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给奸雄的日子》第117/157页


攸桐哂笑了声,“我还以为,你费尽心思求来王妃之位,殿下待你有多好,原来不过如此。我们之间仇怨有多深,他难道不清楚?一场脱簪请罪,一句对不住,就能化干戈为玉帛了?”
这显然是不欲轻易和解的意思了。
徐淑记忆里的攸桐仍是旧时的天真少女,吃软不吃硬,闻言面色微变。
便听攸桐续道:“这男人啊,说他深情吧,转过头就能割舍,譬如当初抛开我,如今推出你。但要说他绝情,却又未必,尤其睿王殿下并非大恶之人,当初瞧着那般欺压于我,难道就没耿耿于怀?当日恩佑寺里进香――”她顿了一下,故意没说下文,只淡声道:“脱簪请罪,究竟是傅将军的意思,还是他的意思?”
这话全然是冲着恶心徐淑去的。
恩佑寺里的情形、许朝宗的那封信,年初数次相见时许朝宗的眼神,攸桐都看得出来。
那位显然是旧情难忘、藕断丝连,虽狠心舍弃了原主,却没完全斩断。
徐淑又岂能不知?
两年夫妻相伴,许朝宗时常独自对着旧物出神,对她虽客气有礼,却始终若即若离,他的心思羁绊在哪里,徐淑见过当初许朝宗跟魏攸桐的浓情蜜意,岂能不知?而许朝宗毕竟是皇室贵胄、风度温雅,寻常待人也温柔,妙龄芳华的女子,谁不倾慕?徐淑自然也不例外,嫁入王府之初,也曾想过握住他的心,夫妻情浓。
可惜,事与愿违。
丈夫心有所系,夫妻貌合神离,到如今,许朝宗不维护发妻,却隐约偏帮着外人……
徐淑本就觉得许朝宗待她狠心,闻言不免心生揣测,尴尬之余,只觉如刀刃插在心口。
鲜血淋漓。
攸桐接着补刀,“你猜,倘若我今日要你以命相抵,他会不会愿意?毕竟……”
毕竟什么呢?
徐淑忍不住揣测。毕竟许朝宗惦记着旧情人,跟她同床时还会在梦里念别人的乳名;毕竟旧情人又成了未嫁之身,等他坐拥天下后,便触手可及;毕竟徐家对他已没了半点用处,她若死了,还能腾出个位子……
她不敢往下想,只怒声道:“你胡说!”
心绪浮动之下,声音陡然拔高。
攸桐笑了声,稍稍躬身,转而道:“好,即便不是如此。当初徐家肆意欺辱我,置睿王于何地?谣言裹挟的三个人,他脸上难道就有光了?原本能好聚好散,非要闹得那么不堪,你以为他不介意?当初娶你,为的是徐太师。以利相聚,利尽而散,这道理,王妃该懂吧?殿下要与傅将军交涉,有的是能谈的条件,兵马、银钱、官职、爵位,哪个不够诱人,却要把成败押在我这微不足道的人身上?其中缘由,王妃可曾想过?”
说罢,直起身退了两步。
徐淑的脸色,变得愈发难看。
昨晚辗转反侧时,她想过许朝宗如此行径背后的理由。心里有过许多揣测,却终是不敢乱想,乍然变故之下,她也没有足够的冷静理智,去分析每种可能的真假。最后,几乎是有些掩耳盗铃般,相信他是情势所迫,却不得不忍辱负重。
但此刻,攸桐连番发问,却仍挑起了她的疑心。
――不得丈夫宠爱的女人,对于丈夫情意所向的疑心。
徐淑沉默不语,脸色却是愈来愈难堪,最后,像是想到了最坏处,双膝一软,瘫坐在地。
那是种近乎绝望、心灰意冷的神情,跟她刚进门时装出来的灰败截然不同。
当初原主被许朝宗舍弃时的百般揣测、伤心意冷,如今便如那满城骂名般,如数奉还。
牵扯感情时,女人的猜疑心最是可怕,这种窥探人心、追问不出答案的,更是磨人。
攸桐狠狠盯了徐淑一眼,最终摆明态度,“要说和解,这辈子是不可能的。不过我要的也简单,当初我被徐家逼得投了冰湖,如今两年过去,也是那样寒冷的腊月,王府里的湖也不浅。你若能跳进去,泡上两个时辰,这件事,我便不再追究。”
“你――”徐淑未料她如此刁钻,豁然抬首。
腊月寒冰极冷,便是探个指头进去,都刻骨生寒,她自幼娇养,半点苦都没吃过,如何熬得过刺骨冰湖?哪怕侥幸捡回半条命,往后也是浑身的毛病,莫说生儿育女,想好端端的过日子,都怕是很难。
徐淑瞪着她,不可置信。
攸桐冷笑,“你若能熬过冰湖的水,算你的本事,我佩服。若熬不过,那也是罪有应得。”
说罢,再未逗留,转身出门。
到得屋外,却见中庭树下,两人并肩而立。
是许朝宗和傅煜。
攸桐愣了下,旋即屈膝为礼,道:“既然殿下亲至,想必也听到了。不过是昔日之事如数奉还,她若熬得过,我绝无二话。若熬不过,也只怪罪孽深重,冥冥中自有天意。”言毕,脚步不停,径直往外走。
许朝宗心绪浮动,想叫住她时,声音却卡在嗓子里,迟疑着吐不出来。
傅煜也微微拱手,“相信殿下会信守承诺。”而后抬步跟上攸桐。
屋里徐淑听见动静,手脚并用地半爬着追出来,想开口跟许朝宗求情,却只换来四个字。
“听天由命。”
轻飘飘的,如他从前伸来的温柔手掌,将她推向谷底,绝望而阴沉。
……
攸桐加快脚步,出了两重院落后,才暗自松了口气。
她在屋里跟徐淑提起许朝宗,暗示许朝宗惦记着失去后再也得不到的白月光,原本是为恶心徐淑,让她看清许朝宗的无情无义,而后如原主般,遭一回绝望磋磨,身心俱罚。哪知道,一墙之隔,那两个男人竟在悄悄听墙角?
许朝宗便罢了,早已斩断干系,怎么看都无所谓。
傅煜却杵在那儿呢,行军打仗之人,耳力异于常人,也不知听了多少。
攸桐打死都没想到傅煜竟然会来这场合,惊愕之下,心里慌乱,不等谁带路,便仗着对睿王府的熟悉,逃也似的跑出来。
才走出垂花门,便听背后有人道:“你对这王府倒很熟。”
是傅煜的声音。
攸桐心里哀叹了声,知道是躲不过了,只好放慢脚步,转过头时眼底有点尴尬。
便见傅煜目光沉静如水,健步而来,神情里有那么点……酸味?

第98章 关怀

冬日的睿王府草木凋敝, 日头昏惨惨的照着, 没多少暖意。
攸桐浑身裹在银红洒金的披风里, 因觉得风吹得耳朵冷, 便将昭君兜罩在头上, 只将眉眼露出来, 嵌在绒白的狐狸毛中间。瞧见傅煜酸溜溜的神情,那股莫名的尴尬反倒淡了许多――不过是使激将法被撞见, 她慌个什么劲儿?
遂睨着他一笑, 淡声道:“毕竟从前常来, 路还是记得的。”
声音带几分揶揄, 侧脸轮廓秀致, 眼角眉梢韵致婉转。
傅煜一噎,加快两步走到她身侧。
攸桐便又道:“方才的话,将军都听见了?”
“嗯。”傅煜闷声,仗着身高之利,侧头觑她。
攸桐自不欲他误会,平白添乱,便解释道:“我说那些话是为刺激徐淑, 她从前往我身上扎的刀,如今我原样奉还。她最终如何不要紧,只想叫她知道那是怎样的滋味。至于旁的,不怕将军笑话, 当日我确实投过湖, 一则外面讥嘲谩骂得厉害, 换了谁都承受不住,再则是睿王行事令人齿冷。”她哂笑了下,“若我命薄,死在冰湖里,论元凶,其实插刀最深的是这两位。徐太师已然抵命了,剩下的,我纵没本事奈何他,又岂会轻易忘记旧事?”
既不会忘记旧事,自然谨记教训,不可能再有半点纠缠旖念了。
她说得仿佛风轻云淡,但语气神情间,却藏着笃定。
傅煜似被触动,眉头微皱。
成婚的那段日子里,夫妻俩几乎没有提过旧事,偶尔提及许朝宗,也不过一句已经过去,不可能再惦记而已。攸桐顾忌着傅煜的傲气,自然不敢在他跟前提当时的心境和念头,而傅煜彼时没那等细腻心思,纵揣测过旧日青梅竹马的情形,却从没开口问过。
像是一层轻薄的蝉翼,尽量不去触碰,小心避开。
但这终不是长久之计。
每个人的性情行事里,都藏着过去的经历,许朝宗于攸桐而言是个教训,或许还是阴影――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的那种。以至于到了他这里,哪怕他给了言语承诺,仍不自觉地畏首畏尾,瞻前顾后,只相信握在手里的东西。

当前:第117/157页

提示: 双击屏幕进入下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