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八妹》第81/89页


  屠八妹这一病在医院住了小半个月,由小医院又转到大医院,医生诊断她是积劳成疾,下了医嘱不得再操劳。但她在医院刚住三天就闹着要出院,她担心煤窑迟迟不办起来大家会陆续撤资。她此时还不知道自己因病躲过一劫。
  在屠八妹住院期间拥军一次也没来过,不过顾冉送来的鸡汤屠八妹一喝就知道是她煲的。
  拥军不来医院,老五也不肯来,自出事后她就跟变了个人一样,不去舞厅唱歌,也不出去玩了,成天就闷在家里。顾冉上学让她和老六轮流去医院看护屠八妹,她说自己去了只会让屠八妹病情加重。
  老六性子软弱,顾冉不在医院她劝不住屠八妹,为说服屠八妹继续住院,顾冉打电话把爱民叫了回来,邓光明也一起来了,两口子带着孩子一块来的。
  “妈,身体才是革命的本钱啊。”邓光明说,“你还是先安心把病养好,只有养好病才能全力以赴去开创事业。”
  “就是,好事不在忙中。”爱民也说,“老八学业正紧,别让她为你分心影响学习。你就听我们一句劝,咱把病先治好,啊?”
  “外婆,你要听话,不听话妈妈会不高兴。”爱民快五岁的儿子小星星拉着屠八妹的手说。
  在他们一家三口的劝说下屠八妹才打消出院念头。
  爱民又说:“光明他明天就要回去上班,我请了一周的假,晚上我带着星星睡你那屋,白天我带他来陪你,至于老六就让她在家安心复习。晚上我再让她和老五轮流来医院陪你。”
  屠八妹摆摆手,“老六就算了,让老五来就行。”
  她点名让老五来医院老五这才来,见了屠八妹她一言不发,见她那样屠八妹又是痛心又是生气。
  “别做出那副死样子,多大个事?天塌不下来!平时让你少和那些不三不四的人来往你不听,非得栽个大跟头才甘心。”
  屠八妹本不想说这些于事无补的废话,可一见她那样子又没忍住。
  “你如果还知道要脸,这事就别跟任何人说,知道不?”
  老五在屠八妹和她说过这话的第四天,就去派出所揭发了吴老炳。吴老炳办了老五风平浪静,酒后得意把这事当成炫耀的资本。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这话很快传到袁斌耳里。袁斌知道了,老五也就知道了。
  知道真相后,老五辗转反侧几晚,终咽不下气,宁毁名声也把吴老炳送进了监狱。
  “顾夏莲!你到底有没有脑子?”袁斌气急败坏跑来找老五,“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做会令你自己一辈子在这镇上抬不起头?”
  老五盯着他,冷冷问:“说完了吗?说完我走了。”
  她掉头而去,走得那样决绝,毫不拖泥带水。
  袁斌盯着她背影,半晌大声吼出一句:“夏莲!
  老五看不到他眼底隐藏的痛苦,他看不到老五面上滚滚而落的泪水。
  第一百五十四章 喜事不断
  眼睁睁看着老五消失在小路尽头,袁斌想要追上去,脚下却似有千斤重,将他定在原地动弹不得。
  他抱头蹲下,用力揪扯着自己的头发。
  十年前,他哥溺水那晚,也是在此处,他曾被老五狠绝的眼神吓跑。十年后,他又为着老五在此撕心裂肺。
  屠八妹说世上比天更高比海更深的是人心。可人心是这个世上最难捉摸的东西,明明老五是受害者,但大家一边同情她一边又要轻视耻笑她。
  连着好几天,不断有人打着探病的旗号来医院看望屠八妹,话没说上几句就转到老五头上,殊不知她们每提起一次就等于把老五心上的伤口又撕裂一次。
  屠八妹出院回家这天前后来了好几拨邻居,来的人大多醉翁之意不在酒,一些人进屋屁股刚沾到板凳就开始骂吴老炳。骂吴老炳只是起个话头,话头起了,接下来便顺理成章的发表对老五的同情。同情完就开启掏心掏肺模式,说这事只能吃哑巴亏,因为你告发吴老炳他也还不了你清白,反累了自己一世的名声。
  从医院到家里没完没了,老五绷不住了,终于爆发。
  “做得好!”她把人骂跑后,屠八妹说:“以后谁上门提这事你就给我敞开了骂。骂着骂着这事在你心里就放下了。”
  又说:“以后走出这门你给我把头抬起来,你越羞于见人别人越要戳着你脊梁骨说你。脸面这东西,有时就得自己把它撕下来踩在脚底。”
  事缓则圆,屠八妹住院期间心静下来考虑问题也就较周全,加之邓光明回来那天跟她交待过,让她看好采煤场先别急着入手,等他带懂行的人回来勘测一番再定夺。
  一月后,屠八妹的煤窑宣告破土动工。在她住院期间,夹堡坳那片被传得沸沸扬扬的煤场被人包了去,她在家休息两天便同着蔡屠户奔波在各乡镇,挑中几处场地,最终经邓光明带的专家反复勘测后,定下在板板乡开采。
  老五主动要求去煤窑做事,她每天跟着屠八妹早出晚归,干起活来比男人还能吃苦耐劳,与过去相比判若两人,她成了煤场一道亮丽独特的风景线。
  时间进入一九九七年,这一年屠八妹家喜事不断,头一桩喜事她家又出了个正牌大学生,顾冉考上了北京重点医科大学。值得一提的是早在九五年孟建波就考入那所大学;第二桩喜事屠八妹开煤窑又发了,跟她同期开煤窑的有些人血本无归不得不跑路外出躲债。包下夹堡坳的煤老板就是头一个落荒而逃的,那块地压根就挖不出煤来;第三桩喜事这一年里她先后嫁出三个女儿,她在镇上最大最气派的“喜盈门”饭店接连办了四次酒宴。
  头一次是顾冉的升学宴,紧接着是老六顾秋水出嫁,老六嫁的是刘利萍的小叔子,两人是工大的同学,婚后两口子一块去了深圳发展。
  老六出嫁的当天晚上袁斌来找过老五,他问老五愿不愿意跟他一块去z市,他打算去z市服装批发场做生意。
  “你这是在向我求爱吗?”老五问他。
  “不然呢?”他反问老五。
  “你不介意别人说你捡了个破鞋?”老五问这话时直直盯着他的眼睛,他偏头望向别处,隔会,方说:“我们去z市,没人认识我们。”
  老五眼神黯淡下去,唇角却慢慢勾起,“z市又没出省,你怎么知道去了那儿就没人认得我们?要是碰上熟人呢?”
  袁斌闷声说:“你以为z市跟咱们这个镇一样大呢,哪那么容易就碰上熟人。”
  老五唇角笑意加深,她抬头望着夜空,当她再次看向袁斌时,语意平和得不带一丝情绪,“去了好好做生意,祝你发财。”
  老五说完转身就走,走没几步瞧见江嗣春蹲在对面马路电线杆下,看他样子老五就知道他一直跟那注视着自己和袁斌。
  这几年江嗣春也在屠八妹的煤窑做事,他对老五有意老五不是没有察觉到,只不过装聋作哑罢了。
  江嗣春直起腰,似想跟老五打招呼,但见老五走得急也就识趣地闭上嘴,没有开口。
  “夏莲,你觉得江嗣春怎么样?”这天屠八妹开门见山问老五,不等老五做出回答她又说,“我看着不错,你都快二十七了,好好考虑一下吧。”
  江嗣春对老五有意屠八妹早就看出来了,不仅江嗣春,江有春喜欢春芳她心里也有数。只是她清楚春芳心性高,和江有春不是能走到一条道上的人,故而从不去点破,也犯不上操那心。
  但老五和春芳情形不同,以老五的情况再拖下去不一定能找到好的,家里有拥军这个老姑娘已够屠八妹喝一壶的了,她不想也不愿老五再步拥军后尘。
  “何婶早两日跟我提了你和嗣春的事,要不是你……我也不能答应。做人得量体裁衣,他们家虽是乡下的,可条件不错。也正因为他们家是乡下的,矮咱们镇上人一头,你在他跟前才能说起话。”
  老五不语。
  “这事行不行最终还得你自己拿主意,我不干涉,你要不愿意就别勉强。你要愿意,我就风风光光给你嫁出去,老六有的你也一样有。”
  老五最终还是嫁给了江嗣春,江有春得知这消息后不淡定了,这几年上门给他提亲的媒人只差没将他家门槛踏破,他却始终不松口,一味推说先立业再成家。
  江有春很少来镇上住,为防止别人夜里偷鱼,他在水库上搭了一间砖房,平时吃住都在山上,只过年过节或礼拜天偶尔来镇上的家住一晚。
  老五嫁给江嗣春让江有春燃起希望,但这希望很快破灭。春芳大学毕业后原本分配到c市工作,不出两年她又调到省城,她是带着未婚夫一块回来参加老五婚礼的。
  屠八妹给老五办酒席这天,袁斌不请自来,他在酒席上喝得酩酊大醉。老五携江嗣春到他所在这桌前来敬酒时,他摔了自己的酒杯,揪着江嗣春衣领一拳就挥了过去。
  第一百五十五章 他是个魔鬼
  袁斌这几年在z市做服装批发赚了钱,有钱朋友就多,他从二愣子那听到32老五嫁给一乡下人的消息后赶了回来。他替老五不值,更多的或许是为自己当年的懦弱懊悔。
  此刻,他一拳过去,江家在乡下的邻里亲朋自然不会坐视不理。而“腰缠万贯”回来的袁斌也不乏主动为他两胁插刀的兄弟,一场婚礼硬生生演变成轰动小镇的群殴事件。
  “这是娶了一丧门星回来啊!”
  江富海原本对这桩婚事应得就有几分勉强,他人前又极好面子,这下栽了大跟头回到家一张脸黑得仿能滴出墨来。
  何婶也觉沮丧,“我说什么来着?娶个残花败柳家里会遭殃,你肯听我的不?不你做主的?我说话你从来……”
  江富海一眼横过去,何婶悻悻闭嘴。
  早在江嗣春告诉何婶他想娶老五那会,何婶就啐了他一脸。但江富海支持,还批评何婶头发长见识短。
  自搬来镇上住后江富海凡事更爱拿捏,偶回乡下总把头发长见识短这话挂在嘴上训导他人。
  “得往后代子孙看!”
  当时江富海拿这话教导何婶,说是江嗣春娶了老五,往后他们老江家总算有一脉血统脱离乡下。
  “老二就是挣再多的钱,讨个乡下媳妇后代子孙还是乡下人,管啥用?”
  就这样,何婶被他说服。
  婚礼变成闹剧,江嗣春本人倒没什么想法,兄弟五个就他娶了镇上人,他心里还是蛮快活甚至带有那么一点骄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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