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八妹》第84/89页


  老五面无血色,皮肤晦暗,但她看着屠八妹眼底却闪着一线光亮。
  隔着一户人家的菜园,江富海和何婶出现在地里,江富海蹲在菜垅边抽着烟,何婶拿把瓢在给地里的白菜秧浇水。
  屠八妹朝他们瞟上一眼,大声说:“我女儿花朵一样嫁到你家,可你看看她现在这副鬼样子!昨晚我跟你说的话你是没听进去呢,还是听进去了故意不把我放眼里?”
  “咳咳……”江富海在自家地里很使劲的咳了两声。
  屠八妹没理他,继续大声说:“我虽养了八个女儿,可女婿却不止你一个。”
  言下之意,想欺负老五娘家没男丁,打错了算盘。
  “我的话你听得进就听,听不进不把我放在眼里也没关系。但我告诉你江嗣春,我屠淑珍不是无名无姓之人。满镇打听打听去,我屠淑珍这辈子在这镇上怕过谁?我把女儿嫁给你,不是任你骑来任你打的。你想拿我女儿不当人看,得先问问我答不答应。”
  “谁、谁打、打她,不拿她当人看了……”江嗣春垂下头,垂下前飞快瞥了老五一眼。
  “没有最好。你要做和气的搞,那咱们就和和气气,还是一家人。你要不做和气的搞,觉着我那窑上少了你不能转。那咱们就骑驴看唱本,走着瞧好了。”
  屠八妹说这番话时脸是冲着江家菜地那边的,这些话她不光是说给江嗣春听的,更多的是说给江家二老听。
  江嗣春慌了,屠八妹的煤窑正旺呢,他一月能挣不少钱。何婶听屠八妹这话比他更慌,当初何婶背着江富海偷偷投了八千块钱。还有江有春也是投了钱的。屠八妹撕破脸说这番话摆明是在威胁,要好则好,不好自己看着办。
  “阿娘,你说她啥意思?我哪招她惹她了?一大早的冲我发什么邪火……”江嗣春不无委屈。
  要说昨晚屠八妹叫他过去说的话他没听进去,那么半夜屠八妹在外喊了两声他也该明白了。
  只是,他明白是明白了屠八妹的意思,让他少碰老五,不能拿着夫妻那点事当饭吃。可是,媳妇儿娶回家难道就是夜里搂着睡个寡觉的?
  江嗣春想不通。婚后他在窑上听工友们闲扯蛋,别人一夜七八次,他一夜就三四次,他还觉着自己干少了呢!再者,他也不明白,他又没短老五吃喝,她瘦不瘦的跟他有啥关系?同样办事,他还费力气呢,怎么他自己没见瘦?
  “活了大半辈子,就没见过丈母娘干涉这事的!”江富海夜里不是没听着外屋的动静,在他想来这是天经地义的事,你女儿不让他儿子睡,子孙后代打天上掉下来?
  “我看她这是寡妇当久了,不通人事了!”江富海重重一顿足,冲江嗣春喝道:“你就当她放屁!”又恶狠狠地说:“她拿自己当瓣蒜,还得看老子拿不拿她蘸酱吃!”
  “你阿大那是气话,你别揣着当根针。”何婶悄悄嘱咐江嗣春,“你丈母娘要把你从窑上踢了,你就等着回乡下种地去。你要有脑子,就先顺从你丈母娘。依我说,让你媳妇在家歇一段日子,一个女人家在窑上干活能不累不瘦吗?”
  江嗣春听了何婶的话,他让老五在家歇一个月,养好身子。老五因着建新在闹离婚,加上江嗣春因屠八妹警告过后也有所克制收敛,她遂将自己要和他离婚这事暂缓下来,别别扭扭的继续维持着这段婚姻。
  建新送毛小竹到学校后就去找毛四杰办离婚,她跑到电工班当众骂毛四杰,将他贬得一文不值。
  “你不要再抱有幻想,这婚我离定了!”建新说。
  “顾建新!”毛四杰也怒了,咬牙切齿地指着她,“今天谁不离谁就是狗/娘养的!”
  第一百五十九章 不认命
  说离就离,两人到了法院,里面就法官一人。好书记得一定要分享哟,快去分享醉书楼网。zuishulou.\\吧听闻他俩要离婚,法官抬头告知,先交一百块钱,问他俩是一人五十还是由谁单独来出?
  建新看毛四杰,毛四杰抬眼看天花板,两手插在裤兜里,身子还一晃一晃。
  建新一甩眸,拍出百元大钞,“这婚我离定了!”
  法官收了钱,拿出四页表格直接给到建新手上,让她坐在旁边桌上按要求填写。填好交给毛四杰过目,若双方都没意见再签上名即可。
  建新没想到离婚居然这么简单,她坐下先写离婚原因,写到财产分割这块,她斜目问毛四杰,“我就拿回我的嫁妆,女儿归我,你没意见吧?”
  毛四杰晃着大腿说:“我没意见。”
  一式两份,建新填完毛四杰过目,两人均表示没有异议。
  接下来,签名摁手印。
  法官直到这时方提醒一句:“签上名你俩就正式离婚了。”
  建新正要落笔,闻言心里“咯噔”一下,眼角余光瞥到毛四杰在偷瞟她。她再无犹豫,“刷刷”几下署上大名。
  毛四杰一看她署了名,抓起笔就拖过离婚协议,他那恨不能立即签名的架式,令建新心里又“咯噔”跳了一下。
  “我去上个厕所。”毛四杰在手中笔尖触到纸时,突然撂下笔说,说完也不等建新表态就匆匆朝外走去。
  建新知道他这一去不会转来。
  果不其然,她等了半个钟也没等到他。她问法官退钱,法官说填了表格即表示法院受理了他们的离婚案。你不离了可以,退钱,没这事。
  不退就不退。
  建新猜想毛四杰不会再去单位,她趾高气昂回到家,毛四杰歪在沙发上在看电视。
  她站在门口,气哼哼地斜目瞪着他。他偏头望过来,四目相对,他先笑,她跟着笑起来。
  “过来。”他上前将她搂到沙发上,“傻不傻,白交一百块钱给法院。”
  “这钱归你出,你下月发工资还我。”
  “不用下月,过两天我手气好赢了钱就还你。”毛四杰说着把建新压在沙发上。
  “哎哟这大白天的……”徐慧一脚从门外跨进来,遮眼惊呼一声,转过身又骂,“碰了你俩的鬼!”
  毛四杰松开建新哈哈笑,建新也跟着笑,气得徐慧咒骂:“一对活宝!”
  金秋十月,春芳出嫁,屠八妹在“喜盈门”饭店摆下了今年嫁女的第三次喜宴。同天在镇上“白云”饭店摆喜宴的还有江有春。江有春娶了他与屠八妹开办养殖场时请的技术员,雷素玲。
  人逢喜事精神爽,每嫁出一个女儿,屠八妹就自觉肩上担子轻一分。而最令她开心的是顾西也在先天赶了回来。顾西变黑了,但精神看去格外好。她是在天擦黑后进的屋,回来前也没通知屠八妹。及至她猛然出现在屠八妹面前,屠八妹一下就怔住了。继而搂着她就要哭,爱民笑着提醒,明天是春芳的好日子,可不兴哭她才极力忍住。
  因赶上国庆三天假期,在京读书和在外打工的老六夫妇也赶了回来。吃过晚饭,大家挤在屠八妹房里叙旧聊着年少时的过往,一派热闹喜庆;毛小竹和小星星在两间屋子里追逐打闹,笑着叫着,玩得比过年还开心。
  一屋子的人,独老五坐在角落里强颜欢笑。过去她是姐妹当中最闹腾的一个,屠八妹有几次视线扫过她,有心找她问话劝解一二,却因着顾西回来太过喜悦没顾得上。
  “方块,你知道我们姐妹几个小时谁最爱尿床吗?”建新笑问老六的男人。
  老六的男人姓尹,大名叫尹帮凯,绰号方块。建新因和刘利萍玩得好,故知道她小叔子的绰号叫“方块”,取自“帮凯”的谐音。孝坪方言叫“帮凯”听着和“方块”同音。
  “三姐,你太不厚道,怎么能当着我六姐夫的面揭我六姐的短呢?”顾冉说,“我就不揭我六姐短,再说我六姐那不叫尿床,那是画地图,不然现在她能当设计师吗?”
  一屋子人乐得东倒西歪,建新捧腹倒在爱民身上,指着顾冉,“你个小农民,小扫把,这家里头最坏最不厚道的人就是你。我都没点老六的名,你直接就点出来了。”
  又说:“老六,你还不撕她的嘴。”
  老六安静地笑着,她长大后人如其名,如一潭秋水,明澈清凉。她男人方块不知是不是随着绰号长了,看去方方正正,一板一眼。见她们姐妹笑得开心,他看看这个,看看那个,尔后拉过老六的手,轻轻抚着,咧嘴笑得一脸憨厚。
  老六想抽回手,抽到一半,他忙又握住。
  建新说:“嗳哟,看我们这六妹夫和老六可真是恩爱。”
  老六低头,羞羞地笑了。
  “六姐还是个告状大王。”顾西像条八爪鱼似的挂在屠八妹身上,嘻嘻笑着,一笑露出两个大酒窝,很是妩媚。
  屠八妹抬手顺着顾西脑后的长马尾,接过她的话说,“你六姐那不叫告状,叫打小报告。”
  她话音一落,众姐妹笑得前仰后合,就连牵着毛小竹从隔壁屋过来的拥军,听到这话都忍不住唇角微翘。
  没人注意到老五悄悄退了出来。
  老五自感在姐妹们面前自惭形秽,她出来后沿着马路边的河岸一路往李家坪方向走去。走到李家坪桥上,也就是小时候她和老六打碎酱油瓶的地方,她停住了。
  抬头望天,她想起春芳说过的话,在她眼里那么优秀的春芳,竟也曾经自比是夜空中最黯淡的一颗星。她睁大眼,今晚的夜空中没有星星,只有月亮。月亮是那么的皎洁,沐浴在月光下,老五骨子里的倔强渐被照亮。
  爱民、春芳以及秋水,她们都不认命,都穿过黑暗走到了阳光下。一根藤上结出的八个瓜,她就要认命吗?
  月光下,老五郑重告诉自己:绝不!
  她再不要任由命运摆布,再不要饱受精神与*的双重摧残!
  但是,老五此刻怎么也没想到,命运接下来便将她推进了万丈深渊……
  第一百六十章 祸起
  江有春的新房安在爱民原来的那套房子,老大夫妇在镇上另租了一套。?25??家姐妹在这边欢声笑语,江家一家子也聚在老五和江嗣春居住的房子里商量接亲事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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