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尝鲜》第157/182页


  她不作答。
  她很想再见许苏白一面,但更怕他真的出现在这里。
  更何况,如果他那张掩盖在面巾下的脸,真的跟许苏白不一样,她该有多尴尬啊。
  他们都在静静地呼吸着,身心俱疲。
  云栖久摩挲着无名指的戒指,眼睛渐渐失焦,心慌头晕。
  她摇摇头,眼前的黑雾却怎么也散不开。
  莫名的,她预感到了什么。
  在彻底晕过去前,她似乎用母语,梦呓般,说了一句话,或许是:
  “我真是,爱他爱得要死。”
  再次醒来,BOSS看了眼手表,告诉她,现在已经是夜间20点了。
  她无力地靠坐在墙边,嘴里的牛奶糖还没完全化掉,甜滋滋的,腻得慌,却救了低血糖的她一命。
  她向BOSS道谢,感觉头重脚轻,人还是混沌不清。
  BOSS低低地“嗯”了声。
  云栖久品尝着这难能可贵的一点香甜,心里愈发难受酸涩,不禁又想哭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获救,”她蹭了下并不存在眼泪的眼角,声线发颤,“我们不会死在这里吧?”
  “不会。”BOSS信誓旦旦道,手中的打火机“咔嚓”亮起一簇火苗。
  云栖久艰涩地咽了咽唾沫,看向他。
  在这个漫长得似乎永远等不到曙光的夜里,火光摇曳,他的眼珠异常明亮。
  他说:“因为我会和我爱人携手死在玫瑰花海里,在美妙的清晨,或日落时分。”


第76章 正主还在,你就想去找替……
  云栖久心神一晃, 低喃:“这听起来很浪漫。”
  许苏白式的浪漫。
  一提到玫瑰,她能联想到很多跟许苏白有关的事。
  想到他脖颈上浪漫的玫瑰文身,他画下栩栩如生的玫瑰素描, 他生日那晚赠她的一朵红玫瑰,他家芬芳馥郁的玫瑰花园,还有他曾说——
  “或许这个世界乌烟瘴气,冷漠残忍, 但我的玫瑰愿意为你常开不败。”
  “人间不完美, 却仍然值得你来一遭。”
  大学时,有一段时间, 许苏白每天都会送一朵玫瑰给她。
  她说, 天天这样折花,感觉有点残忍。
  他说,花开堪折直须折, 莫待无花空折枝。
  她就问他,为什么一次只送一朵。
  他告诉她, 因为是唯一。
  “In my barren land you are the final rose.”
  (在我贫瘠的土地上,你是最后的玫瑰。)
  云栖久想起了这句诗。
  如果她这辈子,真的交代在这儿了。
  那么她许愿, 下辈子,要当许苏白花园里仅有的一枝玫瑰。
  云栖久被自己的至死不渝感动了一把, 糖吃完了,口中还留有余味。
  在她身侧, BOSS收起打火机,后背靠着墙,两条腿大大咧咧地向前抻,左腿轻轻交叠在右腿上, 双臂环胸。
  随着时间流逝,他似是困倦了,低着头,眼睑慢而沉地翕动。
  尽管看不清他的脸色,但云栖久能感觉到,他的状态也很糟糕。
  她扭头瞧了眼鼾声如雷的盛卓。
  如果不是真的渴得不行,大家都不会喝那瓶伏特加。
  那玩意儿对于喝惯了的俄罗斯人而言,跟喝普通酒水没差。
  但是,酒精度就摆在那儿,一般人都受不了。
  云栖久把随身携带的包卸下来,抱在怀里,犹豫不决。
  盛卓不知道,而她也是今早才发现的——
  在她包里,笔记本的书页间,夹着一支10毫升的生理盐水注射液。
  应该是她在战地医院采访,把包挂在手臂上,低头拿出笔记本,不小心跟一个差点忙晕倒的护士撞在一起时,掉进她包里的。
  世间多数人都是自私的利己主义者。
  她不是菩萨,也不可能通过做好事续命。
  许久不曾喝水,再加上那颗牛奶糖齁甜,黏糊着嗓子。
  说实话,她真的真的,迫切渴望喝掉这支生理盐水。
  可就是因为嘴里的甜腻还未消失,所以她动摇了。
  她有那么一点点,想把这支生理盐水让给BOSS,算是答谢他对她的帮助——
  毕竟困境之中,她命悬一线时,他竟愿意给她一颗弥足珍贵的糖。
  云栖久心里针扎般难受,又瞧了眼盛卓。
  盛卓四舍五入,算是跟她出生入死的搭档,他也曾帮过她不少。
  他要是知道了,肯定会劝她打消帮助“外人”的念头,语重心长地说:“活下去要紧,云栖久,咱俩一人一半吧。”
  就这么一点点东西,怎么一人一半呢?
  云栖久喉咙动了动,每次吞咽,都像是咽下了一把粗糙的沙粒,生生地割着,磨着。
  她一咬牙,趁着无人留意,飞速把那支生理盐水掏出来,递到BOSS面前,人凑过去,悄悄说:“非常感谢你的帮助。”
  BOSS没接,眯缝着眼睛,像在极力聚焦,费了半天劲儿,才缓缓抬起眼帘,视线对准了她。
  云栖久不知该如何形容他的眼神。
  只知对视的那一刹,他眼中的哀伤如箭矢般,直直地射进她的心里。
  她的心脏尖锐地抽痛着,五脏六腑都在泛酸,呼吸也停了一息。
  “哪来的?”他问。
  云栖久把生理盐水放在他身侧的空地上,没有回答。
  他拿起那支生理盐水,看了两眼,对她说:“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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