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福晋》第32/214页



头一次见他如此一本正经地回话,我低着头忍住笑意,便听德妃对我道:“天色不早了,玉格格随我一起回了吧。”

“是。”我连忙回道,转身正要向胤祯告退,他看着我,突然朝德妃道:“还请额娘先行一步,儿臣还有话对弄玉说。”

德妃一顿,眼中闪过一丝不悦,却也没再说什么,带着人走了。紫鸢倒是没走,人家是德妃金口一开指定留下伺候的妥帖人儿,自然走不得。

胤祯却是待德妃走了便换回之前的态度,对紫鸢挥手示意她出去。紫鸢也没像以前一般不情不愿地磨蹭,而是爽快地捧着托盘带上门出了屋子。

“十四阿哥要说什么?奴才不能耽搁久了,德妃娘娘会不高兴。”

胤祯摇摇头,冲我灿然一笑,然后皱起脸,伸手指了指之前掉在地上已经脏掉的橘子,又指着盘子里未剥皮的金橘笑道:“刚才剥的脏了,你再重新剥一个给我。”

原来只是为这个,我白他一眼,将掉落的金橘捡起来用帕子擦去上面的脏污,胤祯忙拦道:“哎,盘子里还有呢,你吃脏的做什么?”

果真是吃穿不愁的皇子,这些上好的金橘,普通老百姓别说吃了,怕是连见都不常见到。

“脏了怕什么?又不是烂掉了不能吃,洗干净就好了。那些书都读到哪里去了?三岁的孩子都知道‘汗滴禾下土,粒粒皆辛苦’。虽然这是橘子不是粮食,却也浪费不得。你要知道,你随意丢弃的,还有很多人会视若珍宝呢。”

我啰啰嗦嗦地说完,将擦干净的橘子剥了一瓣递给他,他看看我,伸手欲接,我先他一步缩回手,笑道:“话是这么说,我可没胆大到真让你吃。您哪,是金枝玉叶,自小身娇体贵的,若是吃了不洁的食物出了丁点儿差错,到时候别说我,这一屋子的人都脱不了干系。我还是不要做那损人损己之事了。”

将橘子掰成一瓣瓣扔到嘴里,边嚼边重新拿起一个飞快地剥去皮,挑净筋递给他,他看着手中的金橘,没急着吃,问我道:“初九是我生日,你能过来吗?”

我装模作样地掏了掏瘪瘪的荷包,叹气道:“奴才没银子为十四阿哥置办寿礼,怎的好厚着脸皮来讨寿星的酒吃?”

他急道:“什么寿礼!我才不要,你来就行。你想吃什么,我叫膳房给你做,膳房若做不出来,我让九哥派人去凤翔楼定了送到宫里。或是你想出宫?我去跟额娘说,额娘素来疼我,一定准的,京城的酒楼随你挑。”

我微张着嘴巴,不知道说什么是好。

我很感激他为我做的一切,竭尽全力讨我欢心,奋不顾身地护我周全。所以这几日我每天都过来待一会儿,为他做些力所能及的事儿,陪他说说话,看他开心的捧腹大笑,我也会觉得日子过得快一些,可是我不想因为这样让他误会什么。

“十四阿哥,我……”迟疑着开口,然一抬头对上他那双满含期许的眼眸,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我知道了,因为十三哥是吧?”他低了头,自嘲地一笑,“我以为你回心转意了呢。这几天你能来陪我,我很开心,不过从明天开始,你不用来了。”

说完,他“哧溜”一下钻进了被窝,蒙住头。

我一愣,上前去拽被子,“十四阿哥,太医说过,你的头——”

然他却拽紧了被角,冷声道:“你不必假惺惺了,你关心我,无非是你心里有负罪感。那天我就说过,我是心甘情愿地,咱们两清了。”

闻言,我收回手,原地呆站了半会儿,福身告退。

外面下了很大的雪,天上、地下都是洁白的一片,我双手插在暖筒里缓步迈下台阶朝承乾宫的方向行去,走得小心翼翼。

“咚!”一个雪球打到我身上,诧异地抬头,不远处跑来几个小宫娥,同我年岁仿佛,一样的稚气未脱。她们见是我,俱是一惊,正要请罪,我忙叫她们起来,弯腰团了一个雪球打向其中一人,她们没料到我会反击,只愣愣地看着我。

“怎么都傻了?刚才不是玩地挺开心的吗?带我一个,好久没玩了,我也活动活动筋骨,这样的天气闷在屋子里,活活会憋出病来的。”我边笑着边又团起一个雪球,她们这才反应过来,笑着闪身躲避我的追击,同时又开始反攻。

也许,只有在这种时候我才会忘记一切烦恼,忘记身在紫禁城这座巨大华美的牢笼里,忘记自己是这悠悠天地间随风漂泊的一抹浮萍,忘记那些萦绕在心间难以挥去的身影。

这样真好。

正文 金兰契

“你又输了!”八福晋放下最后一枚黑子,拍手笑道。

眼见她将我最后的筹子划到自己所属的范围内,我一推棋盘,佯作怒道:“不玩了不玩了,一点意思都没有。福晋带我去看你们养的金鱼去。”

我从暖炕上滑下来,双手去拉她,她拗不过我,借势下了炕,趿拉上鞋子,点着我的额头嗔道:“偏属你最没长性,来了不到两个时辰,把我这儿有的一应玩了遍,这会儿又惦记去看金鱼了,这么冷的天,哪有什么金鱼可看的。”

我撅着嘴斜睨了她一眼,“怎么没有?休要唬我,刚才来时我就在花厅里远远地瞧上一眼。听府上的管家说,品种还很名贵呢!”

说罢,我拉着八福晋出了内室,一路小跑来到前面的正殿,此时花厅中那口印着碧色彩釉的圆形鱼缸里,一对黑蝶尾正自由自在地游弋,随着水波的流动而翻舞的鱼尾果然如振翅欲飞的蝴蝶般妖娆婉转。

我捏着水草逗弄着金鱼,它们似以为来了新的伙伴,激烈地追逐起来,随着我的动作时快时慢,时而又左右迂回,搅得一池清水哗啦作响。

“喂,我不过就是赢了你几盘棋,还有掷骰子、猜字谜,你也不用拿我的金鱼来撒气吧。”八福晋心疼地叫道。

我嘻嘻一笑,丢了水草,拍掉手上的水珠,负手走到一旁的花架上,点头道:“这盆吊兰栽得不错,我的来仪阁啊,总觉得少了点什么,今儿来贝勒爷府上一瞧,才想起来,我那儿都是月季、芙蓉、芍药什么的,俗气,比不得贵府上满室兰香,清雅怡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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