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姐难当》第172/182页


看这小小居室,虽说阴暗潮湿,但就整体而言,并无臊臭味气,且地面平整不见污垢脏乱,显然有人经常进来拾掇。且这人还是蛮上心的,不论是受了嘱托还是出于本心,这人却是个细腻的。

林勋细思量时,耳膜子微有一震,他打起精神,一串连儿微乎其微的细琐声儿似有还无,他警觉明白这正是他想的那个人来了。说巧不巧,还真能碰了个准头。

林勋忙扯了贵妃隐进一旁窄长的夹道深处,平息静气只待那人进来,也好探得分明。

贵妃后知后觉这时候才晓得林勋作祟的目的,乍一听得有将近的脚声儿,心下自是砰砰乱跳,哪里会有林勋的镇定如常。

林勋不禁莞尔,到底还是经不得唬的女子,只一丁点的动静当以为就是末日,如是想着,这心头不由得就软糯了许多,贵妃此时正杵于他的前头,髻毛茸茸的蹭着他的下巴,带着一股子拱人心窝的香气儿,使人心气蓬勃,不能平静。

然,这只是林勋一己感触而已,这会子人家贵妃心静如水,自是不会晓得这货那些见不得人的下三滥的想法。她一低一扬间,可真是不晓得正是林勋考验他自己心性的艰难时候。

那脚声临近,在贵妃呼之欲出的紧张中。却见昏暗油灯下,通道里出来一女子。这女子约摸三十五六年纪,穿扮简单,面貌倒还清丽,只是面上自有那样一股子煞气,教人心生忐忑。贵妃看她,倒似是哪家府上奶娘之类的身份,所谓奶娘,其实也只是一种明面的叫法而已,底子里,莫不过都是成了精的奴才,越是这种人,欺上瞒下,自有一套章法,既能糊弄了主子,也能将一众奴才使得团团转。绝不是简单之辈分。

只是,这女子到底是谁家的便是猜不透的了。

林勋也是瞪眼看得仔细,他眼见那女子自打进来并不吭一声,只是杵在那儿看了又看。看的是哪一桩,让人却理不出所以然。

这女人很是古怪。

就在两人奇怪时候,这女人总算是挪了步子,她移步至赵匀跟前,蹲下身子,也拾了一根草枧子去逗弄那虫儿。嘴里还哄小孩儿一样碎切,“瞅瞅,这虫儿,跟龙一样,哪天待得天儿晴好,咱们把它放了云彩上去。”

赵匀嘿嘿的乐,一边垂着哈喇一边含糊应着,“好啊,好啊。天上的龙哎,咱们把它放了吧?”

“太子,真是仁慈心肠,奴婢一定听从您的命令。咱们先把它养着,等暖和的时节才能放生,不然它可就死于非命了。太子,你说是不是?”

赵匀摇头晃脑,似乎在刻意理解这些颇费脑子的逻辑。到底还是容易哄的,他使劲点头,“好啊,咱们把它养的肥肥壮壮,到时候它就能飞的远了,再也不用回到这儿了。”

“这儿不好吗?”女子谆谆善导,她抬手抹去了赵匀脸颊上的灰迹,一副心疼的模样,“这儿没有取你性命的人,只有在这儿奴婢才能护得你周全。太子可是要乖乖的哦。”

只可惜一腔悲悯于赵匀而言,又怎能悟得透彻?即使是三岁娃娃的心智,他也晓得简单如黑与白的对比。赵匀的脑袋晃的更急了,声音也是近乎吼叫一般,“我不要,我不要待在这儿,这儿太可怕了,一个人也没有。没人陪我玩,也没人喂我吃饭,我要吃嫚嫚——”

女子眼见赵匀扯了她的衣裳又揪又拽,那一片袖子瞅着的工夫就要裂开,一时间俨然也是急了。她有心挣开,可无奈那赵匀正是身强力壮,哪容得她去搏?

两人挣扯的不亦乐乎,贵妃看得心焦,她手里抓紧了袖口,踌躇着该是出去不该。

却说这赵匀真是上来了那股子不可遏制的疯癫劲儿,他蛮横的将那女子逼到了墙边,硬生生扯开了她的前襟。那女子似有惊讶,能教人看出的却是更多份数的坦然,即使是胸口袒|露。

这样就真真的奇了怪了,咋说一个女子也不能任人宰割到这份儿上吧?其实,她要是有心躲避,完全可以避进一旁的夹道逃走,可匪夷所思的是,她没有这样做。

贵妃能看到的只是他们侧着的身影,因了赵匀在前,几乎遮去了那女子的大半部,故而只能看赵匀的举动了。

赵匀梗着的脖颈许久都没有动一动,贵妃于此时后知后觉,终于觉出了一点味儿,令人脸红耳赤。

贵妃垂了眼帘,再也不去看,那声儿却是丝丝缕缕的钻进人的脉搏。

那女子后来竟是攀手附于赵匀的脖颈,喃喃若梦呓一般,声声叫着的都是赵匀,两人紧密贴合,宛若一体,贵妃不曾想过会见识如此尴尬场面。

真不知是谁的不幸。

第二二一章余念

这一天,院子里破天荒来了大客人,贵妃轻笑,“竟是王爷驾临,臣妾该是多荣幸啊。”

安亲王面色惯来的宠辱不惊,他平声道,“霞姐儿若是还能信我这个兄长,就不要刻意轻慢。我与你一样,并不希望多生事端。可是,你也明白,于我们而言,又真正能掌控多少?多半时候,只是身不由己、付波逐流而已。”

饶是这些个理儿都早已熟烂于心,即使安亲王不说,贵妃焉能不知这其里的苦衷。贵妃沉默良久,方问起安亲王来此目的。

安亲王若有难言之隐,沉吟了会子终是道出了真言,其实,此刻不说,后来不也是终得和盘托出吗?

贵妃捺住忐忑,听安亲王一字一语说来,不出所料,果真是关乎皇上。听完安亲王一席婉转之言,贵妃竟是心如止水,“皇上执意如是,臣妾还能说什么?终归还是解不开的心结,与其任由那团疑虑疯长,还真真不如以皇上之见早些了断的好。”

安亲王似有不放心,他瞥了贵妃脸色一瞬,方说,“霞姐儿真能搁下?皇上也并未说死,只是与我私下里微微透了透。”

贵妃唇畔掠过一抹苦笑,她不无凄凉道,“还需做什么?不经意间的一语往往是人心最大的透露,或者另一说,皇上那样严谨的人,怎能轻易说错话?只能是故而为之吧。”

安亲王踏着中午煦暖的日头离开了宅院,贵妃目送他直到拐角不见踪影,方收回目光。这一别,又不知何时才能相见,明明居于一方,相隔不过百尺,日后见面怕是艰难。

一座小小的宅院将从前与往后分割的分明,将旧事与前路划分若泾渭河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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