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相请自重》第27/311页


  “你我相识于五年前,当初老尼瞧着你这孩子是个做事一丝不苟之人,也觉着你是爱茶之人,才将虎跑泉水给了你独一家,别的茶坊要来取老尼是一滴不给,老尼独求你们茶坊之中与别家不一样的秋茶,往年少些还容不得我抱怨了,这次竟然给了三箩筐!”
  佘笙纳闷道:“给的多了,不是更好吗?”
  净慧师太冷言说着:“坊主你是不晓得自家茶山之中能产出几斤秋茶来吗?”
  佘笙倒把这茬给忘了,秋茶岂会有那么多!
  小比丘尼将茶具与茶叶搬了进来时,佘笙推着轮椅细细一瞧,直接上手取了一片茶叶,放在鼻尖淡淡一闻,又放入了口中用舌尖轻品。
  这等茶别说是良品秋茶了,便是连最次的冬茶都比不上几分,最次的茶叶也莫过于此了。
  “这真是一壶茶坊的?”佘笙不敢信自个儿茶坊之中会有这般连乞丐都不会品的粗茶。
  净慧师太听着她这话怒气更甚,大声道:“是不是一壶茶坊的,你不知吗?你们茶坊在江南也不是一日两日了的,若是将这茶叶传去的话,你这一壶茶坊还是趁早关门算了,人家明光茶坊都从徽州老远而来就求这泉水,你若不要,我卖于他们便是。”
  “师太请见谅,您稍等我片刻,我去外边找管事的属下问个清楚!咳咳。”佘笙一着急,一直忍着的咳嗽也出来了。
  净慧师太瞧着她这般咳嗽说着:“病成这幅模样了还操劳于茶坊之事,倒不如剃了三千青丝来老尼这里做个姑子,也能在清幽之处了却残生。”
  “师太,我既将茶坊做的这般大了,若不是死了要我放手是绝无这道理的,咳咳。”佘笙坚持着说道,十年心血,岂是说放下便能放下的。
  净慧师太也不再多说,只言道:“既知晓做的这般大了,可不要犯了错,让往年传扬起来的名声尽数毁了。”
  “多谢师太。”佘笙淡淡地移着轮椅除了房门。
  照样没有去看顾延一眼。
  顾氏见着佘笙从他们身旁走过,恼了:“这苏年锦怎得一点礼数都不讲,见了人连声寒暄都无,她这是眼瞎了不成吗?”
  佘笙听着顾氏的话回头狠狠地瞪了一眼顾延,竟将自个儿的身份传扬了出去,若是苏家见她还活着不愿意放过她怎办?
  这目光里似含着千年的冰块一样,瞧着便只觉得心寒。
  顾延看她的目光,一阵哆嗦。
  他连在朝堂之上与陛下政见不和相争论之时,都未曾有这份怕意过,怎么会怕她了呢?
  佘笙转头依旧往门外走着,苏家她得罪不起,顾延她也得罪不起,随便他去吧!
  大不了正如这净慧大师说的一样,将头发剃完了来当姑子罢了。
  出了门口,五娘与小梨着急忙慌地踱着步子,身后还有好些个在杭城一壶茶坊内做事的工人。
  “你们几个是杭城一壶茶坊的?”佘笙看着工人们冷言问道。
  “是,东家。”那几个工人低垂着脑袋,很是恭敬地说着。
  “今年这秋茶是何时采摘的?怎会有如此之多?是从哪里采摘的?”
  五娘见着那些工人低着头不敢言语,忙道:“回东家,是在梅雨中期采摘的,那会儿见着嫩茶叶多,遂……”
  “胡闹!”佘笙不等五娘说完就直说了两字,“秋茶秋茶,不在七八月里采摘,在梅雨时节就采了,白白浪费了这些好茶叶,梅茶苦涩五娘你难不成不知吗?本就产量微薄的紧!”
  五娘连连道:“应着那会儿茶娘多数要采棉,遂……”
  “竟如此不把我的话当话吗?是见着这杭城路远我不会过来查个明白吗?茶叶之嫩那采茶女之手决不能是粗糙的,你竟让采棉之女去采茶叶,一壶茶坊何时败落到如此地步了?”
  佘笙喘着粗气恼道。怪不得这净慧师太会如此来警告自个儿了,这自己以为管理地倒还是井井有条的,这旁边的杭城就敢如此的阳奉阴违起来了。
  绍兴城内若是没有她盯着,会否也一样。
  五娘忙认错道:“东家,我当罚!”
  “一壶茶坊走到今日五娘你功不可没,此次便饶了你,下次若有再犯,我定不饶,那王管事你下山之后就将其辞退了吧。”佘笙言道。
  “这不妥吧?”
  “有何不妥的,照办!”佘笙性子凉薄,念在佘锦的及笄礼离不了五娘她未罚,这辞退王管事的,也是杀鸡儆猴看,别当她身子差了就可以随意任他们唬弄。
  净慧师太出门而道:“坊主这惩罚尚得老尼的心意,但一壶茶坊若要庵堂之中的虎跑泉水,还需你做件事?”

  ☆、第三十四章 顾延相助

  “师太请讲。”佘笙自知自己无理,也不敢去推辞此事。
  净慧师太言道:“老尼因你这原因可有四月未喝到好茶了。”
  “师太放心,等我们一行人下山之后便让管事地送最为顶尖的龙井过来。”
  “不,老尼要你将那涩苦梅茶做成甘甜之茶,方能将泉水与你,否则这泉水明日里并会尽数包给明光茶坊了。”净慧师太脸上毫无佛性,上位者的气息十足。
  小梨见着小姐脸上不好说道:“师太是方外之人,还在乎这银子吗?不就是银子吗?他们明光茶坊有的,我们一壶茶坊岂会没有?”
  净慧师太瞧着佘笙说道:“这泉水只给爱茶懂茶之人,坊主可明白?”
  “明白,佘笙会试一试的,咳咳咳。”佘笙虚弱地抓着木靠手说着,涩苦梅茶做成甘甜之茶,又岂是如此容易的,可若失了这泉水,涩苦的该是她的心了。
  若是给明光茶坊得了去,这一壶茶坊的生意怕是会不如以往的名声响亮了。
  入了院内,顾延再次见到佘笙看她脸色惨白了许多。
  “延儿,随我来房内,看看这一壶茶坊的坊主沏茶的手艺。”净慧师太喊着顾延道,“梅夫人也一道进来吧。”
  佘笙抬眸看了眼顾延,原来他和这个净慧师太是识得的,称呼如此亲昵,莫不是他与净慧师太有着不小的交情?
  要不要求他帮个忙,这虎跑泉水兹事体大。
  还是不了,自个儿已说了不要他来纠缠自己,这会儿自己求他又算什么?
  “是太后。”顾氏跟在师太后面应着。
  佘笙听着此称呼瞪大了眸子,一惊,当朝太后在先皇去后便入了空门,这是印朝人人得知的是,只是未想到她没去皇家寺庙会来这边人烟飘渺之处。
  怪不得这泉水独留下她这边的虎跑泉水无人来包下了。
  “梅夫人,与你说了多少次了,老尼现今法号净慧,乃是太平庵堂内的庵主,有些红尘称呼,你切莫再要称我了!”净慧师太双手合十,这下子倒是有了一点方外之人的仪态。
  顾氏连连应着:“是,太,净慧师太。”
  “师太,这佘笙重病缠身的,泡出来的茶您喝了怕是也会染上病,要不还是孙儿来给您沏茶?”顾延扶着净慧师太的手腕往里走着。
  净慧师太言道:“诶,你幼时咳成那副鬼模样可有人嫌弃你?你怎得身子还未好大全的就来嫌弃人家是药罐子了,你自个儿怕也是个药罐子吧!”
  顾延深深地看了一眼佘笙,不知这太后为何会叫佘笙来沏茶,但见佘笙脸上的难色,这茶应当是不好沏。
  佘笙在茶座之前坐稳,这取茶,取水熟练的很。
  茶汤出来后,佘笙取着紫砂壶往茶杯之中倒着,这梅茶涩苦,哪怕是让绍兴城中最好的茶师傅来泡,难不成泡出来的便会是不苦的了吗?
  这若是加了手法便能让这茶不苦了,那又何必将茶的品种好坏分个三六九等呢!
  这泉水亦是只能锦上添花罢了。
  佘笙举着茶杯示意小梨推着自个儿过去,双手捧着献给净慧师太,知晓了她的身份来,佘笙比方才还要来有敬意多了。
  净慧师太抬眸看着她道:“你自个儿先尝尝,等无了那涩苦再给我。”
  佘笙抬着茶杯细细一品,苦意从唇边便弥漫了全身。
  都言这品茶方要在清风明月纸帐楮衾名花棋树的意境之下方能品的好滋味,她在这会儿哪里还能品出什么茶味来,就觉得是苦涩的坏茶。
  净慧师太取了一旁边的念珠道:“佘坊主好好泡,等何时这茶好了,再献给老尼与两位贵客。”
  “是。”佘笙饮尽杯中之水,倒去了方才所泡的那壶水,重复着原先的动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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