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嫁》第7/398页



丁姀接了,问那孩子:“来……”一下又记起还没问他叫什么,于是改口又问,“你叫什么名字呢?来,告诉姐姐。”

“他姓舒,奶名淳哥儿。”文氏搭了话。

舒淳见有人知道他的名字,就眼瞅着文氏,半天才有所顿悟似地:“哦……你是文外祖母,淳儿记得了……”又一想,“妘姨呢?呜呜呜……我要妘姨。”

文氏急忙安慰:“淳哥儿乖,在外祖母这里睡一晚,明早你妘姨就来接你了,好不好?”

舒淳傍住丁姀:“我要跟姐姐睡!”

丁姀晕了半天,讷讷地问文氏:“娘,他是四姐夫家的吗?是四姐带过来的?”难怪连张妈妈都不认得。丁妘回丁家时,张妈妈正起程去接她,刚好错过,所以才有了张妈妈的不知者无罪。

文氏摇头,对张妈妈说道:“张妈妈,八小姐还没用饭吧?你带人去厨房做些过来。”

张妈妈会意,文氏是想跟丁姀单独说说这小瓜苗子舒淳的事情。自己心里却已经明白过来,四姑爷是姓赵的,哪里会有个姓舒的内侄子。不过四姑爷的亲娘却是姓舒的,看来舒淳该是她家的才是。这回不知道为什么,四小姐回家省亲倒把他也给带来了。

于是带着一屋子的人,连同春草跟夏枝都退了下去。

春草夏枝同众姊妹都许久不曾缘面,这下有了说话的时间,都不禁相携着出去了。一来叙旧,二来是想知道丁家宅子里的些许人事,将来跟二房的人好生认识认识,将来那边一有什么风吹草动,也好叫八小姐不落好处。

文氏接着说道:“哪能是赵侯爷家的人,你瞧瞧这孩子的宝冠,这里头的珠子听说是波斯王进贡,全国才拢共十颗,可见其是个稀奇货,谁知皇上一下子就赏给信国公两颗,其余的才给了宫里的小皇子们做了一色的冠珠。人说物以稀为贵,人可不也是。舒公府上人丁单薄,这第四代人里才出了这么一个根苗,家里人能不当宝吗?”说着摸了摸舒淳的头,一声喟叹,“也可怜了,竟是个庶出的。将来当不当得定世子袭祖宗的爵那还是后话,不过依我看十之八九了。”

丁姀不禁盯着舒淳看,这小萝卜头竟然是信国公的曾孙?她也是现在才知道,原来丁妘嫁的是个诗礼簪缨之家,一听赵侯爷这称呼的背景想来也不是什么简单的人家。后来才又从母亲口中得知,原是祖父还为内阁重臣时定下的娃娃亲。后因祖父致仕,原也不曾想齐宁侯会依约娶丁妘,谁知道孝期一满提亲的就上门来了。

所以说,丁妘这一嫁,可是嫁出了丁家仕途的转机,二太太简直就是扬眉吐气了,傲地腰背上撑死了钢筋似地。

不过话也说回来,若非祖父陡然间起意辞官,在门楣上倒也与齐宁侯世家相配的。不过一朝跌落马,身份等第却相差了十万八千里,也不知丁妘在侯府过的是否如意。

丁姀想了想,对于丁妘的印象也只限于那场婚宴之初,她在闺阁喜帘背后隐约绰绰的影姿,就连半句话都不曾听她说过。关于性情什么的,就更难揣测了。

舒淳抬起了头,就着丁姀的手自己扒拉着碗喝了好大一口奶子,然后舔着双唇对丁姀嬉笑:“姐姐,你又叫什么?”

丁姀见他细密的睫毛上还挂着眼泪,不觉动了心,用拇指轻轻擦掉那些欲掉未掉的泪珠,说道:“我是你妘姨的八妹,你就喊我姀姨吧。”

“八妹?”舒淳转着脑袋若有所思。

丁姀擦掉他嘴边的奶渍,又喂他喝了几口,张妈妈在门外禀道:“回二太太,八小姐的饭是摆在正屋里,还是到八小姐房里去?”

“这儿吧!”文氏说道。

张妈妈就领人推门进来,撤了圆桌上的花瓶等物,从箸匣里取了箸子等一一摆开,等丫鬟们也都摆完了,才央手候在一旁。

“行了,你们都下去吧,让我们娘俩好生说说话。”

文氏话音才落,一直在外头守门的重锦仓皇叫道:“五小姐,您怎么来了?”

“嗯,四姐方才席上送了几支纱花给姐妹们,我瞧着顶不错的,岂能落了你家小姐,这就给送过来几支。”这声音带着一些圆润磁声,不觉已渐渐靠近了正屋。

文氏赶紧起身,拉着丁姀欲要藏,可是藏哪儿都是藏得了头藏不了尾的,就啐道:“什么好东西都教他们拿走了,偏生我这边连架像样的屏风都没。”

才骂着,五小姐丁婠已经进来了。

一双厚底大红鞋,下着杏白小折子棉裙,身上是一色绫子袄配青缎坎肩。容长的脸,月白的肤色,一双圆眼倒透着几分天真。手中横着一个刻花宝盒,依在柳腰上正将曲线玲珑托出。她眼睛疏而一亮:“呀,这是哪家的奶奶来串门子的?”又待看清了丁姀手里的孩子,不禁脸色一变,“我说呢,二婶屋里正闹翻天呢,赵家来的妈妈丫鬟们都着急疯了,原是为了我们淳哥儿。”说着,不禁嘴角有了些冷笑,“三婶子,淳哥儿怎么到您屋里了?”

文氏的手还紧紧拉着丁姀,现在哪怕挖个洞也是藏不住这两个大活人了,唯有安抚下丁婠为上。于是上前来搀丁婠的手,说道:“哪里是什么奶奶来串门子,只不过是家里人碰见舒小爷一个孩子家在穿堂里玩耍,放心不下才给带过来的。你可别不知好歹地去乱嚷一气,倒吓着孩子了。”

“家里人?”丁婠起疑,文氏的故意掩藏令她不禁往丁姀的地方多看了几眼,压下心头声色,将手里的刻花宝盒递给文氏,只管笑得嘻嘻哈哈的,“谁管这档子事,也没碍着我。前头人要找,这便找去吧,总归能找到这里的。”说着又对丁姀扫了两眼,就捂着嘴出去了。

文氏是怒是惊也是怕,接着刻花宝盒的手不禁发抖。

“娘……”丁婠分明已经认出了自己,她却不点破,鬼知道她揣的是什么心思。不过有句话说的倒是不假,二太太那里丢了这么大一个活人,迟早会找到这里来的。母亲应该还不打算这么早就让二太太知道她回来了吧?

文氏猛地摔了手里的宝盒,“哗啦”一下,里面的纱花都翻了出来。偌大一个声响,吓得舒淳“哇”一声大哭。

“舒淳不哭,舒淳乖……”丁姀忙哄着,一边往地上的纱花瞄了几眼,说道,“夏枝,夏枝你进来……”

“哎!”夏枝兴冲冲跑了进来,一见这光景不禁杵在了门边。

“别愣着,”丁姀一边耸着怀里的孩子,一边说道,“收拾一下好生放起来。要是四姐知道这么糟蹋她的东西,该有不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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