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下人家(重生)》第2/59页


  她用力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很疼,估计明天得青紫一块。
  可她还是恍然如在梦中,还是说,那嫁入张家,克勤克俭,却最终被贬为妾的经历,才是一场梦?是今日媒婆上门,她对未来的亲事既喜又忧,辗转反侧所做的一场梦?
  可是,这梦有些真实过了头,连细节也是那般的清晰,还有那绝望的窒息,想起来她仍旧会呼吸不畅。
  那是梦吗?可如果不是呢?她还要嫁去张家吗?
  一夜辗转,听得一声响亮的鸡鸣,绿竹睡不着,索性起了身,去烧水做饭。
  等米粥煮好,家里人也都起来了,她娘见了她,说了一句,“丫头怎么起那么早。”
  她把灶里的火压了压,起身,“昨夜里没睡好。”
  宋氏看见她眼底的青黑,一副了然的神情,“娘也是过来人,明白的。这里由我看着就行了,你再去歇会。”
  绿竹摇了摇头,“不了,爹还要去镇上做工,向南也要上钱家铺子,我等他们走了再歇不迟。”
  榕树村家家户户种的是稻子,如今刚入五月,前两日赵铁柱便带着媳妇和两个儿子插过秧了,如今闲下来,就去镇上做工补贴家用。
  她还有两个弟弟,大弟向南打小学了些字,人也机灵,今年十二了,在钱家铺子里学算账,因离得不远,每日都回来。二弟向北十岁,是个憨的,她爹说大体以后也是个种田的命,已经开始跟着赵铁柱下地了,农闲了倒是经常跑没影。
  “行吧。”宋氏没有勉强她,左右都是要歇,早点晚点都一样。
  正说着,两个弟弟也都相继起来了,打着哈欠喊了人,而后被她娘推去洗脸漱口。
  看见大弟向南,还有他那光洁的下巴,绿竹顿时想起,在那梦中,就是在这一日,他出门时也不知怎的摔了一跤,磕在了一颗尖石头上,下巴从此留了道疤。
  她张嘴想要提醒他,可想了想,不知该如何说起,心不在焉地吃过了早饭,眼见他就要出门,只好叮嘱他一句,“出门当心点脚下。”
  谁知说时迟那时快,他裤子往下掉了掉,他没注意踩着了裤脚,向前扑去,而后便是一声痛呼。
  绿竹愣在了原地,上辈子她在厨房里,没亲眼看见他怎么摔的,如今看来是裤头没系紧,裤子松了。
  “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扶你弟弟起来!”宋氏气急的声音传来,让她回了神。
  向南的下巴如那梦里一般磕了道口子,正在流血,她娘手忙脚乱地给他用香炉灰止血,向南正在哎哟哎哟的叫唤着,向北在一边急得团团转,而她则魂不守舍地帮忙托着香炉。
  忙乱过后,她愣愣地看着外头已经大亮的天色,不是梦……
  她死了,又,活过来了。
  既然如此,她还要嫁入张家,为他克勤克俭地奉养父母,却到头来得不到一个好吗?
  自然是不的。
  明知是个火坑,谁还能像那扑火的飞蛾一样义无反顾地投进去?
  可是,爹娘显然对这桩亲事很满意,明日便要回了那媒婆应了这门亲事。
  一旦应了,如无意外,便没得更改了。让她爹娘去回绝这么一门好亲事,显然不现实,除非对方主动不要她。
  可是,可能吗?
  张荀是懦弱的,既然连反抗父母之命,去追求喜欢的姑娘都不敢,此时更不可能会主动不要她。
  她该如何做才能躲开这嫁为张家妇的命运?
  绿竹低头看了看自己纤细白嫩的手指,张家婶子看中的是自个这能赚钱的绣艺,要不……
  可为了这个而毁了自己,实在不值得,她也狠不下心来。
  可是除此之外,她又该怎么办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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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谎言

  绿竹叹气,宋氏正好掀开门帘进来,问她,“竹丫头这是怎么了?唉声叹气的。”
  看着娘关切的眼神,不知为何,绿竹有了些勇气,她拉着宋氏的手,小心地问道,“娘,和张家的亲事,咱能不能推了?”
  宋氏看见她忧愁地锁了眉头,以为她这是为这亲事而患得患失,于是拍着她的手背道,“娘也是过来人,你这时候忐忑是应该的,不用担心,你赵婶子既然看中了你,张荀他也会喜欢你的。”张荀的娘姓赵,大家都叫她赵婶子。
  绿竹欲言又止,最终瞒下了那可能重生的事,却把张荀有意中人之事说了出来,“可是,我在县里的姐妹告诉我,张荀他已经有意中人了,是县学里山长家的姑娘。”
  绿竹在县里锦绣阁学的刺绣,认识几个那里的朋友也是说得通的,且锦绣阁和那些达官贵人打交道比较多,这些隐秘的消息确实能知道一二。因而,宋氏并未怀疑绿竹的话。
  “可是你赵婶子既然开口来为他说亲,想来张荀是同意的,可能已经想通了,再说了,那县里的千金小姐哪是咱们乡下人家娶得起的。”宋氏虽然相信她的话,却并未放弃和张家结亲的念头。
  “可是,万一他心里还惦记着那姑娘呢?这是关乎女儿一生幸福的事啊,若我嫁去了张家,却得不到夫君的喜爱,女儿这辈子可就毁了。娘,女儿并非要你立马回绝了张家,而是这事,咱们是不是得好好想一想?”绿竹哀切地求她。
  宋氏碰着她的眼睛,心都软了,而且闺女说的也有道理,说不得让当家的去县里打听打听才好。
  “你放心,娘不会随随便便就把你许人的。我晚上和你爹说说,让他去县学里头打听打听,看是不是真有这等事。”宋氏主意已定,安慰着闺女。
  绿竹抹了下眼睛,笑了笑,“谢谢娘。”
  宋氏拿指头戳了戳她的额头,“谢什么,你当娘会把你往火坑里推啊!”
  “你昨晚就是因为这个没睡好?快去歇着吧,要不然你爹回来看到了该心疼了。”说着推她去床上歇去。
  待宋氏离开,绿竹躺在床上却仍旧睡不着。
  如今,也只能拿话来拖着爹娘,将说定亲事的日子往后推一推。可这到底不是办法,虽说娘让爹去打探消息,可这哪里是那么容易打听得出来的?这可是影响姑娘家闺誉的事,任谁都恨不得遮掩着,就算真有这苗头,县学里的学生看出来了也不会往外传,毕竟是山长,决定着他们岁考能不能通过。
  因而,她还是要想办法趁这桩亲事未定下来之前把它搞砸。
  当然,就算说定了,这亲事不到最后一刻也不一定能结成。可那样的话,她要付出的代价就有些大了。
  这世道对女子多有苛刻,不管是因为什么原因,女子被退亲了总归不好,以后很难说得上好人家,而且会累她爹娘被人看不起,不管是不是她的过错。
  一时间,问题又回到了原点。她到底该怎么办呢?
  想着想着,眼皮子越来越重,绿竹最终睡着了。醒来以后,拿起刺绣却一时静不下心来,都被扎了好几回了。索性放下,去帮着娘亲做些家务活。
  当天夜里,她爹赵铁柱回来了,绿竹仔细听着,娘拉着她爹把关于张荀有意中人的事说了一通,让他明日去打探,至于媒婆那,由她拖着。她爹虽然觉得这有点小题大作,哪个男人结亲之前没有喜欢个把个姑娘的,最后还不是那样子下来的?可耐不住宋氏掐他,只得答应了。
  听到这,绿竹才安心地阖上了眼。
  第二日,因为她爹一大早就要去县里,因而绿竹和她娘起得很早。等赵铁柱离开以后,才得以歇一歇,这时候天才擦亮。
  宋氏让她放心,说她爹总会打听到点东西回来的。
  绿竹虽然焦心,对爹这一趟出门没报太大希望,可也没说出来,只是脑子里一直在想着怎么能搞砸这桩亲事。
  辰时刚到没多久,她打小的玩伴桂梅便上门来找她,说是一起上山上去挖点野菜,捡些菇子果子。
  看着桂梅,绿竹一直堵着的思绪忽然之间就通了。
  桂梅的爹是榕树村唯一的大夫,打小和她玩得好,可是上辈子她和张荀成亲以后,桂梅却不来找她了。当时她郁闷了好久,后来还是小姑子小桃告诉她,桂梅兴许是喜欢她哥的,以前经常去张家,婆婆赵氏还想过让张荀娶桂梅,可后来看中了绿竹的绣艺,这才罢了。
  或许可以利用桂梅对张荀的情谊……
  虽然这样做有些不厚道,可她也是实在没有办法了。
  有了主意,绿竹便和宋氏说了一句,而后拎上篮子,和桂梅出了门。
  一路上,绿竹因为想事情,没有注意到桂梅的欲言又止,及至到了山里,桂梅才装作不在意地开了口,“我听说,赵婶子请了黄媒婆到你家去说亲?”
  “嗯,是有这件事。”绿竹没有否认。
  “那你,答应了吗?也是,张大哥他那么好,还是个秀才,你没道理不答应的。”桂梅自说自话,神色有些黯然。
  绿竹这时也不知该如何说好,想要开口告诉她,她其实不想结这门亲,顺道求她帮忙,谁知桂梅却像是怕她开口一般,丢下一句,“我去那边看看”,便跑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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