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宫》第28/118页



  她略略放了一下心,握了我的手,“妹妹,如果这宫中没有你,我这皇后不知能当得了几天。”

  我心中冷笑,就算你没什么本事,只要有你的家族做后台,有他们在朝堂上撑起皇上的龙庭,夏侯辰就怎么也不会撤了你这个皇后,除非有一天,时家当真被其他家族取代!

  可种种迹象表明,这一日的到来,不是没有可能!

  看来在新帝政权渐渐稳固之后,夏侯辰与皇后的缱绻情深便渐渐地转移到了师媛媛身上。皇帝似乎在培养一个足以与时家抗衡的师家,看来他从太后那里得到了教训,绝不肯让外戚一家独大!

  而我却只能从他们的矛盾夹缝之中寻求生路。师媛媛即便得势,以我们之间的关系,我也不可能舍了皇后而去就她,所以,我只能依附皇后。

  我笑意真挚地道:“皇后娘娘,臣妾受您恩惠颇多,又怎敢不竭力相助于您?”

  这个时候,有宫人来报,“月容华娘娘求见。”

  皇后原本亲善的脸露出一丝厌恶,淡淡地道:“就说我歇下了,叫她不必请安。”

  我心中一亮,止住了前去报信的宫人,道:“皇后娘娘,月容华虽如墙头柳,但是,我们也不便把喜恶太露痕迹。”

  她望了我一眼,虽有疑色,却还是道:“叫月容华进来吧。”

  月容华原本依附皇后,但见时深日久,于皇后处得不到什么好处,又见师媛媛隆宠日深,便与师媛媛走得颇近,皇后早已不太爱见她。想想月容华也甚是可怜,早一段时间充为皇后的打手,却没有什么建树,皇后自有了我,不再把她放在眼里,才使得她转投了师媛媛,却不知她今日来又有何事?

  正说话间,月容华从殿门口缓缓而进。她身着一件绣有浅色丁香的长裙,头上插有环花金钿,耳中碧月明珠,容色虽及不上师媛媛,可一笑起来,面颊便现出两个酒窝,显得俏丽无比。据说她初进宫时,也受宠过几次,到后来新人不断入宫,夏侯辰目不暇接,自是慢慢将她给抛诸脑后,她那容华的妃位从此便再未晋过。

  她的情形,其实与我何其相似。如果不是我见机得快,马上攀上皇后这棵大树,那我在宫中的日子便会如她一样,整日惶然,不知去往何处。

  月容华见我也在,微怔了一下,脸上一下子换上了亲切的微笑。她走过来向皇后娘娘行了礼,又向我行了礼,这才笑道:“宁姐姐也在此处啊。臣妾的家乡给臣妾带了些土特产过来,臣妾便拿了一份给皇后。早知姐姐在此的话,臣妾就多带一份了。”

  她呈了东西上来,原来是南越产的一种猴头菇。此菇长于深山老林,采摘不易,因而每年从南越运来不多,司膳房早没有此种食物供应。此种美味在宫中倒的确不太多见。

  我眼中露出艳羡之色,“月妹妹倒真是有心了,臣妾小时候也吃过这种美味,只不过自家败之后便一直未得再尝。”

  月容华赶紧道:“宁姐姐既喜欢,那妹妹便再备一份过去?”

  我忙多谢,“那有劳月妹妹了。”

  皇后在一旁笑道:“敢情你今天过来,是专讨东西来了?刚刚向我讨了一个浙江上贡的松漆椅子,又向月容华讨了猴头菇,敢情如今你这么穷?”

  月容华听了,便捂着嘴笑。我则略尴尬地道:“皇后娘娘,臣妾先前在尚宫局任低等奴婢的时候,常年操作,惹上了风湿的毛病,眼看冬日将近,膝盖痛得不得了。听闻您那椅子用上好紫檀所制,最奇的是腿部依靠之处从中掏空,内可放置炭火,坐了能缓解腿痛。皇后娘娘身娇肉贵,自是没这毛病的。臣妾怕皇后一失手,将这椅子赏了旁人,这才巴巴地赶了过来。”

  月容华关心地道:“那宁姐姐可要小心了。风湿的毛病可大可小,既有皇后娘娘的赏赐,姐姐这个冬天可以舒服些了。”

  我点了点头,又向月容华道谢,“据闻猴头菇吃了能使血液流畅,我早问司膳房要过这东西了,只可惜司膳房早已断货。今儿妹妹送了来,当真是雪中送炭。”

  月容华听了,笑意堆满了脸,“姐姐命好,正赶上时候……”

  闲聊了一会儿之后,月容华便起身告辞。

  皇后等她走出去之后,解开包着猴头菇的礼盒,叫人分了一半给我,我则当仁不让地拿过谢了。

  她有几分忧虑地问我:“她们会进行下去吗?”

  我笑了笑道:“总有无数的机会让她们自动入瓮的,这一次不成,还有下一次。”

  我没说出口的是,在宫中,要一个未出世的胎儿的性命简直是太容易了。宫中不比民间,器物繁多,见所未见的东西也多,没有人知道这荣华锦绣的后面,隐藏的是什么。

  我在尚宫局多年,也不过初窥其貌而已,但这就已经足够了。

  又过了几天,寒风陡至,兰若轩虽燃了暖炉,但我睡在床上,膝盖却依旧感觉寒冷刺骨。可我向皇后讨的紫檀躺椅却依旧没有送过来。素洁跑到司库问了好几次,那里管事的人皆含糊其辞。月容华倒是真送来了猴头菇,我叫素洁使司膳房的人煮了,味道鲜美无比。

  再过一日,我忍无可忍,正想亲自去一趟昭纯宫,皇后却使人送来了致歉的消息,说天气渐冷,有身孕之人害怕天冷,皇上叫人讨了那紫檀躺椅过去,赏赐给了师贵妃。素洁听了这消息,愤愤不平地道:“这原本是我家娘娘先讨得的,却被她截了,天下间哪有这个道理。”

  我唯有苦笑,叫素洁多加了几个热水袋敷在膝上,只道:“既是皇上开了金口,什么人胆敢违抗?”

  这一晚气温更是下降得厉害,虽多加了几个热水袋敷在膝上,我依旧痛得睡不安寝。原来我在尚宫局之时,整天忙碌,运动得多,天气转凉也未见这么辛苦过,想是如今轿子坐多了,便添了这毛病。

  那几天我几乎睡不能安寝,便使御医过来,开了几副中药外敷,但这病是经年累月积下来的,一时半会儿哪能得好。

  那几副药膏只不过略减疼痛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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