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忠仆之妻》第10/196页


  若是平常被人这般夸,程绍安并没有什么感觉,可这会儿被自家大嫂拉着和新来的表妹凑一起夸奖,他便觉得整个人飘飘然起来了。
  “大嫂,你真的觉得我和巧蓉表妹般配么?”虽然有些不好意思,但他还是忍不住问出了心底话。
  “般配,自然般配,你俩简直是天生的一对,地造的一双!”凌玉望入他的眼眸,一字一顿,无比真诚地道。
  怎么会不般配?这世上再没有如此般配的一对了,同样不理亲人死活,偷了家里的钱财便一走了之,若说他们不是夫妻,她怎么也不相信!


第9章
  她觉得,她上辈子,不,应该是上上辈子一定欠了这对夫妻良多,所以上辈子要先后被这二人推入绝境。
  先是程绍安偷走抚恤金,在她拼死拼活挣钱,好不容易攒下了那么一点儿积蓄,打算做点小本生意养家糊口时,金巧蓉又趁着她外出时把钱全部卷走了。
  不对,并没有全部卷走,还给她和婆母、儿子留下了二十文钱。待她们把这二十文用剩下三文的时候,她就在追赶几年后冒头的程绍安途中出了“意外”,一睁眼,便奇迹般地回到了数年前。
  程绍安自然听不出她的言下之意,只听着那句‘天生一对,地造一双’,那张比寻常农家男子要白净的脸上尽是欢喜之色,嘴角压也压不住地直往上扬。
  “大、大嫂真会说笑。”
  凌玉看着他这喜形于色的模样,心思忽地一动,故作不解地问:“你问人家表妹好不好看做什么?我可是听娘说了,她打算请媒给你说亲事呢!”
  程绍安俊脸皱了皱,随即眼珠子骨碌一转,紧跟在捧着菜往堂屋去的凌玉身后,压低声音讨好地道:“大嫂,求你件事,帮我打听打听,看巧蓉表妹可曾许了人家?”
  “怎么?瞧上人家姑娘了?她那仙女似的模样,可是不愁嫁的,你整日里游手好闲,连个正经差事都没有,倒还要自家大哥养活你,人家凭什么把女儿许给你?”凌玉止步,意味深长地打量了他一眼。
  程绍安脸色一僵,想要反驳,却发现自家大嫂说的话虽不怎么好听,可却偏偏是戳心窝子的大实话。
  人家仙女一般的姑娘,凭什么嫁给一个游手好闲还没个正经差事的人?
  向来大大咧咧得过且过的程家老二难得地开始反省了。
  凌玉眼眸微闪,轻抿了抿双唇,终于缓步往堂屋去招呼客人了。
  日落时分程绍禟方从镖局归来,虽然他掩饰得很好,但凌玉还是看得出他眉间的忧虑。她努力想想上辈子同时期发生之事,许是间隔时间太久,一时半刻却想不起来。
  “你表姑的意思,是想在咱们村里落户,托咱们帮忙留意一下,看村里可有人家要卖地。”待晚膳过后,王氏便将孙氏母女的来意说了出来。
  “娘的意思我明白了,明日便去留意一下。”程绍禟点点头,算是将此事应下了。
  要落户就必须要在当地有田产,这也是官府的规定。
  “我来我来,大哥这些年四处走,留在家中的日子本就不多,又哪能及得上我对村里之事了解,还是我来打探吧!”程绍安主动请缨。
  程绍禟与王氏均有些意外他这般积极,但也没有多问,总归他肯主动出力自然是好。
  唯有凌玉别有深意地往他那里瞅了瞅,程绍安自然察觉她的视线,但也故作不知。
  “这金家表姑是何处人氏,我怎从不曾听娘提起过?”片刻,程绍安又按捺不住好奇问。
  在此之前,他从来不知道原来自家亲戚中还有这么一位表姑,更不知道表姑家还有这么一位仙女似的表妹。
  程绍禟与凌玉齐唰唰地望向王氏,同样对孙氏母女的来历感到好奇。
  王氏道:“她是你们爹的远房表妹,娘家姓孙,若较真起来,其实这层亲戚关系已经隔了好几层,她们家与咱们家也有许多年不曾来往过。我也是十几年前见过她一面,那时候你们兄弟俩还小,想来也不记得。”
  “听她讲起,大约三年前夫婿病逝后,家中财产多被夫家亲戚给占了去,她们母女已无容身之处,不得已便来投奔咱们。”
  “她娘家都没人了么?”凌玉问。
  “没了,前些年匪乱,一家子人都没了。唉,也是个命苦的,如今膝下只有巧蓉这么一个女儿,母女俩背井离乡,相依为命,总归是亲戚一场,咱们能帮的便帮上一把吧!”王氏叹息着道。
  “娘说得对,总归是亲戚一场,能帮的咱们自然要帮!”程绍安接话。
  “这是自然!”程绍禟点点头,也表示赞同。
  一家人又说了会儿话,王氏将小石头从凌玉怀中接了过去,哄着他唤‘阿奶’,不经意地道 :“都说女大十八变,这话可真不假,巧蓉这丫头出落得这般模样,再怎么也不敢相信她是当年那黑黑瘦瘦的小丫头。”
  随即,她又握着小石头肉肉的小手,爱怜地道:“咱们小石头这会儿还是个奶娃娃,等再过些年,必也会长得高高壮壮的,就跟你爹一般。”
  小石头只冲着她乐呵呵的,愈发让王氏爱到不行。
  “爹!”程绍禟心里存着事,并不怎么留意王氏等人的话,直听耳边突然响起了软软糯糯的叫声,他唬了一跳,有些不敢相信地望向冲他笑得眉眼弯弯的儿子。
  “方才是他在喊么?”
  众人均忍不住笑了,凌玉捏捏儿子的脸蛋,笑道:“这个坏小子,可总算肯开尊口唤一声爹了。”
  小家伙已经会叫‘娘’,也会叫‘奶’,但无论大人怎么哄他教他,就是不肯叫爹,也让程绍禟好不沮丧,只觉得儿子是不是在嫌弃自己。
  这会儿终于听到了一声‘爹’,他再忍不住哈哈一笑,抱起儿子高高举起,引得小家伙咯咯地笑个不停。
  “好小子,再喊一声爹!”
  这会儿小家伙倒是相当给当爹的面子,当即就唤了一声,虽然吐字不大清晰,但唤的确确实实是爹。
  当晚,夫妻二人躺在床上,程绍禟脸上的笑容再怎么也掩饰不住,大掌更是学着凌玉平常哄儿子睡觉的动作,一下又一下地轻拍着小石头的背脊。
  “只唤你一声爹便高兴成这般模样,恨不得把天上的星星都摘下来给他,都说严父慈母,我瞧着你,怕是‘严’不起来。”凌玉取笑道。
  程绍禟连忙敛下笑意,一脸正色地回答:“这可不成,玉不琢不成器,小石头乃你我之长子,纵是再怎么疼爱也不能忘了他将来所担负之责。”
  凌玉笑笑,没有与他再纠结此事,只问:“我瞧你隐带忧色,可是镖局里出了什么事?”
  程绍禟意外她的敏感,只是性情使然,并不愿她忧心,故道:“不是什么要紧之事。”
  话音刚落,对上凌玉那关切的神情,觉得自己此话太过于敷衍,想了想,又道:“镖局里刚换了总镖头,兄弟们都不大了解这一位的性情,故而对以后之路有些忧心而已,不是什么大事。”
  这一下,凌玉才算是记起来了。上辈子程绍禟可不就是在镖局换了总镖头后不久,便与几位结义兄弟离开了,不久之后便经人介绍进了齐王府当侍卫。
  能让性子宽厚极念旧情的程绍禟离开干了多年的镖局,想来那位新任总镖头必然有些让他无法接受之处。
  这辈子的新总镖头若还是上辈子那人,想来程绍禟也在镖局做不长久了……
  她蹙眉思忖。
  若是他离开了镖局再进齐王府,那可是条死路,倒不如留在镖局。不行,天知道那新总镖头是个怎样的人,能将人逼走,纵是勉强留下,将来只怕也未必会有什么好下场,倒不如干脆走了的好。
  镖局必是要离开,但齐王府也一定不能进!她暗暗有了决断。
  如今还是静观其变,等待他离开镖局那一日……
  “你不必担心,这不过是新旧交替期间必然的不适,待过些日子兄弟们相处久了,一切便也回到原处。纵是万一磨合不来要离开,天下之大,难不成还没有容我之处?”见她两道秀眉都皱了起来,程绍禟连忙安慰道。
  “你说的极是,倒是我多虑了。”凌玉自然不会将自己的打算告诉他。
  见她展眉,程绍禟暗地松了口气。
  其实镖局的形势并非他所言的这般乐观,他也是今日方知,原来新总镖头与前任总镖头竟有私怨,对他们这些由前任总镖头一手培养出来的镖师更是百般挑剔,此人的心性可见一斑。
  护镖路上时有凶险,这样的人,他们真的信得过么?
  新的护镖任务安排下来时,程绍禟薄唇紧抿,屋里的众位镖师均是脸色凝重,眉头紧皱,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
  “程大哥,你说总镖头是怎么回事?这一回的镖既然那般贵重,何不走水路?我仔细算了算,走水路虽是慢些,但时间上也是来得紧的。”唐晋源说出了心中疑惑。
  “唐老弟说的也正是我想说的,绍禟啊,你说此番若走陆路,赤川道那边是必经之路,那里的山匪素有凶狠之名,亦不讲任何情面,前头总镖头宁愿花费时间长些,少挣几个钱,也要刻意绕开那处,这回……”
  程绍禟一时半刻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虽然心头像是被压了块大石,但启程在即,他不愿无瑞猜测以扰乱人心,唯有勉强道:“总镖头此番安排必有他的道理,都是一个镖局里的,谁都希望能安全顺利地完成任务,只要这个目标一致,过程如何安排倒不甚要紧。”
  众人虽然仍有所疑虑,但听他此话也有道理,只要都是为了安全顺利完成任务,过程如何安排倒不大重要了。
  弟兄们陆续散去之后,程绍禟揉了揉太阳穴,暗叹一声。
  只盼着一切真如他劝导众人的一般,毕竟这一回可真的算是踩在刀尖上赚“血汗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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