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给前夫他弟》第2/333页


  她对萧无珏尚还存有一丝念想,她想着,这或许只是林雅一人所为。
  可如今,她终于明白,对于她那位好夫君而言,多年的情谊哪里比得过这天下,这龙椅?或许,就连这多年的夫妻情谊也不过是伪装得罢了。
  什么鹣鲽情深,左右不过是一场骗局,一场笑话。
  林雅看着王珺一直平静的面容终于有了变化,眼中的笑意更深。
  她独自一人来到这冷宫,不就是想剥开王珺这层冷静自持的面容,让她痛彻心扉?这不过只是开始罢了……她娇娇笑着,像是为了让眼前人更痛苦,更难受,林雅便继续说着:“你以为陛下爱你吗?他不过是为了你身后的王家才会对你多献殷勤,就连当年救你,也不过是他的苦肉计。”
  “如今王家因为你的丑事,在这长安城中早已抬不起头,对陛下又羞愧难当,以后陛下行起事来自然也方便许多。”
  “对了,还有你的母亲和弟弟——”
  林雅这话刚落便见王珺突然就抬起了头,她知晓对于王珺而言,最重要的便是这两人,因此看着她这幅模样更是吃吃笑了起来:“我的好姐姐,难道你以为当年真得只是一场意外?”
  当年……
  母亲去寺庙参佛时遇见流匪被人奸污至死。
  而她的弟弟因母亲惨死的缘故也日渐消沉,整日沉迷喝酒,终于在一日和别人起争执时从二楼摔落。
  原来当年这些事竟不是意外。
  王珺紧握着茶盏的手因为用力,甚至连指骨也清晰可见,外头寒风拍打着轩窗,屋中烛火因为燃得时间太久也变得越发昏沉起来……而她紧闭着双目,像是在平静自己的思绪,却是过了许久,她才冷声道:“很好。”
  这两字落地很轻,可林雅却听得分明。
  她不解王珺此为何意,刚想说话便看到那厚重的宫门燃起了熊熊烈火,那火来势凶猛,没一会功夫,就连那轩窗处也开始蔓延开来。
  “这,这是怎么回事?”
  林雅的声音带着仓惶,她起身想去开那殿门,可门却被人从外头锁住了,竟是怎么推也推不开。她好似不信似得还想再去推,只是殿门被火燃烧得浑身滚烫,指尖刚刚触及,她便疼得叫出了声。
  外头的烟气打进里头,林雅一面掩着唇往后退,一面是怒瞪着王珺喝道:“王七娘,你,你到底想做什么!”
  “做什么?”
  王珺的面容在火光的映衬下,倒是少了些许清冷,多了几分媚气。她就坐在那娇娇得笑着,眼下的朱砂痣越发鲜活:“当日你要与我义结金兰,说的话,你都忘了吗?”
  当年?
  林雅的眼中有些迷茫,却是回忆了许久才想起当年说过的话:“王姐姐,我家中无姐妹,见你亲切便想认你做姐姐。”
  “王姐姐,我不求与你同年生,但求与你同年死……”
  ……
  “疯,疯子,你这个疯子!”
  王珺耳听着这话却不怒反笑,她的笑声在这寂寥的夜里,尤为清明……疯子?是啊,她早就疯了。
  她只恨,不能亲自杀了萧无珏以平心头之恨!
  眼看着那火即将吞噬整座宫殿,王珺的笑声却是越来越响,只是越到后头,她眼中的笑却化作泪,倘若当初未曾选择萧无珏,是不是这些事都不会发生?
  ……
  冷宫外头,那个年幼的宫人眼看着熊熊烈火笼罩了整个宫殿,听着从那处随风带来的笑声,终于忍不住哭出声来……她伏在青石板上,哭个不停,眼前却是回忆起那个素衣女子手撑在她的头顶,极尽温柔得与她说着:“丫头,我想求你一件事。”
  “丫头,人活着不是为了求死,可有时候,死也不是什么坏事。”
  “娘娘……”
  从此这世上,再也没有她的娘娘了。
  ……
  而此时的宣政殿。
  穿着常服的萧无珏仍旧坐在龙椅上批阅着奏折,等听到一侧传来的鸟叫声才循去一眼。身侧内侍躬身替人新沏了一盏茶,见人循目看去便轻笑着说道:“这外邦送来的东西倒还真是不错,听说这鸟声音犹如女子,不仅会学人说话还会唱歌,倒适合送给宫中的娘娘赏玩。”
  萧无珏耳听着这话也未曾说话,他只是用了口茶才开了口:“送去冷宫吧。”
  那内侍闻言刚想躬身应“是”,等回过神来却是一怔,冷宫?今日清晨,皇后娘娘过来的时候与陛下怎么讨要都不肯,如今……却是要送去那位处?他心中疑虑不减却也不敢多问,只能恭声应了一声,而后是提着那画眉鸟笼打外头送去。
  外头候着的小太监在听到这一句时也是一副怔忡的模样:“公公,您莫不是说错了吧?”
  内侍啐了他一声:“多嘴,还不去送?”
  那小太监见此也不敢耽搁,只能忙提着步子去送。
  眼见着人走后,内侍才继续转了身子往宫中走去,他看着端坐在龙椅上批阅奏折的男人,心下疑惑仍是不解,跟着主子这么多年,若论心思,他惯来也是能猜得几分,只是主子对冷宫那位到底有情无情,他如今却也有些说不清楚了。
  不过日后还是得朝底下提点几句,冷宫那处还是得照看着些。
  他心下刚起这个心思,外头便有侍从匆匆忙忙得在外头跪喊道:“陛下,出事了!天,天牢那处有人过来传话,萧无珩他,不见了。”
  这话一落——
  不管是内侍还是萧无珏脸色都是一变,萧无珏手握朱笔,六角宫灯映衬下的面容阴沉着,口中也是冷声一句:“还不派人去找?”
  “不用找了——”说话的是一道与先前相较尤为不同的男声。
  男人声音低沉,犹如金玉敲击在一道,伴随着这道声音,沉重的宫门被人踹开,殿中烛火打在来人的身上,他穿着一身黑衣,披着寒风与肃杀之气手持滴血的长剑,正一步一步从外头走来。
  宫灯照映下的大殿烛火通明,映衬得来人棱角分明,凤目幽深,他的身上除了那肃杀气还有掩不住的血腥气,就连眉梢眼角也添着几分血色,倒使得那张淡漠的面容也多了些邪气。
  “萧无珩,你,你大胆!”内侍似是不敢置信萧无珩竟敢如此大胆,眼看着人越走越近,他忙朝外头尖声喊道:“来人,来人!”
  可不管他怎么喊,外头却仍是沉寂一片。
  他心下一个咯噔,脸色也顿时变得苍白了起来,而与内侍惨白的面容相较,萧无珏的面容倒显得平稳许多,他只是手握着朱笔,注视着萧无珩一步步朝他走来,眼看着他越走越近才淡淡开口道:“二弟,你是想弑君称帝吗?”
  萧无珩耳听着这话却似听到了天大的笑话:“我若想,你以为当初你能坐得上这个位置吗?”他说这话的时候,目光沉沉,脸上神色却似笑非笑,端得是邪气万分。
  萧无珏闻言,握住朱笔的手一紧,素来温润的眼眸此时也沉了些许。
  不管他愿不愿意却也不得不承认,倘若萧无珩真想与他争,这皇位花落谁家还真的不一定。
  内侍见人越走越近似是想拦,只是刚刚提步便见人侧目睨来一眼。
  那一眼看起来无情无绪,纵使无言,也好似有一只无形的手挟住了他的脖子令他喘不过气,只能接连倒退避开那人的目光才得以有片刻喘息。
  萧无珩便这样旁若无人得走到了萧无珏的身前,等把剑架在他的脖颈处才沉声说道:“当初她跟了你的时候,我就曾与你说过,倘若你敢伤她,我必然是不会放过你的。齐王也好,军权也罢,你要,都给你……”
  他说这话的时候,眉眼骄矜,身上是掩不住的天家贵胄的清贵气质,只是说到后话时,身上气势尽变,就连目光也开始变得微沉:“可你千不该万不该,不该伤她的心。”
  其实伤她心的又岂止是萧无珏一个人?
  只是他的过错,他会用尽一生去赎,至于现在——
  “把她交出来。”
  萧无珩看着他,如是道。
  萧无珏早知他这个二弟对他的妻子情谊匪浅,因此当日才特地让王珺亲自替他斟酒,可他未曾想到,萧无珩竟然能突出重重天牢还敢独自一人持剑到他这儿,让他交人。他不知怎么了,竟突然想起当初朝堂上,曾有将士禀道玉关山一战,萧无珩以一人之力冲破千百敌军斩杀敌方将领。
  他也是头一次才清楚得认识到,纵然眼前人不再是齐王,不再掌握兵权,可他依旧是萧无珩。
  当年他可以以一人之力斩杀敌军首领,今日亦可突破重围取他的性命,萧无珏想到这,眉目微皱,还不等他说话,脖颈外露的皮肉那处便被锋利的剑身滑过。
  身侧内侍惊呼出声,而萧无珏袖下的手也紧握成拳,他知道,倘若他不交人,眼前这个男人真的会杀了他。他沉了沉眼,刚想说话,原先去送鸟的内侍便提着鸟笼仓惶得跑了进来,他未曾瞧见殿中的模样,等跪下之后便颤着身说道:“陛下,冷宫,冷宫走水了。”
  “奴过去的时候,火已经蔓延开来,外头扑火的宫人说,说里头,里头无人出来。”
  夜色幽幽,那画眉笼中的鸟儿扑扇着翅膀轻吟婉叫着,犹如女子似泣似笑的声音在殿中响起:“走水了,死了,死了,娘娘死了。”
  “咣当——”萧无珩手中的剑落在地上,而他棱角分明的面容在烛火的照映下,头一回显现出往日从未有过的怔忡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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