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侯爷的心尖宠》第9/54页
很长一段时间,温柳都觉得自己大概是这世上最经不起风吹雨打的浮萍,没有根,只能随世事飘摇,也没有容身之处。
其实她对幼时被拐走的印象已经不深了,只记得走了很远,然后便被人卖了。
买她回去的那户人家的夫妻,早年丧子,又不能再生养,便把所有的感情都倾注在她身上,所以她自小无忧无虑,被捧在手心里,连婚姻大事,都不逼着她,只说是由她高兴,寻一个喜欢的。
那时温柳不明白,只说要一辈子侍奉在爹娘身边,不嫁人,也不离开家,爹娘笑话她孩子气。
后来,便是养父母在游玩归来途中遇害,双双离世。
她从官府那里知道消息,去认尸的路上,没有哭,反而镇定得出奇,陪着她去的管家一路担心,直到在衙门见到尸体,温柳心口绞痛,呼吸不上来,跪坐在地上突然崩溃大哭。
记事后,温柳很少会这般大哭,几乎没有掉过眼泪。
可那会儿温柳觉得,天都塌了。
浑浑噩噩办完丧事,病了半个月不见好转,才送走看病的大夫,姨母一家上门来闹,要她交出家业。
闹了一月,温柳再有心,也无力阻止,便过上了寄人篱下的日子。
再后来,便是温家来人,把她接回金陵。
“想什么?看上去不像开心的事。”顾怀安低声问:“如果是难过的事,没办法忘记,那就和我说说。”
想起温明珠姐妹对自己的恶言相向,还有姨母一家对自己的冷眼,温柳忽然害怕,又谨慎起来,小心问:“夫君,你觉得我是个煞星吗?”
“昨天温家那些人这么说你了?”顾怀安眼里浮起怒意,捏了一下杯子,怕吓着温柳柔声道:“你长得不像。”
温柳愣住,这风马牛不相及的回答,顾怀安说出来,心情突然就好了。
分明,刚才她是真的很难过。
轻轻摇了摇头,不愿意和温家再有牵扯,温柳盯着杯子里的茶:“我、我是替二姐嫁给你的,祖母说,当时定亲,并未说要谁,我也是温家的女儿,也是一样的。”
“二姐?”
“那天我们要走的时候,叫住我的人。”温柳不想骗人,她觉得顾怀安对她很好,所以――
“长得很漂亮,知书达理,是祖母最疼爱的孙女,她待我也很好。”
如果是温明浣的话,王府应该会更高兴吧。
金陵有名的才女,又生得比她好看,不像她,从鄞州来的,许多风俗和礼数都有不同,总觉得不像大家闺秀。
轻叹一声,温柳想,要是顾怀安为此介怀,她也是可以接受的。
“没看清楚。”
“啊?”
“急着回家,又有些晚了,谁也没看清。”顾怀安伸手拿过温柳的杯子,指尖碰到温柳白软的手掌,眼中闪过促狭:“手有些凉,很冷吗?”
“没、没有。”
温柳心跳得很快,觉得顾怀安每一句都准确无误地在她心上撩拨,而且每一下都击溃她筑起来的防线。
其实她自从双亲离世后,便不习惯去依赖人,和相信人。
从前被父母保护得很好,她就像是寻常人家的姑娘一样,天真又单纯,总觉得,只要对别人好,就不会招来嫉恨。
可现实让她彻底明白,好人不一定有好报。
当年姨母一家全靠着父母的救济度日,不止救济,还帮着表哥娶亲、置办宅院,给了一间铺子做生意。
手足之间,已经是仁至义尽。
结果呢?尸骨未寒便登门和她争夺家产,一句一个养女而已,勾结当地官府,便把一切都夺走了。
顾怀安察觉到温柳的不对劲,情绪低落,正打算开口问,便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至近靠近,跟着雅座的门被敲响。
“小侯爷,外边来了军营的人,说是有事禀告。”
“知道了。”
顾怀安应了声,见温柳已经抬起头,一脸笑意看着他,眉头皱起,起身道:“你在这里等我,我一会儿就回来。”
“夫君不必担心我。”
“晚娘,小柳儿对此处不熟,劳烦你多照看。”
“小侯爷放心,少夫人交给我,定出不了岔子。”
听着清丽的女人和顾怀安说话,温柳托腮看着,脸上笑容在晚娘看来时,依旧不减,轻点了一下头。
晚娘对顾怀安并无男女之间的倾慕,反倒更像是朋友,而且,把顾怀安当弟弟那样。
顾怀安不放心的回头看一眼温柳,见温柳双眸眼神温和,放下心来――他觉得,温柳并非表面看上去这么软弱,骨子里,其实又倔又傲。
晚娘跟在顾怀安后面离开,雅座只剩下温柳一个人,反而让温柳放松下来。
扭头继续盯着水面,温柳难得有了放空的机会,完全不想去想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更不想去想温家为什么选中自己。
以顾怀安的身世,一个镇北王府的小侯爷,即使再纨绔,也身份尊贵,这么安排,岂不是便宜了她这个“外人”。
温家那些人倒是真眼光高,连镇北王府都看不上。
“明浣姐姐,你来了?”
一直没有声响的隔壁雅座,忽然传来声音,温柳楞了一下才回过神,有些讶异的盯着那道墙。
明浣?温明浣吗?
果然,不一会儿温明浣的声音便响起。
“抱歉,来的时候被母亲看见,拉着我说了些话,又推脱不得,才来晚了。”温明浣声音依旧是清清冷冷的,语气里听不出半点抱歉,倒是平静。
同处一室的女子仿佛不介意,亲热道:“那还不是因为明浣姐姐讨人喜欢,你家姐姐嫁给了三王爷后,家中就数你最优秀,又要和礼部尚书的公子订亲,可不得多和你说说话。”
“妹妹年幼,只是这些话,往后不必说出来。”
对方一惊,立即道:“是我失言,明浣姐姐不要怪我,好了,叫你出来是想约你去看书斋里新来的诗册,大家都买了。”
“诗册?”
“恩,一会儿再去,这会儿太热,晒得慌。”
温柳不自觉的听着两人谈话,只觉温明浣在什么人面前都是一个样子,清高不易靠近,能主动亲近她,想必一开始也是喜欢她的。
她是真的很喜欢温明浣,因为温明浣从不为难她,还愿意带她到处玩,朝她笑的时候,温柳便觉得天是亮的。
想着,轻叹一声,逼着自己不再去想,她到底为什么和温明浣分道扬镳?她去找过温明浣,可都被大伯母拦下,一封信、一张字条、一句话都没托人带给她。
知道她上花轿前,都没见到温明浣。
“你家那个从鄞州来的丫头,是不是嫁去镇北王府了?那顾小侯爷是个要命的,以前就一堆风流事迹,如今娶了这么个娇嫩的夫人回家,怕也不会收敛。”
“你是说柳儿?”
“恩。”女子停了一下,接着道:“你之前还带着她一块来,如今她倒好,抢了你的亲事,本该嫁入王府的是你,那顾怀安也未必是个坏人,明浣姐姐你这般聪明,说不定遇上你就不一样了呢?”
温明浣好一会儿没说话,一墙之隔的温柳却突然不愿意再往下听,她害怕了。
她不想温明浣说出一些她不喜欢的话来,那是她对温家最后仅存着的一些念想,哪怕只是她一个悄悄惦念着的。
这般一想,温柳忽地红了眼睛,干脆捂着耳朵不愿意听。
“华秀,柳儿嫁给小侯爷,是她命定的福分,不管有没有我,小侯爷是什么样的人便是什么样的人,你何必替我惋惜?”
温明浣声音不大,接下来的话却敲进温柳的心里:“她是温家的孩子,我三叔流落在外独女,你莫再我面前说她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