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八妹》第45/89页


  “建新是谁?”徐慧问。
  徐慧生得慈眉善目,年轻时就有点胖,如今人到中午更是身宽体胖。徐慧的父亲是红河分厂的老厂长,当年毛厂长从外地分配进厂时只是一个普通铣工,没有任何家庭背景,还是徐慧主动先追求的毛厂长。
  毛厂长那会在工作上积极肯干,一个单身小伙下班后回到宿舍也没啥事可干,故而他经常自觉自愿留下来加班。每天来得早,走得晚,徐慧看上他勤快能干,主动向他抛出绣球。
  事实证明徐慧没看走眼,毛厂长不仅在工作上能干,回到家还烧得一手好菜。这些年徐慧几乎过着十指不沾阳春水的舒坦日子,家里家外什么事也不用她操心,她也从不操心,她已经习惯事事依赖毛厂长。
  毛厂长说:“总装线上的普工,舞跳得很好,这次我们分厂有希望夺冠。”
  “哦,会跳舞啊。”徐慧说,“我年轻的时候就特别羡慕会跳舞的女孩,长得怎么样?”最后这次徐慧是问毛四杰。
  毛四杰一脸兴奋,“那还用说,我们十一分厂的厂花,身材长相一级棒。”
  徐慧说:“她父母是干什么的?家里条件如何?”
  毛厂长接过话说:“条件是次要的,关键还得两人合得来。”
  “就是。”毛四杰打蛇随棍上,紧跟着毛厂长的话说,“条件再好对咱们家来说也不过是锦上添花,主要还是看她本人,对不,爸?”
  “我又没说非得要求她家条件好。”徐慧看眼毛厂长,笑呵呵地说:“你爸当年还是个穷小子呢,家里一穷二白,我不照样嫁给他。”
  毛四杰说:“得亏你嫁给了我爸,不然也没我啥事了。”
  徐慧说:“改天把人带回家我看看,看你们这厂花到底有多漂亮。”
  毛四杰说:“我俩还没正式确定恋爱关系呢。不过她妈你可能见过,她妈包下了豆腐房,长得也挺漂亮的。还有下面李家坪合作社,也是她妈包的,只不过名义上是建新包的,但实际上是她妈在负责。”
  “哦?”徐慧往嘴里挟了块大肥肉,咽下肚后,她说:“豆腐房?是不是皮肤白白的,长头发,用手帕扎着的那个?”
  “就是她。”毛四杰说。
  徐慧说:“嗯,是长得挺漂亮,四十多岁有那个样子就很不错了。我听说她生了八个女儿,人家给她取个外号叫、叫什么来着?”
  “屠八妹。”
  “对,屠八妹。”徐慧说:“都说她挺厉害,不过我倒没看出,我在她手上买过几回豆腐,印象不错,每次都把盆子给我洗干净再搁上豆腐。”
  毛四杰听她妈这么说心花怒放,实际上他之前成天围着建新转,不过是贪图建新生得漂亮,有个漂亮的女朋友在他看来是件倍有面子的事儿。他从没往谈婚论嫁上想过,他不喜欢太过麻烦的事,建新虽然漂亮,可家庭条件不怎样,如果他爸妈反对他和建新好,那么他是不愿为这个花费精力和父母对抗的。
  现在既然父母都不反对,毛四杰自然就来了劲,吃过饭他骑上摩托就直奔工农村。他到屠八妹家时,建新已去了厂里,晚上还得排练。他掉转车头,又往厂里奔去。
  毛四杰在运输科桥上看见建新和邓光明。
  邓光明和建新自那晚争吵后一直在冷战,建新先前从家出来,邓光明看见后没忍住就跟了过来。
  “你还来找我干什么?我已经说过了,从今往后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建新绷着脸,以往她生气最多不超过三天,邓光明就会来找她。这次居然过了大半月,她心里有气,嘴上就没好话,“我不想看见你,你给我闪开。”
  “我们能不能心平气和的好好谈一谈?能不能不要因为一点点小事就闹分手?”邓光明看去明显憔悴了,他盯着建新,眼底隐有痛楚,“上次是我不对,我向你道歉。”
  建新说:“你用不着向我道歉,你妈成天到处跟人说是我缠着你,说她坚决不同意咱俩好,我被她说得一钱不值,我算是怕了你们家。我求你离我远点。”
  邓光明说:“对不起,我没想到我妈……但这事出有因,我妈也是一时气着了爱面子才会那样说。”
  建新眼一翻,“气着了就可以不负责任的乱说话?就她要面子,我就不要了?就你妈面子大,别人都是没脸的。我告诉你,邓光明,提起这事我就火大,你以后别再来找我,我已经有男朋友了。”
  “谁?我还没同意分手呢。”
  “我,我就是建新的男朋友。”毛四杰一摩托飚上前停在他俩边上,他冲建新一摆头,“上车。”
  第九十章 挨揍
  邓光明额头青筋暴挺,他强压下心头怒火,也不去看毛四杰,只冷声对建新说:“你今天要上他的车,我们之间就划上句号。”
  建新向来骄傲,闻言下巴一抬,绷脸扔给他一句:“你说得我们之间好像没划上句号一样。”
  她脚尖一踮,侧身就上了毛四杰的车,一只手还故意搭在了毛四杰的肩上。
  毛四杰一轰油门,摩托车车尾喷出一股白烟,一下就从桥上蹿了下去。
  偌大的厂房中央,地上搁着一台录音机,磁带里飘出邓丽君软绵绵的歌声,刘利萍和另一个女工在跳交谊舞,边上有几个人在吃吃笑,他们管交谊舞叫抱抱舞。建新和毛四杰进去时,有人怂勇毛四杰请建新跳个抱抱舞,博来一片笑声。
  建新冷着脸走到录音机前,“啪”的摁下换带键,再换上《万泉河水》带子。刘利萍正跳得来劲,有些不悦地说,“人还没来齐呢,排练也得等人到齐啊。”
  毛四杰赶紧说:“先来的先练吧,明晚就要演出了,得抓紧时间。”
  刘利萍白了他一眼。
  第二天下午,豆腐房收工后,江有春锁好门去合作社,何婶带着顾冉也在。早两天屠八妹就跟何婶说了,让她今晚和自己一块去俱乐部看元旦文艺汇演,当然主要是看建新的演出。
  “二哥,晚上去看我三姐跳舞,你也一起去,好不好。”他一踏进店里顾冉就跑上来拉着他手,仰起小脸蛋问他。
  江有春摸摸她脑门,“好,一起去。”
  屠八妹见他来了,走出柜台,交待他说:“咱们几个就在这做饭吃,我去割点肉给小冉弄个鸡蛋肉汤,你在这守着。”
  她一走,何婶赶忙在糖桶里拿了粒话梅糖,她剥开糖纸喂到顾冉嘴里,“冉宝吃,你妈不舍得给你吃,干娘舍得。”
  “阿娘。”江有春喊她一声。
  她拉下脸,“怎么,给你妹子吃粒糖你也肉疼?就靠这粒糖发家致富?”
  江有春说:“这店要是我一人开的,别说一粒,一天吃两三粒都成。可这里头不还有婶的份么?”
  何婶没好气地说:“那是她妈!她妈不疼她你也不疼?总共就这么一个妹子,还是从天上掉到咱家的,你不疼她阿娘疼,以后阿娘老了动不了了还得靠冉宝。是不,冉宝?”
  顾冉嘴里含着糖,瞪着晶亮的眼睛“嗯”了声,又补充一句:“还有干大。”
  “阿娘。”江有春说:“她多大人懂这些,都是你和我阿大平时教她的,对不?这些话可别着婶的面儿说,她听了会不高兴的。”
  “你就没想着你娘高不高兴,成天把你婶挂在嘴上,敢情我是替她养了个好儿子。赶明儿你干脆改姓屠,我江家庙小容不下你这尊菩萨。”
  “我又没说啥,这不是跟你面前提个醒,这关系处僵易得,可想回到从前一样好就难。”
  “你把你娘看成个傻子,就你是明白人。”
  “谁是傻子。”随着话音,老五领着顾西进来了。
  “西西。”
  “小冉。”
  两个小家伙牵着手又蹦又跳。
  “瞧这俩娃儿,这才几日没见就亲热成……哎呀,这是咋的了……”何婶话没说完顾冉就定在那,张嘴伸着脖子,面色都变了。
  江有春一个箭步上前,从何婶手上扯过顾冉,他让顾冉勾下头,连着在她后背拍了几掌。话梅糖黏着长长扯成丝的唾液跌落在地,顾冉这才缓过气。
  “哎哟冉宝,没事吧,没事吧,你吓死干娘了。”何婶抱起顾冉吓得脸都白了。
  “这是什么糖呀?”老五弯腰盯着地上的糖,明知故问道。
  “话梅糖。”顾西说。
  话梅糖呈黑色,一眼就可辨。
  何婶面上神情颇为尴尬,她放下顾冉,捡起话梅糖甩出门外,嗫嚅着不知说什么,后转向江有春,“给七丫头拿粒软糖吧。”
  “何妈妈,我不要。”顾西牵起顾冉手说:“我在换牙,我妈妈说不能吃甜的,牙齿会痛。也不可以随便拿店里的东西吃,妈妈说这是和江二哥合伙的。”
  “瞧这小嘴,巴叽巴叽可真能说。婶不是白拿,你妹子吃的糖婶掏了钱,掏了钱的。”
  老五双眼一直在姜桶里打转,她爱吃姜,原本她领着顾西来是想分散屠八妹的注意力,然后侍机而动,偷拿几块姜解解馋的。没想到店里这许多人,把她的计划打乱了。但她又不甘心白跑一趟,心里一直在转鬼主意。
  “我妈呢?”老五问何婶。
  “去秤肉去了。”何婶告诉她。
  顾西领着顾冉去门口玩,何婶见状嘴里喊着“别去马路上当心车子”,她不放心跟了出去看着她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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