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门凤华》第435/437页


  姜砚之叹了口气,又叹了口气。
  在场的大臣们只感觉脖子一凉,他们今儿个算是见识到了,便是待在宫里,也自然有杀人案找上门来。
  吕相公的眼角抽了抽,“官家为何叹气?”
  你别叹气啊,叹得我们心里慌,还以为你夜里去看了生死簿,发现在座的有一个今儿要死!
  姜砚之抬起头来,就等你这一句话了,这些老狐狸,一个都不吭声,一个都不接茬。
  “朕实感痛心,想那马学凉儿子枉死,白发人送黑发人,却投告无门,逼不得已只能出此下策……”
  新任开封府尹张迷一听,忙站了起来,“官家,当年开封府推诿不接此案,虽有不妥当,但也并非说不过去。开封府管的乃是开封地界的事,开封人的事。那马学凉在京城做生意,但并非京城人士,他儿子的死亡之地,也发生在附近的关县,并不在京城……”
  “像这种案子,开封府若是接了,难免会被人说,越界专权了,御史台追究起来……臣想,当时的推官出于此考虑,这才拒接此案的。那马学凉若是觉得关县推官办事不利,可以去大理寺申请复议。”
  姜砚之笑了笑,“朕想起了还是做三大王的时候,被先皇派去了大理寺任职。当时恰好遇到了开封府的案子,于是就被人给参了,说的正是我为了出风头,为了表功,于是管了超出自己范围内的事情。”
  “当时我是如何说的来着?”
  开封府尹张迷的脸色一变,不言语了。
  姜砚之看了他一眼,面色变得严肃了起来,“各司其职,乃是好事。但是事情不可能就完完全全的照着规则去发生。有的时候,就是会出现这种,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你管也可以,不管也可以的事情。”
  “咱们官员审案也好,水利良田赋税等其他要事也罢,不是玩儿蹴鞠,若都相互推诿,百姓该如何看我们?”
  “你久经官场,知晓遇到这种事情,可以找关县的推官,可以找大理寺,可是平头百姓马学凉不知道,他只知道,自己无处申冤,上告无门,已经到了走投无路的地步。”
  苏中丞看了一眼开封府尹张迷,有些诧异。
  张迷这个人,办事能力是有的,但是行事作风走的乃是中庸之道。人倒是忠心耿耿,但不喜欢无事找事,恨不得开封府日日无事可做。先皇十分的喜爱他,不管是哪一个皇子挂了开封府尹名头的时期,都是张迷来处理开封府的日常事务的。
  姜砚之登基之后,内阁主张开封府以稳妥为主,张迷并无过错,便给他正了名。
  以前的张迷,圆滑爱附和,简直就像是开封府里的影子,并没有什么存在感。
  还有不少人嘲笑他,说他一个人坐三张板凳,竟然还坐得稳稳当当的,可见多没有风骨,喜欢溜须拍马。
  今日倒是头一遭,瞧见他提出不同的意见。
  张迷感受到了苏中丞的目光,硬着脖子挺了挺胸膛,“官家所言甚是。只不过,若是大家伙儿都插手关中间的事,难免会发生冲突。到时候岂不是乱了套?”
  “天子言一成,大臣做十一成。譬如马学凉的案子,大家不甘人后,都怕因为不管被官家责斥,于是开封府要管,关县推官也管,大理寺的也来插一杠子,那该如何?”
  下头不少人一听,都差点儿被口水呛死。
  这个张迷,没有看出来,还真敢说啊!大家伙儿都心知肚明的,你干嘛放到台面上来说,你以为你是闵皇后吗?
  姜砚之猛的拍了一下桌子,冷笑道:“那照你而言,马学凉之辈,就只能够接着绑勋贵的儿女们,以求上达天听了,是与不是?在座的都明哲保身,怕是要绑到自己个头上来了,才会觉得肉疼吧?”
  张迷脖子一缩,红着脸说道,“官家,马学凉只是偶然之事……不是每一个人都像他那么胆大包天。”
  姜砚之被他气笑了,“你们是觉得他们不敢效仿对不对?仔细想想,今儿个他们绑的是谁?在座的,有谁觉得,自己比武国公府还有高将军府更能打?他们连闵惟思同高银芳都敢绑,还有什么不敢?”
  下面议论声一片,是哦,武国公府同高将军府,那绝对是整个汴京城最恶霸的两家没有错了,连这两家的儿女都敢动,就别提自己家的那些弱鸡了。
  “咳咳,臣有一个不成熟的想法,不知道当讲不当讲。”这个时候,一个不着调的声音响起。
  不用扭头,所有人都知道,这肯定是李不白。
  “讲!”姜砚之说道。
  李不白清了清嗓子,摇头晃脑了几圈,说道,“我儿李明白,前些日子同我说过一个事儿,就说樊楼最近客人多,那些小厮一个个的,都争抢着想要去服侍达官贵人,以求多得一些赏钱。”
  “这年头,怎么能够以貌取人,有不少贵人因为衣着简朴受到了怠慢。掌柜的很苦恼,便告到了李明白这里来。这小子想出了一个法子,熟客自有熟悉的小厮伺候不提,那不熟悉的,他同谁走得最近,谁就上去引着。再派了一人,专门瞅着。”
  “若是没有人接,他便协调了一人去。同时还起了监督之职。适才议论的事儿,也可以用同样的办法来解决。”


第六百零五章 一箭三雕(下)
  “各司依旧各行其职,若是遇到了都能管的事,谁接了这个案子,谁就为主导。以马学凉案为例,开封府推官接到马学凉的报案,事关人命,不应该坐视不理。”
  “这解决了第一个问题。”
  李不白说着,打起了哭腔,“官家说以后指不定有人效仿马学凉,绑了咱们的孩儿。你们都不怕,老李我是吓得瑟瑟发抖啊!我家李明白,可是我的命根子,他日日在外头浪,指不定哪一日就被人绑走杀了啊!”
  其他人一听,频频点头。
  这满京城的,谁不知道李明白有钱有闲,胆子小还菜鸡,不抓他抓哪个?
  差点儿没有把李不白的鼻子给气歪了去,你们这是嫉妒,嫉妒!
  “是以我想啊,官家啊,你看啊,那些人都是冲着你来的,要不你在你原来住的三大王府门口,摆个摊儿,专门收状子?每隔十天半个月的,便让人去收上一收,这样一来啊,不光是百姓有话可说,官家你也耳目清明,岂不是两全齐美?”
  那张迷一听,大喊道,“不可。官家乃是一国之君,那些凶案里的死者,家属固然可怜,但是还有更多的事情,需要官家来承担处理。若是有了这个途径,百姓们谁还去寻当地的推官,都直接排着队,等着官家来审案。”
  李不白摇了摇头,“我还没有说完呢,张府尹你也太心急了些。首先,你不了解市井中人,不到万不得已,谁会去报官呢?就算是报官,那也是就近寻差役,没得人为了芝麻绿豆的小事,跋山涉水的来开封府告状。”
  “马学凉惨不惨?惨,可他这么惨,依旧乖乖的听从关县推官的,没有结果,他的选择是什么,是离开伤心之地。我大陈的子民,就是那种不被逼到走投无路的地步,都能够忍耐的善良人啊。”
  “就算万一,万一有你说的那个情况出现,尤其是开封城里的百姓,离得近,没事想同官家唠唠嗑。这个时候,就需要我儿李明白在樊楼里弄出来的那个人了。那个负责协调的人。”
  “将收到的案子分类,若是地方能处理的,地方处理,地方处理的不了的,大理寺刑部处理,大理寺处理不了的,官家来处理。若是有官员不当的,御史台来处理。”
  “诸君以为何?”
  张迷沉思了片刻,“我们开封府行的端坐得正,不怕百姓之口。官家,臣附议。”
  下头想要出言质疑的人,一嘴的话堵在了嘴边。
  擦!张迷你不会说话不要说啊!
  什么叫你行的端坐得正,那我们反对就是行得不端,坐得不正了?
  这以后,那个当官的还敢敷衍老百姓啊,他娘的,个个都是御史,都能够直接上达天听啊!
  苏中丞小心翼翼的摸了摸自己的白胡子,他不敢用力,他怕用力之后,胡子也会秃。
  不要怀疑一个秃头的人,对于毛发的深深眷念。
  他看了看面无表情的脸,再看看涨红了脸的张迷,还有吊儿郎当的李不白。
  官家啊,你找的这两个托也太稚嫩了吧!
  一唱一和的,生怕别人不晓得他们两个人,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啊!
  这等小把戏,也就只能够骗骗下头的那些人了。
  高位的几个老狐狸,那心中跟明镜儿似的。
  苏中丞说着,看了一眼吕相公,韩三司使,高将军,看了一圈儿,有些哭笑不得……好家伙,这高位的全是铁杆子的受过官家恩惠的,只要他不是太出格,这些人多半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果不其然,吕相公开了口,“臣附议。只不过具体细节还有待商议。”
  韩三司使也开了口,“设在潜邸好。”
  换言之,只要老子不出钱,其他随便你搞。
  姜砚之心中松了口气,微微的抬了抬下巴,若是闵惟秀在这里,便会知道他已经得意到尾巴都翘起来了。
  “既然卿们都没有异议,那边如此吧,章程内阁出。”
  吕相公点了点头。
  姜砚之高兴的看向了苏中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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