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外室》第26/184页


  缃国公笑得眼角带褶,“走,咱们进府慢慢聊。”
  两人走在前面,其余公子跟在后面,都想一睹大师的风采。
  在无人注意的角落,宝珊绕进后巷,一路小跑回了梅织苑,刚一进门,就被李妈妈逮个正着。
  “送过去了?世子吃了吗?”
  宝珊抓抓裙带,将事情的经过讲述了一遍,“抱歉。”
  看小姑娘眼眶红红的,李妈妈沉默片刻,上前一步搂住她,“又不怪你,抱歉什么?回屋沐浴一下,舒舒服服睡一觉,什么事都会过去,有世子爷撑腰,那些人不敢拿你怎么样。”
  也许是李妈妈胖胖的身躯给了她安全感,宝珊忽然觉得委屈,闷在她怀里不吱声。
  李妈妈拍了一会儿,直视她的眼睛,“好姑娘,凡事有世子这座靠山呢。”
  宝珊更委屈了,陆喻舟根本就不让她靠。
  *
  乌云笼月,褪去喧嚣,街市上只有寥寥数人,那个调戏了宝珊的纨绔子醉醺醺走回府,临到巷子口时,发现一顶墨绿小轿。
  这顶轿子......
  纨绔子仔细辨认着,这不是那小贱人乘坐的轿子吗?难道,小贱人想通了,想要跟他吃香喝辣?虽然只是玩笑话,可架不住这贱人漂亮,真要投怀送抱,那他就撬了陆喻舟的墙角,出口恶气。
  月黑风高,纨绔子搓着手靠近小轿,被好色支配的胆量逐渐占据上风,缓缓伸手掀动轿帘,“小美人,算你识时务。”
  可当他半掀开帘子,借着月光打量轿中人时,风流的韵色一凝,忽觉背脊发凉。
  轿子里,陆喻舟一袭绯色官袍,搭起一条长腿,正一下下转动拇指的玉扳指,温蕴如玉的气息中透着一股乖张,是纨绔子在酒池肉林中从未见过的摄人气魄,髣髴一记目光就能绞死他。
  纨绔子哆嗦着凑上去,拱手道:“大半夜的,陆兄怎会在此?轿夫哪里去了,怎么能让主子在此等候?小弟这就去遣两个轿夫过来,送陆兄回去。”
  说完,忙不失迭地走向府门口。
  老话说,兄弟妻不可欺,纵使那婢女只是通房,也是动了兄弟的利益,他心虚的很。
  “站住。”陆喻舟忽然开口。
  纨绔子转过身,笑脸相迎,“陆兄有何吩咐?”
  “不必称兄道弟,受不起。”陆喻舟坐着不动,语调凉中带讽。
  纨绔子忙上前,“陆兄哪里话?咱们九岁相识,早是过命的兄弟了。”
  陆喻舟幽幽一笑,“把我当兄弟,你会调戏我的女人?”
  纨绔子心里咯噔一下,赶忙解释起今日之事,直说是陆喻舟误会了,还把责任往其他人身上撇。
  懒得与他多费口舌,陆喻舟拍拍手,轿子后面闪现几抹人影,伴着人影的还有棍棒的声音。
  待轿夫抬着墨绿小轿离开后,鼻青脸肿的纨绔子倒在地上,适才,他连求救的机会都没有。
  当晚,其余几个公子哥也相继挨了教训,唯剩下赵薛岚好端端地回了帝姬府,可很快就被告知,她在宫外布置的用于搜集情报的眼线,被陆喻舟揪出了数十人。
  原本可以井水不犯河水,如今,陆喻舟这是公然与皇城司作对了。
  *
  陆喻舟回到梅织苑时,耳房的灯已经熄了,男人漠着脸走向正房。
  李妈妈上前,“世子回来了。”
  “嗯。”
  李妈妈瞧了一眼耳房,欲言又止,见陆喻舟不打岔,小声道:“今儿珊丫头不太正常,看起来飘忽忽的。”
  陆喻舟没提收拾那几个公子哥的事,“嗯”了一声,迈进门槛。
  要不是从小带到大,李妈妈都要喟他一句“薄情”了,宝珊今日遭的罪,也不知因谁而起……
  稍许,从不“串门”的缃国公慢悠悠走进梅织苑,啧啧两声,相比于老二、老三的院落,长子的院落不知清冷了多少。
  父亲过来,陆喻舟自然不会怠慢,父子俩坐起汉白玉棋桌前对弈,缃国公落下黑子,叹道:“你屋里连个可心的人儿都没有,为父很是过意不去。”
  发妻离世,他忙于公务,无暇陪伴儿子们,尤其是长子,性子寡淡,不像其他弟弟会主动讨人欢心,时日一久,父子俩难免疏远。
  陆喻舟落下白子,没甚情绪,“父亲想说什么?”
  “你也老大不小了,是不是该考虑一下终身大事?”缃国公饮啜口茶汤,笑眯眯道,“今儿为父和慕先生闲聊时,向他打听了慕二姑娘的情况,那姑娘刚及笄,容貌出众、知书达理,还小有才情,咱们两家私交一直很好,你看看哪天得闲,去跟人家相看一下?”
  陆喻舟落下白子,包围了一大片黑子,棋局已见分晓,“父亲承让。”
  缃国公嗔道:“怎么总跟为父客套?”
  陆喻舟执起紫砂壶,为他添茶。
  见儿子对婚事一点不上心,缃国公试探道:“是跟那个叫宝珊的丫头有关吗?若是在意她,等你成亲,我让你母亲把她抬为你的妾室。堂堂中书侍郎,有几个妾室无可厚非。”
  这话已不是头一次说,缃国公只想让儿子在私下里健谈些,别总板着一张脸,若身边多个知冷知热的,说不定能熨烫他的心,但宝珊身份低微,当不起世子夫人的重任。
  陆喻舟抿口茶,“父亲太高看她了。”
  “那因何不议亲?”这让缃国公更为不解,心里隐隐担忧儿子有难言之隐,譬如身体有疾。
  “儿子事务繁忙,目前没有这个打算。”
  缃国公不死心,“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事儿交给为父和你母亲,满意了你点头,不满意咱们再换,如何?”
  “随父亲吧。”
  一听这话,缃国公重重拍了下儿子的肩头,“说定了。”
  得了准话,缃国公不再逗留,哼着曲儿离开,看起来对儿子的婚事成竹在胸,毕竟慕二小姐无论从相貌、品行以及家世上都是没得挑的。
  陆喻舟捻起一颗颗棋子,放回棋笥,刚要起身去洗漱,门口传来慕夭暴躁的声音:“陆子均,你快来看看宝珊,她发热了,高烧不退!”
  相比于慕夭的忿忿,陆喻舟淡定得多,“我比侍医管用?”
  听听他说的话!
  慕夭气得跺脚,“要不是你,她能受到惊吓?但凡你有一点良心,你就该去看看!”
  许是嫌她太吵,陆喻舟真就屈尊去了一趟耳房。
  明黄小屋里,宝珊侧躺在床上,安安静静,不声不响。
  侍医正在喂她喝汤药,一见世子爷进来,起身行礼。
  陆喻舟抬下衣袂,询问了情况,看着那碗黑乎乎的药汁,淡声道:“用心照顾着。”
  说着就要转身离开,被慕夭拦下,慕夭冲侍医扬扬下巴,“您老先出去。”
  侍医惊悚地看着“面黄肌瘦”的小婢女,她哪里来的胆子敢跟世子这么讲话?
  慕夭斜他一眼,“还不出去?”
  侍医看向陆喻舟,见他没有异议,躬身退了出去。
  屋子里,慕夭指着那碗药汁,“事情因你而起,你来喂宝珊喝药。”
  陆喻舟眸光一凛,那一眼令慕夭心一抖,那是陆喻舟在朝堂上才会露出的凛冽目光。
  倏尔,身后传来女子柔柔的声音:“不必劳烦,从今往后,我与世子再无瓜葛。”
  宝珊一字一顿地说出了“再无瓜葛”四个字,没有情绪,没有任性,如同对待一个陌生人。
  看着她疏离的样子,陆喻舟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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