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福晋》第15/214页



一碗粥吃得我心怀忐忑,再加上病未全好,胃口很差,直到吃完也不记得粥是何味道。

待四福晋嘱咐了几句离开时,已是日落。我喝过药,重新躺下,然许是睡了一夜又一日的关系,再难睡实,总是半梦半醒,竟这样折腾了半宿。

不知过了多久,窗外不再是一望无际的黑,隐隐透出微弱的光。

该是快天亮了。

我起身拿过昨儿四福晋送来的一套新衣,月牙白底色,领口、袖口绣着浅蓝色的花纹,很素净的样式。我最喜欢的还是外面那件斗篷,极浅的蓝色缎面,银线勾勒出花草的图案,领口还有一圈白绒绒的兔毛,煞是暖和。

轻手轻脚地下穿上鞋子,又披了斗篷慢慢推开门。

天果然没大亮,入眼处如蒙了一层幽蓝色的浓纱,无论是琉璃屋瓦,还是高墙深院,又或是那曲径通幽的花园,宛若一幅幅静谧的画卷,我一时停了步子,不知改不改走进去打破这片宁静。

“咳咳……”身后传来一声压低了咳嗽。

我心下一惊,本来以为自己起得够早的,谁料这位主子起得更早,还被他发现我不在屋子里乖乖呆着偷偷跑来逛他家的后花园,不知……

我垂着头慢慢转过身做了一个万福礼,口称:“给四贝勒请安。”

他又没叫我起来!

我低着头眼见他走过来,绕着我转了一圈,终于开口,却让我大吃一惊:“四哥在哪儿?我为何没看到?”

我猛地抬起头,微张着嘴看着面前憋着笑的人:“十三阿哥,你……你怎么会在这儿?”

他故作不悦地一挑眉:“你能在,为何我就不能在?”

我歪头想想,的确,人家是亲兄弟,上自家哥哥府上串门子很正常,不像我是个外人,没资格呆在这儿。

想到此,我起身便朝来时的方向走去,连个招呼都没跟他打。

我是故意的。

“弄玉!”

第一次如此清晰地听他叫出我的名字,我顿住脚步,他已追上来站在我面前,一个字都不说,只是打量着我。他的眉毛长得真好看,眼角、眉梢都带着浅浅的笑意。在这初秋的黎明时分,落在我身上,挥不去,撩不开。

“你很怕四哥?”盯着我瞧了半晌,没料到他突然冒出这么一句。

我回忆了一下,那位面容冷峻、很有气势的贝勒爷,除却在中秋那晚欣赏过其琴艺外,仅说过短短几句话而已,谈不上有什么交集,只是说不怕是假的,但是又不是真的很怕,也许因为他不是皇帝吧,毕竟这天下能够掌握生杀大权的最高主宰还是帝王,只此一位。

我摇摇头,和他并肩漫步:“还好,不过他好像有意针对我。喏,就像你刚刚那样,不叫我起身。”

他笑出声,语调变得很温柔:“四哥其实很好相与的,就是严肃了些,平日对我们这些兄弟也是如此,并不是特别针对你。”

我疑惑地看着他:“十三阿哥同我说这些做什么?四阿哥严肃不严肃,好不好相与,都不是我关心的问题,我只希望在宫里这几年都能平平安安的。”

“这几年?那以后呢?”他追问了句。

以后?

这个问题还真难住我了。清朝规定,但凡在旗人家的女儿,都要经过每三年一届的选秀,若是得选或入宫为妃嫔,或指婚皇室宗亲,只有落选的女子才可回家自行婚配。

所以,我的未来却是掌握在皇上手中。

不过听说,皇室指婚,都极重门第。爹娘已去,无论是哪一边的亲族都不待见我,我倒真成这万千世界中的弃儿一个了。

有家,归不得。

“我爹随皇上亲征噶尔丹那年,爹娘在屋前种了一棵合欢树种。我还记得娘说过,再过五年,合欢树就会长大、开花。十三阿哥,你见过合欢树的花吗?娘说,花开时,满树的浅粉,风一吹,幽香袭人。娘本不喜欢粉色的花,不过她说,合欢树的花语就如同它的名字一样,和乐美满。她希望这棵她和爹亲手种下的树能够一日日长大,希望我们一家人都能过着平凡简单的生活。只是世事难料,爹一去再没回来,娘也一病不起,合欢,没有合,何来欢。所以,我从不敢对未来有什么过高的期盼,我怕最后会失望。那种一日之间物事全非的感觉,不想再经历了……”

我自顾自地说着话,走了不知多远才注意十三阿哥没有跟上来,转身见他依旧站立在原地。

遥远的天际露出曙光,那一汪浅浅的幽蓝终将消散,月如娥眉,小小的一弯嵌在天上,随着黎明的结束逐渐淡去,直至不见。

园子里有了响动,下人们都已起身,开始又一日的忙碌。

“我该同四哥回园子了,今儿四嫂要进园子看额娘去,你随她一道回了吧。”十三阿哥走上前,只说了这么一句,脚步虽放慢却未停,再无先前并肩而行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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