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江湖行》第2/53页


  沈不孤连忙起身,下了榻躬身道:“庄主。”
  秦与离也欲起身,何修文抢前一步虚扶,口里道:“莫要起来,这样便好,便好。”
  秦与离也不客气,真个不动身子,只在榻上虚行一礼,口中道:“小侄身子不好,这厢无法见礼,失了礼数,师叔莫怪。”
  书容已搬来一张太师椅,秦与离忙命拿一张狐皮铺上,何修文欣然就坐,嗔怪道:“你这孩子,都是自家人,这般客气做什么?师叔不过是来瞧瞧你,要那么些虚礼作甚今日可觉身子爽利些?”
  秦与离忙道:“师叔费心了,今日感觉与平日一般无二,想是没有多大起色,”又叹了一口气道,“我这身子怕是再不能好转了,连累师叔为我遍寻名医名药,奔波了这许多年。庄内事务繁忙,师叔百忙之中却仍来看望小侄,小侄真是过意不去。”
  何修文抚须笑道:“你也不需太过忧心,师叔定会想法医好你的病。再有两年你就及冠了,到时师叔将山庄交与你,你可不要辱没了师兄的名声啊。你就放宽了心好生将养,身子养好了比什么都强。若短了东西,尽管使人去拿。再过几年,给你说一门好亲事,我也算对得起师兄了。”
  秦与离正待说话,却突然剧烈咳嗽起来,书容忙上前给他顺背抹胸,好容易平息一些,秦与离拿手放在唇边苦笑道:“师叔莫要折煞小侄了,小侄如今这幅模样,怎可接掌庄主之位?庄中事务繁杂,全赖师叔处理,今后还望师叔多多操心,休要再提将山庄交与小侄的话。如此不仅是为小侄着想,更是为山庄着想啊。”
  何修文见他神情郑重,沉吟了一会儿,道:“也罢,此事待你身子好些再提不迟。”
  二人又说了些闲话,何修文道,“离儿,你好生将养,庄中事务繁忙,师叔就不久留了,过几日再来看你。”
  秦与离忙道:“师叔且不忙走。”又吩咐一旁的书颜,“去把我前日作的那幅画拿来。”
  书颜急急捧了来。
  秦与离接过奉与何修文,笑道:“师叔大寿,小侄原该备份大礼才是,奈何小侄身子不爽,出不得门,旁人挑的我又不放心,竟不曾备得,只得胡乱作了一副画,权充寿礼,多有鄙陋之处,师叔莫要见怪才好。”
  何修文连声
  道“怎会”,一边展开画来,画上一株苍虬的青松傲然挺立,一只仙鹤立在一旁的山石上,展翅欲飞;又有一只仙鹤,引颈长鸣。画的左侧赫然题着“松鹤长春”四个清峻的字,又有几句诗词,亦为贺寿之词。
  何修文连声赞好,又评说了一会,方离去了。临走时又训诫了一番沈不孤,嘱他好好练功,莫要贪玩,沈不孤一一应了。
  沈不孤听到屋子外传来书容“恭送庄主”的声音,歪歪嘴角,笑道,“我瞧他对你倒是关怀备至。”
  秦与离冷笑一声,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慢慢地道:“倘若没有背后的那些事,我自会对他感激涕零。”说着似笑非笑地睨着沈不孤:“若是你想他对你关怀备至,我们对换一下,我一点儿也不介意。”
  沈不孤哈哈笑道:“免了免了,在下乃是褔薄之人,这么大的恩惠,在下恐怕担当不起!”
  秦与离嗤笑一声,拈起一粒白子,漫不经心,“你至多还有十子。”
  沈不孤一惊,凝神往棋盘看去,果不其然。他瞪着棋盘,良久,忽用衣袖在棋盘上一拂,笑道:“如此,谁胜谁负?”
  “又来这招……”秦与离摇头,“这么差的棋品,难为我竟同你下了这么多年。”
  沈不孤嘿嘿一笑,起身道:“今日就到这儿吧,师父吩咐过要早些回去。这两天忙得饭都顾不上吃,”说着叹了一口气,不无艳羡地道,“还是你这儿好,清净!”
  秦与离微微一笑。
  沈不孤又叹了一口气,抬眼看看四周,书颜进到里间去了。
  他伸指拈起一粒棋子,又抛回棋盒,道:“我先走了。”走到门边又回过身来,笑道:“这日子过得真快呢,都快到十五了。”说罢伸出手来,比了两个指头,微微一笑,自去了。
  秦与离伸指在棋盒里拨了拨,挑出一个小纸团,他脸上挂上一丝若有若无的微笑,唤来书颜收拾棋具。
  作者有话要说:新人新文,文慢热,前面多悬念,请看文的亲们有一点耐心~~~~


☆、初遇

  初秋时节,繁华落尽,但树冠草叶仍是青翠得很。草丛仍很茂盛,将崎岖的山道遮掩了大半。
  夕阳西斜,给树冠草叶镀上了一层金黄的颜色,远远望去,煞是美丽。
  马蹄得得,一人一马沿着山道走了过来。
  那马的毛色灰不溜秋的,虽说也算是高大了,却与健壮搭不上丝毫的边,瘦弱的很。这倒也不算什么,不过一匹瘦马罢了。奇的是这匹灰马身上无鞍无辔也无缰,叫人不由奇怪该如何骑乘。
  再看那人更是奇怪,看模样分明是个面容清俊的少年。他着一领灰袍,头发乱七八糟地束在脑后,眼眸半闭半睁,一副没睡醒的样子,脑袋还随着马的行进一点一点的。奇的是他竟然是盘膝坐在那瘦弱的灰马上,两手搭在膝头,身子左摇右晃,叫人忍不住为他担心。他却宛如碧波里的浮萍一般,看上去危险之极,却是一点事也无。
  山道崎岖,灰马的速度看上去极为缓慢,但没多大工夫,已走到近前。
  突地,灰马轻嘶一声,竟舍了山道,转而往左侧的山坡行去。这山坡并不十分陡峭,其上乃是一片林子,一人一马的身影不一会儿就没入其中。
  灰马在一棵大树下站住了。它轻嘶一声,尾巴一扬,向背上的少年抽去。
  少年看似睡得迷迷糊糊,动作却一点儿也不慢,搭在膝头的右手一动,马尾已被抓在掌中。
  “到了么?”少年咕哝着,睁开眼来。
  四周陌生的环境映入眼帘,并无人烟。
  少年看了半响,转过头来瞪着灰马,奇怪地道:“小灰,这是哪?”小灰晃了晃大脑袋,轻嘶一声,得意地打了个响鼻,似在夸耀自己的能耐。
  少年跳下马来,正想四下看看,一不留神却被脚下一物绊得差点摔倒。
  “他娘的!”少年想也不想的一脚踢去。喀的一声轻响。
  “咦?”着力处没有一丝坚硬涩重之感,反倒是软绵绵的。
  少年不由好奇起来,绕过树一看,树后竟躺着一个人。
  那人侧身躺着,脸埋在手臂下,看不真切,看身形像是个男的。
  他的头发乱七八糟的,夹杂着些断枝落叶。穿着一身被树枝挂得破破烂烂的、染满泥垢的衣服,十分狼狈。少年啧啧有声,随后注意到他的一条手臂奇怪的扭曲着。
  刚刚踢到的,似乎是他的手?
  少年抓了抓头发,轻轻踢了踢,没反应。他加大了力气,一脚踢过去。这下却是用力过猛,把那人踢得翻了个身,变成仰面躺着。
  “死了啊……这么不经踢。”少年喃喃自语,抬腿准备走人,却在低头的瞬间发现了什么……
  他蹲□去,拨开那人脸上的乱发,一张虽然脏
  但还是很熟悉的面容呈现在他眼前。
  少年瞪着眼看了那人许久,眼底好奇的光芒越来越盛,他忍不住伸手,捏捏那人的脸,触指微温。
  少年抓抓头发,看看那人辨不出本来面目的衣服,再看看自己虽然破旧倒还干净的灰布衣袍,皱了皱略有些秀气的眉,从身上摸出一把柳叶大小无柄无鞘的黑色小刀来,只听“嗤啦”一声,那人的外衣被尽数割裂,露出较为干净的里衣来。
  少年满意的一笑,伸出一只细瘦的胳膊,轻而易举地将那人放在马背上,跟着跃上了马背。小灰欢嘶一声,缓步而行。
  秦与离似是做了一个极长极长的梦。他缓缓睁开眼来,入目一片暗沉的黑。
  身体似乎麻木了,他试着动了动,酸麻痒痛,尝了个遍。右臂传来钻心的痛。他伸出左手摸了摸,很有些奇怪,晕过去之前似乎没有受伤。
  身下并不平整,很是硌人。秦与离不由皱了皱眉,他何曾吃过这样的苦。身体绵软无力,右臂剧痛不止。他咬紧牙关,缓缓撑起身子。
  眼睛逐渐适应了光线,他眯着眼打量四周。这里似乎是个山洞,狭窄逼仄,有幽淡的光线透进来,他就躺在山洞靠里的石壁处。看来是被人救了。
  秦与离侧了侧身子,倚着石壁重重的喘息,目光无意识的悠游。
  突地,他的眼睛瞪大了,直直的盯着一处。山洞顶上的那个他方才以为是石块的黑影动了动,在他惊恐的目光中慢慢舒展开来,竟然是一个人!
  只见那人的身形顿了一下,突然头朝下栽了下来。秦与离一惊,却见那人身子一扭,头上脚下安然落地。接着就见那人三步两步跳了过来。
  “醒了?”清朗的声音若春风拂过耳畔。
  秦与离借着微光看去,是个少年。
  “你是何人?是你救了我?”秦与离缓缓道,柔和的嗓音听不出乍见陌生人和置身陌生环境的不安、焦躁和恐慌。
  少年盘腿坐下,脸对脸的与秦与离对视。他歪了歪头,指了指自己,嘻嘻一笑:“你的救命恩人。”
  秦与离不动声色的看着他,少年身形纤瘦,过于宽大的衣袍将他衬得更为瘦小。
  少年看了他一会儿,将手放在膝头撑着下巴,嘻笑道:“你又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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