子里半天一片空白。她好像……不,是确定肯定以及一定,被人占、了、便、宜。卑鄙,无耻,王八蛋……夏云岚迅速穿上衣服,一边搜索着院子里可以藏人的角落,一边在心里问候了一遍萧玄胤的十八代祖宗。“小姐,家宴快要开始了,你洗好了吗?”浅画在院门外催促。“你进来——”夏云岚没有回答浅画的话,对着门外恶声恶气地道。“是。”浅画慢慢踅了进来,待看清院子里确实没有萧玄胤的身影后,不由满面惊讶地道:“奇怪,王爷去了哪里?”“或许他只是经过院子门前,没有进来呢?”夏云岚极力希望这个设想取得浅画的认同。然而……“不,婢子虽然被点了穴道,不能动弹不能说话,但婢子的眼睛是瞧得见的。婢子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见王爷走了进来。”浅画说得斩钉截铁,唯恐夏云岚不信。“没用的东西!”最后的希望被打破,夏云岚忽然之间就发了脾气:“让你看个院门都看不住,你说你还能做什么?”浅画被夏云岚骂得一愣,随即“扑通”一声跪了下去,连连叩头道:“小姐恕罪,小姐恕罪。婢子只道王爷与小姐之间夫妻嬉戏,哪知……哪知……哪知小姐并不乐意……”“别说了!”夏云岚恼声打断了浅画的话,看她吓得小脸惨白,明白自己不该迁怒于她,勉强缓了脸色道:“你起来,这件事不要对任何人提起。”浅画很想问一声为什么,但面对夏云岚快要吃人的目光,哪里敢再多说一个字。本书来自

  ☆、第17章 看见什么了

  雅致的闺房,飘来淡淡水仙花的香味。“这里就是小姐出阁前住的地方——”浅画一边说着,一边引夏云岚跨进房门。“啊——”看到门内挺拔的男子背影,两个人不约而同惊呼出声。“参……参见王爷……”浅画很快回过神来,对那宛如谪仙般的背影恭声施礼道。夏云岚没有说话,脸上憋得半红半白,显然在极力掩饰愤怒和不满。萧玄胤缓缓回过身,本就俊逸不凡的容颜在水仙花的映衬下越发美得令人不可逼视。深不可测的目光若有似无地扫过夏云岚,夏云岚顿时觉得自己的衣服被剥了个精光。“你……”夏云岚想要怒声质问,碍于浅画在旁,终是没好意思问出口,末了只是道:“你怎么在这里?”“等你。”萧玄胤唇角轻扬,话说得竟有几分温存。“等我做什么?”半红半白的脸色变成了全然的绯色,本要说得讽刺带挖苦,奈何底气不足,出口却成了幽怨。“你说呢?”萧玄胤慢慢离开水仙花丛,踱至夏云岚身边,修长的手指轻轻拂过夏云岚乌黑如瀑的长发,一朵洁白的水仙花便留在了夏云岚的鬓边。天啊,要不要这么恩爱?浅画忽然害羞地伸手捂住了脸,心里替小姐装满了幸福。夏云岚瞪大了眼,片刻的目眩神迷之后,立刻明白了某人温情脉脉下的不怀好意。“想跟我学化妆就直接说嘛,别搞得这么暧昧,叫别人误会。”夏云岚伸手摘下了鬓边的水仙花丢在地上,绕过萧玄胤身边,坐在梳妆台前。“小姐,你这样……不太好吧……”浅画小声道:“王爷对你……可真令人羡慕……”“出去!”夏云岚恶狠狠瞪了浅画一眼。“婢子遵命——”浅画脚底似乎抹了油,眨眼间已跑得不见人影。“啊,死丫头,回来——”意识到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更加暧昧时,夏云岚后悔地大叫。“需要帮忙吗?”浅画没有回来,某人却看着她镜子里的脸,眉梢带着一丝嘲弄地问道。“不需要!”夏云岚毫不犹豫地回绝了某人的好意,看着某人的目光气乎乎地道:“君子非礼勿视,你适才是不是……是不是……”“怎么?”某人一脸坦然,一点儿也不像做过亏心事的样子。“没什么,算了,或许是浅画弄错了……”在那样的坦然面前,夏云岚觉得一定是浅画弄错了,竟不由得松了口气。“没有弄错,适才本王去了温泉院。”一口气尚未松彻底,突然噎在喉间,噎得夏云岚好一阵咳。“你……你看见什么了?”夏云岚残存着一丝希望问。“什么都看见了。”某人毫不留情地扯碎了她的希望。一股热血冲上脑门,夏云岚怒气冲冲地道:“不可能!水里那么多雾气,你怎么可能什么都看见?!”“知道你还问?”某人淡若无事地道。“你……”夏云岚气红了眼,忘了面前之人可以左右她的生死,一时提高了声音忿然道:“你怎么能做出那样的事?亏你还是一位王爷!”“有何不可?”某人微微蹙了眉头,有些不耐烦地接住了她的目光道:“咱们是夫妻,这一点儿你好像总是忘记。”“夫……夫妻……”夏云岚抽了抽嘴角,欲待否认,残存的理智告诉她:否认,也就等于坐实了她奸细的身份。“夏云岚,希望这是本王最后一次提醒你——”看着她嗫嚅的、敢怒不敢言的样子,萧玄胤肆无忌惮地捏住了她的下巴,凑近她的脸道:“你是本王的王妃,本王是你的夫君,不要再忘记或者装作忘记!”“……”夏云岚眉头打成了结,一肚子恶气发不出来,只能在心里一遍又一遍发誓:“待我有一天武功恢复,一定叫你死得很难看!很难看!很难看!”“家宴马上就要开始,你不打算继续装病了吗?”萧玄胤丝毫不理会她威胁的眼神,松开了她的下巴,好整以暇地道。“当然……要装。”夏云岚转过身,拿起梳妆台上的脂粉,不声不响地迅速描画起来。萧玄胤在她身边坐下,默默看着她娴熟的动作,目光时而扬起,时而落下,时而微含讶然,时而若有所思。这幅画面,看在外人眼里,真不知有多么恩爱,多么令人嫉羡。“小姐小姐——王爷……”外面忽然响起浅画的声音:“将军、二夫人、三小姐和一大群人来了。”萧玄胤皱了皱眉头,这丫头怎么总是改不过来,难道不晓得应该先喊“王爷”的么?真是和她的主子一般没有规矩!“祁王殿下,”浅画话音落处,外面响起夏将军洪亮的声音:“祭祀已毕,家宴已备好,请殿下和岚儿移步前厅——”萧玄胤仿佛没有听到,仍然专注地看着夏云岚梳妆打扮。夏云岚迅速画完了最后一步,这才慢悠悠抬起头,惊见门口一众人等张口结舌地带着复杂的表情看着她和萧玄胤。本书来自

  ☆、第18章 画眉郎

  什么意思?夏云岚眨了眨眼,分辨着众人脸上的神色。夏镇远眼神炯亮,眉梢飞扬,无疑很欣慰。二夫人脸上虽在笑,却笑得十分勉强。夏静柔似乎想笑,却笑得比哭还难看。至于下人们,个个眼睛里闪着好奇,闪着惊羡。不过画个妆,至于这样吗?夏云岚感觉自己的脑子有点儿不够用。穿越过来变笨了吗?还是说这些古代人和现代人完全不一样?然而当她一扭头看见萧玄胤的脸时,立即明白了众人各种表情的来源。那家伙一脸温存,一脸宠溺,一脸暧昧……简直太可恶了!“云岚,画好了么?好了咱们到前厅用饭。”淡淡的声音,掩饰不住柔情蜜意。夏云岚本来不想配合,但看见二夫人和夏静柔的神色,却觉得配合一下其实也无妨。她有个毛病,越是瞧她不顺眼的人,她越要惹得人家更加讨厌她。“王爷,眉毛这里怎么都画不好,你可以帮我一下吗?”夏云岚拿眉墨指着眉毛,微微侧头嘟着嘴,样子娇媚极了。“当然。”萧玄胤接过眉墨,在她的眉梢轻轻描了起来。一下,两下……空气仿佛静止,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这样可以了么?”放下眉墨,萧玄胤端详着夏云岚,柔声含笑问。夏云岚对着铜镜照了照,不由讶然地抬起了眉梢。没想到堂堂祁王,居然如此精于画眉之道,简直比她这个易容高手画得还要好看三分……是不是经常给某人画眉啊?目梢余光瞥了一眼夏静柔,夏静柔眼圈红透,双睫微颤,显然在极力压抑着嫉恨与怨毒。看来常享祁王这种待遇的人不是她。“云岚,别让你父亲等急了。”萧玄胤站起身,自然而然地拉住了夏云岚的手。刚刚配合人家演过一出画眉郎的戏,这会儿当然不好意思立即甩开人家的手。何况,瞧她不顺眼的人仍在,本着气死人不偿命的原则,夏云岚亲昵地往萧玄胤身边靠了靠,甜声道:“难得爹爹和静柔妹妹亲自来请咱们,咱们快走吧。”“云岚,我记得你从前一直唤柔儿三妹,如今怎地改了称呼呢?”听到夏云岚的话,二夫人貌似开玩笑地随口道。“我失忆了。”夏云岚一秒也没有犹豫,回答得理直气壮。“失忆?”二夫人看了看夏云岚的脸,虽则面色泛黄,有气无力,可一双眼睛却明亮有神,宛如暗夜寒星。“夫人,难得岚儿回来,更难得祁王殿下大驾光临,别让饭菜凉了。”夏将军打断了二夫人将要说出口的怀疑,温和的语气中带着一股不容反抗的严厉。“呵呵,老爷所言极是。”二夫人识趣地打住了话,与夏将军一道,引着萧玄胤和夏云岚向前厅行去。夏静柔原本偎在二夫人身边,如今作为祁王侧妃,自不能走在祁王前面,于是只能和浅画一样,跟在萧玄胤和夏云岚身后。看着二人交缠相握的手,浅画满脸喜气,仿佛嫁得如意郎君的人是她自己。而夏静柔心里则百般不是滋味。若是眼光能够杀人,相信她的目光早已将夏云岚杀死千遍。为什么,为什么祁王会如此对待那个女人?还记得新婚之夜,自己假惺惺地对着祁王惋叹夏云岚之死时,祁王是何等淡漠无情地说:“她喜欢的人既然已经不在这世上,她去陪他岂不很好?”她原本还想着怎么把夏云岚和侍卫林苍鸿之间的丑事透露给祁王知道,哪知祁王早已知道得一清二楚。她心中又是惊惧又是高兴,对着祁王拍了一番马屁,说了一番夫妻大义,又表了一番忠心。祁王似乎对她甚为欣赏。然而,就在她与祁王饮过交杯酒、即将缠绵之际,那个女人却复活了。自从那个女人复活后,祁王的心似乎就全在那个女人身上。懿太妃说那个女人是妖,她当然不信,但却很愿意帮懿太妃证明那个女人是妖。为此,她不惜指使银筝、月秀杀死小翠。可是,人算不如天算,事情的结局出乎她的意料。那个女人不但轻轻松松洗脱妖孽的罪名,还追查出杀死小翠的凶手,以致她不得不出手解决掉银筝、月秀。想起这件事,她便对那个女人恨得牙痒痒。她曾委婉地提醒祁王,那个女人根本不是她的姐姐,而是敌国或政敌派来对付他的奸细。祁王似乎很听得进她的说法,却不知为何迟迟不对那个女人动手。她以为祁王要放长线钓大鱼,查出那个女人背后的势力。然而……适才祁王看那个女人的眼神,分明竟有几分痴迷。祁王为那个女人画眉的样子,是从来未曾对自己展现过的温存。那个从小被自己踩在脚下的贱女人,凭什么得到祁王的宠爱?本书来自

  ☆、第19章 家宴

  夏静柔越想越气,越想越不甘,满腹怨毒中忽然瞥见身边兴高采烈的浅画,不由咬紧了牙关,在心里恨声道:“死丫头!暂时动不了你的主子,难道还动不了你不成?凡是与夏云岚有关的东西统统该死!看你还能得意到几时!”浅画只顾替自家小姐高兴,哪里想到自己一不小心竟成了城门之鱼,无端端招来夏静柔的迁怒。众人来到前厅,家宴已摆好,萧玄胤和夏云岚被安排在上首坐下。坐在同一席作陪的,除了夏将军和二夫人外,还有四小姐、五公子以久两位婶娘。站在旁边侍候的,则除了一众嬷嬷婢女之外,还有四位美艳的姬妾。本来,夏云岚看夏镇远目光炯然,颇有几分正直之相,还以为是个不近女色的威武将军,没想到身边的莺莺燕燕竟这么多。被人称作九姨娘的,年纪不过二十五六,便做夏镇远的女儿也使得,却不知为何竟嫁了年近半百的夏镇远。夏云岚好奇地打量着为自己端茶倒水的九姨娘,过了一会儿,终于没忍住问:“喂,你这么年轻,又这么漂亮,怎么会嫁给我爹爹呢?”“啊,大……大小姐……”九姨娘显然没料到夏云岚会有此一问,正在递水的手不由微微一抖,俄而平静地笑道:“大小姐取笑了,能伴将军左右,是妾身几世修来的福分。”夏云岚蹙了蹙眉头,低声道:“我是问,你和爹爹是怎么相识的?你是家中贫困,无钱安葬父母,被爹爹买下来的呢?还是青楼歌妓……”“咳咳……”“咳咳咳咳……”夏云岚尚未问完,身边的萧玄胤和夏镇远同时咳了起来。萧玄胤只是警告性地咳了两下,夏镇远却是被茶水呛住了喉咙。“老爷小心——”九姨娘转身从婢女手里接过帕子递给夏镇远,眼神里是掩饰不住的紧张和关切。好像还是真爱哦……夏云岚瞪大了眼睛,一脸惊奇。“云岚,来尝尝这个——”为了把夏云岚的注意力从九姨娘身上引开,萧玄胤夹了块晶莹剔透的淡粉色糕点放在夏云岚面前的碟子里。夏云岚的注意力果然被成功转移,看着碟子里温软滑腻、半透明中点缀着几朵花瓣的糕点,兴奋地夹起来尝了一口道:“这是什么东西?长着一副很好吃的样子,果然很好吃。”“哈哈……哈哈……大姐说话真有意思!”年不满志学的五公子刚刚咽下一口茶水,听到夏云岚的话,笑得一口喷了出来。“云青,祁王殿下在此,怎可如此放肆!”夏镇远瞪了五公子一眼,严声道。夏云青吐了吐舌头,赶忙噤声敛笑。二夫人道:“云岚真真贵人多忘事,这一场病下来,不但性情大变,而且连自己从前最爱吃的芙蓉如意糕都不记得了。呵呵……”这一声“呵呵”,笑得意味深长。夏静柔不失时机地接口道:“二姐何止是忘了芙蓉如意糕,便连咱们府中一应姨娘下人的名字恐怕都不记得了……呵呵,爹爹、两位婶娘,你们不觉得姐姐现在像换了个人似的吗……”“住口!”夏镇远横眉立目一声怒喝,欲待发作,但碍于祁王的面子,勉强放低了声音道:“你们是在怀疑岚儿的身份吗?岚儿自小没娘,又不爱与人亲近,难免招你们讨厌!可我夏镇远自己的女儿,自己能不认得吗?”“老爷,你别激动,小心气坏了身子。”听夏镇远话说得难听,二夫人面子上有些挂不住,强笑分辩道:“大家没有讨厌云岚,云岚知书达理,大家喜欢她还来不及……”“喜不喜欢我心里清楚。”夏镇远冷声道:“平日我不说,并不代表我不知道。你们曾经对岚儿做的事我不想再提,毕竟岚儿现在过得很幸福。”说到这里,夏镇远的目光慈爱地落在夏云岚脸上:“别说世上决无如此相似的两个人,即便有,也不可能在同一个地方长着同样的印记。岚儿自打出娘胎,左脚心便有一朵梅花形印记。这印记适才祁王殿下已经看过,若岚儿是假,此刻还能坐在殿下身边吗?”梅花形印记?夏云岚讶然地低头盯着自己的左脚。原来萧玄胤到温泉院去,是为了检查自己脚上的印记……可是,可是他又为什么没有把自己从温泉里提出来呢?夏云岚瞥了萧玄胤一眼,萧玄胤气定神闲,虽未说话,在众人眼里看来,却无疑是默认了夏镇远的话。本书来自

  ☆、第20章 本王的女人

  有这么一个验证身份的机会,他为什么要放弃?夏云岚心里升起一团迷雾。思来想去,她决不敢奢望他对她能有几分情意。那么唯一的解释,就是他好歹还有几分羞耻心,不好意思在她洗澡的时候将她从温泉里提出来。夏镇远说完话后,没有人再敢对夏云岚的身份提出质疑,但也没有一个人说话。一时里整个家宴的气氛尴尬无比,沉闷无比。夏云岚扫视了众人一眼,突然起身离席道:“呵呵,因为我失忆了,你们便都装作不认识我,好叫王爷怀疑我。幸亏有爹爹作证。为了叫你们以后别再有什么话说,我现在就把鞋子脱了,你们都睁大眼睛瞧瞧——”夏云岚说着,弯腰便要去脱鞋子。反正,虽然她不是原主,但原主的身子是不会错的。“住手!”萧玄胤突然一闪身来到夏云岚身边,捉住了她的手恼声道:“堂堂王妃,当众脱鞋成何体统!”夏云岚眯眼一笑,侧头迎着萧玄胤的目光道:“王爷,你怕什么?”“本王的女人,岂能当着众人祼身露体?”萧玄胤冷声道:“本王已经验看无误,至于别人信与不信,一点儿关系也没有。”本王的女人……祼身露体……夏云岚瞪大了眼,被萧玄胤的话雷得半天反应不过来。自己什么时候成了他的女人?而露个脚,也能叫祼身露体么?要不要这么夸张?可问题是,他并没有“验看无误”,为什么要撒谎呢?百思不得其解中,夏云岚已被萧玄胤强行带回座位上。“岚儿——”似乎为了缓解尴尬的气氛,夏镇远夹了些菜给夏云岚道:“不必在意其他人的看法,殿下和为父相信你。你自小没了娘亲,为父又长期远在北疆戍守,致使你在府中受人欺凌,为父心中甚是愧疚……”“老爷——”听夏镇远洪亮的声音因动情而显出沙哑,九姨娘赶忙为他捶了捶背道:“凝芳和福儿可没有欺负过云岚。”九姨娘这么忙着为自己辩白,却无异于在说除了自己和福儿之外,其他人都欺负过夏云岚。果然,二夫人的脸色一下不好看了,侧目盯着九姨娘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老爷不在家,向来是我当家,你的意思是我在欺负云岚?”“凝芳不敢。”九姨娘不卑不亢地道:“凝芳只是在说自己。”“够了!”夏镇远将筷子往桌上一拍,怒声道:“你们平日里吵也罢骂也罢,我也懒得理会。如今当着殿下的面也无所顾忌,你们还有没有把将军府的面子放在眼里?!”看夏镇远动了气,二夫人和九姨娘急忙闭了嘴,众人亦吓得大气不敢喘。夏云岚摇了摇头,心道:“有这会儿生气的,从前少娶几个不就行了。”然而这话她也只敢在心里想想而已,夏镇远既是为她动怒,她少不得要说几句安慰的话。“爹爹,”夏云岚无比贤惠、无比乖巧地道:“你不要为岚儿生气,岚儿心里会过意不去的。”“岚儿……”夏镇远长叹一声,满脸怒色渐渐散去,声音里带出一丝苍凉:“你自小便懂事得让人心疼……可终究是为父亏欠你太多。”“夏将军——”自始至终看着将军府这场热热闹闹的戏沉默不语的萧玄胤突然道:“你所亏欠云岚的,本王自会替你补上,将军不必无谓伤怀。”“殿下……”夏镇远凝视着萧玄胤,粗犷的脸上肌肉微颤,半晌,端起一杯酒道:“得殿下一言,我夏镇远纵死无怨。”“将军不必客气——”萧玄胤凝神端起了面前的酒杯,向夏镇远一举,仰头一饮而尽。这场面,仿佛一位慈爱的父亲将心爱的女儿交托给疼爱她的丈夫,很温馨,很美好。事实上仿佛也的确如此,然而夏云岚向来冷漠的心却并不容易被打动。她眨了眨眼,看了看二人,压抑着心底蓦然升起的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低下头握着茶盏一言不发。茶盏中,她看见自己微微润湿的眼角,不由对自己冷笑道:“夏云岚,你才离开杀手集团几天,就活得越来越不像个杀手了!祁王府与将军府联姻,不过是权贵之间的交易。而你,只不过是他们互利的工具罢了。他们做做样子,你就以为他们对你真有几分感情么?何况,即使真有那么一点儿感情,也是对这具身体原主的感情,和你半毛钱关系都没有……”她讨厌动情的感觉,非常非常讨厌。所以,她决定从现在开始,不再配合他们演戏。人生本如戏,有时候难免入戏太深,假戏真做。本书来自

  ☆、第21章 成为强者

  家宴结束后,便到了起程离开的时候。浅画扶着夏云岚走出将军府,在夏镇远依依不舍的目光中正欲登上轿子,萧玄胤忽然大手一揽,猝不及防地带着夏云岚掠上马背。“你……”夏云岚回过头待要抗议,不想竟一头撞在萧玄胤下巴上,霎时疼得捂着额头说不出话。萧玄胤双手绕过夏云岚,向夏镇远拱手道别。“殿下——”夏镇远没有还礼,却双手擎着赤冥剑走过来道:“殿下乃雄才大略、前途不可限量之人。这把赤冥剑,不如让它跟随殿下左右吧。”“赤冥剑?”夏云岚眼红地看着那把吹毛断发的利剑,幽怨地道:“爹爹,这么好的剑,怎么不送给女儿,反送给他呢?”“呵呵,”夏镇远朗声笑道:“宝剑赠英雄,红粉赠佳人。岚儿,等爹爹北拒鬼厉、苍狼二国时,一定取二国最好的胭脂给你带回来。”“女儿不要胭脂,女儿只想要剑。”夏云岚嘟起了嘴。面对那样一把绝世名器,她委实是心痒难耐。“你又不会武功,”夏镇远笑道:“若你想要剑,先胜过了你青儿弟弟再说。”夏云岚一挺胸,自信地道:“那有什么难的,女儿将来一定会胜过他的!可是——”夏云岚垂下了头,闷声道:“爹爹现在已经把剑给了别人,到时候哪里还有这么好的剑给女儿……”“云岚,”萧玄胤温声道:“既然你喜欢这把剑,本王先代你收着,等你有一天胜得云青之时,本王一定将这把剑给你。”“当真?”夏云岚眼睛亮了亮。“君子一言——”萧玄胤俯身接过夏镇远手中的剑,爱怜地对夏云岚勾了勾唇角。“岚儿……”夏镇远摇头笑叹道:“岚儿如今也学会淘气了。”“我是认真的。”夏云岚郑重声明。“本王也是认真的。”萧玄胤言罢,轻扯马缰调转马头,在马股上重重一拍,马儿带着两人向前疾驰而去。轿子和大队人马被撇在身后,迎面紫陌红尘,金乌西斜。“得得”的马蹄声里,夏云岚推开了揽在腰间的手,拒人千里地道:“我不习惯和别人共乘一骑,放我下来。”马蹄声顿了一下,萧玄胤却没有接话。良久,当夏云岚以为他不会再开口的时候,萧玄胤却突然道:“夏云岚,你一直拒绝本王,排斥本王,是忘不了林苍鸿吗?”“林苍鸿……”夏云岚咀嚼着这个名字,很快记起这是与原主私奔、坠崖而死的将军府侍卫的名字。萧玄胤问出这样的话来,是已经相信了她并非奸细、而是如假包换的将军府大小姐了吗?那么三个月之后,无法证明自己便要暴病而死的约定,是否可以不作数了呢?然而若不承认自己是奸细,就要承认自己是他的妻子。作为二十五世纪的人,夏云岚无法容忍自己的丈夫除了自己以外还有别的女人。何况,还是夏静柔那样的女人。如何才能既保住自己的小命、又使他对自己死心呢?夏云岚左思右想,终于脑中灵光一闪,想出一个绝妙的主意。“王爷——”夏云岚幽幽道:“原来你已经知道了……既然你已经知道,我也不必再隐瞒。别人都说苍鸿掉下悬崖,已经不在人世,可我总不相信。我想他一定在这世上的某个地方等着我,盼着我。我与苍鸿情深意重,请王爷成全——”“这就是你给我的回答?”萧玄胤握紧了马缰,手背因用力而露出几道青筋。“你想要本王怎样成全你们?”讽刺的语气,压抑着愤怒。听萧玄胤语气不善,夏云岚本待打住话头,却还是忍不住侥幸地道:“请王爷放了我——”“放、了、你?”萧玄胤一字一字,冷声道:“休想!祁王府只有死去的王妃,没有被休弃的王妃!”“……”绝妙的主意失效,夏云岚有些沮丧,同时也对身后揽着自己的男人十分生气。宁可她死,也不许她离开……她不是他的私有财产,凭什么她的命运要由他控制?因为这具身体太弱!夏云岚很快得出答案,并且是个无比聪明的答案。这个世界的规律本来就是弱肉强食,在一个人没有足够力量的情况下,所谓的自由与梦想,无非都是空谈与幻想。前世里,作为强者的她不曾给那些被杀的弱者以怜悯。这一世,作为弱者的她,也不会去乞求强者的怜悯。她要尽快成为强者!世界是强者的,无论在二十五世纪还是在这遥远的古代,亦或在任何一个时空之中。唯有成为强者,才能拥有自由的意志,才能活出梦想的人生。夏云岚抿紧了唇,不再说一句话,一双寒星般的眼睛,渐渐变得冷酷如冰。萧玄胤看不到夏云岚的脸色,却感觉到了夏云岚挺直的脊梁。“不服气吗?我的王妃——”萧玄胤微微俯下头,在夏云岚耳边挑衅地低语。夏云岚突然弯下腰,在萧玄胤握着马缰的手背上狠狠咬了一口。不要欺人太甚,兔子急了也咬人!这就是她的回答。萧玄胤怔了一下,看着殷红的血迅速从齿痕中渗出,漫过整个手背,染红了银白的马鬃。他既没有收回手,也没有说话,突然一带马缰,调转了马头,风驰电掣般沿着一条陌生的道路跑去。这不是回祁王府的路,他要带她去哪里?愤怒过后的夏云岚微微感到一丝不安。但她不会求他。她是惯于行走在刀尖上的杀手,虽然她不想死,但却从来没有畏惧过死亡。道路越来越偏僻,路边的景物越来越荒芜。夏云岚轻轻咬住了嘴唇,仰首望着天空中飞速流逝的云,心中浮现一丝久违的、对于命运的无力感。前世里,在遇见老师之前,这种无力感常常攥紧她的心。遇见老师之后,这种感觉再不曾有过。而今,是命运的轮回,亦或是生命的起始?马儿穿过城门,繁华的京都被甩在身后,目光的尽头,横着一峰黛色的山峦。虽身处不可知的危境之中,夏云岚仍止不住赞了一下古代的山野。没有污染过的天空蓝得剔透而分明。身边刮过的风隐隐带来春天的气息,时不时一道流水唱着淙淙的歌,或轻快或苍凉地穿行于农田疏林之中。山脚下,一片清瘦的林木风骨盎然,一片广袤的湖水澄澈分明。湖边树下,萧玄胤带着夏云岚跃身下马,抬手间赤冥剑连着剑鞘抵在夏云岚喉间。即便隔着剑鞘,夏云岚依然感觉得到赤冥剑上嗜血恶龙的蠢蠢欲动。但她并不觉得十分害怕,因为剑上杀意虽浓,持剑之人身上却并无杀意。持剑之人身上有的是怒意!深深的怒意,一个骄傲至极的男人被伤害了尊严之后的怒意!“你宁可死,也不愿意放弃他?”萧玄胤的声音中带着冰冷的警告。看着那张绝世俊美的脸因压制不住的愤怒而扭曲,夏云岚稍稍有些惋惜地想:“如果你的脾气再好一些,如果你的身边没有别人,也许我会试试看能不能叫自己对你动心。可惜……”夏云岚叹了口气,轻轻咬了咬嘴唇道:“王爷,并不是一个人长得好看、位高权重,世界上所有人便都应该喜欢他。也并不是一个人出身卑贱、无权无势,便不配得到别人的喜欢。倘若你不是那么骄傲,也许你能试着理解……”“本王不需要理解!”萧玄胤打断了夏云岚的话,带着不容置辩的强硬道:“本王只知道,一个成了亲的女子还想着别的男子,就是**无耻!这样的女子不配活在世上——”“一个成了亲的女子想着别的男子就是**无耻,那么请问王爷——”夏云岚冷笑一声,迎视着萧玄胤的目光:“一个男子三妻四妾、用情不专、沾花惹草、左拥右抱又算得什么?”“胡言乱语!”萧玄胤怒声道:“本王贵为王爷,三妻四妾有何不可?本王又何曾用情不专、沾花惹草?”“呵,是了。”夏云岚嘲讽地道:“你不是用情不专,你是从来未曾用情。你所娶的女子,只不过是助你扩张权势的工具罢了……”“夏云岚!”萧玄胤的容忍显然已经到了极限:“传闻将军嫡女知书达理、温婉和顺,却不知,你与侍卫做出伤风败俗之事不说,更不知羞耻、不辨是非、强辞夺理、不知悔改……”“萧玄胤——”夏云岚扬起了头,傲然道:“我是什么样的人用不着你来评判!你记着我夏云岚此生此世、永生永世,只会喜欢用情专一、对我情有独钟的男子便是。”“好一个此生此世、永生永世,只会喜欢用情专一、情有独钟的男子……”萧玄胤怒极而笑,一时哪里体会得到夏云岚话中的意思,只道她一颗心只在林苍鸿身上。“那你就去为他陪葬吧——”“呛啷”一声,剑鞘落在地上,赤冥剑火色的光焰向夏云岚头顶罩下。本书来自

  ☆、第22章 冤枉又如何

  “慢着——”夏云岚高声喊道。“怎么,害怕了吗?害怕就跪下求我——”萧玄胤狞声冷笑。剑刃距离夏云岚头顶不足半寸,小风过处,几丝黑发因剑气而断裂、飘落。夏云岚面无惧色,不屑地道:“我只是提醒你换把武器而已。赤冥剑是我爹爹的东西,你拿我爹爹的东西杀死他的女儿,他知道了定然十分伤心。”“他不会知道。”萧玄胤说得凌厉,剑却没有继续往下落。“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所有的犯罪都有迹可循。”夏云岚靠在树上,看着萧玄胤愤怒中略带犹豫的脸,慢悠悠道:“哪怕你自以为掩饰得多么天衣无缝,也休想逃得过高明的捕快的眼睛。”“本王杀了你算不得犯罪!即便被人得知,天下又有谁能奈我何?”萧玄胤说得霸道,犹豫之色却越见深重。纵然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能够活着的时候,夏云岚还是不太乐意死。缓缓舒了口气,带几分劝诱地道:“王爷,我对你其实没那么重要,是不是?为了我失去将军府势力的支持,你觉得值得么?”“你不是夏将军唯一的女儿。”萧玄胤冷声道:“至于你对我,岂止是没那么重要,简直是十分讨厌!”夏云岚扁了扁嘴。他不曾验看自己的脚底便为自己的身份作证,他称她为“本王的女人”,他对夏镇远承诺“你所亏欠云岚的,本王自会替你补上”,他吃林苍鸿的醋……她还以为,他或许有那么几分喜欢自己呢。谁知,是自己自作多情了。一丝失落掠过眼底,却一闪即逝,夏云岚自嘲地笑道:“那为什么不放了我呢?放我离开,不但可以全了王爷与将军的情谊,而且面前少了碍眼之人,王爷的心情想必也会愉快得多。”“本王的心情不用你来管!碍眼的人,本王不止要她从眼前消失,而且要她永远从世间消失!”萧玄胤的目光冷冽无情,说话的样子好像他不仅要决定夏云岚的命运,而且要决定全天下人的命运。夏云岚真是越看越讨厌。讨厌萧玄胤的同时,夏云岚也讨厌自己。不,准确地说,是讨厌这具身体的原主。纵然长得倾国倾城又如何?不懂武功,生命如同蝼蚁一般脆弱,随时可能被人家捏死。若此次得以活命,光能微机可以暂且放在一旁,必须让这具身体尽快变得强大。以老师教她的方法,大概一年半载的时间,便可不再受人欺负。若有五六年的时间,定可重新练就前世的绝世武功。来日方长,不妨等上一等。思及此处,夏云岚忍着心里的厌恶道:“可是刚才是谁,当着我爹爹的面承诺对我好?王爷如此虚情假意、口是心非,就不怕天下人耻笑吗?”“说到虚情假意口是心非,本王又岂能望你项背?”萧玄胤忽然伸出手,狠狠捏住夏云岚的脸道:“为了与自己的亲妹妹赌气,让本王为你画眉。本王可以陪你演戏,却绝不允许你过河拆桥,反脸无情。”“原来你……你知道……”夏云岚的下巴被萧玄胤捏得痛不可挡,本能地伸出两只手抓住萧玄胤的手道:“既然你知道,为什么还要……还要陪我演……”萧玄胤没有说话,夏云岚猜不透他的沉默代表什么。两人四目相对,一时场面有点儿诡异。若不是横在两人中间的那把剑,两人的距离、动作简直就像来湖边树林里偷情的一对情侣。良久,夏云岚终于感觉到了这种暧昧,急忙松开萧玄胤的手,长长的睫毛含着一丝羞赧垂了下去。看到夏云岚脸上的变化,萧玄胤眸光一动,原本想要继续威吓她的心情不由淡了许多。这个女子,倔强起来的时候好像很轻易就能将他触怒,可一旦现出一丝羞涩、一丝柔顺,又好像比任何人都能叫他心软。“夏云岚,下次若敢在本王面前提起林苍鸿,本王一定不会给你第二次机会!”言罢,萧玄胤放开夏云岚的脸,修长的大手在她腰间一揽,脚尖踢起地上剑鞘,跃身上马的同时剑已插进鞘内。“好像是王爷你先提起林苍鸿的吧?”夏云岚心里委屈地嘀咕了句,又轻轻吁了口气,虽不明白萧玄胤为何突然放过她,却明白自己已经暂时没有危险。她决定尽量不再招惹他,在恢复武功之前。回到祁王府时,天色已经擦黑。刚刚下马上了台阶,一阵撕心裂肺的哭喊声便传了过来:“放开我……我没有偷吃……太妃……婢子是冤枉的……婢子是冤枉的……呜呜呜……”浅画的哭喊声!夏云岚顿住了脚步,不一会儿便见几名侍卫拖着浅画向这边走来。浅画披头散发,衣冠不整,杏黄的裙子上染着点点触目惊心的血迹,显见是受过了刑。“站住!”萧玄胤皱了皱眉头:“发生了什么事?如此吵吵闹闹成何体统!”“启禀王爷——”拖拽着浅画的侍卫们急忙停了下来,为首的一位恭敬地躬着身子道:“这名丫鬟偷吃了太妃娘娘的燕窝粥,太妃娘娘命属下等立即将她拿去发卖,永不许她再踏入祁王府。”“既是如此,堵上她的嘴。”萧玄胤不耐烦地随**待一句,便欲拉着夏云岚向府中走去。浅画突然挣扎着跳起身,扯破了喉咙般拼命大喊:“王爷,婢子是冤枉的!婢子没有偷吃太妃的燕窝粥——啊……”侍卫们利索地堵上了浅画的嘴,浅画声嘶力竭的大喊变成了一阵痛苦不甘的呜咽。夏云岚站着没有动。“你想做什么?”萧玄胤道。“她说她是冤枉的,你没有听到么?”夏云岚面无表情地道。“冤枉又如何?”萧玄胤冷漠地道:“太妃不喜欢的人,也没有在这府中待下去的必要。”“那么我呢?”夏云岚转头望着萧玄胤,双眸亮如寒星:“太妃好像也不喜欢我,王爷为何不放我出府去?”“你怎能将自己与奴婢相提并论!”萧玄胤眉间浮起一丝怒意:“夏云岚,希望你清楚自己的身份,也尊重自己的身份!”“奴婢也是爹妈生养的,奴婢也是人。”夏云岚忘了不再招惹他的决定,蹙眉据理力争道:“我们被冤枉了会难过,会愤怒。奴婢被冤枉了也会难过和愤怒。”“那又如何?”萧玄胤不以为意地挑眉:“一个奴婢,不能讨自己的主子欢心,不如去侍候别的主子。”“可她是我的人。”夏云岚声音不高,每个字却咬得极重。“你的人?”萧玄胤似乎直到此时才认真打量了浅画一眼,待看清她确实是夏云岚的贴身侍女后,眉头不由打成了结。夏云岚尚未回府,贴身侍女便被人拿出去发卖,任是谁也知道,打狗要看主人面,这是摆明了在针对夏云岚。“你有何冤枉?”沉默了片刻,萧玄胤示意侍卫拿掉浅画堵嘴的布,向浅画问道。浅画哽咽一声,俯在地上哭诉道:“王爷、小姐……婢子回来时已过饭时,丁香说已经交待厨房里为我留了饭。婢子到厨房里取饭吃,并不曾见过太妃的燕窝粥。可二夫人的侍女雁红和太妃的侍女如意却不知为何,一口咬定是婢子偷吃了太妃的燕窝粥。婢子受刑不过,屈打成招。可婢子想不到偷吃一碗燕窝粥就要被撵出去……王爷、小姐,婢子是冤枉的,婢子绝对没有偷吃燕窝粥……”“你确定自己没有偷吃?”夏云岚一双星眸注视着浅画,冷静地问道。“小姐,婢子虽是穷人家的女儿,可也懂得羞耻二字……”“我只问,你吃了还是没吃?”夏云岚打断浅画的话。“婢子没有吃,婢子绝对没有吃!如果婢子吃了,叫婢子天打雷劈不得好死!”浅画斩钉截铁地赌咒发誓。“我相信她。”夏云岚从浅画脸上移开目光,看着萧玄胤道。“你相信她没有用。”萧玄胤锁眉道:“她自己既然已经承认,如果没有新的证据,谁也无法为她洗清罪名。”“证据?那有何难——”夏云岚淡声道:“请王爷带浅画和所有当时厨房中的下人一起到福寿院,我自会将证据给王爷和太妃看。”“你其时不在,哪里来的证据?即使要找证据,也该到厨房去找。”萧玄胤脸上掠过一抹疑惑。“王爷不必担心,”夏云岚笃定地道:“请王爷照我说的去做即可。”“本王担心什么?”萧玄胤不满地瞪了夏云岚一眼,还是对侍卫下令道:“速带浅画以及当时厨房中所有人等到福寿院。”“是。”侍卫领命而去。“你到底如何拿出证据?”萧玄胤口中说着“本王担心什么”,语气中却仍是止不住透出担忧。当然,他自己绝然不肯承认。在他心中,只将之解释作好奇而已。“王爷一会儿便知。”夏云岚侧头淡淡一笑,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夏云岚自己不会知道,她这充满自信的一笑有多么令人目眩神迷。萧玄胤看着她,突然之间心跳便停了半拍。原来,这便是传说中的风华绝代……该死,这只不过是个身份未明、狂妄自大、伤风败俗、**无耻的女人而已!萧玄胤强行打断了自己的思绪,黑着脸与夏云岚并肩向福寿院走去。本书来自

  ☆、第23章 士可杀不可辱

  福寿院已经站了满院子的人,除了怒气冲冲的懿太妃和本房的婢女丫鬟,还有管事的两个嬷嬷、厨房的三个厨娘、夏静柔的贴身侍女雁红以及新来的一名使唤小丫头。侍卫们将浅画押进福寿院后,站在门外待命。萧玄胤和夏云岚进来的时候,与此事有关的下人皆屏息凝气,紧张地盯着二人。与此事无关的下人则幸灾乐祸,一副看热闹的神气。浅画跪在懿太妃脚前丈余处,时不时发出一声极力压抑的低泣。“玄胤,”懿太妃恶狠狠睇了夏云岚一眼,在如意的搀扶下来到萧玄胤面前道:“人证物证俱在,这贱婢偷吃了母妃的燕窝粥,而且这贱婢自己也已经承认,你还想为她开罪吗?”“母妃,”萧玄胤眼中掠过一丝淡淡的不耐:“儿臣不为任何人开罪,若是事实证明确是这丫头偷吃了母妃的燕窝粥,儿臣会让这丫头为自己的谎言付出十倍的代价。”“好。”懿太妃推开如意的手,指着浅画道:“如意、雁红,把你们今天下午在厨房看到的情况原原本本再讲一遍给王爷听。”“是。”二婢答应一声,立即你一言我一语绘声绘色地讲了起来。雁红道:“今日小姐回门,二夫人心疼小姐体弱,特意把前些日子皇上御赐的一盒极品燕窝给了小姐。小姐自己舍不得享用,派婢子送给太妃补身子。”如意接口道:“太妃收到燕窝后,命婢子与雁红一起拿到厨房给柳嫂子熬制。柳嫂子熬成之后正待盛出,姜婶和王婶问柳嫂子要一样食材,柳嫂子要我们看着燕窝,她只说去去就来。”雁红道:“柳嫂子刚走,我们便听到隔壁噼里啪啦一阵响,好像是什么东西摔碎的声音。如意好奇,说过去瞧瞧——”如意道:“我们到了隔壁,发现是新来的小丫头九儿不小心撞倒了碗碟架。碗碟摔碎许多,我们便忍不住骂了她几句。”“哪知等我们从隔壁回来,”雁红道:“锅里的燕窝粥却不见了。我们只道是柳嫂子等不及,自己盛了要趁热给太妃送去。”“我们正要离开厨房之时,”如意道:“柳嫂子却突然回来了,我们当时尚且玩笑说:‘嫂子给太妃送燕窝,这么快就回来了,这腿脚也太过利索。’不料柳嫂子却道:‘我这厨房忙活的粗人,哪敢随便进太妃的院子?两位姐姐别开玩笑了。’其时我们一听,不由都吓了个半死。”雁红道:“一碗燕窝粥事小,关键是祁王府出了手脚不干净的下人,岂不于祁王府的名声有损?”如意道:“柳嫂子得知燕窝粥失踪,也慌了神。当下我们先向守门的刘妈打探这期间谁来过厨房。刘妈说,止有王妃娘家带过来的贴身侍女浅画一人来过。”雁红道:“浅画虽是大小姐从将军府带过来的人,但其实原不是将军府的人,而是大小姐出嫁前几天刚从外面买来的。穷家小户的女儿,见了燕窝这等金贵东西难免眼馋……”“你休要血口喷人!”浅画忽然从地上站起身,悲愤得忘记了礼貌,颤抖着手指着雁红道:“我虽是穷家小户的女儿,可也不稀罕这等东西!将军让我侍候小姐,也是对我的人品信得过。你这般冤枉我,定然不得好死……”“不懂规矩的丫头!”管事的苏嬷嬷喝骂道:“王爷正在调查,现在哪里是你张口的时候!你这么忙着威胁人证,莫不是做贼心虚?”“我……”浅画低下了声音,再次哭着跪了下去。雁红得意地一笑,举起手道:“王爷看看这是什么——”众人向她手中看去,初时并不曾看见什么,待仔细看,方发现是几根发丝。雁红道:“王爷请看,这几根头发是从熬制燕窝粥的锅灶边发现的,长短、粗细、颜色俱与浅画的头发一般无二。”“如此证据确凿,难道还冤枉了这贱婢不成?”懿太妃厉声道。萧玄胤没有说话,也没有看雁红手里的发丝,只把疑惑的目光移在夏云岚脸上。夏云岚上前几步,先接过雁红手里的发丝仔细看了看,而后转向浅画道:“浅画,我再问你一次,你真的没有偷吃吗?”“小姐,我……”“你先不要忙着回答。”夏云岚道:“如果你确定自己没有偷吃,我一会儿就可以为你洗清冤枉,而且,会让冤枉你的人付出代价。但是如果你撒谎,你会受到比原来重愈十倍的惩罚!”“婢子没有偷吃!”浅画丝毫没有迟疑,毅然决然地道:“只要小姐能为婢子洗清冤枉,婢子死亦瞑目!”“好……”夏云岚轻轻笑了笑,回头对萧玄胤道:“请王爷将赤冥剑借我一用。”“你要做什么?”萧玄胤没有动,只皱了眉头不解地问。“王爷马上就会知道。”夏云岚伸出手。萧玄胤犹豫片刻,终于将赤冥剑的剑柄交在夏云岚手上。夏云岚抽剑出鞘,将手上拿着的几根发丝在剑刃上吹断,而后微笑着走到浅画面前道:“浅画,有没有偷吃燕窝粥,其实很容易证明。”“小姐……”浅画缩了缩身子,似乎已经猜到了夏云岚要做什么。周围众人无不屏住了呼吸。夏云岚淡淡地道:“现在距离别人说你偷吃燕窝粥的时间不过一个时辰左右,如果你吃了,燕窝粥在你的肚子里一定没有消化。剖开你的肚子,请可以证明你的清白。”“小姐……”浅画吓得面如土色,瘫倒在地。众人亦料不到夏云岚竟会有此举动,一时俱被吓得张口结舌,不敢发出半点儿声息。“夏云岚——”萧玄胤恼声道:“不过一碗燕窝粥而已,至于闹出人命吗?”“王爷这会儿倒慈悲。”夏云岚蛮不在乎地笑道:“岂知士可杀,不可辱。浅画她既不愿意承受这份污辱,自然要想法子证明自己的清白。”“小姐,我愿意!”未等萧玄胤说话,浅画忽然站起了身,勇敢地迎视着夏云岚的目光道:“小姐说得对,士可杀不可辱,婢子今天愿以一死证明自己的清白!”“很好,不愧是我夏云岚的丫头。”夏云岚眼中射出欣赏的光,缓缓地、郑重地、承诺般地道:“我不会让你白死!如果你是清白的,接下去我会剖开九儿、雁红、如意和柳嫂子的肚子,看看到底是谁偷吃了燕窝粥,要嫁祸于你……”“小姐,你动手吧——”浅画挺起胸膛,决绝地闭上了眼睛。夏云岚手持赤冥剑,慢慢扫视了一圈在场所有的人。有人面如死灰,有人目瞪口呆,有人双腿直打哆嗦。那名叫九儿的新来的小丫头,听夏云岚说接下去是她,整个身体已然缩成了一团,瘫软得像一滩烂泥。“九儿,”夏云岚眯起眼睛对九儿一笑,阴恻恻地道:“下一个是你,不要害怕,你要像浅画一样,勇敢地证明自己的清白——”“刷”的一声,赤红色的光焰在空中划出一个漂亮的弧,而后以不紧不慢的速度向浅画胸前刺去。“啊——不要!”九儿忽然大叫一声,捂住了脸疯了般喊道:“不要不要不要……求你不要杀她!燕窝粥是我吃的……是雁红姐姐逼我吃的,我不敢不吃……我不想死,我真的不想死……不要杀我……”全场愕然!听着九儿状如癫狂的嘶喊,雁红忽然不顾一切地扑过去拿手捂她的嘴:“你这小贱婢胡说什么!我何曾逼你吃过燕窝粥,你受了谁的指使来陷害我?今天你不说清楚看我不打死你……”除了夏云岚,没有人注意到,雁红貌似失去理智的同时,指间一枚小小的金针毫光一闪,已向九儿耳后刺落。“杀人灭口!”夏云岚大声道:“你想来个死无对证吗?”金针悄无声息地收回,雁红松开九儿的嘴,状如呆滞地看着自己的手道:“王妃说什么?婢子听不懂。婢子何敢杀人灭口?”夏云岚冷笑一声,提着剑走到九儿和雁红面前道:“你没有想过杀她灭口么?那倒是我冤枉了你。不过,你即使杀了她也没有用——”说着,夏云岚五指一伸,在九儿纤细的脖子上重重捏了几下,九儿忽然“哇”地一声弯下腰呕吐起来。夏云岚退开数步,命人掌起灯笼。待九儿呕吐完毕,夏云岚指着地下的秽物道:“各位请看,谁是偷吃燕窝粥的人,现在已经一目了然——”虽然已经酸臭,想必是九儿被迫吞食时不敢细嚼慢咽之故,那秽物中的燕窝依旧清晰可辨。“如意,你竟敢与别人合起伙来骗我?!”良久,懿太妃忽然一声厉喝,吓得原本便脸如纸色的如意一下子跪了下去。“太妃饶命!婢子知错了,婢子再也不敢了,婢子都是被雁红那贱婢教唆。求太妃念在婢子多年侍候的份上,饶过婢子这一次吧……”如意在这边苦苦哀求,雁红却仍作垂死挣扎道:“九儿偷吃,未必能证明浅画没有偷吃……”“不见棺材不落泪!”不等雁红说完,夏云岚冷哼一声,鹰爪般的五指已掐住浅画脖子。“哇——”浅画吐了个昏天黑地。“把灯笼拿过来照仔细了——”夏云岚道:“让王爷、太妃和雁红瞧瞧,浅画到底偷吃了没有?”灯笼移过来,众人捂着鼻子去瞧,那秽物中分明只有些萝卜青菜而已。萧玄胤并没有去看地上的秽物,只将目光略略扫过众人的脸,最后停在懿太妃脸上道:“此事已经清楚,由母妃作主处理便好,儿臣告退。”言罢,不等懿太妃回答,已举步向桐华院走去。临行,尚不忘让侍卫向夏云岚讨回赤冥剑。夏云岚撇了撇嘴角,亦不多作停留,拉起浅画的手道:“你已经证明了自己的清白,继续在这里待下去怕别人脸上不好看。咱们走吧——”“小姐……”浅画满脸泪痕,紧紧抓住夏云岚的手,感激涕零地道:“小姐的大恩大德……”“得了得了。”夏云岚不耐烦地道:“你是我的人,别人欺负你就是欺负我。我证明的是你的清白,讨回的却是自己的公道。”“嗯,小姐说得是。”浅画泪眼婆娑中绽出一朵笑。夏云岚带着浅画正欲离去,一个尖利的声音突然高叫道:“太妃,不能让她走——”本书来自

  ☆、第24章 提防小人

  所有人的目光不约而同向发出声音的地方望去,但见灯笼的微光下,雁红双目赤肿、状如厉鬼般指着夏云岚喊道:“她根本不是我们将军府的大小姐!我们将军府的大小姐不但不懂武功,而且从小到大没有碰过刀剑,她拿剑的姿势却比任何人都熟悉!从她死而复生开始,我就知道她不是大小姐!请太妃将她拿住,问问她为何要冒充我家大小姐——”“你胡说!”浅画气红了脸,争辩道:“你冤枉我还不够,还要冤枉小姐!我浅画可以拿自己的性命担保,她就是原来的小姐!”“你担保?”雁红尖声笑道:“你才进将军府几天?你才和她在一起多久?你知道原来的小姐是什么脾性?”“我……”浅画张了张嘴,底气有些不足:“我虽进将军府没几天,可我日日夜夜和小姐在一起,小姐的脾性我自然清楚。”“那你说说——”雁红逼近前来,眼里闪着恶毒的光:“大小姐原来遇到事情是不是只会哭?大小姐是不是从来都没个主心骨?大小姐除了读书写字,是不是从不管其他的事?”“人是会变的……”浅画硬着头皮道:“小姐原来温婉懦弱,却被人欺负得差点儿丢掉性命。死过一回的人自然不会再像从前一样……”“浅画!不必跟不相干的人废话。”夏云岚上前一步,将浅画挡在身后,清冷锐利的目光淡淡看着雁红:“王爷已经为我的身份作过证,如果你觉得王爷的话不可信,尽可去找他理论。”“太妃,王爷是受了她的欺骗!”雁红被夏云岚看得莫名心惊,急忙转开了目光,对着懿太妃下跪道:“太妃可命人到将军府打探打探,以前的大小姐是什么样的性情?现在的大小姐除了模样,与以前的大小姐可有半分相似之处?”“那就请太妃派人去随意打听。”夏云岚淡淡说罢,扯着浅画就走。这帮人,她真是多看一眼都觉得反胃。懿太妃没有说话,看着夏云岚傲岸的背影,她的心里早已火冒三丈。对于冒犯她尊严的人,管她是不是将军府大小姐,她都恨不得将之置之死地而后快。然而,儿子护着这女人,她又不能公然和儿子翻脸,憋着一肚子气没地方出,只能找个人来发泄。“雁红——”待夏云岚背影消失,懿太妃吐了口气,如同注视着一只蚂蚁般看着地上的雁红道:“你这贱婢还不知罪吗?”雁红怔了一下,看懿太妃的脸色,立即明白了自己目前的处境,突然磕头如捣蒜道:“太妃饶命,婢子知错……可婢子说的话是真的……”“来人,先将这贱婢重打五十大板,如果还没死,关入柴房,三天内不许给她饭吃——”懿太妃缓缓站起身,又看了一眼全身瑟瑟发抖的如意和九儿:“至于这两个,板子减半,其他与这贱婢一样。”院子里因九儿和浅画呕吐的秽物,早已熏得她不堪忍受。此时虽未完全出得肚中恶气,也还是尽快派人清扫院子重要。夏云岚和浅画回到漪兰院时,百合、丁香已经掌上了灯,正焦急地倚门等待着消息。见二人平安归来,丁香抚着胸口道:“谢天谢地,总算回来了。”百合道:“婢子们去福寿院打探过无数次消息,奈何守门的嬷嬷既不让进,也不肯透露任何口风。”“这是摆明了要找咱们的事呢。”浅画心有余悸地道:“幸亏小姐聪明绝顶,没让她们得逞。可是从今往后,咱们做事一定要小心提防,千万不要再给她们找着陷害的借口。”“浅画说的是。”丁香忧愁地道:“可是咱们总要去厨房打饭,难保他们不再借机挑咱们的不是。”“漪兰苑不是还有两间闲房吗?”夏云岚指了指附院里多出来的两间瓦房道:“不如把那里改作厨房,以后咱们自己做饭,岂不少些是非?”“好啊好啊。”浅画高兴地道:“不到大厨房去,免得再有人给咱们下什么圈套。”“婢子们做饭倒是不成问题,”百合犹豫地道:“可哪来的钱买米买粮呢?以王妃的身份地位,每月本该有五十两例银。然而婢子去问了管事的嬷嬷,嬷嬷说太妃不曾发话,没有人敢擅自给王妃发放例银。”“例银?”夏云岚并不清楚古代的五十两银子相当于现代的多少钱,能买多少东西。但听到该自己得的没给自己,不由有些恼火,转身道:“我去找王爷问问。”“王妃且慢——”百合急忙阻止道:“今日天色已晚,王爷向来讨厌晚上被人打扰,不如明日再去的好。”“嗯,也好。”夏云岚抬头看了看天色,缩回了脚步。时辰确实已经不早,她倒没有考虑到王爷是不是讨厌被人打扰。她考虑的是,这么晚了,桐华院中又没有别人,万一那人兽性大发就不妙了。“王妃今日累了一天,婢子们服侍王妃沐浴休息吧?”丁香见夏云岚与浅画脸上俱有疲惫之色,善解人意地道。“不忙。”夏云岚道:“你们先把浅画扶进房间,我瞧瞧她身上的伤势。”浅画虽是原主从娘家带过来的婢女,但夏云岚在长期的杀手生涯中早已变得冷心冷情,对这丫头并无特殊的感情。然适才浅画为证清白甘愿赴死的勇气,却不由令她生起几分赞赏之意,同时也不由得对这丫头另眼相看起来。“婢子的伤不要紧,只是被打了十几板子而已。”浅画半是感动半是不好意思地道:“婢子原想,偷吃一碗燕窝粥也算不得什么大罪,大可不必捱这疼痛,于是便承认下来。哪里知道……”“你可长些教训吧。”丁香责备道:“别说偷吃一碗燕窝粥,从前有个名叫冉儿的婢女,只是趁没人时闻了闻太妃房里的花,被太妃发现,便打了个半死撵了出去。”“休得没事嚼舌头。”百合不满地嗔了丁香一句,道:“太妃脾气不好,她的东西千万动不得,大家以后小心些便是。”“她的东西谁稀罕动?”夏云岚不屑地笑了一声道:“可是这么个坏脾气的女人,皇帝怎么就瞧得上眼呢?”夏云岚话一出口,百合、丁香不由都煞白了脸色,二人小心翼翼地到处看了看,见四下无人,这才压低了声音道:“王妃娘娘这话在咱们面前说说也就罢了,若是被外人听去,只怕有十颗脑袋也不够砍的。”“一句话就要人的脑袋?”夏云岚倒抽一口凉气,撇着嘴角道:“杀手也没有这么轻易动手杀人的。”“丁香,咱们快扶浅画回房吧。”百合摇了摇头:“听王妃娘娘再说下去,不知又要讲出什么大不敬的话来呢。”“怎么,这句话又要砍头?”夏云岚瞪大了眼睛。“把皇上跟杀手相提并论,亏王妃想得出来。”丁香一边嘀咕着,一边赶忙照百合的吩咐扶浅画向附院中走去。夏云岚跟在后面,心中大是不服,杀手怎么就不能跟皇帝相提并论了?这俩丫头分明是职业歧视……前世里,作为刚刚出道就令举世震惊的顶级杀手,夏云岚处处被人优待,被人追捧,自然不知道,在杀手这个行业里,其实多的是给钱什么都干的低级小混混。而杀手之让人恐惧的同时亦被人歧视,也是理所当然之事。“啊呀——”浅画房里,丁香忽然发出一声惊呼,旋即捂住了自己的嘴。夏云岚低头看去,但见浅画背上的衣服已被撩开,整个屁股血肉模糊,显见被打得不轻。难为这丫头还说自己的伤不要紧,夏云岚心中不禁有些恼怒。前世里,自己手上沾满血腥,何曾有人敢欺负自己?这一世,原本想放下屠刀,做一个普普通通、与世无争的普通人,哪知别人却当她软柿子随便捏,几盏茶的功夫就敢把她身边的人弄得半死。看来,不给那些人点儿颜色看看,那些人还不晓得老虎屁股摸不得。“百合,”心中虽然气恼,夏云岚却并不形于色,只淡淡吩咐道:“去找些伤药给浅画敷上。丁香,去烧些热水为浅画擦洗伤口。”“是。”二婢答应一声,各自照夏云岚吩咐做事去了。浅画原本在床上趴着身子,此时扭过头来含泪道:“婢子不知是哪世里修来的福气,这一世遇到小姐这样的主子。如果有来世,婢子还愿做牛做马服侍小姐……”“你又来了。”夏云岚不悦地道:“我说过救你只是因为我自己,你要再这么婆婆妈妈,以后不管你了。”“婢子知错了。”浅画急忙收了眼泪笑道:“婢子以后再也不说这样的话了,小姐保护婢子是应该的,就像婢子侍候小姐是应该的。”“呵呵。”夏云岚不由被浅画的话逗笑。她很想告诉浅画,其实人和人之间没有什么不同,没有谁天生应该侍候谁,也没有谁天生应该被人侍候。但她知道,说了这丫头也未必听得懂,反而会引起不必要的大惊小怪,于是索性闭口不言。“其实小姐最是面冷心热之人。”浅画啰里啰嗦地道:“婢子先时遇见小姐,还当小姐冷面冷心、无情无义,今时才知小姐是天底下最有情义之人。难怪王爷对小姐宠爱有加……”有情有义?宠爱有加?夏云岚有点儿发懵。两世以来,好像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评价,也是第一次被人“宠爱有加”,自己是应该高兴呢还是应该高兴呢?不一会儿,丁香烧好了水,百合拿来疗伤药,夏云岚指挥着二人为浅画擦洗上药。浅画疼得眦牙咧嘴,却硬是咬着嘴唇不发一声。丁香吓得两手发抖,脸色苍白。倒是百合这丫头沉稳镇定,一边有条不紊地做着事情,一边与夏云岚若无其事地聊着天。“王妃果然不愧是将军之女,”百合道:“对于这些皮肉外伤的处理比普通人在行得多。若不是王妃在,我和丁香真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呵呵……”夏云岚打了个哈哈,留心看了百合一眼。这丫头貌似与自己闲话,却句句话中带着试探。而且这丫头年龄不大,沉稳之处却远胜浅画与丁香。自己该相信她吗?夏云岚原本便是多疑之人,既起了这种心思,便决定以后在百合面前尽量不要露出什么破绽。本书来自

  ☆、第25章 王妃的责任

  浅画上完药后,终于在疼痛中筋疲力尽地睡了过去,夏云岚这才命百合丁香到正院服侍自己沐浴。打发二人出了房间,夏云岚慵懒地坐在木桶里,一会儿想到百合的语气神态,一会儿又想到明日如何向萧玄胤讨要自己的例银,心思竟是一刻也静不下来。忽然,她想起白日里夏镇远说的话,急忙扳起自己的左脚去看。橘黄的灯光下,但见脚底光滑细腻,白嫩如脂,哪里见得到什么红色的梅花印记?脑子里不由轰然作响,自己继承了原主的身体,怎么可能和原主不一样?是夏镇远记错了左右吗?扳起右脚来看,一样的白腻如脂。胸膛里顿时像压了块石头般沉重,同时阵阵心惊后怕。想家宴之时,若非萧玄胤及时阻止自己脱鞋验身,众目睽睽之下一旦证明自己并非将军府大小姐,即使萧玄胤肯放过自己,又如何堵得住那一班人的嘴?倘若作为奸细被抓,等待自己的会是什么样的日子、什么样的命运?常年在杀手组织混的她不会不清楚。是夏将军在欺骗自己吗?那梅花印记有没有可能随着原主的意识消失而自动消失……无数个念头走马灯般在脑子里转来转去,夏云岚抱着脚怔怔不语。“王妃洗好了吗?”见夏云岚沐浴的时间远远超过往日,百合丁香在外面担心地问道。“就好了。”夏云岚从木桶里站起身,胡乱擦干净身子穿上里衣,命百合丁香收拾了屋子,而后独自坐在妆台前对着镜子发呆。这具身躯,究竟是不是将军府大小姐的?如果是,为何没有梅花印记?如果不是,这具身躯会是谁的?将军府大小姐又在哪里?夏云岚拿起妆盒里的胭脂与口脂,在左脚心慢慢描画出一朵玲珑雅致的梅花。无论真相如何,自己现在必须是将军府大小姐!画好梅花,在床头打了会儿坐,原本还想趁着月色做一会儿体能训练,无奈阵阵浓重的倦意袭来,困得她睁不开眼,索性歪在床上睡了过去。翌日天将破晓时,一阵寒意透窗,夏云岚醒了过来。窗前似乎比平日白亮许多,夏云岚兴奋地跳过去推开窗子向外瞧,果然不出所料,下雪了。很大的雪,在黎明与黑夜之交纷纷扬扬,宛如无数从天而降的精灵。夏云岚伸出手,接了几朵雪花,看着它们慢慢在掌心融化。心,竟也如同随着雪花化去一般,柔柔的,软软的。如果在二十五世纪,如果有人看到此时的夏云岚,一定打死都不会相信,这位望着雪花凝神伫立的白衣女子,会是名满天下的第一杀手。夏云岚自己大概也不会相信。一道黑影悄无声息地从院墙上落下,若有所思地看着窗内的夏云岚。虽然天色尚未大亮,夏云岚却立即发现了来人。或许是因脚底没有梅花印记心虚之故,或许是因此刻心情大好之故,也或许是因要向来人讨钱之故。夏云岚抬起嘴角,对来人露出了极其灿烂的笑。碧纱窗,人如玉。来人片刻恍惚之间,竟不由回以风华绝代的微笑。夏云岚瞪大了眼睛,贪婪地看着来人的微笑,只觉天地万物都在这一笑里失去了颜色。男人……要不要笑得这么美……夏云岚心里嘀咕着,竟忘了问来人,一大早到漪兰院里做什么?来人慢慢走近窗前,轻轻执起夏云岚的手。触手冰凉,令来人的心微微一跳。“冷吗?”来人正欲开口询问,不料夏云岚突然像被马蜂蜇了一般抽出手去,后退数步道:“王爷想要做什么?”萧玄胤怔了一下,难得的笑意刹那间换作一脸冰霜。他想做什么?他原本什么也不想做,可是此刻却忽然想做点儿什么了。“开门。”萧玄胤冷声道。虽然想做点儿什么,但堂堂祁王,毕竟做不出青天白日跳窗子的事。“王爷请稍等,待云岚换过衣服。”夏云岚说着,迅速关了窗子,硬生生让萧玄胤在门外等了一刻钟之久,这才打开门道:“王爷请进——”“夏云岚!”怒火早已在心里熊熊燃烧,萧玄胤甫一进门,便握住夏云岚的手将她向床上拖去:“你不是问本王想要做什么吗?本王马上就会让你知道!”“啊……你不会吧?”夏云岚知道,男人在晚上的时候容易兽性大发,可没有想到此人在早上也能兽性大发,吓得她往地上一坐,死死抓住门框不松手。“放手!”萧玄胤蹲下身,伸出二个指头在夏云岚臂弯处轻轻一敲,夏云岚整条手臂顿时又酸又麻,不由自主便松开了手。为了避免被拖到床上,夏云岚就地一滚,整个身子皆躺在了地上。同时开口大呼:“浅画,浅画,百合,丁……”“住口!”萧玄胤怒不可扼,松开夏云岚的手,五指如铁钳般掐住了她纤细的脖子。夏云岚张了张嘴,脸憋得通红,再也发不出声音。“夏云岚,你何时能将本王放在眼里?”萧玄胤眼中的怒火似乎要将夏云岚烧为灰烬,手下却是微微减了力气。“咳咳……”夏云岚咳出了泪,从地上泪眼盈盈地望着萧玄胤道:“我何曾不将你放在眼里?是你一直在欺负我。”“欺负?”萧玄胤仿佛第一次听到这个词汇,讶声道:“本王何曾欺负于你?”“啊——小姐——”萧玄胤话音刚落,院子里忽然响起一声惨叫,接着浅画跌跌撞撞地冲了进来,“扑通”往萧玄胤面前一跪道:“小姐犯了什么错,都由婢子代为受罚便是。求王爷饶了小姐,求王爷惩罚婢子……”“王爷……婢子们也愿代王妃受罚。”百合和丁香也赶了过来,跟着跪在浅画身边。“出去!”萧玄胤松开夏云岚的脖子站起身,突然发觉刚才的举动看起来确乎有欺负人的嫌疑,而且也有失自己堂堂祁王的体面。三个丫头见王爷放开了夏云岚,这才心惊胆战地起身离去。浅画边走边回头,好像自己一个照看不到,夏云岚就会给萧玄胤吃了似的。这眼光令萧玄胤万分恼怒,却又发作不得。末了,所有的怒气都凝在眼里,恶狠狠瞪了一眼夏云岚。原本还想对她做点儿什么,说点儿什么,经此一闹,却也没了心情,拂袖便欲离去。“王爷留步……”见萧玄胤要走,夏云岚赶忙从地上站起身,怯生生地叫道。“……”萧玄胤转过头,望着夏云岚没有说话。刚刚是谁视他如蛇蝎,这会儿倒要叫他留步,怎么说得出口?看着萧玄胤的脸色,夏云岚的心不由微微一跳。她没有看错吧?在那张俊美绝伦的脸上,除了怒气,居然……居然还有一丝丝委屈。这霸道无情的王爷,也会有感到委屈的时候么?不过话说自己刚才好像的确有那么一点点过份了。但是夏云岚并不愧疚,从容弹了弹衣服上的灰尘道:“王爷一大早来漪兰院,是不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如果需要云岚帮忙的,尽管开口便是。”为了防止一会儿萧玄胤拒绝自己的请求,夏云岚先摆足了姿态。“……”萧玄胤仍然没有说话,只把目光研判地盯着夏云岚。这女子说出这样的话,倘若没什么事情求他,他可以把萧字倒过来写。“王爷是不是仍在怀疑云岚的身份?”夏云岚眼珠一转,坐在桌边的椅子上,脱了鞋子举起脚道:“王爷请看——”此时天色尚早,室内有些昏暗,夏云岚故意挑了这个时间让萧玄胤看,一来是为了让他看不太清楚,二来也是为了尽早打消他的疑虑,以免以后哪一天他突然想起,特意跑过来要验看她的脚。昏昧的晨光中,萧玄胤看着夏云岚浑如羊脂美玉一般的脚,以及脚心处那朵栩栩如生的梅花,目光先是不易觉察地怔了一下,随即一股热血冲上头顶,刚刚不想做的事此刻又有了想做的意思。该死!萧玄胤在心里骂了一句,手按着桌子没有动。他是有正经事的,却为何见了这女人就忘了正经事?“王爷这回不用再怀疑了吧?”夏云岚收回脚,看着萧玄胤愤怒、委屈、压抑又强作镇定的神色,浅笑道:“既然我已经证明了自己的身份,王爷能否给我以王妃该有的待遇?”“王妃该有的待遇?”萧玄胤疑惑道:“你要什么待遇?”“每月五十两例银。”夏云岚说得直截了当。“五十两例银?”萧玄胤反问,仿佛不明白夏云岚在说些什么。“我是你的王妃,”夏云岚有些低气不足,却厚着脸皮接着道:“难不成连每月五十两银子也没有吗?”“王妃?呵呵……”萧玄胤突然笑了,笑得夏云岚浑身毛骨悚然。“你笑什么?”夏云岚缩了缩脖子。“你想要王妃的待遇,那么你尽到王妃的责任了吗?”萧玄胤的笑里现出一丝邪魅。不用问,夏云岚也猜到萧玄胤口中“王妃的责任”是什么。她的脸不知不觉红了大半儿,躲开了萧玄胤的目光道:“如果你不肯给我钱,那就放我走。天下哪里有白留一个人的道理?”萧玄胤的笑意越发浓重,也越发意味深长,夏云岚渐渐发现,跟此人讲道理完全是白费唇舌。前世里,她从来没有缺过钱,甚至钱多得没地方花。这一世,腆着脸向人开口要钱,伤尽了自尊不说,关键是,还要不出来。见夏云岚不再开口,一副垂头丧气、不再抱任何希望的样子,萧玄胤慢慢从袖子里取出一锭黄金,在手上掂了掂,道:“这是五两黄金,可抵六七十两白银。”夏云岚蓦地抬头,一双眼睛闪闪发亮。此人虽然看起来十分讨厌,其实有时候也并不是那么讨厌嘛。“需要吗?需要请来拿——”萧玄胤闲闲看着夏云岚,眼睛里是不可捉摸的光。本书来自

  ☆、第26章 不跟他计较

  夏云岚站起身,待要走过去,却又顿住了步子。这家伙方才还要她尽“王妃的责任”,这会儿有这么容易给她吗?不行,看这家伙的眼神,听这家伙的口气,一定有极大的阴谋,她才不上当。“王爷把钱放在桌子上就行,”夏云岚一脸聪明相地道:“需要的时候我自会去取。”“看来王妃这会儿是不需要了。”萧玄胤眸光一闪,作势便要把黄金收回袖子里。“哎……给我给我——”夏云岚立即冲了过去。没办法,在任何地方生存,没有钱的日子都不好过。看着夏云岚眼巴巴的样子和伸出的手,萧玄胤不紧不慢地道:“这五两黄金,不是白给你的。本王有个条件……”“那不成!”夏云岚断然拒绝道:“我决不会答应你。”“你不要听听是什么条件吗?”萧玄胤挑眉道。夏云岚白皙的脸颊上飞起两朵嫣红的霞,侧转了头小声道:“你难道不是要我尽‘王妃的责任’么……”“既然是责任,好像用不着给钱吧?”萧玄胤忍着心里的不快,看看门外已经放亮的天色,不再兜圈子:“本王要你把昨天能致人呕吐的手法教给本王。”呵呵,原来是向自己讨教来了。夏云岚长长松了口气,立即端起了架子:“其实嘛,教给你也不打紧。只是……”“只是什么?”“你要知道,”夏云岚眼珠子转了两转,话风一转,道:“这个方法虽然看似简单,但关键时候却可以救人性命。比如有人食物中毒、或者有人被下了毒,用药的话,一来解药不一定能马上找到,再者熬药也需要很多时间。而我这个方法,可以立即清除胃中毒素,即使救不得命,也可为进一步治疗赢得时间……”“你要多少钱?”萧玄胤不耐烦地打断了夏云岚的话,斜睨着她问。果然聪明人一点就透,夏云岚笑眯眯道:“二十两黄金,少一文也不卖。还有……我要一匹马。”“给你——”萧玄胤居然丝毫也没有犹豫,眨眼间又取出同样大小的三锭黄金放进夏云岚手里,“至于马,本王会很快叫人为你准备。”“王爷痛快!”夏云岚赞了一句,将四锭黄金往左边袖子里一丢,右手忽然抓向萧玄胤的脖子。“你做什么?”未等夏云岚的手碰到自己,萧玄胤已闪开了身子,同时捉住了夏云岚的手。“教你啊——”夏云岚道:“不然你以为我要做什么?”“拿你自己试。”萧玄胤松开了夏云岚的手,戒备地道。虽然夏云岚手无缚鸡之力,然而难保她身上没有毒针毒刺什么的……闲了还是要将她好好检查一遍才放心。“你到底要不要学?”夏云岚瞪起了眼睛,“自己怎么能看清自己脖子下面的穴位?要不你叫百合、丁香进来……”“不用了,告诉我是什么穴位。”让下人知道自己跟夏云岚学东西,自己堂堂祁王的面子还往哪儿搁?“气舍、人迎、天鼎、扶突……这几个穴位同时按压。不能太轻,太轻没有效果,也不能太重,太重则……啊……”夏云岚话未说完,已被萧玄胤掐住了脖子,随着一声惨叫过后,夏云岚喉咙里一阵麻痒,“哇”的一声弯腰大吐特吐起来。“卑鄙……无耻……小人……过河拆桥……恩将仇报……”直吐到胃里缩成一团,夏云岚方才直起身子,对着萧玄胤离去的方向无力地骂道。骂罢,摸了摸袖子里的四锭黄金,想了想即将到手的马,气勉强消了一些。看在钱和马的份上,这次不跟他计较。清理好房间,外面天光已然大亮。雪下得小了些,三个丫头在院子里探头探脑地向房内张望。夏云岚下过命令,不经自己允许,任何人不得私自进入自己的房间。“过来——”夏云岚靠着门框朝三个丫头招了招手。“小姐,王爷没有对你怎么样吧?”浅画早已心急如焚,一见夏云岚招手,立即冲过来拉着她的袖子,将她上上下下仔仔细细打量了一番。“王妃,你没事吧?”百合、丁香也紧跟着跑了过来。“没事没事……”夏云岚不太习惯浅画的关心和热情,不动声色地扯过袖子,掏出四锭黄金摊在手心道:“你们看——”“哇——”三个丫头的眼睛一齐亮了起来。“谢天谢地,王爷到底还是宠爱小姐的。”浅画抹了下眼睛,悲喜交集地道:“婢子先还担心小姐触怒了王爷,怕王爷以后再不到漪兰院来……”钱不代表爱,但钱有时候却能证明爱。只是,如果浅画知道这四锭黄金真正的来厉,不知还会不会代自家小姐高兴。夏云岚微微抬了抬嘴角,也懒得说破,只在心里道了句:“求之不得。”百合道:“这四锭黄金,足够咱们漪兰院四个人吃上大半年的了。王爷出手真是大方。”“王爷只会对咱们王妃这么大方。”丁香讨好地接了一句。却不知这句话被萧玄胤听到,心里会作何感想。“钱有了,怎么出去购买米粮?”夏云岚不愿听三人继续讨论自己与萧玄胤,直接提出了最现实的问题。“那还不简单?”丁香笑道:“拿钱给厨房里负责外出置办的人便是,无非多打赏他们几文跑腿钱。”“咱们不能自己出去买么?”夏云岚失望地问。“王妃是想出去游玩散心吗?”百合一见夏云岚的神色,立即猜透了她的心思。但百合只猜对了一半,除了游玩散心之外,夏云岚最主要的目的是找机会逃离祁王府。她的脚底既没有梅花印记,王妃的身份便岌岌可危,与其哪一天作为奸细不明不白被捉住杀害或受尽折磨,倒不如趁早一走了之。天下之大,何处不可安身立命?然而这些是决不能向任何人提起的,夏云岚只点头闷声道:“天天待在府里甚是无聊,难得今日一场大雪,若能出去踏雪寻梅,岂不有趣得很?”“踏雪寻梅?”浅画拍手道:“小姐好主意!婢子知道城外西山上有一大片梅林,这会儿应该开得正好。”“你这丫头!”百合睇了浅画一眼,责备道:“这么冷的天,不说劝着王妃别出门,反倒怂恿王妃去赏梅。王妃身子弱,回头若是着了凉,王爷怪罪你可担当得起?”浅画吐了吐舌头:“我见小姐这两日的精神像是比先前好了些,这才不愿扰了小姐的兴致。”“我的身体不妨事。”夏云岚道:“你只告诉我,如何方能出得府去?。”“王妃可以借口到西山娘娘庙进香。”丁香出主意道:“西山的娘娘庙最是灵验,便连许多外地达官贵人家的女眷也常常专程去上香。”“真的吗,那是什么娘娘?”夏云岚饶有兴致地问。“送子娘娘——”丁香捂嘴笑道:“咱们去了,也顺便叫娘娘保佑王妃早生贵子。”“放……”夏云岚硬生生忍着没叫“屁”字冲口而出,脸上却已止不住红了大半儿。百合伸出玉葱般的手点了下丁香的头道:“你这丫头,真真胡说八道!王妃与王爷刚成亲,来日方长,何用急着去求送子娘娘。”“就是就是,”浅画连声道:“小姐得王爷宠爱,难道还怕不能早生贵子吗?”夏云岚抽了抽嘴角,怎么这几个丫头每次都能将话题扯到天边?“西山还有没有其他的寺庙?”夏云岚止住了几个丫头的话问。“还有座月老庙。”丁香笑道:“可是王妃已经嫁得如意郎君,用不着再去那里。”浅画道:“怎么用不着?我倒觉得应该去求求月老,叫他老人家保佑小姐和王爷一辈子恩恩爱爱,白头偕老。”丁香“噗嗤”一下笑出了声:“我看是你这丫头自己想去求月老,好早些把自己嫁出去吧?”“我……我才不!”浅画一张脸涨得通红,语气里又委屈又认真地道:“我要一辈子跟着我家小姐,除了我家小姐身边,哪儿也不去,谁也不嫁!”“呵呵,”浅画的话逗乐了夏云岚,夏云岚伸手捏了捏她红扑扑的脸颊道:“难不成你想嫁给我?”“……”三个丫头望着夏云岚一起无语。俄而,浅画忽然道:“倘若小姐是个男子,浅画此生一定非小姐不嫁。”“……”这次,轮到百合、丁香望着浅画无语。“哈哈,”夏云岚满不在乎地大笑道:“即使我不是男子,我若喜欢你也可以娶你。”在二十五世纪,同性之间的婚姻早已合法,并与异性婚姻一样得到所有亲朋好友的祝福。只是,在这封建气息浓厚的苍云大陆,夏云岚讲出这样的话来,却无异于一阵惊雷,骇得三个丫头好一番凌乱。“浅画,帮我拿件衣服,到桐华院看看能不能许咱们去月老庙,为你们三人各求一段好姻缘。”夏云岚半开玩笑地说着,举步向漪兰院大门走去。浅画好不容易反应过来,连忙拿了件大红色斗篷追出来,一边为夏云岚披在身上,一边含嗔带怨地道:“小姐,可别再拿婢子开玩笑。”“不是你说想要嫁给我的么?”夏云岚侧头挑着眉毛,兴味盎然地欣赏着身边娇俏的丫头。“可小姐不是男子。”浅画叹了口气:“即便小姐是男子,以小姐的身份地位,浅画也不敢想。”“傻丫头……”夏云岚拍了拍浅画的脑袋,明知道讲什么“平等、自由”这丫头未必听得懂,还是忍不住道:“你记住,这世间没有人天生低贱,也没有人天生高贵。那些身居高位者制定的规则,你完全可以不承认。”“啊?”浅画愕然地张大了嘴,不知是没有听懂,还是被夏云岚的理论吓到。夏云岚摇了摇头,踏着寸许深的积雪向桐华院加快了步子。本书来自

  ☆、第27章 被拒绝了

  “王爷不在,王妃请回——”桐华院外,两名侍卫拦住了夏云岚的去路。夏云岚这才知道,看似空无一人的桐华院,其实到处布满武功高强的暗卫。只是,暗卫虽好,却也终究是人。是人,就有一颗会变的心。从前,在她和老师的住处,只有无尽的机关,没有会变的人。离开老师后,她便极少在两夜睡过同一个地方。“他到哪里去了?”看着两名侍卫客气礼貌、实则不将她放在眼里的态度,夏云岚颇不舒服地问道。“属下不知。”侍卫们泥塑木雕一般,连眼皮也不肯抬上一下。想起那日萧玄胤要带自己从祠堂回来时,这些侍卫们强行请走懿太妃的样子,夏云岚知道跟他们说再多也是废话,索性低头打量起了地上的脚印。桐华院除了萧玄胤,没有别人出入,所以地上的脚印并不杂乱。夏云岚仔细搜寻了会儿,终于隐隐看出薄薄的雪地上一双大脚走过的痕迹。扬眉对两名侍卫浅浅一笑,夏云岚转身循着足印行去。身后,两名侍卫泥塑木雕般的脸上,第一次显露出一丝异样的神色。“还是小姐厉害!”浅画佩服地对夏云岚伸了伸大拇指。“你又不是才知道。”脚印时断时续,最后消失在凝翠堂外。夏云岚倒没觉得怎样,浅画却黑了脸色,活生生一副吃醋的模样。“小姐,王爷这会儿到凝翠堂做什么?”浅画嘟起了嘴,酸溜溜闷声道。“或许……可能……”想起黎明时萧玄胤要自己尽“王妃的责任”,夏云岚不怀好意地拖长了声音,又顿住了话。“或许可能什么?”浅画完全不明白夏云岚话里的意味,满脸疑惑地追问。“嘿嘿,说了你也不懂。”夏云岚促狭一笑,伸手去拍凝翠堂的门。“吱呀——”夏云岚的手尚未落下,凝翠堂的门已经打了开来。萧玄胤与夏静柔俱身披斗篷、穿戴得整整齐齐站在门内,显然并没有做出夏云岚想象中的猥琐事。“你来做什么?”看到夏云岚举着手站在门前,萧玄胤蹙了蹙眉头,仿佛看着一个陌生人似的问。夏云岚吸了口气,慢慢缩回手,并努力说服自己:要是自己看到敲诈自己二十两黄金和一匹马的人,大概也是这副鬼模样。“呵呵,回王爷,”夏云岚难得低眉顺眼地道:“我想到西山月老庙去进香还愿,请王爷恩准。”“月老庙?”萧玄胤不可置信地抬起了眉毛。“是这样的,王爷……”浅画大着胆子帮夏云岚撒谎:“婢子依稀记得,小姐从前曾经拜过月老,说他日若嫁得如意郎君,一定再去还愿。”“如意郎君?”萧玄胤意味深长地看了夏云岚一眼,脸上的神色竟似有所缓和。“啊呀,姐姐——”夏静柔热情地上前一步,好巧不巧挡在萧玄胤和夏云岚之间:“静柔和王爷正要去西山踏雪赏梅,姐姐既要去月老庙还愿,不如咱们一起……”“谁允许她可以去西山?”萧玄胤打断了夏静柔的话,眼光复又变得冷漠:“这几天你哪里也不许去,最好也别出漪兰院的门。”这是二十两黄金和一匹马的代价吗?做人果然不能太贪心。夏云岚眨巴了两下眼睛,虽则郁闷至极,却也觉得自己罪有应得。“姐姐不必难过。”夏静柔故作同情的声音中掩不住丝丝得意:“姐姐虽然不能一起去西山,待静柔从西山回来,一定捎几枝最好的梅花给姐姐插瓶。”“不用了。”夏云岚斜睨了一眼夏静柔,想起将军府原主闺房中满架的水仙,昂头高傲地道:“梅花有什么好看的?妹妹该知道,姐姐我喜欢的是水仙。”提起水仙,又不由想起那人在水仙花香中为自己画眉的温存,没想到转眼之间却已尽数他人。心里纵使无情,也难免一缕酸涩。她自以为掩饰得很好,还是不小心落入那人眼中。夏云岚,你吃醋了吗?看到夏云岚眸中一闪而逝的黯淡,萧玄胤的心像被针尖扎了一下,明明是疼痛的感觉,偏又带着种残忍的快意和说不出的欢喜。想起夏云岚说“我与苍鸿情深意重,请王爷成全”时的样子,萧玄胤报复般握起了夏静柔的手,淡声道:“静柔,时候不早了,咱们走吧——”“好……姐姐,那我和王爷先走了,你在漪兰院多保重。”夏静柔顺势倚在萧玄胤肩头,柔媚的声音似要将人骨头融化。夏云岚挺直了脊背,浅笑道:“祝妹妹和王爷玩得开心,姐姐我不劳两位费心。”言罢,再次咧嘴向二人笑了一下,拉着浅画转身往漪兰院走去。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这还没到三十年呢,自己与夏静柔便换了位置。所谓朝三暮四,无过于此。夏云岚步态优雅,脸上亦看不出丝毫变化,心里的挫败感却是从未有过的强烈。“王爷……”看着夏云岚的背影消失在游廊拐角处,夏静柔轻轻推了推似乎有些走神的萧玄胤,娇声低唤道。“走吧——”萧玄胤松开了夏静柔的手,突然迈开步子向前走去。夏静柔原本半倚着萧玄胤,这下踉跄了几步方才站稳。她心中来气,狠狠瞪了眼夏云岚离去的方向,又急忙小跑着跟上萧玄胤。萧玄胤丝毫没有注意到夏静柔的狼狈,他的心里,依旧想着适才夏云岚眼中的一抹黯然,以及那明显受了伤的淡淡浅笑。残忍的快意散去,一丝柔软的东西从心底升起。萧玄胤第一次意识到,这世间,原来有种东西叫做“怜惜”。该死的女人,为什么明明难过,却偏要装作开心?为什么明明受伤,却偏要装作满不在乎?你若能放下你的骄傲,我又何惜给你万爱千宠……“王爷,这边走——”萧玄胤想得出神,不提防原本应该迈向大门的脚步,却向马房的方向走去,夏静柔急忙伸手扯住了萧玄胤的袖子。萧玄胤怔了一下,却推开了夏静柔的手,将错就错道:“本王突然不想坐马车了。静柔,你是将军之女,又练过武功,于骑驰之道上应该也很熟悉。不如陪本王骑马到西山去吧?”虽是问询的语气,走向马房的脚步却未曾停下。夏静柔心里气闷万分。原本以为,两人同乘马车,在封闭的车厢里,自己可以假装寒冷靠近他身旁,进而可以卿卿我我,说一些隐秘的话,做一些隐秘的事,没想到……然而,气闷归气闷,夏静柔脸上仍是一派柔顺温婉的笑:“只要王爷高兴,静柔怎么都可以。”“嗯,还是静柔懂事。”萧玄胤随口夸了一句,却并不朝夏静柔看上一眼。马房廊檐下。管事的马倌一见萧玄胤,立即毕恭毕敬地牵出了刷洗干净的雪色银鬃马。马儿欢快地扬了扬蹄子,在地上踢来踏去。萧玄胤并不急着伸手去接马缰绳,只抚了抚马儿的背,便把夜一般幽深的眼神投射在马厩中其他的马儿身上。“王爷是要为二夫人选马吗?”懂事的马倌察言观色,立即指了指一匹全身绸缎般光滑、并闪烁着暗紫色光泽的马儿道:“王爷请看,这紫风近来长得越发彪悍,跑起来虽比不得王爷的银月流霜,日行千里却也绝对不成问题。”“紫风?”夏静柔在听到马儿的名字时,眼光终于从萧玄胤身上移开,落在马厩里的紫红色马儿身上。没有嫁入祁王府之前,她便听得父亲说起,祁王府的马,除了祁王乘坐的银月流霜外,便数紫风、青宛最为有名。若是祁王将紫风送给自己,自己和祁王并肩骑着去西山,该是何等风光有颜面?然而,萧玄胤却并未理会夏静柔眼中的欣喜与向往。他曾答应过要送某人一匹马,此时看见紫风,他几乎立即想象到某人瞧见紫风时,脸上明媚灿烂、喜不自胜的笑。他微微抬了抬嘴角,淡淡对马倌道:“再选——”再选?看来王爷并不打算把紫风这么好的马给二夫人骑乘。马倌自以为理会了萧玄胤的意思,很聪明地指着一匹中上之姿的粟色小马道:“王爷看这匹如何?这匹名唤粟儿,体格较小,却性情温和,正适合女子骑乘。而且,这马耐力亦极好,能够日行八百里。”“就这匹吧。”萧玄胤扫了那匹粟色小马一眼,无可无不可地点了点头。除了银月流霜和紫风、青宛,他看其他的马其实都差不多。夏静柔眼中明显掠过失望之色。作用将军之女,她自然清楚,这匹粟色小马虽也堪称马中良品,距离紫风差的却绝不仅仅是每日二百里的行程。但萧玄胤并没有给她挑选的余地,除了欣然接受,她还能做些什么?眼光留恋地在紫风身上转了转,又看了看紫风附近膘肥体壮的青宛,夏静柔上前接过马倌递来的缰绳,勉强笑道:“呵呵,多谢王爷,这匹小马静柔甚是喜欢。”“那就好。”萧玄胤随口应上一句,牵着银月流霜向外面走去。本书来自

  ☆、第28章 喝醉了

  黄昏时分,风停雪霁,漪兰院中酒菜飘香。正院廊檐下,夏云岚喜气洋洋地拉着百合、丁香、浅画坐下,一边向众人频频举杯,一边拍着浅画的肩道:“丫头,难得咱们漪兰院今日自己开伙做饭,又难得百合、丁香这么好的厨艺。来来来,喝酒吃菜,别这么愁眉苦脸——”“小姐,你不想想怎么挽回王爷的心,却有心思在这里吃喝玩乐……”浅画愁苦地望着夏云岚,小声埋怨道。“挽回王爷的心?哈哈!哈哈……”夏云岚又喝了口酒,白皙的脸上已有几分酡红的醉意,举着杯子大笑道:“要那玩意做什么?又不能吃又不能喝……”“小姐!”浅画白了脸色,紧张地朝百合、丁香看了一眼,扯着夏云岚的衣袖道:“小姐你醉了,快别再喝了,把酒给婢子。”“我没醉。”夏云岚推开了浅画的手,嘻嘻笑道:“你看我哪里像醉的样子?我的酒量好得很,只是没有人知道而已。”这倒不是吹大话,前世里,夏云岚的确有千杯不醉的酒量。然而为了面对无尽的杀戮与追杀,能不喝酒的时候,她总是尽量滴酒不沾。只是,夏云岚忘记了,现在的这具躯体不是她的,这具身体的原主从小到大几乎没有碰过酒。所以,十几杯酒下肚,夏云岚口中喊着“我没醉”,身体却已渐渐向地上瘫去。“小姐,小姐——”“王妃——”“王妃……”几个丫头围着夏云岚叫了一会儿,夏云岚模模糊糊地嘟哝道:“嘘,别吵……”“王妃醉过去了,咱们扶她到房里休息吧。”见夏云岚人事不醒,百合提议道。“也好,免得在外面着了凉。”丁香扯着夏云岚的手臂,试图把她从桌子下面扶起来。“别碰我——”夏云岚虽然醉得睁不开眼睛,却挥舞着手臂甩开了丁香的手,同时口中发出不容侵犯的声音。“小姐,让婢子来扶你去休息好不好?”浅画支开丁香,像哄一个孩子般拉住夏云岚的手道。“说了别碰我!”夏云岚的手臂挥舞得越发厉害。院子里冰雪未消,入夜后寒气越发浓重。几个丫头犯了愁,彼此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既不敢强硬上前按住夏云岚,又不能眼睁睁见她睡在廊檐下。末了,百合拿主意道:“先去取一床被子给王妃盖上,再把房里的暖炉移出来。”丁香和浅画无可奈何地点了点头,似乎只能这样了。几个丫头正在折腾之际,院外忽然响起一阵叩门声。“这么晚了,谁来做什么?”浅画口里嘀咕着,走过去打开了院门。一大束红梅花映入众人眼帘,捧着红梅花的是凝翠堂新进的婢女婷儿。“诸位姐姐好——”婷儿对众人微微屈了屈膝,甜声道:“二夫人命我将这些西山上的梅花送于王妃,并说今日天色已晚,不方便过来叨扰,待改天再来与王妃欢聚畅谈。”没有人说话,也没有人动,三个丫头皆定定地望着婷儿,望得婷儿仿佛做了亏心事般不自在。“姐姐们,你们倒是快点儿把花接过去呀!二夫人还等着我回去回话呢。”婷儿有些急躁地说。“告诉你家二夫人——”浅画往门前一挡,毫不客气地指着婷儿的鼻子道:“王妃不喜欢梅花!以后别再拿这些东西到漪兰院来。二夫人喜欢,自己留着慢慢观赏吧。”“你……”婷儿退了一步,不明白浅画为何对自己这等态度。然而人家的意思已经很清楚,就是不要她送来的东西。“你什么你!”想起二夫人的侍女雁红害得自己差点儿送命,二夫人又害得小姐伤心难过,浅画便气不打一处来:“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咱们要休息了,以后有事没事最好都别过来叨扰。”言罢,浅画一扭身子,“嘭”地一声关上了院门。“姐姐,这话是你说的,还是王妃的意思?”院门外,响起婷儿提高了的声音。浅画正待回答,百合过来拉住她的手道:“你跟一个新来的小丫头有什么计较的?她不过是奉命行事而已,咱们想法打发她走便是,没得替王妃招惹一身是非。”浅画想了想,百合说的似乎有道理,便嘟着嘴不再作声。丁香走过去,隔着院门向外面喊道:“你别管谁的意思,回去只需对二夫人说,王妃身体不舒服,已经早早歇下,她的好意咱们心领了。”“这位姐姐说得倒还像句人话。”婷儿道:“方才那位姐姐虽说得出,我们这做下人的却是不好去回的。”说罢,婷儿的脚步声向远处走去。“你说清楚,谁说的不是人话?”浅画本来怒气未平,又被婷儿骂自己不说人话,气得推开了百合的手,要追过去与她理论。“罢了罢了,何必争这些口舌上的便宜。”百合扯住了浅画的衣袖,指了指夏云岚道:“再不把炭炉挪出来,王妃只怕要着凉。”“啊哟——”浅画惊叫一声,顾不得再与婷儿计较,急忙回身同着丁香去搬炭炉。炭炉十分沉重,两人搬到一半,已累得气喘吁吁。这时,院门外忽然再次响起一阵不紧不慢的敲门声。“定是那丫头又回来找骂!”浅画嘟囔一声,正要放下手里的活去开门,百合已先跑了过去。“王、王爷……”看到披一袭黑色斗篷踏进漪兰院的萧玄胤,浅画吓了一跳,一时惊得忘记了行礼。王爷不是不喜欢小姐了吗?早上带别人去西山踏雪赏梅,对小姐却那么冷淡无情,这会儿却怎么好意思来找小姐?啊,是了……小姐那么聪明善良可爱,王爷一定是后悔了。一念及此,浅画哪里还想得起婷儿,整个眉眼都笑了起来,赶忙放下炭炉迎上去向萧玄胤见礼道:“婢子参见王爷。”“你们在做什么?王妃呢?”萧玄胤扫了几个丫头一眼,未待众人回答,眼光已落在廊檐下醉倒在地的夏云岚身上。眉头不易觉察地皱了皱,声音中已带出怒气:“你们是怎么服侍王妃的!”“回王爷,王妃不许婢子们碰她。”百合垂下头,委屈地道。“她不许你们碰,你们就让她睡在院子里?”高高扬起的声调,冷厉的语气,吓得没人敢再接口。萧玄胤径直走过去,毫不费力地将夏云岚捞进怀里。“滚开!不许碰我——”虽在浓醉之中,感觉到有人靠近,夏云岚仍是下意识地挣扎起来。萧玄胤没有理她,只暗暗加重力道,攥紧了夏云岚的手臂。夏云岚动弹不得,仍不肯束手就擒,竟拿头去撞萧玄胤的胸膛。“夏云岚!”萧玄胤总算明白了几个丫头的难处。这女人,即使喝得烂醉如泥,仍然对周围的人充满戒备。“小姐,你醒醒,王爷看你来了……”浅画跟在萧玄胤身后,替夏云岚急得满头冒汗,唯恐小姐再一个不小心,触怒好不容易消了气的王爷。“你们出去——”萧玄胤已将夏云岚抱进房内,回头对几个丫头吩咐道。“是。”百合、丁香答应一声,立即退了出去。浅画却顿住了步子,欲言又止道:“王爷……小姐她……她脾气不好……你别跟她计较……”“出去!”他萧玄胤的事,何时轮到一个婢女来多嘴。房门“咣当”一声被关上,浅画忧心忡忡地站在门外,心里是一百个不放心,一百个无可奈何。“走吧。”丁香扯了扯她的衣袖:“王爷不来的时候你愁眉苦脸,这会儿王爷来了,你却又不放心。你这丫头,真真是操心的命。”“唉……”浅画叹了口气,无心回应丁香的调侃,徒劳地向紧闭的房门望了好一会儿,这才随着百合、丁香向附院走去。房间内。夏云岚已停止了挣扎,换了个无比舒适的姿势躺在床上。记不得有多久,不曾有过这样心无杂念的睡眠。不去计划杀人,不去担心被杀,不去设计精密的圈套,不去躲避无数的陷阱……好轻松,好舒服!夏云岚满意地舔了舔嘴角,那里还残留着一丝丝酒香。醉梦中的夏云岚没有想到,她这个无心的动作有多么撩人。萧玄胤站在床边,看着那张终于放下所有戒备的脸,夜一般深不可测的目光里渐渐溢出一丝柔软。“这才是你本来的模样么?”他伸出手,欲待抚上她的脸,却在离她脸庞寸许处停住。不能碰她——任何一点儿触碰都能让她竖起满身的刺,变得像只遭受攻击的刺猬。他只能静静看着她,看着那张秀美无瑕的脸上精致绝伦的五官,时而似乎含着浅笑,时而仿若泛起轻愁,时而又沉静得如同千年的美玉。“你为谁而喜?又为谁而忧?”他无声地叹了口气,在她耳边喃喃低问。带着龙涎香的气息吹上夏云岚的耳畔,夏云岚下意识地蹙了蹙眉毛,向床里扭转了头。只是一个不经意的动作,却令萧玄胤变了脸色。“为什么要躲避本王?本王就这么令你讨厌吗?”铁钳般的大手硬生生转过夏云岚的脸,逼她朝向自己。这世上,没有哪个女子能够拒绝他,他作为王者的骄傲不容侵犯!“你……活够了吗……”片刻的平静被打破,夏云岚精致的五官变得宛如寒冰,遍身的刺亦瞬间蔓延,挣扎挥舞的手狠厉无情地抓向萧玄胤喉间。萧玄胤没有动,捏着夏云岚下巴的手却已捉住夏云岚纤细的双腕。夏云岚想要起身,额头却被萧玄胤抵在枕上。近在咫尺的樱唇,带着淡淡的酒香,带着浓浓的诱惑。萧玄胤一低头,冰薄的唇便覆上了那柔软的唇瓣。“唔……”夏云岚口中发出一声模糊的低吟,惊慌、痛楚,像一只迷失在荒原上的鹿,又像一只待宰的羔羊。萧玄胤蓦然抬头,自己这是怎么了?自己究竟在做些什么?本书来自

  ☆、第29章 把东西还给我

  他一向自信拥有世间最强的自控能力,可是此刻,欺负一个醉酒的女子,强吻一个心里装着别的男人的女子……算怎么回事?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的目光慢慢落在那张满是不安的脸上。是什么样的经历,让这张本应养在深闺、无忧无虑的脸充满紧张与戒备?目光向下移动,锦被滑落处,长长的乌发间露出一痕白腻如脂的脖颈,脖颈上一根细细的链子,似乎挂着什么东西。萧玄胤一伸手,顺着链子拉出一个蛋壳样的东西,不知由什么材料制成,看起来非金非银非铜非铁。萧玄胤有些讶然,待要把这件东西从夏云岚脖子上取下来细细观看,夏云岚的手却突然死死抓住了这件东西。这是什么东西?萧玄胤看着夏云岚的手愣了一下,这件东西对她一定至关重要,若不然,她又何至于在睡梦中紧抓不放。掰开了夏云岚的手,萧玄胤站起身,带着那件东西来到窗前。窗外,夜色渐深,一轮皎洁的明月升起在天际,和着白亮的雪色,洒半室素洁的清辉。映着雪色月光,萧玄胤仔细打量着蛋壳样的东西。但见这东西浑如一整块剔透的白玉,触手却没有玉的温润之感。微微用力捏了捏,似乎并非完全实心,可是又绝然找不到打开的缺口。研究半晌,仍然看不出个所以然来,萧玄胤皱紧了眉头,索性将这东西收在怀中。如果躺在床上的人真是夏将军的女儿,这件东西夏将军应该认得。如果躺在床上的人是敌国或政敌派来的奸细,这件东西则无疑是一个重要的线索。“水……”背后忽然传来夏云岚的呻吟。萧玄胤转过身,对着那张秀美无瑕的脸看了好一会儿,方慢慢倒上一杯茶,缓缓走过去送进夏云岚口中。这次夏云岚没有挣扎,反而十分温顺地喝下了水,并含着一丝笑意低声呢喃道:“谢谢……老师……”老师?萧玄胤眯起了眼,那是什么人?醉梦之中,难道她呼唤的不应该是林苍鸿的名字吗?为什么,她能够在“老师”面前放下所有戒备,并流露出那样温柔的、自然的、天真的、孩子般的笑?萧玄胤握紧了拳头,无论如何,他要查出她口中的“老师”是谁,并想法子让他从这个世界上彻底消失!他的女人,即使他一生一世置之不理,也决不允许别人觊觎。眯眼看着床上的人,他的目光危险如一只守护着自己领地的狼。然而,一整夜,他却就只是那么静静看着,连手指也几乎没有动上一下。翌日,天将破晓时,他穿过黑暗离去,沉默得仿佛从不曾来过……头疼……疼得像要裂开。夏云岚抱紧了头,慢慢睁开眼睛,一窗金色的阳光映入室内,透过细密的竹帘,在地板上、桌椅上洒下斑斑驳驳的图案。晴好的天气,心情似乎也明亮了些。夏云岚坐起身,长长吸了口气,忽然感觉似乎少了些什么。光能微机——脖子里挂的光能微机不见了!夏云岚“忽”地跳下床,顾不得疼痛欲裂的头,赤脚站在床边,将被褥翻了个底朝天,仍然没有发现光能微机的影子。“浅画、百合、丁香——”夏云岚拉开房门,朝着附院大声喊叫。“小姐——”“王妃,王妃……”三个丫头衣衫不整地急急忙忙冲了过来。“看到我的东西了吗?你们谁拿了我的东西?”夏云岚抓住浅画的肩膀焦声问。“小姐,你别急……”浅画双肩被抓的生疼,忍耐着呲牙咧嘴地向夏云岚道:“你先放开婢子,告诉婢子们丢了什么东西?”“一个蛋壳样的东西,白色的……”夏云岚仔细描述了光能微机的模样。三个丫头面面相觑,继而全都摇了摇头。百合道:“王妃向来不许咱们靠近身边,便是昨日醉得不省人事,合咱们三人之力亦无法将王妃扶入房中……”听到这里,夏云岚忽然想起,昨日黄昏时分,自己嫌屋里憋闷,于是将桌椅摆在廊檐下,和三个丫头一起赏雪吃酒。后来,自己好像喝醉了……百合说,合三人之力亦无法将自己扶入房中,那么今晨醒来,自己是如何躺在床上的呢?正待开口询问,丁香已接着百合的话道:“要不是后来王爷过来,王妃昨夜只怕要在院子里过夜了。”“王……王、爷……”夏云岚大惊:“王爷昨天来过?”“何止是来过——”浅画又喜又忧地道:“整整一夜,王爷都和小姐在一起,难道小姐竟不晓得?”“整、整、一、夜?!”夏云岚一口气提到了嗓子眼,猝然低头去看自己身上,外衫已被除去,中衣和里衣倒还穿得整整齐齐。瞬息间,夏云岚的脸色变了几变,不知是该骂那家伙无耻,还是该感谢那家伙没有乘机对她下手。她一直都知道一件事:喝酒会要人的命。所以前世里纵有千杯之量,亦从不轻易沾酒。可是昨夜里……昨夜里她究竟是怎么了?告别了刀光剑影的日子,远离了黑白两道的追杀,她的戒心就全然放下了吗?她记得自己原本并不想喝酒的,她也并不是个习惯借酒浇愁的人,可不知为什么,一种无法言说的空虚感和挫败感,让她不由自主地喝了一杯又一杯。幸运的是,虽然喝醉了酒,她并没有丢掉性命,甚至没有丢掉清白。不幸的是,老师给的光能微机不见了——那是她和前世唯一的联系,也是她和老师唯一的联系。既然昨夜里和她在一起的人是萧玄胤,那么光能微机一定是被他拿走的!夏云岚眸中一亮,转身回房拿起一件外衫,边匆匆披上边向桐华院跑去。“小姐小姐……”浅画在后面气喘吁吁追了上来,“你要去哪里?”“桐华院。”夏云岚简洁地道。“莫非小姐怀疑是王爷拿走了那件东西?”“不是怀疑,是肯定。”夏云岚咬牙道。“难得王爷喜欢小姐的东西,小姐不如就把那件东西送给王爷好了……”浅画建议。“不行!”夏云岚恼怒地瞪了浅画一眼,“那是我的东西!那件东西对我很重要!”“那是什么东西?”浅画不解地道:“有什么东西重要得过王爷对小姐的感情?小姐可千万别再惹怒了王爷……”“他偷了我的东西,我倒担心惹怒他?”夏云岚气道:“天下哪里有这样的道理?”“小姐!”浅画吓白了脸色,紧张地四处张望了一番,凑近夏云岚低声道:“王爷拿小姐的东西怎么能叫偷?这话万一被人听了去,传到王爷耳朵里可怎么是好?”“那就让他听好了。”夏云岚加快了步子,懒得再与浅画说。她的东西被人偷去,难道还不能理直气壮地去讨要?“呯呯呯——呯呯呯——”桐华院的大门被夏云岚拍得山响。“小姐,你轻点儿啊……”浅画扯住了夏云岚的衣袖,胆战心惊地用身体挡在桐华院厚重的大门前。先前,见夏云岚为人孤高冷漠,目光凌厉如刀,浅画原有些怕她。经过几日相处,尤其经过燕窝事件之后,浅画已认定夏云岚面冷心热,不会真的对自己怎样,是以在夏云岚面前早已没有了最初的顾忌。夏云岚虽不喜欢浅画胆小怕事的模样,却也知道在这陌生的异界里,浅画是唯一一个全心替自己着想的人,是以勉强压下了心里的气,冷静下来道:“你来叫门——”“笃笃……笃笃……”浅画敲得缓慢而轻柔,仿佛在击打一件名贵的乐器。夏云岚真怀疑这样的声音,院子里的人是否听得见。所幸,不一会儿门便开了。萧玄胤一手扶着门框,一手负在身后,脸上的神色淡漠如昔。“你……”夏云岚大声道。“小姐!”浅画打断了夏云岚气势汹汹的质问,一边向夏云岚使眼色,一边紧张地提醒道:“王爷照顾小姐整整一夜,小姐应该好好谢谢王爷才是。”“谢他?”夏云岚怔了一下,旋即收敛起几分怒意,勉强提了提嘴角道:“昨夜多谢王爷照顾,云岚不胜感激。”要讨还东西,客气点也许未必不好。“嗯。”萧玄胤点了点头,心安理得地收下了这份谢意。他堂堂祁王,何时给人做过端茶倒水之事?这女人仅仅说一个“谢”字,实在太便宜她了。“请王爷把东西还给我。”看着萧玄胤半点儿愧色也没有的脸,夏云岚觉得,好听的开场白说出来简直是浪费唇舌,倒不如来个直截了当。“什么东西?”萧玄胤漫不经心地看着夏云岚,淡然挑眉问。“挂在我脖子里的东西——”夏云岚忍耐着道:“王爷高风亮节,想必不会贪图小女子的一点儿小东西。”“哦……高风亮节?”萧玄胤饶有兴味地目注夏云岚,耳朵却故意不捡重点听。“昨夜只有咱们两个在一起,王爷不会说没有看到吧?”夏云岚有点儿忍无可忍,声音不觉提高了八度。“是这个东西吗?”萧玄胤伸出背在身后的手,掌心里蛋壳样的东西莹白圆润。“正是正是。”夏云岚大喜,伸手便要去拿。萧玄胤却突然把手握成了拳头。夏云岚的手停在半空,继续落下去有点儿尴尬,收回去又有些不甘。“这东西,本王暂时会替你保管。”萧玄胤收回手,面色坦然地宣告。“王爷什么意思?”夏云岚瞪大了眼睛盯着萧玄胤,怒气一点点在胸膛里翻腾。“如果听不懂,让浅画解释给你听。本王现在有急事要出去一趟。”言罢,萧玄胤绕过夏云岚,举步向门外走去。本书来自

  ☆、第30章 我是自己的天

  忍无可忍,无需再忍。“你——站住!”夏云岚一闪身挡在萧玄胤面前,伸手阻住他的去路道:“堂堂王爷,做出强占别人东西的事,不觉得惭愧吗?”“小姐……”浅画急声道:“王爷只是说暂时替你保管……”“闭嘴!”夏云岚咬牙切齿、怒气冲冲地瞪了浅画一眼。看着夏云岚的模样,萧玄胤非但没有现出惭愧之色,微微眯起的眼睛反倒升起一抹不可捉摸的邪气。夏云岚退后一步,敏感地捕捉到面前的人对自己不怀好意。“不觉得。”半晌,萧玄胤嘴里慢悠悠吐出三个字。夏云岚第一次发现,这个道貌盎然、玉树临风、俊美绝伦的男子,竟能把“无耻”两个字发挥得淋漓尽致。人至贱则无敌,夏云岚就那么挡在门前,突然不知道应该怎么办才好。“王妃是舍不得本王离开吗?”萧玄胤突然捉住了夏云岚挡在面前的手,上前一步,在她耳边邪魅地低声道:“如果王妃喜欢,今夜不妨留宿桐华院。”“混蛋!”夏云岚如被马蜂蜇了一般向旁跳开一步,同时极力挣脱被萧玄胤握着的手,红着脸冲萧玄胤低吼。小姐居然敢骂王爷混蛋?浅画吃了一惊,吓得一颗心差点儿从胸膛里跳出来,一时恨不得上前去捂住夏云岚的嘴。萧玄胤却并不在意,在夏云岚让开之后,乘机轻轻一跃,已在数丈之外。“别走……还我的东西!”夏云岚反应过来,追着萧玄胤的背影喊道。“小姐,别追了,你赶不上王爷的。”浅画对前面徒劳的夏云岚叫道。“混蛋!卑鄙无耻王……”一串脏话正欲冲口而出,浅画终于不顾一切地跑过来,紧紧捂住了夏云岚的嘴。“小姐,求求你,求求你不要再说了……”夏云岚跺了跺脚,拉开浅画的手,看着这丫头吓得煞白煞白的脸色,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道:“罢了,咱们回去吧。”“嗯……小姐答应婢子,以后不要再骂王爷了好不好?”浅画惊魂甫定,紧紧攥着夏云岚的手道。暂时打他不过,难道暂时还骂他不得么?夏云岚低声嘀咕了一句,从浅画手里抽出自己的手,冷了脸抱怨道:“你这丫头,真是越来越没规矩了,我的事情也敢管!”“小姐只图一时痛快,却不晓得将来要吃怎样的亏。”浅画并不理会夏云岚的怨责,若口婆心地道:“从前婢子常恨小姐懦弱,遇事只会哭泣,凡事只知退让。可如今的小姐,行事说话未免太不管不顾。王爷是小姐的天,得罪了王爷,小姐往后的日子可怎么过?”“我的天?”夏云岚蹙了蹙眉尖,微微昂起头,傲然道:“我是我自己的天,有人得罪了我,将来的日子也会很不好过!”言罢,丢下浅画快步向漪兰院走去。浅画怔了一下,看着夏云岚纤弱而挺拔的背影,心里忽然生出种奇怪的感觉来。我是我自己的天——天啊,说出这句话的小姐好霸气,好威武!明明还在担心发愁,突然之间便仿佛有了无尽的勇气。好想告诉小姐:小姐是自己的天,也是她浅画的天。倘若小姐是男子……啊呸,自己在想什么呢。回到漪兰院,夏云岚随便吃了些昨晚剩下的东西,便关起房门,不许任何人来打扰自己。光能微机既已被萧玄胤强行拿去,她此刻唯一能依靠的只有自己,只有这具柔弱的身体。盘腿坐在床上,按前世老师教的方法,让气血在周身慢慢游走,最后一点一点汇聚丹田,再从丹田处凝生出强大的力量,复让这股力量灌注于四肢末节。一遍又一遍,一次又一次,虽是安静地坐着,汗水却不知不觉湿透了全身,浸透了床单。这具身体实在太过虚弱,练到正午时分,已累得筋疲力尽,躺在床上动弹不得。休息了好一会儿,方有力气到附院吃饭。“小姐,你怎么了?是不是病了?”看到夏云岚浑身汗潸潸、有气无力的样子,浅画担心地道。“看王妃的样子像是着了风寒。”百合道:“先熬碗姜汤给王妃服用,如果不见好,婢子再想办法到别处弄些药来。”夏云岚没有反对,她虽然并未生病,姜汤对这具虚弱的身体却也有所补益。“哪里能够弄到药来?”夏云岚道:“我们漪兰院也要备些常用药才好。”除了治疗风寒感冒的常用药,夏云岚最想要的,其实是行走江湖必备的蒙汗药、易容药、毒药之类。但这话当然不能明着说出来。百合道:“如果不出府,可以找守在二门处的林哥儿要一些,林哥的叔叔是城西最大的药房平济堂的管事。”“这林哥儿最是贪占小便宜之人。”丁香不满地补充道:“每次到他那里拿药,他总要想方设法加些价。如果王妃要大量备药,不如遣人直接到平济堂去买花算。”“哦……”夏云岚皱了皱眉头。自己虽无王妃之实,好歹担着王妃的名,需要用药,居然还得被一个守门的小子宰,这王妃未免当得太过窝囊。然而,姓萧的不许她出祁王府,她要如何才能拿到需要的药呢?沉吟之间,丁香善解人意地出主意道:“王妃,我看王爷对你甚是宠眷,不如叫王爷请个御医来,王妃需要什么药,可以叫御医开在药方子里,王爷自会为王妃抓取。”听起来像个不错的主意。可问题是,萧玄胤真的会为她请御医吗?想起三个月后无法证明自己就要暴病而亡的约定,夏云岚实在不敢有这个自信。用过了午餐,又喝了些姜汤,身上终于恢复了几分力气。夏云岚回到正院房间,继续练功打坐。天气很好,当夕阳的余辉为窗外的竹叶镀上淡淡金色的时候,院子里的积雪已将融化殆尽。夏云岚疲惫地站起身,慢慢走到西窗下,一边看着外面的景致发呆,一边让晚风吹去身上的燥热与汗渍。院子里很安静,百合、丁香忙着准备晚餐,浅画在正院和附院之间的廊檐下低头认真地做着女红。几只麻雀从远处飞来,停在竹枝上叽叽喳喳地叫了三两声,又扑扇着翅膀飞走了。此情,此景,此时,此刻,忽然让夏云岚生起一种岁月静好的感觉来。夏云岚轻轻叹了口气。其实,她并不是个贪心的人。只要生活里没有血雨腥风,没有勾心斗角,不必仰人鼻息,不必曲意承欢,她已经十分知足。至于爱情、知音、陪伴、温暖……这些美丽得动人心魄的词汇,她固然也曾有过一些隐隐约约的幻想,却从来不敢渴求,也不敢认为是生命里的必需。“笃笃笃——”一阵清脆的敲门声忽然在寂静里响起,打破了夏云岚的沉思。浅画放下女红,小跑着过去开门。“王爷——”院门开处,响起浅画惊喜得仿佛突然发了横财的声音。“参见王爷——”“参见王爷——”听见浅画的声音,百合和丁香也迎了出来,俱声带喜气地向萧玄胤见礼。夏云岚没有动,一来是真的疲惫,二来是心里有气。他欠她的东西,她干嘛要把他当大爷一样迎候?“小姐,王爷来了,王爷看你来了,你快开门呀——你的病好些了吗?”浅画隔着窗子向她兴奋地喊道。“你这丫头,好吵。”夏云岚无奈地打开房门,倚着门框责备了浅画一句,讨债般幽怨的目光移在萧玄胤脸上,微微屈了屈膝道:“见过王爷。”“你病了?”看着双颊红润、气色并不见差的夏云岚,萧玄胤怀疑地问。“中午有些不大好,喝了百合煮的姜汤,现在好像已经没事了。”夏云岚知道,若想取信于多疑的萧玄胤,越装作若无其事越好。所以她只是抬了抬眼皮,慵慵懒懒地道。萧玄胤的大手忽然覆上了她的额头。夏云岚一怔,却也没有躲避。她刚刚练功未久,此刻全身犹自热气未散,摸起来温度要比平时高上许多。“烫成这样,还站在窗前吹凉风,不要命了么?”萧玄胤的手自夏云岚头顶滑向腰间,不由分说将她抱起来丢在床上。如此霸道的温柔,看得三个丫头脸热心跳。浅画更是对夏云岚吐了吐舌头,扭过头去掩口而笑。夏云岚也红了脸,却毫不领情地盯着萧玄胤道:“王爷打算什么时候把东西还我?”萧玄胤没有搭理夏云岚,先是吩咐百合通知侍卫去请御医,而后坐在床边,拉过锦被仔仔细细裹紧夏云岚的身体,这才淡淡问道:“那件东西,对你很重要吗?”夏云岚被萧玄胤的举动弄得一张脸红到了耳根,好不容易抑止住“呯呯”的心跳,平静了一下心神道:“当然。”“有多重要?”萧玄胤眉梢微动,意味深长地问。他想做什么?夏云岚眨了眨眼睛,忽然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愚蠢的错误:因为自己对拿回光能微机表现得太过急切,所以姓萧的想以此来控制自己,或者逼自己拿别的东西去交换……看来穿越之后,自己的智商似乎有些捉急。“呵呵……”眸光微动间,夏云岚的脸色已由紧张变得蛮不在乎,“其实,也没有多么重要……”“既然没有多么重要,又何必病中念念不忘?不如安心歇息。”萧玄胤一下子堵死了夏云岚的话。夏云岚的笑僵在脸上。不过她也总算明白了,不是自己穿越后智商捉急,而是穿越后遇到的人太无耻,太不讲理,亦太不按常理出牌。前世里,她也遇到过讲不清的道理,但她用手或手中的武器,很容易就把道理讲得明明白白。如今的她,手无缚鸡之力,手中又无武器,当然只有听凭别人讲道理的份。愣怔了一会儿,夏云岚转了转眼珠,终于无可奈何地换了张苦兮兮的脸道:“王爷开条件吧——”本书来自

  ☆、第31章 唯一的女御医

  “开条件?”萧玄胤眉梢微挑,看着夏云岚明知故问。“那件东西虽然无甚重要,我觉得还是放在自己身边比较好。”装糊涂的人最是讨厌,夏云岚索性打开了天窗说亮话。“什么样的条件,王妃都肯答应么?”萧玄胤俯下头,两手撑在夏云岚枕边,一丝暧昧的气息吹在夏云岚脸上。他果然没有猜错,那件东西对这个女人至关重要,她会不惜一切代价地向他讨回吗?“当然……不可能。”夏云岚的回答出乎萧玄胤意料之外。萧玄胤盯着夏云岚看了一会儿,渐渐笃定地确信,这女人口中回答的虽是不可能,眼中却绝没有放弃的意思……虚伪而狡猾的女人!可惜,所有的花样在他面前都不过是儿戏。“呵呵,既不可能,王妃还是安心养病的好。”萧玄胤抿了抿冰薄的唇,眼中透出一丝邪魅的光,按在夏云岚枕畔的一只手,有意无意地划过她的漆黑长发。夏云岚极不舒服,又避无可避。待要伸出手去推开萧玄胤,指尖刚触到那坚实有力的男性胸膛,便惊得差点儿从床上跳起来。手,触电般缩回了锦被。脸,烫得火烧火燎。看着惊慌失措的夏云岚,萧玄胤冰薄的唇畔浮现一丝若有若无的笑,修长的指尖继续帮她理着耳边的乱发,慢悠悠道:“王妃还有什么话要说吗?”“……”夏云岚此刻哪里说得出话来,脸颊耳际感受着萧玄胤指尖的轻抚,心跳一会儿剧烈得像只被追捕的小鹿,一会儿又像是停止了跳动。她只能睁大眼睛,一动不动地望着萧玄胤,任他的眼神对自己为所欲为。此情,此景,于夏云岚来说固然是从未有过的折磨,看在浅画和丁香眼中,却无疑于一片旖旎的好风光。二人相视一笑,知趣地退出了房间,并轻轻带上了房门。陷在慌乱中的夏云岚并未注意到二人离去,萧玄胤却知道,此刻房间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床上的人柔软而无助,像是命运为他准备的一席饕餮盛宴,静静地等待着他尽情享用。然而他却站起身,毫不留恋地离开了床边。不是美味不够诱惑,而是命运的凶险早已使他知道,太过诱惑的东西总是危险的。从前,他以为他对她只有**。而今,他却看到在**之外,另一种足够使他沦陷的东西。古来红颜祸国,他决不允许自己的心为任何一个女人而软弱。是以在这没有外人的时候,他反而与她保持了足够的距离。夏云岚长长出了口气,仿佛一座大山从心口移开,混乱的思绪刹那间恢复冷静。看到房间里不知何时只剩下她和萧玄胤两个人,她先是吃了一惊。继而看到萧玄胤疏远而漠然得不带一丝表情的脸,她立即意识到,原来这男人对她并没有兴趣。他所做的一切,都不过是演给外人看的戏。可恶!害得她白白虚惊一场。放松下来的同时,不知为何,在最隐秘的心底深处,却又隐隐生出一丝失落的感觉来。但她尚来不及细细品味这丝感觉,门外百合的声音已转移了她的注意力。“王爷王妃,苏大夫来了——”萧玄胤径直走过去打开房门。夏云岚有些惊讶,古代的风气何时变得这么开放了?御医竟可以直接进入王妃卧室、面对面为王妃看病,连床帐都不用放下?惊异之间,但见百合领着一个身着竹青色衣衫、肩挎药箱的女子走了进来。那女子顶多二十岁年纪,面上却丝毫没有年轻人的烂漫活泼之气,反而沉稳静默得像个五六十岁的老人。“苏大夫,这边请——”萧玄胤客气地引着那女子走向夏云岚床边。女御医?夏云岚两只眼睛几乎瞪成了核桃。谁说古代女子不能行医?这不活生生的一个女医就在面前么?历史书果真误人不浅……好在她并没有看过太多历史书。“祁王妃——”那女子走到夏云岚床前,既不多话,也不郑重见礼,只微微躬了躬身。浅画早已伶俐地接过女子的药箱,并将椅子放在女子身后,女子不客气地坐下来,示意夏云岚将手伸给自己。夏云岚好奇地打量着这位被称作苏大夫的女子,但见她五官虽然算不上十分美丽,却也颇为清秀可人。竹青色衣衫上,除了袖口处绣着的几片竹叶,没有任何繁琐的装饰,清清淡淡里给人一种静雅脱俗的感觉。看惯了名利场中人,这女子简直像一泓清泉,让夏云岚禁不住眼前为之一亮。“你叫什么名字?”夏云岚一边将手递过去,一边颇有好感地问。“苏青。”女子似乎一个字也不愿多说。“宫里有多少像你一样的女御医?”夏云岚原不是多话之人,却不知为何,很愿意跟这位名叫苏青的女大夫多聊聊。“王妃,”百合笑道:“普通女子哪里做得了御医?苏大夫可是咱们整个承夏国皇宫里唯一的女御医。”“唯一的女御医?”夏云岚佩服地道:“好厉害!你是怎么做到的?”苏青没有答话,萧玄胤却不耐烦地道:“夏云岚,你的话何时变得这么多?”夏云岚闭上了嘴。她之所以这么多话,一是对苏青这个唯一的女御医确实心存好奇,二是想与苏青攀上交情,以后有机会弄到些名贵的药材。她要的药材有些并非常用,守门的林哥儿和平济堂里只怕也未必全有。但作为皇宫里的御医,苏青应该有办法帮她弄到。可惜,苏青既不搭理她,萧玄胤又嫌她话多,她只能暂时放弃了与苏青攀交情的念头。“王妃并没有着风寒,只是身体有些虚弱。”苏青把完了脉,放开夏云岚的手,语气肯定地说出了诊断结果。“只是体虚?”萧玄胤疑惑地道:“那么身体滚烫该作何解释?”苏青看了夏云岚一眼,静如古井的脸上微微掠过一抹讶然,却只是淡淡道:“王妃并无发热之症。”夏云岚有些心虚。冬日天寒,又时隔这么久,她因练功而全身发烫的症状早已消失。但心虚归心虚,她的面色却是比谁都坦然。萧玄胤上前一步,一把执起夏云岚的手,又摸了摸夏云岚的额头,果然与平日没什么两样。这女人究竟在搞什么鬼?那么严重的热症怎么说退就退?萧玄胤狠狠瞪了夏云岚一眼,转头客气地对苏青道:“有劳苏大夫为王妃用药——”苏青点了点头,从药箱里取出纸笔,很快开出一张方子。萧玄胤接过药方,低头扫了一眼,随手交给百合。“祁王放心,”苏青背起药箱道:“王妃身体并无大碍,只须依方子稍加调理即可。”言罢,对萧玄胤和夏云岚微微躬了躬身,便欲告辞离去。“哎——”夏云岚急忙叫道。“王妃还有何事?”苏青顿住了脚步,神色淡淡地注视着夏云岚。“苏大夫,”夏云岚歪在枕头上,露出一脸无比友好的笑容:“我自小身体便不大好,各种药吃个不停。如今这漪兰院中却什么药都不曾备得。我写几味从前常吃的药,能否请苏大夫下次为我带来……当然,药钱一分不会少了苏大夫的。”苏青却摇了摇头,不卑不亢道:“王宫外面,我向来只管看病,不管抓药。王妃需要什么药,不妨请祁王殿下去买。”萧玄胤看了看夏云岚,蹙眉狐疑地问:“你从前常吃什么药?”夏云岚遣浅画拿来纸笔,刷刷刷一连写了数十味药,正待交给萧玄胤,忽然意识到自己是个失了忆的人。从前常吃的药记得这么清楚,未免叫萧玄胤起疑。犹豫之间,正要重新写过,却被萧玄胤一伸手夺了过去,并看也不看地塞进袖子里。“苏大夫,请——”萧玄胤做了个请的姿势,似乎打算亲自去送这位承夏国唯一的女御医。苏青也不与萧玄胤客气,径直走出了夏云岚的房间。看着二人一前一后离开,夏云岚心里叫了声苦。那位多心的王爷果然起了疑,否则,为何不将自己开的药单与苏青开的药方一起交给百合呢?罢了,事已至此,懊悔也无用。反正他从来就不曾真正相信过她,也不多这一件事叫他起疑。所幸,自己开的药单中并无任何一味明显的蒙汗药、易容药、毒药,而是全部需要与其他药物调配方能发生功效。而其他药物,一般药店即可买到。“小姐小姐——”夏云岚正自沉思间,浅画兴奋地凑了过来,贼笑兮兮地道:“这下婢子可放心了。”“你放心什么?”夏云岚奇怪地问。“嘻嘻……”浅画抑不住满脸喜气:“当然是放心王爷对小姐……经婢子今日仔细观察,发现王爷对小姐你是真心的。”“真心的?”夏云岚有些失笑,这丫头如果看到萧玄胤单独和自己在一起时的神情,不知还会不会得出如此结论。“小姐,你是当局者迷。”浅画无比肯定地道:“小姐你虽然那样对待王爷,可王爷得知你生病,还是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并叫人用最快的马车接来了宫中最好的御医。”“最快的马车……最好的御医?”夏云岚有些疑惑了,难道萧玄胤对自己果然有几分上心?本书来自

  ☆、第32章 让我来驯服它

  然而,思忖片刻之后,夏云岚立即否定了这个想法。他并不是真的对自己上心,而只是需要做出对自己上心的样子罢了。究其原因,不过是因为自己的父亲是将军而已。他陪夏静柔到西山踏雪寻梅,他对夏静柔岂非也很上心?“小姐,王爷看着你的眼神,和看着其他人的都不一样。那份深情与关切,绝对不是装出来的……”浅画还在喋喋不休。“我困了——”夏云岚打了个哈欠,顺便打断了浅画的话。真与假,她自己岂能分辨不出?哪里用得着别人来提醒。何况,真又如何,假又如何?她夏云岚只会喜欢一心一意、对自己情有独钟的男子。不会对一个动不动为别人画眉、陪别人踏雪的男子动心。“小姐困了就歇下吧。”正说得兴高采烈的浅画不得不顿住了话头。“嗯,你们出去吧。”。百合已跟随萧玄胤出去拿药,浅画和丁香答应一声,躬着身子退出了房间。只剩下自己一个人的时候,夏云岚毫不耽误地开始继续白天的练功。自见到苏青以来,她的心里忽然有了个有趣的想法。既然苏青能够成为承夏国唯一的女御医,可见凡事都有例外。自己努力练功,说不定可以女承父业,成为承夏国唯一的女将军。她对权势之类的东西并不在意,只是觉得身披铠甲站在千军万马前威风凛凛的样子,定然十分好玩。她有杀人的天赋,也有杀人的本事,但她不想再做一个杀手,不想再做别人争权夺利的工具。这种天赋和本事浪费掉未免可惜,倒不如发挥在战场上。等哪一天烦了,挂剑归隐,也是一段人间佳话。苏青真是一个励志的榜样,有了这个榜样,夏云岚直练到三更靠上,方才坚持不住地睡了过去。第二天,清晨时分寒气袭人,原以为是个风雪天。没想到早饭过后,一轮红亮的太阳居然拨云穿雾从东方的山顶上跳了出来,看样子似乎比昨日还要晴好。这样的天气,很适合到远方找一片草地骑马游荡,或者躺在马背上看着天空的流云发呆。在二十五世纪,夏云岚完成一件讨厌的任务之后,最喜欢的消遣方式之一,便是买张机票到内蒙草原上骑马。牧民并不太忠厚,一匹差不多的马,租用一周要上万的费用。但夏云岚不在乎。在刀尖上行走的生命,钱财的意义不过是为了寻找开心。绿色的草地,蓝色的天空,在蓝和绿之间,点缀着白色的帐篷,彩色的野花。夏云岚时而策马狂奔,时而静静徜徉。唯有那时那刻,方能感受到生命的意义与欢喜。人生最美好的,莫过于自由的日子。可惜一颗最向往自由的心,却始终逃不脱尘世的束缚。前世里被杀手组织利用,这一世里被羁困祁王府。但她始终相信,自由的日子不会太遥远。祁王府不过是小小弹丸之地,等她武功恢复两三成,要逃离祁王府应该是易如反掌之事。听说苍云大陆共有七国,承夏国位居其中,东南西北青蜀、龙炎、鬼厉、苍狼四国环伺,灵皓与幻幽两国则隔着龙炎与苍狼,在苍云大陆的南北两端。那么逃离祁王府后,最好到离承夏国远远的灵皓国或幻幽国去生活。一番计较思量后,正要回房练功,萧玄胤身边的一名侍卫却在此时过来了。那侍卫并没有进入漪兰院,只在院门处让浅画转告夏云岚,王爷在马房等候。如果不是光能微机的事,这个消息一定让夏云岚喜出望外。可惜自光能微机被夺、且千方百计讨要不回后,提起某人的名字便让她来气。气归气,夏云岚还是很快收拾好了自己,带着浅画往马房行去。将近二门时,好巧不巧的撞见夏静柔带着婷儿从福寿院的方向过来。夏静柔的眼圈似乎有些红,看见夏云岚,却满脸堆笑地迎了上来道:“姐姐这是要去哪里?”夏云岚不欲与她多话,脚步不停地淡声道:“马房。”“姐姐莫非也是去马房找王爷?”夏静柔讶声道:“真巧,既如此,咱们姐妹不如一起走。”同一条路,不一起走又能如何?然而萧玄胤既约了自己,又岂能再约别人?夏云岚心里很不是滋味,待要转身回去,又不愿白白便宜了夏静柔,便硬着头皮同她一道往前行去。“前日静柔从西山上带给姐姐的梅花,姐姐不喜欢么?”夏静柔看了一眼浅画,若不经意地问道。“梅花?”夏云岚略略怔了一下,随即想起,百合曾向自己提过,自己酒醉那晚,夏静柔遣人来送梅花,被浅画很不客气地撵走了。没有看到浅画“很不客气的样子”,夏云岚还曾小小遗憾了一番。此时听夏静柔提起此事,便禁不住笑道:“我不是不喜欢梅花……”“这么说,是姐姐的下人不晓事,假传姐姐之意……”“妹妹别急,我的话还没有说完。”夏云岚打断了夏静柔的话,忍笑道:“我是说,我不是不喜欢梅花,而是非常不喜欢梅花。”“……”夏静柔的脸色变了几变,虽则尴尬,笑容却越发浓重:“呵呵,姐姐既不喜欢梅花,改天静柔随王爷出去时,寻别的花给姐姐便是。”夏静柔顿了一顿,脸上浮现出毫不掩饰的得意之色:“静柔这段时间常须跟随王爷出去,姐姐只需告诉静柔喜欢什么花,静柔一定想方设法为姐姐送去。”这是欺负她出不得府去吗?夏云岚心中有些恼怒,却不动声色地道:“难得妹妹待姐姐有心,姐姐我倒的确非常喜欢一种花,只是怕妹妹弄不来啊。”“姐姐尽管放心,这个时令虽非花季,但静柔知道有一处地方,因靠近温泉之故,四时花木齐备。只要姐姐说得出花的名字,静柔便能为姐姐弄来。”夏静柔这话倒不是吹,因夏静柔的母亲二夫人柳千翠在将军府中当家之故,夏静柔虽为庶女,一应吃穿用度都比虽为嫡女却母亲早丧的夏云岚要好得多。论到对将军府人手的调派能力,夏云岚更是无法与夏静柔相比。夏静柔说出这番话,自然是希望借机打压一下作为祁王正妃的夏云岚。谁知夏云岚听了夏静柔的话,非但丝毫没有表现出伤心难过的模样,反倒亲亲热热地凑近了夏静柔耳边道:“既然如此,姐姐就不跟妹妹客气了。姐姐我喜欢的那种花名字叫——有钱花,希望妹妹早日送来,姐姐我在这里先行谢过。”言罢,看着夏静柔一脸凌乱的表情,夏云岚“咯咯”一笑,牵着浅画的手向马房快步跑去。两串银铃般的笑声传进马房时,萧玄胤正在马房院子里等得极不耐烦。但这笑声似一阵明媚的清风,立即吹散了他心头的烦燥。从来不曾听过她大声笑,原来她的笑声这样好听……可惜,这笑声甫一进入马房,在见到他的那刻便化作了一脸戒备。“见过王爷——”夏云岚懒懒散散地行了个礼。看着那张不情不愿的脸,想着适才绽放在那朵柔软樱唇边的笑靥,萧玄胤掩饰着心底的一丝失落,走到马槽边亲手解下紫风的缰绳道:“这是本王答应过给你的马,此马名唤紫风,可日行千里。”“哇——”看到昂首阔视、矫健俊美的紫风,夏云岚几乎是本能地发出一声惊叹。不用萧玄胤介绍,凭着她对马的了解,已可断定这匹暗紫色绸缎般的马儿绝对是马中极品。他竟真舍得给她?要知道,在二十五世纪,马儿已经失去了运输与代步的功用,而只作为旅游设施中的一项,供爱马的游客骑乘。天长日久,四只蹄子难免变得娇贵。即使价格不菲的名贵品种,也多是些绣花枕头。如今,不费吹灰之力就得到一匹神骏不凡的古代良马,叫夏云岚怎能不兴奋,怎能不激动?激动与兴奋中,唯恐某人后悔,夏云岚几乎是扑上去抢过了紫风的缰绳,第一次诚心诚意地道:“多谢王爷……”“小姐小心——”夏云岚话未说完,浅画忽然在背后一声惊呼。接着,便见那紫色绸缎般的马儿四蹄扬起,疾风般向夏云岚头上踏去。此时,夏云岚背对紫风,哪里反应得过来。眼看就要被踏为肉泥,忽觉身子被人拦腰一提,眨眼间坐到了紫风的背上。夏云岚倒抽一口凉气,赶忙伏低了身子死命抓着马缰绳。萧玄胤双手绕过夏云岚腰间,一边和她一起握着缰绳,一边夹紧马腹,以免近乎人立而起的马儿将二人甩脱在地。紫风虽是名马,却向来极少被人骑乘,此时一下被两个人坐在背上,不由得狂性大发,任凭马倌如何吆喝,仍不顾一切地向外狂奔而去。萧玄胤一手松开马缰,凝力便要向马头击落。夏云岚知道,越是烈性的马,被驯服后对待主人越是忠诚。是以她及时握住了萧玄胤的手,低喝道:“别动,让我来驯服它——”萧玄胤怔了一下,凝着雷霆之力的大掌缓缓收起。然而,就在马儿即将跨过院门之时,一声凄厉的尖叫突然响起。本书来自

  ☆、第33章 再说一句试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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