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山东》第4/69页


真的,在我二十年的人生中,我还没佩服过什么人,但我却非常佩服这个媒人嫂!我就想不明白,都是父母所生,人家怎么就能生个比水沟还深的脑壳?一个个活生生的男人被她转得红红火火,财源滚滚。

媒人嫂这次带回十一个男人,说是年龄最大的五十挂零,最小的二十九。消息一经传开,周边凡到谈婚论嫁的佤族姑娘,都开溜似的找组合去了。在本族姑娘们眼里,谁要组合成功了,那就是很奢侈的大事。

我吸取了去年姐姐捡剩的教训,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第一时间赶到现场。我的信心犹如拉满弦的弓,我家八个姐妹性格各不相同,姿色也良莠不齐,个头个个都过得去,这在我们本民族中也是稀见的。

我在本姐妹中,姿色不数上乘,却也不属弱势。而最令本姑娘引以为豪是挺拔的胸部,我以为最能突显女人特有气质的就是乳房。作为女性的特征,乳房,也是第一焦点,女性玲珑的曲线,大半由它完成。饱满而坚挺的乳房,不仅给女人完美、孕育生命的源动力,更是女人第二生命。因此我坚信,凭着自己这天然的生态美,找到强强组合绝对手拿把掐。

然而,当我赶到媒人嫂家见到这批山东男人之后,高涨的热情却使我轰然跌入深谷。我看到坐成圈的男人堆里,没有一个和我对头的。其实,我的标也不高,只要看着顺眼的,有点品味的,既不顺眼再没品味,这样的男人真的比病毒性感冒还可怕。我知道眼前的庄稼汉很难达到我指标的,可我也不是没有回旋的余地,都不符合这俩条件的,有银弹补充的也可。我晓得,自己的这些条条框框,在本族姑娘群里成为另类,她们的情感,如同一张白纸,随意涂抹点什么,就是她们美好的画卷,她们的宗旨就是:找男人为去山东,根本不在乎自己的花样年华。

犀利的目光也没让我扫描住一个可心的人儿,我便打道回家。媒人嫂叫住了我,说,好几个男人问津你呢,你怎么就要走呀?

我是一个不愿回避内心的人,于是,便如实向媒人嫂连碗端出。媒人嫂诧异地好一个上下端量着我,“啧啧,没想到呀,咱这穷乡僻壤居然还有如此高人,真委屈你了,我真的爱能莫助了!”

我当然听出媒人嫂含沙射影的话语,可我不计较,转身就走。可能多个人多增收吧。媒人嫂又拉住我,语气温和地劝说道:“说句实话,你更应该看到自身所处的环境,所谓自知之明就是这道理,所以你就得省省条件,放平心态,过分的挑剔才是爱情最大的杀手,说到底男人都是一样的,是我们女人把他们想复杂了,总以为他们可以怎么怎么满足自己的愿望,又怎么怎么不能达到自己的要求,都是太拘泥于某种‘品牌’,所以呀,不是选择贵的,而是选择对的。”

我瞅着她,回敬道:“问题是你这里就没有对的!”

“小样!我看那个二十九岁的彪形大汉就看上你了嘛。”媒人嫂幽怨地说,“人家可是一次次地向你投放秋波,是你自己不消化利用!”

“就他呀,我观察过,模样说得过,可我怎么看他有种猥琐感,我心里根本就没这种男人的指标。”

“嗤,什么指标还不都是自己说了算的?”媒人嫂笑了,“既然这个指标不达你标,那你就再申请一个不就了结了?”

我也笑:“我申请了,心没通过,感情这玩意不能造假。”

“好哇,你就等着机会白白流失吧,恐怕你这辈子得永远挂失了!”媒人嫂争执不过,撂下这句话,回房了。

本来嘛,她这次带来的相亲团,没一个是我的阳光我的爱,我又不能把自己的感情放任自流,这就意味着自己不能实现北方天堂般的生活了。但我又沉迷于山东不能自拔,无论如何我也不能让这出戏草草落幕。然而,不落幕又该如何?一时间,我懊恼得不行了,我怎么就这么背呀!

父母见我整日愁眉苦脸,见安慰我。

“你年龄还没过杠呢,着什么急呀?”母亲说,“找男人也跟钓鱼一样,这波钓不着还有下波嘛,不就再等一年吗?”

“你让我怎么等?”我涨红着脸,急急地喊:“再过几天人家就领着姑娘凯歌回返了,你还在家看摊啊?”

“什么把你急的?”父亲插上嘴,“老话说了,看得见山,才放得了马,你连个人影都没找着,有什么资格想三想四!”

“反正我现在就想一个箭步冲到山东!”

“你还要脸吗?”母亲走到我面前仔细地端量着我,“一个大姑娘这种话也能说出口?”

“我不跟你们说了。”我烦恼至极地,“我的耳朵已经饱经风霜了!”

我心里空荡荡地,好象被生活抛弃了一般。我拼命地想找根稻草抓一抓,但连跟茅草也没抓着。我欲哭无泪之时,妹妹李芽向我支招:“姐,你不就是想去山东吗,咱姐姐不是在那边吗,你可以跟媒人嫂他们一起去呗。”

“啊?”我恍然大悟,“好主意!好妹妹,你怎么不早呢!”

“现在说还晚吗?”李芽也蠢蠢欲动了,“要不,咱一块去算了!”

“不行,两个人目标太大,你想啊,一下走俩,爹妈肯定不让,这么着吧。”我对李芽说,“要不我先走,到那边安顿好了你再去。”

就这么着,片刻工夫,我便做出一生中最重要的决策。一瞬间,我仿佛找到了新航向,一种如释重负的解脱感由心而发。

当我踏上北上的这趟顺风车的时候,列车的咣当声也仿佛成了美妙的乐曲……

媒人嫂的婆家和姐姐属一个地区两个县,却相隔不到十里地。地区下了火车后,照媒人嫂指点,我坐上了开往直达姐姐村头的汽车。汽车穿过繁华的城市,越走越偏僻,越走越闭塞,我的心也越来越揪紧紧的。

当我打听着走进姐姐家的那一刻,姐正在烟熏火燎地忙着做饭,姐夫抱着孩子在一旁也烟雾缭绕地抽着旱烟。

“姐姐。”我看到姐姐愣了,她怔怔地看着我,嗫嚅地:“你,你怎么来了?”

我说是开小差来的。姐姐更震惊了,眼珠眼看就往下掉了:“你……你……”

姐姐埋怨着泪水竟哗哗地。弄得我莫名其妙,细致端详,发现她精瘦精瘦的,眼窝也深深地凹进去,原本青春四射的躯体竟找不到丝毫痕迹!我不敢相信,这就是从我视线中消失仅仅一年的姐姐?天哪!不是说山东怎么好怎么富足吗?

姐姐却告诉我,“不是山东不好,是这个县不好,这个镇不好,这个村不好。”姐姐说,“其实,这个地区是很富有的,在全国都数得着的。可惜,离咱太远,所以这里的生活不是想象中的天堂。”

“那怎么办哪?早知这样我们还来受这二次罪干吗呀!”我刹那间,从里凉到外,“姐,你是不是特别累?你为什么都不告诉家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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