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门凤华》第395/437页



第五百二十九章 铁案很不铁
  姜砚之的话音刚落,被点名的李大学士立马站了出来。
  “这个案子老臣记忆犹新,我们在杜关灵家中,发现了砒霜。狱卒在钱姝走了之后,还听到了他说话的声音。这说明了什么?说明前两个人走了之后,戴尧还活得好好的,但是等杜关灵走了之后,戴尧就死了。”
  “另外,他有作案动机。戴尧是他贪腐案的唯一证人,戴尧若是死了,这个案子,便成为一个死案子了。他那是杀人灭口。”
  “而且,到审问的最后,杜关灵亲口承认了所有的事情,都是他做的。三大王不管是想要立功心切,还是想要针对老夫,大理寺也没有随随便便重翻铁案的道理。”
  姜砚之挑了挑眉,宛若戏精附体。
  一旁的李不白瞅得精神抖擞,就差一壶茶带点花生米了。
  “李大学士痛失爱女,还请节哀。”
  李大学士老脸一黑,哼了一声。
  满京城都传遍了,他那不孝女的事情,到现在,二皇子都不肯见他。旁的人多少有眼力劲儿,不触及人痛楚,倒是姜砚之,哪壶不开提哪壶!
  “官家英明,让我们这些做臣子的各司其职。崇文馆收集的是百家的智慧,我们大理寺洗刷的便是狱中的冤屈。砚之才刚刚在大辽立功归来,何谈的立功心切?”
  “针对于你,就更加谈不上了。毕竟今儿个咱们是初次见面。若是按照李大学士的想法,行自己的本分之事,便是针对。那那么多书,未被崇文馆收录的,是不是都是你的有意针对呢?”
  李大学士一愣,擦!他刚想反驳,又听到姜砚之说道。
  “回到案子上来,我们大理寺,自然是发现了足够推翻整个案子的证据,才敢把这事儿拿到堂前来说的。李大学士口中的铁案,有五大破绽。”
  “卷宗里说的杜关灵同戴尧整了这么一出戏,有两个原因。第一个,戴尧以重金行贿,希望能够榜上有名;第二个,杜关灵借着科举舞弊案,想要铲除当时主管科考的官员姚春涛,他同姚春涛势同水火,十分的不和睦。那么问题来了。”
  “第一,戴尧以白银两千两,行贿杜关灵。戴尧是干什么的?不知道李大学士有没有去查过。戴尧乃是当地最具盛名的青山书院的学子,他家中清贫,便是束脩,都是因为夫子瞧他文采斐然,给他免除了的。”
  “他平日里,主要是靠代写书信为生,父母早逝,跟着叔叔一家一起生活,还有一个相依为命的亲妹妹。请问,这样的一个人,是如何拿出两千两来行贿杜关灵的?”
  “第二,杜关灵当时为何认定,戴尧没有撒谎,江年夺魁首的那篇文章是他写的。是因为戴尧在众目睽睽的大堂上,默写了那篇文章,一字不差。而这篇文章,从来都没有对外透露过。便是江年,也没有在人前背诵过。”
  “杜关灵虽然是县令,但是并不管府试之事,他同姚春涛关系差到都想寻人来拉他下马了,那么姚春涛势必也不会把考卷拿给他来看。那么,他怎么能够把江年写的文章,告诉戴尧,让他默写下来的呢?”
  “戴尧翻供之后,这些问题全都不了了之,没有下文了。”
  姜砚之说着,对着李大学士挑了挑眉,“还是说,李大学士对这些问题,早就有了答案?别说你不记得了,之前你可是说你记忆犹新。”
  李大学士张了张嘴,半天没有说出话来。
  人家都自己认了,谁还管这么多屁事……他哪里知道,大理寺会出现一个这么认真,这么头铁之人,多久之前的案子,还翻出来……
  姜砚之正了正色,继续说道,“看来李大学士的铁案,并不是很铁。”
  “第三,戴尧为何突然改口?这牵扯到了当地的一个风俗,当地有一个巨大的天沟,传说里头藏有恶龙。每年都会有神婆选中天女,下去祭拜龙神。你们猜猜当年是谁被选上了?”
  那天沟,便是杜晖将简宁扔下去的那一带。
  姜砚之说着,环顾了一下在场的人,这次却没有一个人抖,大家都抓耳捞腮的,你能快点讲吗?
  后事如何啊?
  “没有错,就是戴尧的亲妹妹。是不是十分的巧合?就在戴尧的亲妹妹被选中之后,他立马就改了口供。”
  “从以上三点来看,戴尧改口的证词,根本就是矛盾和不可信的。那么,杜关灵杀死戴尧的动机,根本就不成立。因为戴尧不死,他还有洗刷污点的一日。戴尧若是死了,那受贿铲除异己的恶名,就要一直跟着他了。”
  “第四,我们再来说说,戴尧被杀的案子,先说砒霜。李大学士说了,他们去杜关灵家中搜查,搜出了一包砒霜。杜关灵一开始矢口否认,说他从未见过。但是后来,他承认说把砒霜放到水中,给了戴尧喝,把戴尧给毒死了。”
  “我们且先当杜关灵是一个蠢蛋,他用砒霜毒死人,不放完就算了,剩下的还留在屋子里,等着别人来搜。我们就说,杜关灵是从哪里拿来的水,放了砒霜,给戴尧喝的?”
  “根据狱卒的供词,戴尧的小叔父,还有钱姝都是带了吃食来的,只有杜关灵是怒气冲冲的来质问戴尧,并没有带东西,更别提什么杜关灵特意提了一壶有毒的茶水,来给戴尧喝。”
  “那么他要下毒的茶水哪里来,监牢里的犯人喝水,只能管狱卒要。狱卒也没有说过,杜关灵问他要过水。我们就假设他要了,监牢那么小,只有两个人大眼睛对小眼睛,杜关灵是如何当着戴尧的面,下了砒霜,然后把他搅拌均匀了给戴尧喝下去的。”
  “狱卒听见,两人发生了激烈争吵。那么在这种激烈的争吵之中,杜关灵是如何下毒的?更为关键的是,在卷宗记录的现场的东西里,根本就没有有毒的茶盏,茶壶,茶碗之类的东西,甚至连水都没有。”
  “敢问李大学士,杜关灵是用手捧的毒水给戴尧喝的吗?还是你帮他把凶器珍藏起来啦?”
  李不白实在是忍不住了,看着被逼得无言以对的李大学士,噗呲一下的笑出了声。


第五百三十章 牛皮迟早吹破
  李大学士阴沉着脸,他乃是成名已久的大儒,不说官位有多大,以前是否受到重视。
  至少那些年轻的书生们,没有一个,敢在他的面前如此放肆。
  不过是一个小案子,杜关灵自己个承认了,砒霜也找到了,当时他在早朝奏对,可没有一个人反驳质疑的。
  大理寺的案子,堆积如山,谁会吃饱了撑得慌,翻出这种陈年旧案来看。
  毕竟,每翻一个案子,就会得罪当年审案的一大波人。
  他怎么知道,眼前这个死胖子,会恰好捡回简宁的骸骨,又更加不会想到,杜关灵的儿子杜晖就活在他的眼皮子底下。他以为今日早朝,必然要说姚春拿的事,可没有想到,姜砚之竟然说的是杜关灵案。
  李大学士深吸了一口气,脑子犹如乱麻。
  “臣有罪!老臣并非专职断案之人,只瞧着凶手自己个承认了,又在他家中搜到了毒药,便以为这案子毫无疑问了,万万没有想到,竟然背后还有这么的事。臣有罪!臣羞愧难当!”
  官家黑如锅底的脸色好看了几分,这么说来,他也是有错处的,当年因为这事儿涉及科举,他便遣了崇文馆李大学士去,毕竟他是懂科举的。可万万没有想到,后头出了命案。
  李大学士不通,也是正常的。
  姜砚之眯了眯眼睛,瞥了李大学士一眼,没有想到,这老头子还挺豁得出老脸!不是一般人啊!
  “也是,李大学士一把年纪了,又常年伏案读书,日子久了难免耳聋眼花。可能崇文馆里的史书经常说,破布衣千金买官身,蠢县令捧毒灭人口,李大学士见怪不怪,所以才没有看出来吧,理解理解!”
  李大学士一张脸,宛若调色盘,李不白实在是憋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难怪他家李明白一口一个姜砚之的,实在是这娃长在了人的笑穴上!
  其他人都是憋着笑,就李不白笑出了声,官家无奈的看了过去。
  李不白捧着肚子,一边笑一边跺脚,“官家……官家……臣实在是憋不住了,李大学士,别见怪,实在是我生了一种怪病,隔段时间就要定期抽搐,哈哈大笑!真不是笑你!真的!”
  这一下子,大殿之中也有不少人都绷不住了,噗呲的笑出声。
  姜砚之担心官家要骂李明白,忙说道,“之前我们说了,这个案子有五大破绽。现在要说的,便是这第五条,杀人凶手显而易见,却被人硬生生的给忽略掉了,实在是让人心生疑窦。”
  “戴尧虽然人穷,但是才华横溢,夫子们都人为他迟早是要高中的。我们大陈向来有榜下择婿的习俗,富商尤其喜欢将女儿嫁给前途有望的读书人。钱姝正是当地的一个小员外之女,虽然还没有定亲,但也差不离了。”
  “钱姝当日带了杏仁糕去看戴尧。戴尧死后一个月,她便出嫁了。诸位可能猜得到,她嫁的是什么人?”
  不等众人捧哏,姜砚之又自己个说道,“没有错,她嫁的就是姓姚的官宦人家,乃是那姚春涛的庶子。”
  在场的那个不是人精,一下子都明白了里头的弯弯绕绕,三三两两的嘀咕起来。
  姜砚之趁热打铁,“姚春涛乃是当地的主考官,姚春涛这个名字一听,你们就知道他是谁了,他是姚春拿的亲弟弟。”
  “被指控提前知晓考题,借戴尧的文章中了魁首的江年,是谁?他是姚春拿妻子的侄儿……”
  “被戴尧状告,险些丢了乌纱帽的姚春涛,竟然不计前嫌,在他戴尧死后一个月,就娶了戴尧未过门的妻子。”
  “这里头的故事,应该除了聪明绝顶的李大学士之外,其他的蠢人全都能够想得到吧。因为李大学士,同姚春拿可是管鲍之交,师出同门。”
  “姚春涛在县试之前,偷偷的将考题泄露给了嫂子的侄儿江年,让他得了魁首。在戴尧告状之后,姚春涛先是绑了戴尧的亲妹妹,逼他改口供,后来又一不做二不休,直接以婚嫁之事,利诱钱姝,毒杀了戴尧,嫁祸在杜关灵身上。”
  “姚春涛为何如此胆大妄为?那是因为他一早就知道,去主审这个案子的李大学士来了,是压根儿什么都看不见的……杜关灵没有买过砒霜,那么被人搜出来的砒霜,又是从哪里来的呢?”
  “在卷宗里记载,当时仵作去验看尸体的时候,牢中有一罐子酱菜和七块祥福记的杏仁糕。酱菜是戴尧的小叔送的,杏仁糕是钱姝送的。那祥福记在京城也有,我经常给惟秀买,每一包都是八块,取的鸿运昌隆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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