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机美人》第2/179页


  第二日晨,裴钰安来看昌泰郡主,明显觉察到昌泰郡主神色不佳,晚上从刑部归来,昌泰郡主更是脸色发白,浑身无力。
  “母亲,你真要熬坏自己的身体?难道你不为朵儿考虑考虑吗?”朵儿是昌泰郡主幼女,心智不全,最为昌泰郡主疼惜。
  闻言,昌泰郡主脸色犹豫了下,下一瞬,她冷笑一声,恨声道:“是你这个当兄长的逼我,要怪就怪你心狠,宁可我去死让裴家绝后。”
  裴钰安:“……”
  他劝了良久,奈何昌泰郡主铁了心绝食威胁,裴钰安再一次无功而返,走出正房,恰好有婢女端着润喉消火的凉茶垂首自廊下走来,淡青色的裙摆随着微风轻轻荡漾,宛若莲湖边泛起的阵阵涟漪。
  裴钰安冷冷地瞥了一眼,便收回目光。
  云郦听见他的脚步声渐渐远去,抬眸看了眼他的背影。
  他那一如既往,毫不在意她的背影。
  出荣正堂时,弯月半隐于乌云间,蝉鸣雀啼,不绝入耳,裴钰安在花园的分岔路口站了一会儿,然后往南走去,在镇国公府后院靠南,有一处精致奢华的院落,留燕居。
  守门的婢女见世子来了,愣了下,赶紧请礼问安,裴钰安进了院门,方才发现正屋不曾点灯,他盯着那屋子问:“世子妃歇下了?”
  丫鬟摇头:“世子妃今日早晨出门了,至今未归。”
  裴钰安沉默须臾,转头回了自己的院子。
  心不静,写的字便也乱七八糟,他索性收了笔,闭眼坐在交椅上,脑子里不停出现昌泰郡主哭泣忧伤愤怒绝望苍白的脸,最后又归于另一个人冷漠讥讽的脸。
  不知多久后,门外传来常随扁余的声音:“世子,云郦姑娘求见,说有要事要说。”
  云郦?
  裴钰安睁开眼,眉目带着一点晦暗不明的光,他重新拿起笔道:“让她进来。”
  云郦进了书房,她不曾乱看,入眼便也就是一张酸枝梨木做的大案桌,案桌前的青年一袭淡青绣翠竹纹的圆领襕衫,拿着紫毫的手指如玉修长。
  云郦深吸了口气,屈膝跪在了他跟前,“世子,奴婢今日前来,是有句逾越之言要说。”
  裴钰安垂眸,他写的字铁画银钩,带着浓浓亟待喷泻而出的压抑,不曾抬首。
  云郦咬了咬唇,让声音颤抖中带着几丝坚绝:“云鹂愿和世子假装同房,让夫人宽心。”
  拿着笔的手微僵,笔锋不流畅地停顿了下。他缓缓地抬起了头,只是神色寡淡,读不出他丝毫情绪,他第一次仔细端详跪在眼前肩头发颤的纤秀少女。
  云郦是母亲身边颇得重用,不,应该是颇得喜爱的丫头,最起码他过去二十余载岁月,从不曾听母亲这样夸过一个婢女,尽管她入府不过三四年。
  蕙质兰心,乖巧可人这些还有待考证,但国色天香楚楚动人倒并非假话。
  饱满莹润的额头,绵长荡漾的水弯眉,清澈纯良的杏眼,每一个细节都勾勒的恰到好处。
  所以,就连纳妾,第一个想到的也是她。
  “奴婢知道世子对世子妃情谊甚笃,也望世子和世子妃白头偕老,但夫人性格刚毅,对奴婢有再生之恩,奴婢不愿她为此时忧心。奴婢愿和世子假装同房拖延时间,等世子寻得良医治好世子妃的身体,夫人便也不会强求世子纳妾。”话罢,她一双瞳仁漆黑的美人眼不遮不掩地直视着高高在上的清贵男子,好似要让他看清她眼底的纯彻和坚定。
  夜风从窗棱而入,吹得铜制九枝荷叶灯盏的烛光轻晃,青年的眉眼似乎也被晃动得模糊了,瞧不真切。
  屋子里有片刻的寂静,能听到少女急促不安的呼吸声,书桌上宣纸纸角翻动的淅索声。
  片刻后,他略沉的嗓音响起:“你出去吧。”
  翌日,风清日朗,裴钰安起床正在洗漱,便有仆人急匆匆地在门口跪下,“世子,不好了,夫人要上吊了。”
  系带子的双手微微一错,裴钰安深吸口气,理好衣裳好便径直去了荣正堂。
  未至门口,便听见小丫鬟嬷嬷焦急的劝说声。
  然后是昌泰郡主的声音,“你们别拦我,与其让我活生生的饿死,不如一了百了的干净。”
  裴钰安走至门口,昌泰郡主站在高高的椅子上,白绫自横梁穿过,余光瞥见他,脖子往白绫上凑去,还大声道:“你们都让开,让开!”
  “母亲。”裴钰安脖上的青筋不受控制地微微跳动,他大步走进。
  昌泰郡主看也不看他一眼,一咬牙脖子就挂上白绫,正要下狠心踢开椅子,但脚下的椅子稳若磐石,她暂时放弃上吊回过头,一只削长有力的大掌轻轻压在椅子靠背上,椅子便像不可移动的崂山。
  “放手!”昌泰郡主薄怒道。
  裴钰安闭了闭眼,眸光幽深地看向昌泰郡主,“母亲,我若同意你的条件,你还要这样吗?”
  “你同意要纳妾了?”闻言,昌泰郡主苍白的脸上焕发出勃勃生机。
  裴钰安却摇了摇头,“母亲,我不纳妾。”
  昌泰郡主目光微变,正要怒斥,裴钰安略显清冷的声音响起,“我收一个通房。”


第2章 欲迎还拒的第二天
  “通房?”
  裴钰安让屋子里的婢女退出去,又等昌泰郡主收好白绫,从椅子上下来,递了盘点心示意昌泰郡主先吃他再说。
  昌泰郡主闻着香甜可口的桂花味道,忍住饥肠辘辘道:“你先说你什么意思,你收通房,你是要收云郦为通房?”
  裴钰安点了点头。
  昌泰郡主一愣,猛地站了起来,“这不是委屈云郦那丫头了吗?”
  她想裴钰安纳的可是良妾,即使是主母也不能轻易买卖折磨,但通房就依然还是贱籍,主母若是不喜,发卖都成。
  裴钰安慢吞吞地喝了口碧螺春,道:“母亲,她只是一个丫环。”
  昌泰郡主还是有些犹豫,“云郦出生是低贱了些,可我们祖上数个几代,也不是什么富贵之家。”这话倒也没说错,大安建朝不过百年,镇国公因辅佐开国武帝有功才得了这世代爵位,之前不知道在哪放牛割草,是以昌泰郡主不太看中出生,何况她母亲虽是长公主,但父亲却是农家子出生的探花郎。
  当然了,还有一层更重要的原因,就是刘青燕太可恶,霸占她的儿子,不尊婆母,任性妄为,她就得给他儿子纳个妾好好杀杀她的威风。
  裴钰安放下茶盏,“既然母亲觉得委屈,换个人也成。”
  昌泰郡主想也不想地拒绝道:“不行,我的孙子也不是什么歪瓜裂枣可以生的。”外面来的她不放心,云郦和采容是她最喜欢的两个丫头,但采容前段时间因病离府了。
  当然,比起采容,她觉得云郦是最适合的。
  裴钰安无所谓,让昌泰郡主做主,然后便起身去了刑部。
  裴钰安走后,昌泰郡主略想了想,让人把云郦叫来,云郦来后,她也不让她伺候,而是拉着她的手让她坐在她跟前的小凳上,笑眯眯地道:“云郦,世子同意收了你了。”
  云郦剪水秋眸里浮现一丝惊讶,下一瞬,她羞涩地低下头。
  昌泰郡主满意地打量着她羞赧动人的模样,又说道:“不过他只同意你以通房身份过去。”
  通房?云郦不动声色地遮住眸中的复杂之色。
  昌泰郡主继续道:“但你不必着急,等你慢慢笼络住他的心,提姨娘就只是一句话的事,况且只要你生了孩子,这辈子便有了依靠,你也不要觉得委屈。”她说完看着云郦。
  云郦墨黑眼睫忽地抬起,连忙道:“能伺候世子是奴婢的福气,奴婢怎么会委屈。”话罢好像觉得自己太激动了,不好意思地抿了抿唇。
  昌泰郡主满意地拍了拍云郦的手,道:“你现在回去收拾收拾,以免夜长梦多,今日便去世子的德安斋里。”
  云郦收拾好东西,拎着包袱往德安斋去,走到花园里背后突然响起一道阴冷声音:“你可真是有本事啊!”
  云郦呼吸微滞,她笑着扭过头福了福身:“二公子。”
  裴寂阴白的脸上浮现几抹恨意:“难不成看不上我,是勾搭上了我大哥。”他说完就云郦伸出手想摸云郦的脸。
  云郦后退一步避开他的手,垂下眼皮道:“二公子慎言慎行,奴婢如今已是世子爷的人了。”
  裴寂闻言脸色微微一变,他不怀好意地盯着云郦,但裴钰安的确让他不得不收敛,他可以不择手段地得到昌泰郡主身边的丫鬟,他虽是庶子,却也是镇国公之子,昌泰郡主不可能因一个丫鬟将他如何,但若是敢抢裴钰安的女人,昌泰郡主定不会善罢甘休。
  思及此,裴寂看着云郦那张秀美不凡的脸,冷冷一笑:“我就看你能在我大哥身边待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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