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如此装X》第63/117页
当下我做了个补救办法,把没绣完的格面全剪了,第二天拿着那两朵牡丹花和浮云郑重地赠予林佑,并且祝福他十七岁生日快乐花开花落,云卷云舒。
那天周子良盯着这块十字绣看了半天,抬起头来问我:“这玩意儿是你从窗帘上剪下来的么?”
我默默地和罗依然对视了一眼,忧伤到想抽死周子良。
一晃过去了这么多年,那朵牡丹花就这么开着开着然后谢了。
林佑生日那天,我在家打扫卫生。
穿着拖鞋在地板上走来走去,听见“咔嚓咔嚓”的声音。我在灶台上反反复复地擦啊擦,上面的油渍怎么也去不掉。想了一刻钟之后,我打算步行去家乐福买瓶威猛先生。
走着走着,罗依然突然给我来电话,“张扬,你怎么没来?”
我力气不够,半天也没说出一句话来。
“你和林佑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我深吸了口气说:“我去买瓶威猛先生。”
罗依然说:“话说明白,怎么了你俩?”
我说:“分手了。”
罗依然那边突然没声了,她好像把电话撂下来,背景很吵,好像有人在劝说少喝点,一会劝周子良,一会劝林佑,混乱不堪。
街上的车辆来来往往,路灯红黄绿变着颜色,路人提着菜行色匆匆地往家里走。
家乐福店庆在搞活动,外头聚了不少人。我挤进去,拿了两瓶威猛先生,再提了箱牛奶费力地挤出来。
走到小区楼下,电梯灯灭着,停电了。
我再拎着牛奶去找物业,物业小姐说:“楼下的告示都贴了一个多星期了,电路检修,你那一栋轮到晚上7点到11点停电。”
我说:“不是吧,我住23楼,你让我爬上去么?”
她同情地看了我一眼说:“那就到11点再上去吧,我这边要下班了。”
我就坐在小区里,手边搁了箱牛奶,一分钟一分钟数着时间过去。
天色已经暗得不像话。
一晚上没人给我打电话,我拿起手机一条一条地翻名片夹,找不到一个人可以打个电话过去聊几句。
这四个小时里我一直在想。想想中学,想想大学,想想我做过的那些装X的事。
初中的时候流行复读机,那时候我走哪都带上那个硕大的复读机和一包磁带,插上耳机听听周杰伦的歌,觉得很牛X。
再后来开始看小说,什么《朝花夕拾》什么《雷雨》都好像不足以彰显牛X,一边看盗版的《流星雨》一边伤春悲秋才觉得自己段数太不一样了,太有文化了。
高中开始写日记,满篇都是明媚忧伤,文艺咏叹调地记录类似于“我的妈妈爱打麻将于是我是在困难中生活,我可能要离家出走去那遥远的地方。灰蓝灰蓝的天空下,飞过一群不知去往何处的乌鸦”的心情。
晚自习下课之后,和罗依然并排躺在操场上,忧伤地望着苍穹,心想那个大学它怎么就那么难考。
大学的时候找工作,看见别人拿的薪水眼红得泪流满面,最后还要扫一眼说“我最想过的生活是背个包,徒步环游世界,跟钱搭不上半点边儿”。
装着装着,我们就长大了。回过头去看,当年那些牛X的事,怎么看怎么傻X。
其实到现在我也经常装X,你们可能会说张扬你这人怎么活得这么不洒脱啊。
我要真能想明白这事,我早皈依佛门,普渡泱泱众生去了,还用得着在这感受装X未遂被人骂成傻X的快感吗?
八点半的时候,我给我妈打了个电话。
她说:“张扬,你在上海过得开心吗?实在不行就回成都吧,我真后悔没再生一个,可以搁一个在身边。就这么一个闺女,还看不着摸不着,我养了你这么多年,怎么想怎么亏。”
我说:“妈妈,当初你不是怎么说的吧。你说不把我整去大城市,不足以给老张家光宗耀祖,对不起八辈列祖列宗啊。”
我妈说:“可我担心你啊。你小时候坐在我自行车后头,都能半道上掉下去在大马路中间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