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给奸雄的日子》第104/157页


枉她还当做要紧事,暗自悬心呢!她瞪圆了眼睛,站在自家地盘儿,也不像在南楼时那样畏首畏尾,不敢放肆,扭头便想说他胡闹。情急之下却忘了傅煜离得极近,一扭头,脑袋磕在她侧脸,微微发疼。
攸桐“哎哟”一声,捂着脑门退了半步。
傅煜还当她要摔倒,忙伸手扶着。
攸桐又恼又疼,伸拳便砸在他胸口,怒道:“人家跟你说正事呢!”
凶巴巴的模样难得一见,两只杏眼瞪得溜圆,气鼓鼓的漂亮极了。
在南楼时,她或是从容沉静、或是软语娇憨,难得露出锋芒,也是刻意收敛着的,留了分寸,便没了恣意放肆的真性情。而今美人含怒,迥异于往常的收敛姿态,那粉拳砸过来,半点都不痛,反勾得人心痒,傅煜没来由地心情大好,竟自低声笑了出来。
攸桐看他那样子,绷不住也笑了,只是脸上仍佯怒,“你还笑!”
“好了好了,正经事。”傅煜忍着笑,翻手取出随身带着的一方锦袋,从中取出枚手镯。
那光滑莹润的镯子才取出来,攸桐的目光便顿住了。
寻常的玉镯,或是翠艳如雨后竹海、或是色青如湛然碧天,或是白润如细腻羊脂,偶尔有两色映衬、染如鸡血的,便是难得的珍品。这玉镯通透轻灵,大半边柔润如羊脂,小半儿艳丽如鸽血,中间衔接处一抹淡绿晕染,如烟雨朦胧,点缀得恰到好处,秀雅之极。
看其质地成色,哪怕是皇宫之中,都未必有这般珍贵之物。
这样的东西,瞧着叫人惊艳,她不自觉赞道:“好漂亮!”
喜欢就好。
傅煜垂首,牵了她的手,将玉镯戴上去。
前阵子巡查边防,瞧见这手镯时,他便觉惊艳之极,想着攸桐双手柔软修长,手腕秀致玲珑,戴了这玉镯必定好看,便花大价钱买了下来。
玉镯柔润,她的手又细软,柔若无骨似的,无须费力便戴上去,大小适宜。
傅煜捧着那只手端详,甚是满意。
攸桐却在惊艳赞叹后,醒悟过来傅煜此举的意思。这镯子着实贵重,她目下的处境,还不宜坦然收受,心下微惊,赶忙夺回手,将玉镯摘下,递回给傅煜。
“玉镯很漂亮,将军眼光很好。”她诚心夸赞,见他不肯接,又道:“我不能要。”
“为何?”傅煜微微俯身靠近,眼神探究。
这要解释,要掰扯的就多了。漏夜人静,这会儿不是说话的时候,她如今毕竟是个待嫁的姑娘呢。遂退了半步,道:“太贵重了。”原以为他是有要事才请入厅中,既无事,留着也不便,便扬声唤春草她们进来,而后道:“夜已极深,将军若无别的事,便请回吧。”
有了外人,有些话便不好再说,强送礼物更是古怪。
她倒是狡猾,会找挡箭牌。可惜年龄有限,还太嫩。
傅煜觑着那妙丽眉眼,再瞥一眼她递来的玉镯,竟自抬步往外走。
“那就先放在你这里,等我用时来取。”他的声音沉缓不惊,说话间,人已到了厅外,半点都没有取回玉镯的意思。
攸桐站在原地,傻眼。
……
傅煜走后,攸桐暂将那玉镯收起,而后取了家书细看。
自打跟傅煜和离的消息递回去,魏思道夫妇已连着寄了好几封家书给她,都是关于和离的事。这封既是假傅煜之手送来,倒只字没提此事,而是说了另一件要事――年初回京后,攸桐请魏思道悄悄散布关乎徐淑的传言,暗查当时徐家散播谣言的来处,魏思道都答应了。
比起最初满城风雨时的警惕,徐淑坐稳王妃之位,她远嫁齐州后,徐家戒心渐低。
魏家虽没能耐在风口浪尖上跟徐家对抗,待风平浪静后,暗自查访的能耐还是有的。
魏思道没打草惊蛇,费了大半年的功夫,也慢慢摸到了证据。
这封家书便是告诉她,年初的事已有了头绪。
攸桐看了甚是欣慰,当即修书回去,说等涮肉坊的生意安稳下来,年底之前,必会回京一趟,只请魏思道留意她想借的那柄刀的动静。
家书写完,想着往日种种,翻覆了半夜难眠。
次日醒来,外头阴沉沉的,风吹得清寒。
攸桐用过早饭,没再去食店坐镇,而是加了件薄软的披风,到城里的碧潭寺进香。
去岁嫁入傅家,跟着傅德清父子去金昭寺进香的情形,攸桐至今都记得。傅家镇守边塞数十年,为百姓浴血奋战,麾下将士为守卫百姓丧命者,更是不计其数。那金昭寺里,不止有田氏,也供了些将士的牌位受香火,攸桐当时瞧见,颇为震撼。
如今她已不是傅家妇,自然不可能去金昭寺。
但敬佩之心,却未有半点改变,对傅煜和傅澜音的母亲,也仍敬重。且家书屡屡递来,京中双亲也令人牵挂。昨晚半梦半醒间,还梦见了待嫁时跟薛氏相处的许多情形,想来慈母心怀,牵挂甚浓。攸桐没法膝下承欢,因和离的事又给薛氏添了麻烦担忧,也只好在寺里进个香,许愿求她顺遂。
阴天风冷,寺里香客不多,攸桐进香毕,因听说寺里有棵老银杏甚好,顺道去瞧。
谁知好巧不巧地,竟碰见了个熟人――沈月仪。

第87章 呛人

自打沈氏闹出那番动静后, 攸桐已有许久没见沈月仪了。
但关乎她的消息,却还是听到了一星半点。
当日沈氏生事,傅德明震怒之下责问缘故,沈氏竭力将娘家撇清,当时便只说将沈月仪送出府, 不许在寿安堂逗留。没几日, 便出了攸桐跟傅煜和离的事, 傅德明未料妻子一番私心竟搅到二房夫妻离散的地步, 甚是自责。
没过两日,便又碰见傅煜带着老夫人身旁的仆妇登门。
伯侄俩闭门叙话, 没人知道说了什么, 但傅煜离开后不久,傅德明便黑着脸将小舅子沈飞卿叫到了跟前,命他迅速给女儿寻个婚事,不许在齐州逗留。沈飞卿是个文官,天资不算高, 应付官场往来已颇吃力,见妻女有嫁入傅家的姐姐照顾, 还挺放心,哪里知道竟惹出这些事来?
得知女儿觊觎人夫,伙同姑姑谋害原配, 闹得人家夫妻和离, 歪心思被傅家仆妇和闺中姑娘都知道, 惊出满头的汗。
出了傅德明的书房, 在府门口碰见傅煜,对上那道冷厉的目光时,更觉汗颜。
回府之后,当即将妻女狠狠责备了一顿,赶紧给女儿找婆家。
那梅氏不甘心,还带着沈月仪到寿安堂,想讨个情面,却被老夫人以身子不适为由赏了个闭门羹,白站半天才悻悻地走了。
这些动静零零碎碎地传到傅澜音耳朵里,到攸桐住处用饭时,也挑些转述给她。
“要怪只怪她母女贪心,原本凭着花言巧语哄得祖母高兴,能挑个齐州的好儿郎嫁了,结果痴心妄想,做出那等事。居然还有脸到祖母跟前求情呢,真是好大的脸。”傅澜音向来看不惯沈月仪,当面就敢给脸子,提起那些事,便也不掩饰嘲讽,“祖母虽疼爱她,那是看她嘴乖会讨好,能给她解闷,跟养着猫狗一般。若温顺贴心,自然赏好东西,若哪天挠人了,闹得鸡犬不宁,哪还会管她。”
说这话的时候,傅澜音正将一盘糯米排骨吃得酣然,啧啧称叹。
攸桐没想到傅煜那种不屑过问内宅的人竟顺道寻了沈月仪的晦气,颇为意外。随口问是许给了谁家,也只知道是沈飞卿一位同僚的儿子,年近二十,仍在家里苦读考功名的。因傅煜催得紧,六礼从简,商定十月底便出阁――原先老夫人说要帮她寻夫家、添些嫁妆之类的话,自然是不会再提了。
那沈家母女奔着傅家的权势而来,没能攀到高枝儿,却落个仓促低就的婚事,攸桐想想沈月仪被安排了这婚事时的心理落差,便觉酸爽。
今日碧潭寺里偶遇,看沈月仪那模样,也印证了攸桐的猜测。
……
碧潭寺这棵老银杏年深日久,生得十分粗壮,古树皲皮,冠如华盖。
到了秋日,满树的绿叶转为金黄,盛美悦目,百姓皆传这老银杏通灵,来碧潭寺进香时,总得到这儿绕树走两圈,许个愿。
攸桐过去时,沈月仪正站在树下双手合十,旁边是一位丫鬟、一位仆妇。
在寿安堂时,沈月仪待人态度和气、礼数周到,有老夫人照料赏赐,衣裳首饰皆是上等,不比齐州高门贵女逊色。正当妙龄的姑娘,哪怕容貌不够出彩,凭着少女那股子会说话的活泼劲头,讨老人家喜欢,颇有点左右逢源、长袖善舞的味道。
如今那气度却是迥然不同了。
非但形容消瘦许多,手脚都似有些拘束,闭眼合掌,半天都没许完愿。
还是她身旁的丫鬟认出了攸桐,瞪大眼睛辨清楚了,才揪衣裳提醒她,凑过去耳语几句。
旋即,沈月仪转身朝这边看过来,看清站在佛殿后的那道人影时,脸色倏变。
竟是魏攸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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