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贼向前冲》第23/72页


  头顶上一阵响动,木板被抽开,探出个美貌少年来,冷笑道:“你倒风流快活,该上路了!”
  被人提出来的时候,强烈的日头曝得我眼酸泪流,揉了半日才瞧见物件。看看院子里头收拾得干净利落,一具尸首也不见,连外头停的几十辆货车都不见踪影,唯一扎眼的便是我的加宽马车,已经被修好,华丽丽地停在院中。
  大娘正指挥梅和兰两人往里头摆东西,连拉车的马都换了匹趾高气扬的,旁边树干上还栓着四匹,啧啧,看那膘肥马壮的模样,看那镶金的马蹄铁,大娘真是有钱。
  风骚的宋阁主并不在,院子里连押我们出来的少年在内也只剩下五个人,正是花影和梅,兰,竹,菊,不见姚子玉和冷千秋在何处。
  那叫花影的少年不屑地丢开我,我立刻无力地摊倒地上。片刻又有个少年扔出来个人,柳叶从地上爬起来,衣衫凌乱,她抬头瞧见我,一怔之下欢喜地叫:“三娘,你还活着!”
  我干干扯出嘴角露个笑,此时的确还活着,过会便难说了,瞧他们这情形,怕是要坐我的马车赶路,我们这批人也就该打发上路了。
  大娘忙活完,吩咐那两个搬东西的少年随她上马车,押柳叶出来的少年脚踢了踢柳叶,不耐烦道:“磨蹭什么,上去赶车去!”
  柳叶张了张嘴,看我们一眼,愣愣低头站起身上马车去,大娘掀开帘子朝我们这瞥一眼,皱眉道:“把他们两个绑结实了拖马车后头,茱萸,花影,你们几个骑马跟他们后面看着”。
  我大惊,大娘,算你狠。我和秦江月都是软趴趴的无骨猫,这么拖到马车后面溜地走,是马跑得快还是我们的软腿溜得快?不死也没气了。
  秦江月无力地倚着我,忽然冷冷一笑道:“二头领程大娘,别来无恙?”
  正上马车的大娘怔忪了一下,骤然变了颜色,回头厉声喝道:“你是谁?!”
  秦江月慢慢地绽开一抹笑:“二头领贵人多忘事,连故人都不记得了?”
  大娘的脸此时好看得紧,惊疑不定加上惊惶之色:“秦江月,你还没死?!”
  话音一落,院中人都变了颜色,气氛骤然紧张,所有的人立刻拔剑围上来,剑尖顶上我们的喉咙,冰凉得刺心透骨。剑锋在日头底下白花花一片,瞧得我冷汗津津。
  大娘和那两个少年也跟着跳下车,三不两步围过来,寒利的目光似要将我和秦江月身上戳几个窟窿。
  我努力仰起脖子,极小心地咽口唾沫,只怕喉咙滑动幅度太大直接被剑尖刺穿了脖子。大娘,当日在山寨怎地没看出你有如此冷酷杀伐的潜力,枉我一直记挂你的慈祥,真是识人不察。
  大娘在一堆刀剑当中抱拳一拱,春风和煦,八面玲珑:“原来是水榭公子在此,恕大娘我眼拙,公子易容之后,竟不曾认出,秦公子近来可好?自山寨一别,大娘我着实挂念得紧。”
  我惊诧,原来大娘与秦江月交情这般好,我辈生还有望矣。
  秦江月亦笑得明月皎皎,唇红齿白:“岂敢劳大娘挂念,二头领事务繁忙,江月不敢搅扰。”
  大娘慈祥点头:“恩,早些天江湖上都传闻公子已死在辛柔刀下,如今竟能生还,真是可喜可贺!”
  秦小公子微笑徜徉:“过奖,过奖。”
  他们你来我往,彬彬有礼,这等客套地寒暄问候,仿佛至交好友,听得我一旁起鸡皮疙瘩,牙漏风了,又冷又酸。
  大娘笑如佛面:“既是巧遇秦公子,如今我阳原宫欲请得公子前去盘旋作客,住上些日子,好与我们宫主同叙家常,望公子务必赏光。”
  我呲牙咧嘴,心道大娘你真客气,不知道这是怎么个请法。
  秦江月挑眉一笑:“大娘说笑了,以在下孱弱之躯,武功全失,已是废人一个,恐怕会污了贵宫的体面。”
  “哪里哪里,阳原宫得以请到水榭公子到寒舍一聚,篷毕生辉,公子就不必推辞了。”
  “那些只是江湖上的虚名罢了,蒙程阁主抬举,贵宫主那里还是不必去了。”
  “去得,去得,公子若不去,只怕会对公子不利,大娘我少不得要多些手段请公子了。来人,请公子上马车!”
  一旁少年收了刀剑,上前来搀扶秦江月。
  我朝天翻个白眼,秦江月慢瞥我,含笑点头:“大娘那些下作手段还是不使的好。”
  大娘脸色一变,继而笑得脆生生,好像是从牙缝里冲出来:“秦公子若是肯,大娘哪里用得着花心思,若公子执意为难,我也不得不让公子亲身尝试尝试大娘的手段,看滋味如何?公子不必急,大娘我包叫公子……”大娘忽然僵住,脸色骤白,惊惧地瞪秦江月。
  秦江月拍拍手,笑得花好月圆风流婉转:“那些个见不得光的东西还是大娘自己享受的好,江月不奉陪了!”
  大娘面如死灰地张了张口,扑通跪倒地,血顺着唇角蔓延:“你……使毒……”茱萸和花影他们这群少年都僵了身体,紧接着咣当声响刀剑落地,血丝淌下来,一滴滴落下地,如花似玉的美人们十分不雅地扑通倒地,面色发青。
  我同情地拍拍大娘:“程阁主那软筋散好是好,可惜我不喜欢走不动路的感觉,我家夫郎不小心随身带了几枚水榭山庄看家的解毒风凝丸,更不小心还带了恨断肠。只有委屈大娘你了。”
  秦江月微笑如午夜昙花,淡然道:“这‘恨断肠’无色无味,见风而化,方圆百米内,无有幸免。大娘好生享受这‘恨断肠’,是否腹痛如凌迟?过得两个时辰后,若还无解药,便会肠穿肚烂而亡。阳原宫声名狼藉,为祸江湖,害人性命,该有此报。”
  大娘面如死灰,艰难张口,却说不出话来。那几名少年却疼得在地上打滚。
  我伸个懒腰,剔开地上的刀剑,瞧了眼大娘,叹气,温声问姚子玉和冷千秋她们的下落,大娘诡异地大笑几声,咬牙道:“要杀便杀,哼,那狗皇帝早几天前就已经被宋阁主押走,现在想救,已经晚了,她很快就会享受到她的报应,哈哈哈.......”
  想必大娘和那东圣国主有深仇大恨,我颇有些不忍,但想总比我被大娘拖在马车后拖死好。
  秦江月扫我一眼,我讪讪僵笑,抱起秦江月,秦江月叹口气,到底不忍,回头道:“这山中应该有见月草,捣碎温水服下可无性命之忧。”
  我将秦江月抱进马车,柳叶痛得伏在车前喘息,我掏出解药给她服下道:“柳叶,对不住,叫你受苦了。”柳叶擦干嘴角的血迹,虚软地坐起身艰难朝我一笑:“不妨事,我结实得很,只要能逃出去,这点算什么。”
  我问她还能不能驾车,柳叶拍拍胸脯道:“我就是闭着眼睛也能赶车,没事。”拉起吆喝一声,往山下去。大娘的院子很快瞧不见了。
  柳叶回头瞧我一眼,憨厚地笑:“三娘,那日可吓死我了,你生得比男人还好,为什么还要遮住脸?”
  我摸摸脸笑:“安全第一。”
  柳叶疑惑地看看我,想了想恍然点头。
  我那些杂七杂八的东西被扔没了,马车里头倒添了不少美酒珍果点心,我拉开暗格,幸好,里头放的伤药还在,想是他们也认得是上好的伤药,不舍得扔掉。我忽地想起不妙,掀帘子对柳叶道:“快,我们跑快些,她们若是找到见月草解了毒,很快就会追上来!”
  柳叶惊恐地回望一眼,拼命打马。
  秦小公子支着脑袋懒洋洋打个哈欠:“不用怕,见月草不是解药,只能救命,但也要躺个六七天才能动弹,毒入脏腑,他们炼的邪门功夫是必定废了的。”
  我打个冷颤看他,若哪一日被秦小公子知道是我害他武功全失,不晓得会拿什么毒喂我。
  秦小公子蹙着眉头瞥我:“你身上臭气烘烘,还不找件衣服换了?”
  我老脸一红放下车帘。在地牢里那多日,在地上围来围去,早是已经污了。我在外面与柳叶说话的当儿,秦江月已找了身干净衣裳换上。我扒了半日,只找出几件华丽的丝绸衣物,想是大娘的,好在颜色素净,看着还顺眼。
  秦江月半眯着眼,见我忽然瞪着眼瞧他,一怔,忽地想起什么,恼怒道:“不用换了,你到车厢外头坐着去。”
  我照例扯过被子盖住他。秦小公子发了脾气,咬牙切齿地道:“乔弄萧!”
  我换好衣服,侧身躺下,他还是满脸怒气,翻个身不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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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为众多大人反映口臭问题,接吻删除......^_^
  表白
  终是逃亡,我们心惊胆战狂奔了两个镇子,既不敢朝凌云山的方向,亦不敢去东圣国的官道。选了中间路线奔去靖州。
  路过汴梁,打听到有姚家的镖局,便叫秦江月给我弄了个乞丐妆混进城中去,果然听说姚家已经在江湖上到处寻找姚子玉。
  我与姚子玉相交一场,不能见死不救,但是经验告诉我,与江湖人纠缠绝对没好事,前头已经惹得被人到处追杀,与姚家还是不见为妙。我在城中破庙里寻了个机灵的小乞丐,与她一两银子,让她拿着姚子玉给的信物上门去交给主事的,只说有人托她捎口信,说姚家少主被阳原宫的人捉了去,速去救人。
  小乞丐滴溜溜眼睛一转,伸出手心:“怎知你说的是真是假,若是骗人,少不得我要挨板子。姚家可是大户,我一个挨饿的乞丐,得罪不起,一两不够,再加二两。”
  我吸口冷风,这世道人心不古,连乞丐都会敲诈,咬牙拍她脑袋:“贪心不足蛇吞象,这可是救人的善举,你消息传到了镖局,那赏银怕就不是一两二两的了!”
  小乞丐的眼珠子又开转,我啪地拿走那一两碎银:“你不想赚,自有别人赚!”
  “别别。”小乞丐一把夺走银子揣进怀里去,我眼瞧着她进了镖局的门,扯掉面皮,话已传到,拍屁股走人。
  柳叶我们三人马不停蹄赶到靖州,才心安了些,便停下稍做安顿。靖州地处内陆,无甚可圈可点之处,倒是地方特产的果点颇是有名,城中有座“廉侯”祠,内有历朝帝王的题词。那廉侯听说是几百年前的一个清正廉明爱民如子不畏权贵的刺史,在靖州时名扬天下,依我看,大概就相当于前世的包拯。死后受民间香火,朝廷也跟着封侯。周边各城很有些文人骚客不时来拜会,顺便吃吃点心,评议时政。
  此城民风淳朴悠然,没什么奸商,文化气息浓郁。原打算住几日便绕道去凌云山,但见柳叶整日愁眉苦脸,好似她兄弟快到了接客的日子。想了想,便去租了个两进的小宅院暂且住下,调理秦江月的伤势。
  安顿好行李,我取出五千两银票叫柳叶拿去赎她弟弟,柳叶呆楞半响,忽地抹泪,跪地磕头不止。我连拉带扯都无法,柳叶不肯起来,哭道:“三娘之恩,柳叶无以为报,愿从此追随三娘左右。”
  我唬了一跳,劝解她道:“现下我到处被人追杀,已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你跟着我岂不是受连累。”
  柳叶抹把泪道:“柳叶不怕,三娘有本事。”
  我老脸发红,禁不住有些许得意。来到这世界上,总算有人对我另眼相看。
  秦江月坐在廊下闲闲看我一眼,插言道:“柳叶,她给你便拿着,赎了你家弟弟自在度日岂不是好? 跟着她三天两头逃难,还不若投江去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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