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门凤华》第388/437页


  许久没有说话的姜砚之,突然插话道,“喂,你的戏演完了么?什么同你一道儿殉情。这位夫人,在跳进河中以前,就已经死了呀!”
  人群中一片哗然。
  便是闵惟秀同高银芳,都忍不住看向了姜砚之,这实在是太荒诞了吧?
  眼前这个说得感天动地的男子,在撒谎?
  一个活人抱着一个死人,一起跳河殉情?
  男子一听,愤怒的说道,“你在浑说些什么?英英若是早就死了,又如何能够跳下河去?你是哪里来的,怎地净说一些疯话?”
  “你可是外乡人,怎么连三大王都不认识呢?哎呀,三大王,那个死的,到底是不是二皇子妃啊!”
  姜砚之没有回答。
  虽然他很想二皇子倒霉,但是还做不出吃人血馒头的事。
  男子咬了咬嘴唇,“即便你是开封府神探,那也不能浑说!我同英英相爱……”
  姜砚之摆了摆手,没有人能够在本大王面前秀恩爱,因为我会忍不住要秀你一脸!
  “你们之间是怎么回事,本大王不知道。但是这位夫人,在落水之前,的确已经死了,而且你知道得一清二楚的。在场的有哪位瞧见他们一起跳河殉情了,能否说说当时的场景。”
  这时候那位大夫娘子说道,“我刚好在河边垂钓,瞧见了。两个人搂得紧紧的,那夫人戴着斗篷,看不清楚表情。”
  姜砚之点了点头,“人若是刚死不久,身体与活人并无太大的异样。冬日里大家穿得很多,你完全可以抱住她一道儿跳下去,这并不能够证明,她当时是活着的。”
  “死者的确是溺死的,但并不是在这条河里。而是在一个莲花缸里。是以在她的指甲缝中,头发缝隙里,都有很多绿色的类似于青苔的东西。女子的头发很多,在人的尸体僵硬之前,是根本没有办法清理干净这种黏腻之感的。即便跳进河中,被冲走了许多,但仔细翻开来看,还是能够找到的。”
  “人只要经历过,就一定会留下痕迹。我这么说,你们可能不明白,但是,对比一下死者同这位举人,就能够看清楚了。”
  闵惟秀顺着看了看二皇子妃,又看了看她表哥,果然,如同姜砚之说的一般,二皇子妃头发里有些奇奇怪怪的东西,而且闻起来有一股子青气。
  大宅里不少人,讲究雅致,都会养一缸荷,到了冬日,也不更换,要的就是残荷的意境。
  这玩意儿放久了,会生青苔,水也脏乎乎的,同大江大河里的水,完全不同。
  “有的湖里,生红色水草,有的河中,长绿色浮萍,有的江中多黄色泥沙,有的潭中,多黑色淤泥。虽然都是水中,但是水却是不同的。”姜砚之说着,看向了那男子。
  “至于我为何说你是心知肚明的,殉情是在撒谎。原因有好几个:第一,你是会水的,若是沉入水中之人,定然会呛水,惟秀捶你力气十分之大,你吐血咳嗽,但是口中并没有吐出一口水来。你不是真的要自杀。”
  “第二,惟秀力气大,捶得你实在是装不下去了,只能醒来。你醒来之时,明明那位女大夫还在对死者施救,你却说让她在黄泉路上等你一等。你看都没有看,为何就断定她已经死了?因为你早就知道,她一开始就已经死了。”
  “这个时候,你难道不应该咆哮着说,你救她,你快救她,你们快救救她啊!尤其是惟秀刚救了你,你若是真在乎她,应该会说,你快去救救她……这才是人之常情。”
  “但是你没有,你装作要再寻一次死。众目睽睽之下,你清楚得很,你不可能死得成的。”
  “最后一点,你说得情深义重的。但是为何,你点出她的闺名,说了她的姓氏,还说出她已经嫁了人。对于自己个姓甚名谁,是哪里的人家,却半点不提?”
  到时候世人说起来,只说那二皇子妃李英英,婚后与人有私,德行有亏,骂得她狗血淋头,扰得她家宅不宁。
  而男方呢,只不过是李英英的表哥罢了。
  这样把自己摘出来,把对方架在火上烤的行径,绝对不是真爱。
  一旁的高银芳一听,咳了咳,朗声说道,“哎呀,这不是春闱落第,当场哭晕过去了的那位张仲柳吗?”


第五百二十章 惟秀很认真
  经过高银芳善意的提醒,开封府的老百姓们都纷纷“哦”“啊”“哇”的恍然大悟起来。
  说起这张仲柳,曾经有一段时日,还是开封府的大热之人,好是被人们谈论了一段时日。
  春闱放榜那日,乃是一个下雨天。春雨可以贵如油,它也能够断人魂。
  那日榜前可谓是人山人海,落榜抹泪的不在少数,但是宛若张仲柳的,却没有几个。实在是因为他穿着一身白衣,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不说,还晕了过去。
  若仅仅晕过去了,也就罢了,偏生他晕过去之时,随手一抓,扯掉了一位白胡子老头的裤子。
  那老头儿乃是国子监的大儒,正瞅着自己的得意门生榜上有名,心中乐呵着了,陡然觉得,如何两腚凉飕飕的。再一低头,顿时羞愤欲绝!
  他那手底下,有考上的了,自然有没有考上的。
  没有考上的,本就不忿,日后还要仰仗恩师良多,一瞧他受了这等奇耻大辱,都纷纷涌上前,将这张仲柳合起来揍了一顿。
  当时场面那叫一个混乱,好在儒生们多半都手无缚鸡之力,一个个的打人怕伤了手,日后写字抖,又留了几分力,才没有闹出人命来。
  虽然说张仲柳也不是有意为之,是巧合之下的糗事,但就这么一扯,立马盖过了状元郎的风头!
  人送外号张扯裤!
  原本已经过去半年有余,老百姓早就被其他的奇葩事儿转移了注意力,完全不记得了。
  但此刻,只能用四个字来形容,“记忆犹新”。
  “原来就是那个倒霉蛋子啊!我听说后来国子监都不想收他了,说他不尊师重道……”
  “这么一说,我记起来了,那日下了雨,人又多,满地都是泥印儿,他被抬出来的时候,跟泥猴子似的,难怪我现在没有认出来……”
  张仲柳听着众人你一言,我一语,脸涨红得跟猪肝儿似的,恨不得找一个地缝钻进去。
  他愤怒地看向了高银芳,打人不打脸,揭人不揭短!
  高银芳不为所动,开玩笑,她可是经过面无表情心狠手辣的叔父日日洗礼的人,换句话说,吓大的。
  还怕你?老高家是干什么的,那是专门收集人家短处,在关键时刻狠狠插刀的家族啊……
  本职工作,本职工作!分内之事,分内之事!
  姜砚之对着高银芳点了点头,“张仲柳,是谁杀了李英英?”
  张仲柳收回了目光,“英英同我一道儿殉情而死的,我心如刀绞,所以没有想那么多……”
  闵惟秀一听,“唉,刚才是哪位英雄好汉把他从水里捞出来的,要不咱们二人齐心合力的,再把他扔下去淹死得了。反正人家也想死,嫌弃我们碍了事!”
  说话间,一个寿王府的侍卫缩着脖子站了出来,结结巴巴的说道,“王……王妃,我真不是玩忽职守,我是见义勇为,我来给大家讨点水回去喝,不料瞧见……我这是向三大王同王妃学习,做一个正直善良的人!您放心,我现在就把他扔下去!”
  他说着,从队伍中站了出来,一路小跑着,伸手就要提那张仲柳。
  闵惟秀伸手一拦,小小年纪,还挺会拍马屁,“这大冷天的,你还不回去换衣衫,在这里干啥?”
  小侍卫眼眶一红,差点就要痛哭流涕,姜砚之鄙视的看了他一眼,马屁精,有本大王在,轮的上你在惟秀面前表现!
  闵惟秀笑了笑,不管姜砚之同那小侍卫,朝着张仲柳走去,“你既然选择了跳水殉情,那定然是不会水的对不对?待我把你扔下去,就能够看得出,你是不是会水了。”
  她就不信了,这厮还能故意沉下去,瞧他之前一口水都舍不得呛,就知道他是有多怕死了!
  看着闵惟秀越走越近,张仲柳的脸越发的惨白起来,他不信,不信寿王妃敢在众目睽睽之下,杀了他。
  他还来不及说话,就感觉自己被人提了起来,他被一个生得比他矮,比他瘦小的小娘子,从原地提了起来!
  大家原本就聚集在河边,走个两步就到了。
  张仲柳只觉得脑子一片空白,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鞋子都已经沾到水了,“这里水不深啊,要不我甩一甩再扔?”
  一股毛骨悚然的感觉,袭上心头,张仲柳的呼吸都变得急促了起来,因为他发现,闵惟秀并没有在开玩笑。
  她是在认真的思考,要不要像抡铁饼一样,把他转上几圈了,然后甩到河里去,然后看着他,看着他是会沉下去,还是游回来。
  他若是沉下去,会死。他若是游回来,便证明了三大王所说的是真的,他是假意寻死……
  明明下着大雪,张仲柳却觉得自己个的额头上都是汗珠子。
  就在闵惟秀的胳膊一动的那瞬间,一句话从他的口中自然而然的说了出来,“不要,我会游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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