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不夜天[穿越]》第230/239页


  唐慎心中困惑,他始终不明白,余潮生怎么就突然放手,不仅将王霄四人放出大牢,还一点没为难王溱。若说王霄四人守口如瓶、一字不说也就罢了,可他们该说的都说了,怎么余潮生还不发难?
  这时,余潮生先开口了:“唐大人步履匆匆,可是有事?”
  唐慎思索片刻,道:“下官有事,求见尚书左仆射。”
  便是要见王溱了。
  唐慎:“大人是要出宫?”
  余潮生:“并非,我去见左相大人。”
  二人并无什么话可说,唐慎便想告辞离开。然而余潮生忽然说道:“有件事,说来也巧,六年过去了,唐大人倒是一直不知道。”
  唐慎心中警惕,抬起头:“哦?何事,请大人指教。”
  “本官回京后,便一直在勤政殿当差,当时唐大人还是中书舍人,也在勤政殿。巧的是,每每本官来勤政殿,总是会在各个地方偶遇唐大人,只可惜每次唐大人都未曾瞧见我,只是我瞧见了唐大人。”
  “还有此事?”唐慎惊讶道,他没想到余潮生要说的是这个。
  “确有此事。”余潮生露出回忆的神色,“算来,少说也有十余次了罢。”
  六年十几次,听上去不多。可是这六年里,唐慎有两年不在勤政殿当官,又曾被派去刺州、幽州。同样,余潮生也公务繁忙,未必会日日在勤政殿。所以偶遇十几次,绝对是个不小的数字。须知道,同样是在勤政殿为官,唐慎这些年偶遇苏温允次数,别说一只手数的过来,似乎就两次。
  余潮生:“只是最近两次,每每都正巧与唐大人撞上,再也不会阴差阳错。唐大人可相信命运?”
  唐慎狐疑起来,他有些不明白,余潮生今天对他说这些话是什么意思。
  余潮生:“本官是信命的。”他笑了笑,“左相急寻本官一去,不再多说,就此别过。”
  唐慎怀揣着满肚子的疑惑,作揖道:“大人慢走。”
  余潮生迈步向左相堂屋的方向而去,唐慎看着他的背影,良久,他才抬步去了王溱的堂屋。只可惜扑了个空,王溱竟然不在,他去垂拱殿面圣了。
  等了一个时辰,王溱从垂拱殿回来,他一进门见到等候已久的唐慎,脚步顿住。
  一人站在屋中,一人站在院里。
  王溱抬头一望,微微笑开:“见过梅胜泽和王霄了?”
  唐慎大步走过来:“见过了。你从垂拱殿回来?可是那余潮生发难了?”
  王溱:“不是。邢州案事关紧要,虽说如今朝廷忙于西北之战,但邢州案也不可忽视。我身为尚书左仆射,一直关注此案案情。如今有了些眉目,自然要进宫报与圣上。”
  唐慎:“……啊?”
  王溱瞧着唐慎懵逼的样子,心情顿时大好,伸手摸了摸他的脸颊,道:“小师弟不是早知道的么。借邢州案,我定要徐党元气大伤的。”
  “但如今哪里是说这件事的时候。银引司之事,圣上没有怪罪于你?”
  王溱露出迷茫的神色:“银引司出了什么事吗?”
  “……”
  “说,你到底是如何逼迫那余宪之不拿银引司之事,告你一个独揽大权、一手遮天的大罪的!”


第165章
  唐慎来势汹汹, 大有“兴师问罪”之势。王溱悠然一笑, 道:“小师弟, 如今我俩可是在勤政殿,你说得如此大声,不怕他人听见?”
  唐慎道:“这院中除了你这尚书左仆射的堂屋, 只剩下户部两位侍郎了。他两难道不正是你的人?”
  王溱:“右侍郎不是。”
  唐慎:“那左侍郎徐令厚便是了。”
  王溱但笑不语。
  唐慎也只是嘴上说说,他将门窗都关上后,回头一看, 王子丰已经坐在罗汉榻上, 拂袖沏茶了。王溱以掌将一盏茶推到唐慎面前,自己则气度闲雅地品了一口, 接着轻描淡写地问道:“王霄和梅胜泽,将该说的都说了?”
  唐慎接过茶, 也不瞒着。若是王溱想知道,早晚会知道。“是, 刑部大牢里的酷刑,连武将都受不了,更不必说他们两个文官。”
  王溱:“小师弟不是想知道为何那余潮生突然放人了?”
  唐慎抬起头:“嗯?”
  王溱清雅的面庞上露出一抹从容的笑意, 如清风拂水, 声音温缓:“正是因为,王梅二人说了该说的,余潮生也懂了该懂的。”
  唐慎一愣,他微微揣摩出了一些含义。
  王溱接着道:“两年前,皇上将你与苏温允安排至幽州, 分别指了不同的差事,为的便是掩盖世事,颠倒乾坤。如今宋辽大战,正值辽国内乱。虽说我大宋难以一举攻下辽国,但夺回三州之地,却已成了板上钉钉的事实。此时,正是重创辽军的大好时机。若此刻余潮生在圣前告我一状,他必然得说清楚,我王子丰是如何用四个银引司的官员,做出独揽大权的罪名的。”
  说到这,王溱颇为感叹:“他着实是个好人。”
  原本唐慎就有些明白王溱的用意,此刻听他一说,他全然领悟。唐慎也不由地说道:“我在来之前,碰到了余潮生,他与我说了一些关乎命运的话。接着,他便去见左相了。我想,如果是徐相,结局恐怕大有不同。”
  “大有不同?自然是会截然不同!徐相生性敛然,似重重迷雾,难以捉摸。他谨慎战兢,少有差错,每走一步,皆会考虑往后三步,可谓步步警惕。但哪怕如此,面对这样的选择,他也会选择参我一本,否则我王子丰不倒,下一个倒下的便是他。”
  唐慎:“但余潮生不同。参你一本,等于将皇帝在西北的部署公之于众。即使他含糊其辞,也或许会被人发觉,猜出真相。只要又一丝可能,都不得冒险。别说此刻正是两军交战之际,甚至往后,哪怕大宋胜了,我想余潮生或许也不会告你。因为那些安插在辽国的探子,如果被发觉了,我大宋就少了极其有利的一把利刃。”
  王溱蹙起眉头:“景则。”
  王溱很少会直接喊唐慎的字,因两人是同门师兄弟,王溱很喜欢这个关系,所以他时常喊的都是“小师弟”,只在某些特殊场合会贴着唐慎的耳根喊上一句“景则”。但此刻唐慎没想太多,只下意识地“嗯”了一声。
  王溱轻飘飘地说道:“你何时对那余潮生心生好感了?”
  “……哈?”唐慎懵逼地看他。
  好感?
  啥玩意儿?
  王溱定定地看他,目露受伤:“余潮生如今确实放了那四人,不再追究,弃子认输。但你怎的知道,如果现在不是两军对峙之际,他就会放弃此事?在你心中,他竟然有这般好的品性,值得你去信赖!”
  唐慎:“……”
  王溱:“与之相比,我又如何?”
  唐慎:“……”
  王溱右手拿着茶盏,抬起秀雅狭长的双目,细细凝视着唐慎。换做旁人,说了这样的话,露出这番神情,似乎真的应该是动了怒。但是,眼前这人是王子丰。
  唐慎先琢磨了一下,这话算不算撒谎,不提前亲一下告知有没有违反约定。思虑片刻后,他觉得这次的话和撒谎扯不上关系。
  想了想,唐慎道:“我给师兄讲个故事吧。”
  王溱静静地望他:“你说。”
  唐慎回忆了一会儿,清清嗓子,道:“一屠晚归,担中肉尽,止有剩骨。途中两狼,缀行甚远。屠惧,投以骨……”
  《狼》的原文唐慎早已记不清,但他也是个榜眼及第的古代青年才俊,这些年下来,随口编一个故事不在话下。
  “……禽兽之变诈几何哉?止增笑耳。”顿了顿,唐慎拍拍手:“好了,说完了。”
  王溱一手撑着下颚,安静得听着,没有出声。过了片刻,唐慎没忍住:“师兄你在看什么?”
  王溱抬起双眼:“师兄?”
  唐慎:“……嗯?”
  王溱目光一变,从容起身,淡淡道:“此屋中只有尚书左仆射,没有你的师兄。”
  “啊?”
  王溱眼神似刀,直直地射入唐慎的眼底,他声音冷然:“工部右侍郎大人,你不好好在工部衙门当差,到我屋中作何事。光天化日还遮蔽门窗,可是想向本官私下贿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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