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山东》第31/69页



“酒后吐真言。酒精是一把微妙的钥匙,它可以轻易地打开平日禁闭的心门,他说的是真实的吧?姐,你真能挺呀?你肚量真大呀?都能撑船了!”

“你知道什么呀?你……”姐姐欲言又止。

“姐,这事儿你想装糊涂你都糊涂不了的!”我认真的看着姐姐的眼睛说,“你知道吗,咱女人什么气都能受,惟独就不能受这种气!都过成这样了,你为什么还不拔腿走呀?咱们来山东的目的是什么?改变命运啊!可你呢?葬送命运!你不觉得活得太卑微了吗?我的亲姐姐呀!你的青春难道就这样无价值的牺牲了?我的姐姐……”

我再也张不开嘴了。人生的不幸,迅速化成泪流,在我脸上纵横交错。

姐姐也忍不住泪水长流。怀里的小家伙见他妈哭了,也瘪着小嘴儿,藕也似的小手在妈妈的脸上摩挲着。

“行了行了,不说这些没影的事了,还是关心关心你自己吧。”姐姐吸了吸鼻子,用手背抹了把脸,眼盯着我说,“你和程力锋是真的吗?”

我耳热脸烫,我没料到姐姐这时候突兀问起这个。但敢作敢当是我一贯作风。我很干脆告诉姐姐:“是真的。他已经进入我的生活了,我们的感情算是初具规模了。”

“真的假的?”姐姐不敢相信似的,“不至于吧?我要是你,我是不会跟他的。”

“为什么?”

“因为他的口碑在村里极差。”姐姐往门外瞥了瞥,进一步对我说,“尤其是他妈人家都叫她土地雷,你说能好吗?力锋说了两个媳妇都让他妈气跑了。力锋是个孝子,就爱听他妈挑唆,你可千万别去趟那浑水。”

“姐,这样的机会可不常有的。你想啊,他这条件的人,若不是他妈这点折,就咱这外来妹凭什么进得了人家的门?至于他妈,我想我能宽容,再说她都那么大岁数了,还有几年的活头?”

“你呀,不走哪块地,就不知哪块地差!凡事不是想象的那么简单,好人没长寿,祸害一千年,恐怕还没等她死,你就被她气死了!”

“姐,你不用再说了,我已成人懂得哪条是大道,哪是小道。人和人的性格不一样,观念也就不一样,即使过到最后真的像你所说的,起码我这辈子知道了爱情的滋味。”

“爱情?哼!那只是年轻人一时冲动的玩意,我劝你还是别浪费感情了。”

“不行,姐。我不想强求。”

“什么叫强求呀?我已过来人的经验告诉你,你要再这么自由自信下去,你就是在刀尖上跳舞,踩着地雷唱歌!”

“姐,你想到没有,我苦苦寻找,好不容易才寻到这一丝光亮,他是我唯一可以寄托感情的人哪!姐姐!”

“我说不行就不行,一个不能为女人挡风遮雨的男人,我不能让自己的妹妹白跟了他!”姐姐说着抱着孩子走了。

不行,我们正在势头上,正热气腾腾呢,哪能说停就停!“姐,姐!”急得我接二连三直喊,可姐姐毫不妥协地抱着孩子头也不回地走了。

当我再见程力锋的时候,他告诉我这几天他就要回市里了。问他什么时候再回来,他说要到秋收了。我一下子郁闷了。我希望能天天见到他,最起码小几天见一次。可我怎么说得出口呢?我更想把和姐姐的冲突告诉他,但也张不开嘴。我就这么干瞪眼地看着程力锋从我眼前一点一点地从地平线渐渐缩小。幸好,他再走出几步后,又回来告诉我他服装店的地址,一再叮嘱我抽空去玩玩。股股热浪从脚跟一浪接一浪地涌进我心脏,本已冰凌般的心顿时热气冲天。程力锋你就是我的,你不属于任何人的!他找了一个又一个女人,又在一个又一个女人中迷失,也许正是老天安排这个空白等我呢!

我把姐姐的反对全抛在了脑后。我以为一切会如我所想,一路畅通无阻。然而,在力锋走后还没一个礼拜,意外就发生了。

问题还是在姐姐。自那天和她顶嘴后,她就背着我四处托媒给我张罗对象。在她看来,是程力锋在勾引我,惟有把我早早地嫁出去,就可以两人都死心。傻傻的我,直到姐姐家来了个陌生的男人,我才如梦初醒。

这个姓郭名齐云的男人,在离这三十里地的隔壁县很辛勤地侍弄着自家的二十亩责任田,长期地面朝沙土,造就了他既没长相又迟钝木纳的外表。别说我心中装着程力锋,就是心中无人,我就是闭着眼摸,凭着手感也不会要这个既没软件更没硬件的男人。但得于姐姐大嫂的面子,我硬着头,和他说了不多不少三句话,就抽身离开了。

姐姐却不依不饶,天天追着我的耳膜说了一堆又一堆郭的大大

的好处。我汇总了一下,无非只要是老实本分,吃苦耐劳的主即可。

姐姐的观念,我只能苦笑不得。我几次三番的告诉她,对象对象,首先双方要对得象,看着都不象,还叫对象吗?

姐姐拒理力争,看得象,不定就过得象。象样的日子不是看出来的,是一天一月一年年的丈量出来的。

前世有缘似的,姐姐就揪住姓郭的不放了。再多次劝说无效后,姐姐终于口不在遮拦:“还挑三拣四的,不知道自己是什么身子啊?”

我不吃不喝把自己关在屋子两天三夜。当第四天姐姐推开房门,先抱着一摞衣服,后又抱个大彩电进来。告诉我说,看,人家小郭够大方了,本来彩礼满打满算八千八,包括衣服和彩电,可人家郭家礼硬不算,又另给了一万一,说是一心一意。看来这是正儿八经的人家,你就一心一意跟人家过日子吧。

看着姐姐满面春风,我彻底被震呆了!难道自己就这样被爱情淘汰出局?我像被抽去了筋骨,整个人软巴巴地瘫软了。

姐姐还在喋喋不休,她说小郭岁数不小了要急着结婚;她说小郭为了减轻咱的负担,所以就不要求咱办酒席了,他那边侍侯客就行了;她说,小郭都置办差不多了,好日子就定在这个月初六……

姐姐罗哩罗嗦了一大堆。但我就听清了一句:农历初六!初六,好似一堵歪斜的墙,斜斜地向我压过来!

娶我那天,郭齐云开着拖拉机并捎带着四个棒劳力。我不明就里,后听看热闹的私下议论,说是预防我半路逃跑而预备的。

我被灌了水银似的瞪着失神的俩眼珠子一动不动坐在炕上,姐姐给我穿好婚服后,门口的拖拉机就发动了。轰隆轰隆的机器声震的我耳欲聋,我知道,他们在催我上车。我却纹丝不动。

姐姐急了,催了我一遍又一遍。郭齐云更急了,朝我冲来了,我装着没看见,转换个坐姿,背朝他又端端正正地坐到炕里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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