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给奸雄的日子》第107/157页


攸桐每回碰上他的目光,便很难凝神静气,便垂头避开,暗自咬唇。
比起从前被拂逆骄傲后的不豫薄怒,他这回倒是沉静。
“是心里话?”片刻后,他问。
攸桐五指微缩,竭力不流露情绪,淡声道:“是。”
是吗?傅煜觑着她神色,目光微凝。
口是心非的女人!从前没把她放在心上,便不曾留意详细,如今相处日久,摸出她七八分的脾气,便知她这话口不由心――否则,不至于躲避他的目光,更不会偷偷揪紧衣袖,那神情也是强作镇定,跟以前的从容沉静迥异。若是真话,她必会盯着他理直气壮地说出来,这种事她可做过好几回。
脚下踩得积雪吱吱作响,两人并肩,不知不觉走到林木深处。
傅煜又道:“这种事男女同理。你急着跟我撇清干系,是想另嫁他人?”
“那倒不是。”攸桐摇头,“我没打算另嫁。”
“巧了。”傅煜忽然偏头,目光灼灼落在她侧脸,“我也没打算另娶。”
这话着实意味深长,配上他的诸般举动,几乎是露骨了。攸桐的心神大半落在他身上,疏忽了脚下,被这话唬得心神一动,又想起搬离南楼时他抱住她问的话,心神震动之际,脚底打滑,一脚踩了个空,当即仰面朝天地摔倒下去。
傅煜本就与她并肩而行,还撑起半边披风挡在她身后保暖,见状当即伸臂兜住。
而后脚下泄力,顺着她摔倒在地。
攸桐惊慌之下,整个人失了平衡,跌在傅煜身上,而后天旋地转之间,那个男人便翻身罩住她。身下是他的披风和手臂,抬目便是傅煜近在咫尺的脸,离得太近,他的呼吸落在她脸上,温热而不稳,那喉结滚了滚,炯炯目光便攫住了她。
她心里咚咚地跳,脸上被他呼吸熏得发烫,不知怎会突然变成这情形。
傅煜却已凑过来,低声道:“我后日要出征平叛,你就不能别说这种狠心话?”
“我……”
“宣州流寇作乱,朝廷仍镇压不住,我须亲自去。”
这样的事自然是凶险的,攸桐来不及琢磨她那点小心思,那颗砰砰乱跳的心也忍不住悬起。傅家在密谋天下,她是知道的,先前那场平叛时为朝堂出力,也是安插自家的人手。熙平帝病了两年,苟延残喘,没准哪天就驾崩了,傅煜此去,恐怕是要顺道将那一带收入囊中,免得将来添乱的。以傅煜的性情和胆气,没准会跟傅德清似的下个狠手。
这其中凶险,可想而知。
她有点僵硬地被困在他身下,担忧无从掩藏,满腔言语,说出来也只是极认真的叮嘱,“战事虽要紧,却不可以身犯险,万事保重。”
傅煜没说话,一只手按在她胸口,“你担心我?”
触手峰峦柔软,她被困在身底,呵气如兰,是许久不曾尝到的慌乱娇羞。
自和离后,这样的情形,他肖想了千遍万遍。梦里温柔旖旎,醒来却只剩孤枕长夜。
而今,她又回到他的怀里。
傅煜忍不住低头亲在她唇上,竭力克制渐而沸腾的血液里那股冲动。
攸桐心里简直乱成了一团麻。按理智,她是该推开傅煜的,许多次独自思索、细想诸般顾虑时,她都觉得这是最稳妥的做法。但心底里却还贪恋他的怀抱气息、担忧他的安危处境,脑海里没有半点推开他的念头。
就那么一瞬迟疑挣扎,看在傅煜眼里,却如窥破天机。
他惩罚似的轻咬她的唇,声音含糊,“你是喜欢我的,小骗子。”
攸桐挣扎了下,却逃不出他的桎梏。
四目相对,将彼此眼底的倒影看得清清楚楚,他的目光深炯洞察,窥破藏在眼底的情绪。
傅煜的目光攫住她,喉结滚动,忽而笑起来,“你是喜欢我的!”像是心花怒放的喜悦、得遂所愿的激动,却克制着压低声音,只用力收紧怀抱,将她紧紧箍在怀里,狠狠吻住她的唇瓣,撬开唇齿,攻城略地。
天地万物霎时清寂远去,只剩两人裹在披风里。

第89章 娇羞

雪地寒凉, 林风袭人, 攸桐被傅煜半压在身下, 怀抱箍得极紧。
唇舌纠缠, 呼吸交织,因和离而生的种种忍耐、退让、克制、不满皆诉于亲吻。迥异于前次酒后理智尚存的克制贪婪,傅煜这回忍了数月,思念如窖藏的酒, 一旦启封, 便如洪水猛兽开闸而出,气势汹汹,恨不得将她吞入腹中似的, 肆意掠夺攫取,不管不顾。
攸桐被困在方寸之间,被迫承受,双手无处安放,死死揪在他腰间。
见惯了他淡漠冷清、克制自持,此刻的傅煜如藏在雪峰底的烈焰透隙涌出,蠢蠢欲动。
陌生而叫人害怕, 更令她晕头转向。
前胸火热,背后冰凉, 只等傅煜喘气的功夫,她才偏开脑袋, 急促喘息。
冰凉雪气吸入肺腑, 脸颊却火烧似的滚烫, 她目光微偏,瞥到傅煜的眼睛。
深邃炙烈如寒潭沸腾,灼热明亮,盯着她,呼吸凌乱,脸颊有点红。乌金冠下眉如墨刀,鼻梁高挺,那张峻整的脸近在咫尺,是纵横沙场的端毅威仪,也是将她困在床榻时的侵略占有姿态。心跳剧烈,像是要破出胸腔,她见傅煜又要低头亲过来,稍稍偏头,埋首在他怀里。
傅煜的亲吻便落在了她的脸颊,白皙柔腻的肌肤红透了,雪染胭脂,愈发娇艳。
唇瓣触上去,滚烫而柔软。
眼底浓云翻滚,傅煜目光微偏,看到她耳根红透,两鬓如鸦。
怀里的人侧身躲在他怀里,胸脯微微起伏,有娇羞,有茫然,有无措,唯独没有恼怒,更不像在清醒时将他往外赶那样,刻意撇清干系、划出距离。
这般情态,心事已是洞明。
傅煜忽而闷声笑起来,声音很低,却透着愉悦。
旋即扶她站起来,帮她拍去裙角沾的积雪,扶正发簪。
两个人都没说话,攸桐低头理衣裙,下意识地往周遭瞧了一圈――像是偷情被人瞧见似的,竟无端生出慌乱。转头一瞧,旁边那位身板挺拔、姿态沉稳,若不是眼底脸上残留着亲吻后的眷恋回味、半边披风被融雪浸得颜色暗沉,竟瞧不出半点端倪。
攸桐低哼了声,没想到约谈成了这情形,不敢再逗留,抬脚就往回走。
傅煜忙健步跟着,如影随形,那克制不住的愉悦笑声不时传到攸桐耳边。见她加快脚步,便也仗着身高腿长,不肯落下半分。直到攸桐受不了,提起裙角小步往前跑时,才出声提醒道:“当心,别再摔着。”
他说的是别再摔着,而不是别摔着。
攸桐暗恨,回头瞪他。
便见傅煜笑了笑,“还有,少跟秦良玉往来,他居心不纯。”
攸桐暗自撇嘴,想着他狭隘嘱咐的模样,忍不住又抿唇低笑。
……
从乌梅山回去后,傅煜果然领兵出了齐州,攸桐仍用心经营她那间不大不小的食店。秦良玉仍时常送些食材请杜双溪烹饪,攸桐来者不拒,每回却都尽量避开,留他两位在食店品尝――毕竟他两位相识已久,交情不浅,正是食客碰见厨娘,天然投契。
而她如今立足未稳,想做的不过是经营好食店,将管事伙计们练得更得力能干些。
天气愈来愈冷,进了仲冬,庭院里碧叶凋尽,倒有些冬日慵懒的气象。
这日又是深雪,晌午时鹅毛大雪纷纷扬扬地飘起来,不过片刻就积了厚厚一层。
攸桐原本约了傅澜音今日来做客享用美味,瞧着雪深风重,只当她不来了,趁着杜双溪得空歇息,便捣鼓了一堆美食,往客厅里摆上两壶梅花酒,围炉对酌。谁知酒菜温好,菜还没上桌,外头一阵马蹄动静,庭院屏风背后,竟然转出了傅澜音的身影?
她显然是冒雪而来,鹤氅雪帽,兴致勃勃。
攸桐忙将她请入厅中,围炉坐着,奉上热茶驱寒气,待饭菜齐备,一道享用。
闲聊一阵,酒过数杯,见傅澜音不时唇角微动,像藏了高兴事似的,忍不住便打趣道:“这是路上捡到宝贝了?打从进门,就见你老跑神偷笑,当别人看不见呢?”
旁边杜双溪亦笑道:“我也瞧出来了。澜音姑娘这是人逢喜事?”
“我……”傅澜音顿了一下,竟有些羞涩地垂头,手指绕着裙带,唇边笑意却愈来愈深。
攸桐见状,便命在旁伺候的玉簪她们先出去,而后细问缘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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