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外室》第63/184页


  他清晰记得,邵婉被纳入太子妃人选那晚,她在他怀里哭泣的模样,也清晰记得,自己失了风度,将她压在矮墙上的情景。
  那个名叫婉儿的女子,是摧毁他理智的克星,一颦一笑都会要他的命。
  克己者破欲,气势如巨浪席卷沙滩,却终究不忍吞噬她。
  宝珊不知他陷入回忆,小声道:“先生?”
  慕是清意识过来,垂下手臂,刚要开口说些什么,房门被人一脚踹开,砰的一声,惊醒了睡梦中的小阿笙。
  “哇哇哇。”
  阿笙哭得满脸通红,宝珊本能地抱起孩子,护在怀里。
  趴在床边的大圆龇了龇牙,开始吠叫。
  程阙带着七八个膀大腰圆的男人走进来,在老板娘的苦求声中,抄起了刀。
  几人一见宝珊相貌,纷纷露出垂涎之态,心道就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小娘子。
  程阙比他们几个认钱,打量一圈,目光落在站在床前的慕时清身上,刚刚跟母亲套话,得知了两个客人的关系,勾唇道:“不必废话,把钱交出来,准你带走一个。”
  慕时清面不改色,“何意?”
  “带走一个听不懂?”程阙用地板刮着刀刃,猖狂至极,“孙儿和女儿,只能带走一个。”
  看弱者面临痛苦抉择,是他的恶趣味。
  慕时清露出一抹厌恶,耳尖稍动,并未察觉到有潜藏的帮手,想必他们就是一群不学无术、欺软怕硬的混混。
  见他不露怯懦,程阙比划一下手势,几人将慕时清堵在床沿和人墙之间,可一半的人已经将目光落在了宝珊身上。
  宝珊紧紧护着哭哑嗓子的阿笙,手里握着齐冰送她的匕首。
  程阙根本没把文弱书生放在眼里,对着慕时清的脸挥出一拳,其余人也作势要对慕时清拳打脚踢。谁知慕时清从腰间抽出一把折扇,摇开扇面时,扇骨中射出袖珍的九针,刺入几人的面部。
  几人捂脸哀嚎,只有程阙避开了,只见他气急败坏地挥刀砍向慕时清,被慕时清扼住手腕。
  力量的比拼下,程阙输给了慕时清,险些被对方掰断腕骨,若不是老板娘连连求情,只怕当即就要血溅帷幔。
  慕时清踹出一脚,正中程阙腹部。程阙双膝跪在,呕出一口血。
  与此同时,慕夭和齐冰也赶了回来。
  比起折磨人,齐冰比慕时清在行的多,直接将几人扔出门外,砰一声关上门,不让阿笙见到冷残的一面。
  没一会儿,门外响起杀猪般的嚎叫和求饶。
  慕夭将老板娘拉到一边审问起始末。
  没再搭理这些混混,慕时清收好折扇,看向握着匕首的宝珊,弯腰轻声道:“没事了,把匕首给我。”
  宝珊僵着不动,双手紧紧握着手柄。姑娘吓坏了,又因为母则刚,披上了一层战衣,将最坚硬的一面展露出来,可毕竟是涉世未深的女儿家,面对五大三粗的闯入者,怎会不怕。
  “宝珊,”慕时清温声唤着她的名字,眼中带着毫不掩饰的关切,“松手。”
  直到怀里的小阿笙停止了哭泣,宝珊才缓释过来,颤颤巍巍松开手,眼含泪光道:“先生...先生...”
  女子眼中的泪水刺痛了慕时清的心,一个人能维持住七八分的坚强已是不易,这个姑娘却总是在人前表现出十足十的坚强,不愿拖人后腿,可她明明胆子不大,遇见危险也会害怕,是什么让她不得不筑起坚固的堡垒?
  是悲惨的境遇?
  真不知那些年里,受尽委屈的她是如何度过来的。
  心中对这个姑娘愈发疼惜,慕时清俯身,将她和小阿笙轻轻拥进怀里,“好了,都过去了。”
  先生的声音似有安抚情绪的效力,宝珊渐渐舒展身心,靠在他的肩上吸了吸鼻子。
  这一刻,她才知道什么是依靠,这份依靠来自一个偶然邂逅的长辈。
  被娘亲贴着胸口,被外公贴着后背,阿笙感觉到了安全感,竟咧嘴笑了。
  听见憨憨的笑声,慕时清低头去看,见小家伙嘬着小嘴,舌头一下下舔着唇瓣。
  小家伙饿了,却没有哭,想是那会儿哭累了。
  慕时清松开母子俩,碰了碰阿笙的脸蛋,起身将慕夭和老板娘带了出去,轻轻关上门。
  屋里陷入静谧,宝珊靠在软垫上,褰开衣摆喂阿笙吃母乳。
  宝珊捏着阿笙的小肉手,尽量让自己放松心态。阿笙握住娘亲的手指,全身心地吃着,将刚刚的恐惧尽数忘掉了。
  小孩子多好,忘性大,也幸好忘性大。宝珊弯唇亲了一下他的额头。
  俄尔,慕夭带着大夫进来,为宝珊检查了眼睛。
  大夫边配药,边感叹道:“幸亏及时冲了清水,否者后果不堪设想。”
  之后一段时日,宝珊都是蒙着绸带,直到大雁北飞才彻底治好眼睛,一双剪
  眸又恢复了清凌凌的光晕。
  春的伊始,桃花绽放,小阿笙百天了,他们一行人也安顿在了另一座城中,离汴京越来越远。
  城中到处开满玫粉色的刺蘼,花香怡人,几人在成簇的花海里给阿笙办了一场百日宴。
  因为隐姓埋名,自然没有亲朋好友前来道贺,但花卉争艳、莺歌燕舞,别有一番意境。
  这便是慕先生送给阿笙的百日宴,清风为伴,雀鸟为宾,把阿笙簇拥在其中。
  阿笙躺在小床上,看着蓝天白云,笑没了一双眼睛。
  三个多月的阿笙又白又胖,可爱的紧,一见娘亲站在床前,握住肉肉的小拳头想要翻身。
  慕夭带着花环蹲在床边,拍手道:“阿笙翻一个给姨姨瞧瞧。”
  阿笙铆足劲儿,扭着小身板翻了过来,趴在床上,咬住锦褥。
  众人惊喜,纷纷抚掌,阿笙往上仰头,笑得可开心了。
  孩子成了他们的愉悦源泉。
  而阿笙的百日宴不久,就到了慕夭十七岁的生辰。
  每年生辰,慕夭都是跟家人过的,一大宅子的人热热闹闹,有时还会收到官家赏赐的手信。可自从被赵薛岚设计毁了清白,慕夭再不想过生辰宴了,因为清白就是在及笄那年的生辰宴上丢失的。
  那晚,她接过赵薛岚递来的御赐果饮,当着众人的面喝下一杯,却在后花园嬉戏时感到身体异常,浑身燥热。
  碰巧的时,当时月亮门处走来两名扈从打扮的男人,径自逼近她。
  她认出他们并非府中人,猜出果饮被赵薛岚动了手脚,于是扬起手,将一把沙土扬在两人眼睛上,趁机逃跑,本想去二进院找母亲,却被人一棒子打晕。
  那晚下起大雨,也幸好是这场雨提前浇醒了她。
  赵薛岚让人将她扔在一条巷子里,近邻巷子的就是一家破旧的窑子,随时有恩客搂着妓子走进巷子调.情。
  一个人是有多憎恨对手,才会把对手置于死地,还要让对手身败名裂?
  就因为她与陆喻舟做假戏,被赵薛岚报复至此?
  慕夭咬破手掌,迫使自己保持清醒,淋着雨逃离。身体的异样提醒着她,必须要先去医馆。在寻觅了一炷香的时长后,终于发现了一家亮着灯的医馆,可就在她跑过去时,一顶小轿挡住了视线。
  她跌跌撞撞、迷迷糊糊,误入了那顶轿子。
  轿中坐着的男人俊美阴鸷,目光冷冽,周身透着不近人情的气场。
  她蹬开抓她脚踝的车夫和侍卫,扯住男人衣裾,求他帮帮她。
  潜意识里,即便失身,也要选个最好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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