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俗之道》第17/155页


  
  此时间段醉烟楼生意很火爆,易昭得到消息知道拉英染病便赶在今晚回来,刚走到后门就见到在小姑娘徘徊在那里,拽着辫子踢着脚,别扭的小动作让他一愣,沉吟片刻上前打招呼道:“没在男人那里住?”喜充英雄管闲事者多少有点权财,抓紧机会攀上才属真姑娘。
  
  你脑补太甚,俺是你这等不正派半夜三更不不着调的人吗,我可不会表露出来对你是如何如何的鄙夷,尽管这份不屑已经泛滥成江河。
  
  费半天脑力明白他讲的究竟是个啥,佳静立时就偷偷赏过去棉花球,存心郁结道:“他好像是有亲我的意思,但又没有那么大兴趣,感觉上是似是而非,弄得我也似懂非懂。”
  
  “是吗。”易昭摇扇子,即便两耳不闻窗外事也自会有人送消息给他,他都知道了,抱走小丫头的是曹府三公子,据说是病秧子一个,啧,这人他曾见过,长得倒是不错,“听你之言我恍若未听,说话要简洁,嗯还有,回去把脸洗一洗。”
  
  您老除了会关注姑娘们脸知否漂亮还会关注啥?真是……俗的有点过头了。
  
  易昭大踏步走着,佳静跟在他身后,“老鸨,你不是要我帮你做事吗,给个具体点时间或者透露一下具体事宜呗!”
  
  “等我处理好拉英,你身上伤处太多不方便去,这段时间多和端茶递水的丫头学学如何做奴婢!”
  
  佳静摸下巴笑,成病号了有特权。从基层做起,没准被派去何方山水宝地当奸细,当回特工过把瘾。
  
  没走出多远她二人在路口分道而行,她方才站门外不进没多大原因,一天当中有一半时间处于吃亏状态心里不舒服,转悠两圈排解排解罢了。
  
  回到闺房她拿起铜镜左照右照,终于从模糊的镜面中看出自己这张脸有多么脏,怪不得曹令止下不去口,咱自己大半夜的看着也得吓跑,猥琐的摸着下巴笑,若是咱整天邋遢着,没有嫖客看得上眼,一辈子守身如玉不是梦,哈哈,等咱哪天不怕疼了就点个守宫砂做见证。话说,摆出灭绝师太那张老脸也挺有拒绝人的范。
  
  依莲敲门,进来后对着她灰土遍布的脸实在不敢认同,脸上因为笑的开心而起的笑窝立马就没了,捂住眼睛道:“你这是鸡窝里滚了一圈?”
  
  “那倒没有,就是被野男人压在草堆里大战三百回合。”抛个媚眼过去,佳静故意夸张的说,不过目测抛给瞎子看了。
  
  “哎呀呀,你弄得人家想要自插双目啦!”
  
  “那你也不要叫的那么嗲呀,不只是吓的偶脚底板起疙瘩,头皮发麻!”
  
  佳静和她闹了会儿洗洗脸,顿觉毛孔清新,接过依莲递过来的香蕉,扒皮,小口咬着吃,“拉英是谁呀?”其实她挺好奇的,能让老鸨亲自去处理的真不多。
  
  闻言依莲讶然,也拿着香蕉吃,唇红红的微微肿,“掐你脖子的那个,怪不得你娘说你脑子病坏了,连人都认不清。”被对方先一步问话,她忘了自己来此的目的。
  
  佳静忽然便透澈了,悟了,有股思想境界提高的赶脚,难怪依莲从不怀疑她有问题,敢情易昭这个渣和狼狈为奸的对象用话语脏了她,纯属诬蔑呀,自己还没办法解释,这样想着不自觉点头,悲催的默认道:“是呀,我这头经常性疼痛,总有记忆被丢掉,真是太痛苦了,拉英和我是结仇了,被恨不能吃人的眼神看着我背脊凉飕飕,愁云满面。”
  
  “怕她作甚?得花柳病的女人你以为能活多久,生不如死的,想想其实也可怜。”吃了半截的香蕉被放下,依莲两手托腮,水眸尽是茫然,兔死狐悲吧,做这个的,幸运些活的好,锦衣玉食,倒霉的只能是徒留残躯,孤独而来孤独而去,骂名背一世。
  
  手捧的茶杯不经意从缓缓放宽的指缝滑落下去,摔在地上发出很清脆声音,佳静觉得自己的心震惊到破裂,有什么遗忘掉的东西回了来,一直很少有的恐慌骤然袭上心头,好可怕好可怕,花柳病花柳病,那是一种无法治愈的性.病啊,胃里一阵泛酸,仿佛呕吐感觉。
  
  她捂住腹部蹲下身却什么都吐不出,怔怔的仿若雕像一样的表情布满苍白双颊,“我们,我们逃吧……”
  
  那沙哑的甚为难听的声音让依莲也蹲下身,和她一样的缩肩抱臂,嘲弄道:“若可以逃得掉,何必躲到今日,腊月的痛苦你忘了?”
  
  腊月?迟钝的记忆缓缓打开,她使劲敲打头颅,一旦情绪起伏过大到她会秀逗了,大脑当机不大管用,怎会忘记那个小姑娘呢,一切都筹备齐了还是被抓回来,不只打断一双腿,连脸都用刀划了,闹到最后,没了踪影,“你,你知道她在哪里吗?”
  
  摇头,依莲笑着笑着就哭了,落寞到极致,“她可比我俩有出息多了,十岁就知道跑,她和你一样大的年纪,我们从前最要好,现在,咯咯……”
  
  乐极生悲固然难受,在悲中寻乐一样伤不起,佳静眼圈红着红着就泪了,抽噎不停,她怎么就这般倒霉,进青楼啥的都过时了还让她穿,女主角要风要雨吃喝玩乐时代早过了,她过来是干甚来了,捡剩也捡不着啊,还没甩袖子开干戏耍男人极度给力的传染病就上位,你妹的她这是啥运气?穿的时候没看黄历呀!
  
  “你哭的好难看,接客时一定没男人要!”
  
  这么晚了,将依莲推出门去,佳静爬上榻,侧身枕着手臂,明明很累很乏了却一点也睡不着,传说中的失眠对她不陌生,某一时间段会很熟悉,来到一个陌生环境固然会恐惧无助,如何却比不上威胁性命叫人难受,怎么办,还没开始风里来雨里去她便怕得病,一点不敢抱有侥幸心理。
  
  也不知怎地,鬼使神差起身,穿衣时才恍然记起自己压根就没脱,蓝色绣花鞋穿着感觉挤脚,哪天有空要到布庄去弄些边角料,以前的佳静会做鞋,但现在的自己貌似不会,可能的话买双做好的鞋子穿。
  
  依莲说,拉英被关到柴房。柴房地理位置甚为偏僻,屋顶漏雨,潮湿难耐,老鼠到处蹿,她站在门外犹豫不决,没什么理由过来看不是吗,可为什么管不住自己的脚,不敢伸手推门,门也上了锁进不去,静默片刻学古人的法子沾了些唾沫在手指,轻轻去捅窗户,用一只眼睛往里面望。
  
  一傻笑咬指头的女人就贴在窗户对面瞪眼看她,满脸腐烂的毒疮,眉毛脱落,披头散发好像鬼一样,这样的深夜,她不知道自己如何会透过手指大的洞看清楚对方那张脸。
  
  “啊……”
  
  感觉自己的惨叫惊起落在树梢的猫头鹰,佳静受不了了受不了了,双手捂住耳朵不停摇首不停后退,直到撞到树干,踩着树下落了一地的桃花身子一颤,满目哀伤,被惊吓的恐惧再一次让人觉得生活黑暗无光,那样丑陋面孔一辈子再不愿看到。
  
  柴房的窗户不断被拉英拍着,佳静听她骂语不断,仿佛被困住的野兽一般嘶吼,“佳静,佳静你个贱人,你看到了吗,你看到了吗,皮子庆还是爱我的,他来找我了,他来找我了,这么多的老鼠,他还是爱我还是和我在一起,放我出去放我出去,你们这群禽兽,吸血的妖精,为什么这样对我,我不要死不要死……”
  
  “疯子疯子……”佳静胆子很小,吓坏了,白着脸,慌不择路想跑,提起的脚却因路滑而摔倒,腿好痛,原来竟是下起了雨,伸出手去,细雨蒙蒙,最近一段时间总会雨水不断,正配她这阴暗心情,哈哈,忽然就觉得活着好没意思,人生,自己掌控才好,不要像傀儡一样。
  
  从树后走出的易昭冷下脸,凉凉口气和雨水一样浇在佳静心底,“怎么,怕了?你以前可从来不怕。”
  
  身心敏感,本就处在爆发边缘,佳静手指狠狠抠进泥里,尽量不让自己反应太激烈,“你如果是来看热闹的,可以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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