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寡妇招夫记》第79/82页


次日,玉秀不仅腰间酸软未好,手也变得又酸又疼,连针线都捏不稳。她抱着七七坐在窗边,脸上时不时漫起一片红霞。
她无意间抬眼一看,昨日那姑娘又来了,穿一身半新的月白长裙,仍在隔墙那儿站着。
玉秀想起林潜衣服上那束竹子,心道她的手艺倒是不错,又怜她过去的经历,心里起了些同病相怜之感,况且她在这院里待了这么长时间,难得遇见一个年纪差不多的,有心与她说说话,便抱着七七,从回廊绕过去。
那姑娘双眼只盯着前院,不知在看谁,没发觉有人靠近。
玉秀不想吓到她,离她几步远时就停下了,现在廊下含笑道:“这位姑娘,外边日头毒,不如随我去屋里坐坐吧?”
玉秀见她略一惊,慢慢转过来。凑近了看,她确实长得不错,巴掌大的小脸,一双眼睛水润润的,鼻头微翘,小嘴轻抿,加之身形纤弱小巧,只那么站着,就有些楚楚可怜的气质,让人看了就心生怜惜。
玉秀又笑了笑,抱着七七轻轻摇了摇,道:“我见你在这里站了许久,外头那么热,别给晒伤了。你别怕,我家男人在武馆里做事,我与你娘也认识的。”
那姑娘抿着嘴,道:“我知道,你是林大哥的娘子。”
玉秀听了有些惊奇,倒是头一次听人称林潜林大哥。像是厨娘他们,都是称林教头的,他的学生喊他大师傅,喊萧楼二师傅,而萧楼则叫他大师兄。
她听这姑娘语气,似乎认得林潜,想要再问一问,却见那姑娘又看了她一眼,转身匆匆走了。
玉秀想叫住她,又怕喊得太大声打扰了前边习武的学生,只得作罢。
夜里她问林潜:“张大娘的女儿,名叫小茹的,你认得她么?”
林潜摇头,“不认得。”
这就奇了,玉秀心道。她不认为林潜会说谎,看来只能等那姑娘下次再来时问问了。

☆、第77章 玉秀雄起

次日午后玉秀煮了解暑汤,正要去喊林潜来提,才出厨房门口,就见隔门那儿站了两个人。一个是林潜,另一个是那位小茹姑娘,两人不知在说什么,从后边看去,只能见到小茹仰头看着林潜,面上有些红晕的模样。
玉秀见到这一幕,前两天小茹站在门后看前院,以及林潜衣服上的刺绣,还有昨天那一声林大哥,如此种种,全部涌入脑中,让她脑海一下嘭地炸开,四肢却陡然冰冷起来。
她站在原地定了定,慢慢转身回到厨房里。
等林潜过来时,她面上已经看不出什么异常。
林潜道:“厨房里热,你快回房吧。”
玉秀点点头,径自出了门,院子里已经没有别人的踪影。
夜里林潜回房,却见媳妇儿不像往常一般哄儿子,而是穿戴整齐地坐在桌边,面色平静地朝他看来。
他心头微微一跳,觉得气氛有些不对,冲床里看了看,七七已经睡了,他也在桌边坐下,道:“媳妇儿,你怎么了?”
玉秀看他一眼,又转头盯着桌上的油灯,语气平淡道:“我记得昨晚问过你,你说你并不认得那位小茹姑娘,是么?”
林潜点点头,道:“确实不认得。”
玉秀轻笑起来,“那可是巧了,今日下午,我见到你和一位姑娘在隔门那说话,那姑娘就叫小茹,莫不是我们这儿有两位小茹姑娘?”
林潜张张嘴,“我不知道她就是小茹。”
玉秀反问:“这么说来,你确实与她认识?”
林潜点头,“前阵子晨练时见有人纠缠她,我就替她赶跑了。”
玉秀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道:“那可怎么办呢,你英雄救了美,人家如今想要以身相许了。”
林潜愣了愣,正色道:“媳妇儿,这话不能说。”
玉秀听了,面色越发沉静,道:“我也不与你绕弯子了,那姑娘对你有没有意暂且不说,我只问你,若人家真要以身相许,你接受不接受?”
林潜又愣住,看着她道:“媳妇儿,你今天怎么了?”
玉秀轻轻摇头,“你只回答我便是。”
林潜道:“我当然不接受,有你就够了。”
玉秀道:“那从今日起,你见了那位姑娘,就再与她说话了。”
这种事,历来是一个巴掌拍不响。
林潜自然同意。
玉秀略微笑了笑。她愿意相信林潜,林潜说他没那份心,她就信他,眼下的麻烦她就替他解决了。若哪日林潜变了心,也不必开口,她自会带着七七离开,给人腾位。
想必若真出了那种事,赵氏林森不会阻止自己带走七七,至于林潜,他哪有那个脸面要她留下儿子?
从前李仁变心时,她还想着若为了自己,为了娘,委屈求全也没什么。现在想来,当初能那么想,大抵还是因用情不深。
若真的是爱着的,被疼宠着的,怎么能够忍下这份委屈?
若真要委屈才能求全,她宁可不要这份‘全’。
第二日清晨,张大娘正在院里洗衣服,玉秀哄睡了七七,拿着林潜的练功服过去。
张大娘见了她,忙笑道:“林家娘子起了?”
其实算起来,她如今还不到四十岁,比夏知荷大不了多少,可看面貌却有五十几岁的模样,头发斑白,眼角额头堆满皱纹,一双手常年泡在水中,看起来像发过头的面团。
玉秀见了她,就有些心软,可一想她女儿的事若不趁此时悄悄解决,将来被别人察觉闹了出来,她的日子恐怕更不好过,甚至连这份活都保不住,便又硬着心肠,上前笑道:“大娘您别起来,我就是来说几句闲话。”
说着展开了林潜的练功服,指着腋下那处刺绣道:“我前日给我家相公整理衣服,发现这破损处竟绣了一束竹子,我想这倒不像大娘您的作风,又听厨娘说您女儿常来帮忙,想来这是她绣的。只是我想着,馆里每日这么多破损的衣物要缝补,若一件件都这样绣上花样,多少时间也不够费的呀。您便和她说一声,以后衣服破了,随意打个补丁便是,何苦费这份心,还伤眼睛,您说是不是?”
黄茹补衣服时,张大娘是在她旁边的,她自然知道女儿补寻常的衣服,只是打个补丁便罢,却不知她何时在林潜衣服上刺了绣。
她是过来人,稍微一寻思,又将玉秀话里的意思琢磨琢磨,再想想女儿这一阵确实往这边跑得比之前勤快了,如此一来,还有什么不懂?
怕是她女儿猪油蒙了心,看上林教头,又偏偏被人家娘子抓了个正着了!
张大娘想到此,脸上一阵红一阵白。
想她自己,二十出头就守了寡,因怕苦了两个孩子,这么多年一直没改嫁,平日里告东家求西家,才接点缝补的活,将一双儿女拉扯大。可怜她女儿命苦,和她一样也是守寡的命,可她想着女儿到底年轻,又没儿女拖累,总能再嫁出去。她不久前又在武馆里找到了活,一个月有一两银子,比从前不知好了多少,眼看日子渐渐有了盼头,却出了这种事。
她心里又是臊又是慌,惨白了一张脸,抖着手不知该说什么。
玉秀见她这样,于心不忍,又笑道:“也不是什么大事,许是小姑娘觉得有意思,绣着玩呢。您和她说一声便是,以后可别费这个神了。”
张大娘哪里不知玉秀这是替她粉饰太平,又是感激又是羞愧,忙道:“娘子放心,等一下我就回家找她说说,让她以后别来了。”
玉秀见她明了自己的意思,便不再多说,怕她觉得不自在,很快回了房。
解决了这一桩事,玉秀心头却并不如何痛快。
今日有个小茹,明日恐怕还有小燕小花小莺之流,这样一个个解决,何时才是尽头?
她如今是仗着林潜心里有她,这才底气十足,若哪一日林潜心里换成了别人,她又该如何自处?
她轻轻凝眉想着,自生了七七,这段日子以来,生活太过安逸,心志都被磨没了。
若说从前的她是山里的野兔,日日为了一口吃食奔波,又要时时警惕不被人当作盘中餐。那如今的她,就像一只被人养肥了的兔子,整日懒洋洋,蹦都不愿蹦一下。
玉秀心里清楚,作为野兔,还有可能安稳终老,而家兔,却躲不过被吞吃入腹的结局。
她不愿如此。不愿再想着是不是有别的女人看上了她丈夫,不愿再忧心哪一日林潜变心了该怎么办,不愿束手等着别人来宣判她的结局。
她要给自己和儿子找好后路,就算哪一日真的离了林潜,她也得走得漂漂亮亮,不回头,不流泪。
如此想着,她一刻也坐不住,站起来收拾一番。恰好七七此时醒了,她给他包好尿布,和厨娘交代让她转告一声,便抱着儿子出门。
她在城门边找到一架相熟的马车,坐上去直奔回李家沟去。
夏知荷见到他俩,自然又惊又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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