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臣,参见公主殿下》第1/115页


《微臣,参见公主殿下》
作者:尺璧三文钱

  文案:
  那一夜,太子反。
  千军破城,她埋葬在黎明破晓的冬雪。
  未曾想再醒会回到最初,山河未改,锦瑟年华。
  这一次,她当着圣上的面恭顺忤逆,不卑不亢道:回禀陛下,令珩不想要上卿大人。
  当日,他自白玉石阶踏步而来,满袖清风,行过月台至她跟前,低眉敛目,嗓音温酒一般醉人:微臣裴郁卿,参见令珩公主……


第1章 楔子 山河变。
  冬雪肆意,飞扬九天。寒冬簌簌风起,这一夜,盛京遭变。
  先帝遗诏,废太子而立信亲王为储。
  太子破釜沉舟,大郢皇城一夜重兵围困,起欲造反。
  深宫殿内御守防攻,温庭之站在门前,看着眼前目光深远澈望,玉冠挽发身长而立,一身月白竹叶纹花滚边袍,湛然若君子的公主殿下。
  两人对立站着,互不相让。
  她单独找他来交代后事,倒反被他困在这里。
  秦书沉默着看了他一会儿,随后浅浅弯了眼角,好声气儿地对他道,“庭之,让开。”
  “不让。”他一贯温和守礼,矜贵自持,为臣从无僭越。今夜,秦书倒是有幸见了他最叛逆的样子。
  “温大人,本宫还尚未倒台,你就这般反我了?”秦书拿身份压他,语气是朋友间的调侃。温庭之没心情同她玩笑,只认真看着她说, “那微臣陪殿下同去。”
  秦书敛起几分笑意,神色深凝望着他,“你不能。”
  他是她可以无所顾虑去面对一切的后盾,是她可以不顾一切的勇气。他得陪着纳兰忱,他得替她和裴郁卿看着纳兰即位,将这江山走上他们理想的道路。
  哪怕道阻且长,也要为那遥远的光明不断前行。
  “殿下,你这是去送死。”
  皇城兵围将困,在这偏至荒落的北角殿,隔着长路廊道都能听见外头刀剑相交,厮杀拼死的声音。
  这偏殿萧条苍寒,虽灯火明彻,却四处灌风,帷幔在夜里随风摇曳,徒增薄凉。
  温庭之站在那里挡住她的去路,半步不肯退让。她也不急,软着性子耐心等着他,和他讲道理。
  秦书负手而立,单薄的身子披着月色,倾疏的眉目带着与生俱来的贵气,她站在这里,在如深渊的长夜里,若远若近。
  她明明听话站在这里,甚至没有和他闹。可温庭之只觉心底如这北殿萧凉,比冬夜寒冷。
  他知道她要去找裴郁卿,他也知道她和裴郁卿一样,抱着必死无归的心。
  而秦书也同样知道,温庭之看的分明她每一个念头,因此世间,再无人比温郎更懂她。
  他们这么静静站着,彼此心照不宣,都知道自己无法说服对方。温庭之不想为难她,可他也真的不想放她走......
  他放不了,不能放。
  秦书见他向来温和的眉宇紧锁,望着她的眸色比暗夜还要深。最终她似是极轻地喟叹一声,抬步朝他走过去。
  温庭之看着她的步子,如青松屹立不动。
  “庭之,裴郁卿如今以他时日无多的身子在外头面对殿外千万禁军,我如何能躲在这北殿享安?他若死了,我又如何能心安?”秦书看着他,知道他明白自己,只是舍不下,不愿放她去。
  “裴郁卿可以舍身取义,我也可以。太子若坐江山,乃我朝不幸,大郢便是大限将至的开始。今夜他输,我死得其所,今夜他若赢,我则无可归。”
  她眉目比月色更美,眼底的光亮破夜而空。温庭之深深看着她,冬夜风寒,他抬了一步挡在她身前,低声说了一句,“殿下,微臣得罪。”
  他说完伸手抱住她,头一回放纵自己,抛开一切世俗杂念,按着自己的意愿行事。温庭之收紧手臂,抱紧怀里这多年从未敢碰的人。
  他怀中温暖安逸,是人间最要不得的沉溺。秦书微愣了一瞬,感受到他手上的力道,原本平静无波的心境多了几分涟漪。她心下氲涩,垂眸勾了勾唇,抬手拍了拍他的背,低下声来似抚慰地同他说,“温大人,哪怕夜路唯一人独行,千万人吾往矣。”
  当年少气盛,轻狂之时,仿佛只凭一句话,心存沟壑便能立振山河。
  她声音便如冬夜里悄然绽放的暗梅,清冷之中最温柔,足以抚慰波澜。温庭之埋首在她颈间,压着心绪开口,嗓音沉哑,隐藏了他声音里克制的哽颤。
  “微臣......恭送殿下。”
  他轻松开手,垂着眼睫不看她。秦书看了他一会儿,眉眼柔意,她没再说什么,自他身侧擦肩而过,义无反顾,毫无顾虑地朝外殿去。
  温庭之站在原地,他们背影相对,越来越远。直至那抹单薄的身影转过廊道拐角,他方才回身看着她走过的路。
  她比谁都清楚,今夜,是同归于尽,是鱼死网破。可她偏将他置身于外,愿和裴郁卿同生死。
  他明白秦书对自己的情义,深重沉厚。然,是同裴郁卿全然不同的感情。
  秦书对裴郁卿的情,从未曾因为她佯装的毫不在意而消退半分。
  这么多年,其实他远比她自己还要了解她。
  君子眼尾润红浸泪,恍惚间,似乎见到多年前少女眉目勾神,眼角轻弯,一双美目放肆地瞧他,嗓音泉泠骄横靥靥道:温郎青衣,世无君子。庭之,以后多穿青衣给我瞧。
  ......
  殿下,今夜后,庭之此生,再不穿青衣。
  *
  重兵围城,势如破竹。
  外殿被攻破,死伤大半。
  血战过后,天上竟飘起了鹅毛白雪,纷纷扬扬,肆意飘落,似要洗去这场杀戮,覆盖一切。
  秦书找到裴郁卿时,月白衣袍已然被鲜血浸染成画,泼墨血色,瑰丽妖冶。
  周围血流满地,外围惨败。
  今夜月色格外皎洁明亮,笼罩着整座宫城,月台之上,寒风凛冽入骨,他披着夜月,白雪簌簌而落,天地间恍惚只他一人。
  裴郁卿毒侵肺腑,他捂着绞寒的心口支撑不住单膝跪在地上,压制太久,终于咳出一口鲜血。
  冬夜漫漫多寒,这一夜似乎永不得见天光。
  星辰隐匿云层,夜色如墨,弦月孤零零遥遥挂在天边,只看着便心生悲凉。
  他眉目如画,好不真切。清秀俊雅的轮廓朦胧不宣,发丝几缕垂落,唇间血色衬的他几分妖魅。战损至此,在这月下,仍似仙人。
  分明是一介书生,握笔的手却能提剑。他眉间揽阔山河,眸华深藏野心,他是她一个人的驸马,是这天下的上卿大人。
  那血色比刀剑还能刺疼她,秦书看着他,心脏用力地跳动着,恍若回到初遇他时,十六七的年华,心悸悄然,欢欣之意唯她自知。这半生,她压着对他所有的情,将这颗心封存彻底,再没有过那样美好的悸动。
  他便如今夜这一钩月,长伴了一生,却从来离她千万遥远。
  秦书跑过去扶他,清眸明澈,她单膝跪在他身边,抬手拿袖子替他擦了擦唇边的血迹,轻笑了一声,“裴大人,你这身子,怕是等不到人来杀你了。”
  裴郁卿没料到她会跑出来,见到她的一瞬晃了晃神,他本以为这辈子是再见不到她了。温庭之怎会放她出来?
  大雪纷飞,没一会儿便盖了薄薄的一层。

当前:第1/115页

提示: 双击屏幕进入下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