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前女官手记》第9/164页


  皇帝淡瞧着瑞亲王,想法和那一众宫人差不多:怎么就她一个人沾水了啊?
  不过本来也没想把沐容怎么着,多个理由当然更好。
  “退下吧。”皇帝微一笑,“回房歇着去,扭了脚就传太医来。”
  不理会凌妃的咬牙切齿,沐容施施然一拜:“诺,谢陛下。”
  瑞亲王回过头,眉头轻挑着用靳倾话问她:“不谢我么?”
  沐容眉开眼笑:“Thanks a lot!”
  非常感谢!
  .
  沐容试着站起身,到脚一动,鞋里那东西好像就又刺了一下,要疼哭又不敢哭,一步一拐地退出了殿。
  鞋里这到底是什么啊!!!
  出了殿,沐容就想脱了鞋看看,但看着外面五步一个宫人,这么当众脱了看好像不怎么合适……
  而且这还是成舒殿门口……
  于是一路单腿蹦着往回走,不时有路过的宫人回过头来看她,沐容脸皮很厚地当不知道。
  蹦了最多一百米出去,忽觉腋下被人一架,沐容猛地回过头去,见了身后的人一惊,就把脚放了下来,当下疼得又是一声惨呼:“啊!”
  “……You ok?”你还好么?瑞亲王问了一句,说得十分口语化。
  沐容忍着泪回道:“Yep……still alive……”
  还好吧,还活着……
  瑞亲王“嗤”地一笑,自然而然地扶上了她,让她借着自己的力借着蹦。
  沐容蹦跶得省力了些,不住地抬眼打量身边这位亲王,俄而心念一动,试探着道了一句:“I think I need band-aid.”
  瑞亲王一愣,疑惑道:“What?”
  “……Nothing.”没什么。
  沐容失落之下沉默了。她是说她需要创可贴,瑞亲王明显没听懂,看来他不是穿越来的。
  于是在知道对方也是真真正正的古人的情况下,沐容多了些规矩。虽是任由着瑞亲王送她回房而未作阻拦,但进了房门后,却是忍着脚伤一丝不苟地拜了下去:“多谢殿下。”
  “没事。”瑞亲王忙伸手一搀,目光一抬恰落在案上,定睛一看,遂噙笑道,“你在读这个?”
  9不忍
  沐容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目光落在案头的那一本《汉书》上。
  ……其实是拿来练字用的。沐容心下默默念叨了一句,遂一点头:“是。”
  “倒是鲜见女子读这些。”瑞王笑了起来,审视着她又说道,“看来你委实和皇兄说得一样有趣。”
  “嗯……”沐容不吭声地受了这夸赞,一瘸一拐地走过去,低头把那本《汉书》收了起来。案上还放着那本靳倾的词集,瑞王扫了一眼,道了句“这个本王也读过”——已有些没话找话的感觉。
  沐容被脚上弄得觉得站着就痛苦,想赶紧叫医女来,可抬眼看看面前这亲王——她又不好给个亲王下逐客令。
  于是蹦跶到榻边,自顾自地先除了鞋袜查看。瑞王见状有一瞬的蹙眉,旋即笑意更深:当真是个不羁的性子,一个姑娘家,当着自己的面脱了鞋,一点顾忌也没有。
  可这“姑娘家”不在意,他这当亲王的还是有点分寸为好。转身便要出门,走到门边,忽听得沐容惊意分明地呼了一声:“我勒个去!!!”
  好奇地回过头,又听她惊中增了两分怒地再呼一声:“善了个哉的!!!”
  “……”瑞王心说这怎么了,这又是什么骂人的方式?连着佛祖一块弄进来?
  便想提步走过去一探究竟,途中听得沐容语气中惊怒不变地再吼一声:“我勒个大去!!!”
  “……”瑞王一边探头去看,一边皱眉问她,“怎么了啊?”
  “您看……”沐容泪汪汪地抬起头,委屈得和刚才出言怒骂时判若两人。
  瑞王定睛一看,是她手里拿着的那只绣鞋侧面有一只绣花针,只露了一个指尖的头在外面,又是斜着扎的。怨不得她走了一路都没什么感觉,进殿间一个寸劲却伤了脚。
  瑞王的头一个反应自是幸灾乐祸:“姑娘你……太粗心了。”
  还道是她自己做完鞋忘了拔针。
  沐容刚想回他一句“什么啊”,同时就已听他说:“不对……”
  绣鞋看着虽然不旧,但也已经不新了,明显已穿过些日子,这针总不能是在鞋里待了这么多日都没被发现——谁也粗心不到这份儿上。
  鞋里被血染得殷红点点,袜子上亦是。瑞王看着沐容的脸色逐渐变得铁青,牙间颤抖着恨恨道:“树大招风啊……”
  是被人算计了。
  御前失仪,有人拿准了想让她吃这亏;就算没能要她的命——便如今日这般,她这伤也得让她好生再休息一阵子。
  明明是旧伤刚好,这又不得不告假,隔三差五地不出现,若要“争宠”自然是没戏了。
  瑞王凝神一笑:“被算计了?”
  没想到沐容却是啐了一口:“呸!被狗咬了!”
  ……还真是半点口头的亏都不会吃啊。
  .
  御前的人很多,嫉妒她的不在少数。沐容一时拿不准这词是谁的算计,却是拿准了决计不让那人背地里笑。
  以为她能就此在御前消失一阵子?偏不!
  对付脚伤的方法多了去了——穿惯了高跟鞋的人,谁没个偶尔伤了脚的时候?还总请假么?
  当即找医女来看了,沐容冷着脸提了要求:“要止疼管用的药。”
  医女愣了愣,温柔地劝他:“姑娘,光想着止疼可不行,止疼的药疗伤上总差些……”
  “又没伤筋动骨,皮肉伤罢了,我慢慢养着便是。”沐容目光阴冷,“止疼为上。我还得去御前传译,误了事谁也担待不起。”
  威逼利诱,吓得医女大气都不敢出地给她开了方子。
  于是愣是一天也没歇着。早上起来,敷了药,用布紧紧裹好——沐容大叹一声真是奢侈,长这么大头一次拿真丝的料子包伤口啊!
  透气性好……
  鞋内靠近伤口一侧的地方垫了薄薄的棉花,软软的,不走太久便不怎么觉得疼。
  沐容一边在房间中慢慢走着适应着,一边磨牙:“跟我斗,谁这么傻这么天真?二十一世纪的女汉子由你折腾?”
  洒家可是拎着两箱牛奶爬十几楼不喊累的主!
  而闻门外语声渐多,知是当值的宫人们准备往成舒殿去了。沐容神色悲壮地拉开门出去,扫了众人一眼便道:“我也准备好了。”
  “……”
  一阵安静,准备替了她的职的佩环讷讷道:“沐……沐容……我替你去吧……”
  “用不着。”沐容大步踉跄地往外走着,几乎看不出步子有什么不稳。一众宫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品秩高些的宦官做主道:“得,佩环你歇着吧,我一会儿跟冯大人回个话。”
  怎么看都觉得沐容今天格外气势汹汹啊……
  .
  连沐容都觉得今日自己身上戾气好重,有一种要拎刀砍了仇家的错觉——虽然还不知道这仇家是谁。
  这戾气导致皇帝见了她时都有一愣:怎么了这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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