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没良心》第121/122页


  我母亲电话一去,第二天我外婆就飞来了蓉城。
  在岳母大人严厉且痛心疾首的严防死守下,我父亲失去了崇高无上的地位,对老人家和声细语,外加尴尬无比地朝我母亲投去了N个无奈的求救眼神,我母亲视而不见。
  在饭桌这头,只顾喂着我吃饭,天知道我当时都十岁了,她还喂个啥呀,边喂还边和我父亲赌气,说着台词,说什么好久没体验喂养婴儿的乐趣,十分怀念之类的。
  我都晕了……
  我父亲也差不多跟我同样的表情。
  吃完饭,外婆大人拦门一站,不准父亲出去会友,说春宵苦短,早些休息才好。
  我父亲尴尬到耳朵根都发红,被岳母大人轰回来,乖乖回到主卧就寝。
  当晚,外婆私下问我,不久我就会迎来弟弟或者妹妹,高不高兴?
  我当然高兴。
  但是我对迎来弟弟或妹妹这件事持怀疑态度。
  因为第二天晨起,我发现我父亲脸色十分愉悦,而我妈脸就很沉了,一言不发吃着父亲做得早餐,刀叉在盘子底部割得哐哐响,可见内心恼怒度。
  后来父亲送我上学,我在车里问他到底会不会有弟弟妹妹,他就很高深莫测的说,会有。
  那早上母亲为什么不高兴呢?我又问他。
  他就笑,笑地趴在方向盘上,也不知道他乐个什么,就神秘说了句,晚上回去别让妈妈碰冷水。
  我瞬时就明白了,我老妈那是来例假了,生物课本中清楚说明了例假是在排卵期之前,没有卵子的降生,是不可能和精子形成胚胎的。
  怪不得父亲这么笑呢。
  敢情老妈竹篮打水一场空,白忙活。
  不过这之后,父亲还是收敛很多,尽可能做安抚工作。
  他看上去真的不想要孩子,最后连我外婆都被反说服,劝妈妈,要不然再过几年看看。
  我妈冷笑一声,说,再过几年他就有我是高龄产妇的理由,不和我生了。
  外婆也无可奈何。
  因为父亲如此坚定,洗脑他身边除了我母亲以外的所有人,包括我,觉得人生不一定非要生孩子。
  我妈觉得孤军奋战了,有点生气,和父亲小闹了几回。
  不过他们的闹,在外人看来就是打情骂俏,完全不足为惧。
  果然没多久,母亲就被安抚住了。
  在那件事到来前,我和大部分人都以为,我母亲真的好了。
  她事业有成,婚姻顺利,还有一个可爱的儿子,和蒸蒸日上的娘家,她有什么不顺心的呢?
  因而我悄悄关注过她的用药情况,知道她比前一年又大为进步,只在吃一种药了,这种药医生让她一直不要停,她也很乖乖地在我父亲监督下当做日常服用。
  那天,父亲收拾了行李,到国外参加一个多国联合军演行动。
  临行前,和母亲交代了回归的时间,亲吻她额头后离去。
  我望着他伟岸的背影,当时绝没有想过会至此今生分离的事。
  我和母亲一样离不开他。
  在他飞到那边的第八天,军演结束前一天。
  我正在学校上课,那是下午三点钟的时候。
  忽然,我的二姨找来学校,带着我离开,路上我问她怎么回事,她紧闭嘴巴不答。
  到了我家门外,才颤声告诉我,我父亲空难了。
  可能尸首无存。
  她让我照顾好母亲。
  我泣不成声,二姨就安抚我,说一定要以母亲为主,不要太感情用事,因为我是父亲培养出来的男子汉,得护着母亲。
  我含泪点头,想告诉二姨,我也才是个十岁的孩子,我挑不起大梁,我想要父亲。
  可能是我意志如此脆弱,才没让上天眷顾,我回到家中,就发现我母亲失踪了。
  当时二姨比我还震惊,她疯狂问家中保姆母亲去哪儿了,因为他们一直瞒着母亲,是所有人都得到消息,一致决定兵分两路,一路打听我父亲情况,一路蜂拥至母亲身边,以人海战术护住她。
  他们也认为母亲受打击过重,可能精神崩溃,会发生不好的事。
  但没想过,这个不好的事来的悄无声息,在众人尚未反应之前,她已然提前收到消息。
  得知父亲空难事实。
  也对,他们是夫妻,难道还有人会比她更关注我父亲的一举一动吗?
  还有人会比她更提前收到消息吗?
  我后来到晚上,找寻我母亲四个小时无果后,才从关城叔叔口中得知,我父亲空难是昨天下午发生的事,军方多方搜寻无果后才在今早通知的国内。
  而我母亲什么时候知道的,可能昨天就先他人有所察觉了。
  我回忆她昨晚的动静,除了皱着眉总是打不通我父亲电话的场景,就再无印象。
  然后大家都觉得突破口在我身上,就问我,今天早上我母亲的反应,然后我后知后觉哭泣起来告诉他们,母亲在学校门口分别时,告诉我她和父亲永远爱我。
  让我好好学习。
  这俨然是临终嘱托的话语。
  我说出来后,所有人不寒而栗。
  当夜,是我人生中的第一个彻夜未眠,跟着二姨到各地去找母亲。
  到第二天早上,关城叔叔发现了去往东岩山我们家民宿的路上,一辆越野车开进了水库中。
  车被打捞上来时,没有人,我认出是母亲的车,已经哭不出来眼泪。
  我无法怪母亲,为什么让我们所有人这么担心。
  她身不由己。
  如果能活,她比任何人都想活。她靠药物,和我父亲的爱走到今天,是很棒的表现,可是那种病魔随时会吞没她。
  她发病了,在得知父亲空难后。
  我们打捞了河里,无果后,又抽干水库。
  没有人。
  她不在。
  她可能活着。
  只是不知道去了哪里。
  所有人都在找她,中间隔了一天,到了第三天,依然没有消息。
  就在这时,我父亲回来了。
  完好无损。
  但又是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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