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手写他,右手写爱》第17/55页


  石勇到这时好像明白了什么,问了一句:“你跟你马子吵架了?”
  欧阳昕不答,问那小姑娘:“你们有什么时鲜蔬菜?我今天吃不下肉。”
  那小姑娘轻柔的声音说:“我们有菠菜苋菜芦蒿上海青……”
  傅辉忽然打断她:“你们有芦蒿?”小姑娘轻轻点头。傅辉向我说:“刚刚我们居然没问,现在不是产芦蒿的季节。”我答他:“一定是温室里长的。”
  傅辉抬头对那小姑娘说:“你给我们再炒两盘芦蒿,一盘端上来一盘打包给她带回去。”我忙直起身子:“不要不要,给我带新鲜的好了,放了就不好吃。”
  这是江南才有的蔬菜,只有返乡探亲时才吃得到。A城偶尔也有,味道总是差家乡的好多。
  所有我爱吃的菜,傅辉都记得。
  四个人坐在一张桌子上吃饭,却是各吃各的,连话都少说,只是偶尔石勇和傅辉拌两句嘴。芦蒿上来时傅辉把盘子放到我面前,我甩开腮帮子猛吃,天塌下来,也等吃饱了再说吧。吃掉一半之后,想起来傅辉一筷子都没动过,不由得不好意思起来。我说:“我吃腻了,你也吃点吧。”
  傅辉立刻端起他面前的鲑鱼,跟我的芦蒿换了位置。我眼睁睁地看他把绿油油的芦蒿端走时,心内却又十分不舍。我本来只是想劝他也吃点,可没打算跟他换。傅辉看着我追随芦蒿而去的眼神,笑道:“你不舍得就早说,干吗说吃腻了。”我咂咂嘴,他又劝我:“吃点鱼吧,别整天跟个兔子似的只吃草。”我拉住他胳膊撒娇:“不,我就要吃草,从小爱吃的。我这个人念旧,就要这一个,其他的再好也不要了。”
  欧阳昕忽然站起来,石勇即刻起身。他说:“对不起,我出去一下。”说完向门口走过去,走到一半又停下对石勇说:“盛伯交代我告诉你,不论发生什么事情,都不许你动手。”石勇答应一声,欧阳昕就走出门去,路过前台时问那里的侍应生要了包烟。
  这家店用的是单向玻璃。里面能看到外面,外面却看
不到里面。
  他走出去,背靠在玻璃上。一点微弱的火光燃起来,我惊奇之下随口说了一句:“原来他也抽烟啊。”
  石勇转头看了一眼,说:“当然,他一直抽烟。只不过最近泡马子给戒了。就是前两天上报的那个,他可被我们大哥给训惨了,先是私自毁约,接着曝光老婆,不过也没拦着他就是了,大哥都给扛了下来。我们盛大哥对兄弟们最好了,这回也这么护着我,所以你们就别再压他了,要打要骂,冲我来好了,我的命没那么金贵。”
  傅辉忍不住叹口气:“这事到现在,已经不是我说了算的了。”
  窗外飘着小雪。今年冬天雪来得特别晚。等了这么久,终于还是下了。
  欧阳昕在外面站了很久。他孤单凄清的身影,在天地苍茫间迎着雪花,夜色之中,再也没有人认出他。他静静看着天空,那么寂寥失意,就那样看着烟雾缭绕上升。
  回来时,他的眼圈有点红,身上零零落落一些雪花。融化了的,便深深印进衣服里,再也看不见了。
  他出去时没有穿大衣,回来落座时不知是因为冷还是其他原因忽然就抖了一下,让我立刻想起那天他在我怀中故作发抖的样子,便不由多望了他几眼。
  石勇坐在我斜对面,正看到这一细节,立刻大做文章奚落我:“没见过吧,这么帅的小哥儿再也找不出第二个了,知道比你跟的那小子强了?告诉你,没戏!人家现在找到了正主儿,谁都没戏。彭香那妞儿够正点吧,昨个儿拍戏是我护院,亲眼看着那妞儿往他身上蹭,被他一把给推开,气得直哭。我当时就想,这小子手够狠啊,换了是我,就是想推对着恁漂亮个妞儿也下不去那手。”
  欧阳昕却忽然笑了,今天晚上难得看见他笑。他斜了石勇一眼:“我那天是累了,要么今儿晚上把她约出来玩玩儿?”石勇即刻喜形于色:“你来约,我来玩儿。”
  欧阳昕转头看他:“你们刚刚谈妥了没?妥了咱们这就走。”
  石勇看看傅辉,苦笑:“我们俩倒是容易谈妥,可是上头难办。他们那边要我的人,大哥又不舍得给。其实我说没什么,也不过就是挨顿揍,还真能宰了我?犯不着吧,为女人打架的事儿哪天没有啊?”说到这里他忽然想起什么,“我说姓傅的,你这马子也还能看啊,怎么就跑去为别的女人打架了?”
  他始终没有认出我,黑暗当中,估计他只记得我的肩膀了,或者说不定也忘了。傅辉没有回答,因他问的这话,刚好问到我跟傅辉的痛处。虽然傅辉这次打架是为着我,可他为别人打架的时候,也是毫不含糊的,并不会顾及我的感受。
  欧阳昕却忽然帮了石勇一句:“何况那女人也不是什么好货色,大家跟我讲过前后情形,傅辉你怎么会帮那种风骚的女人?”他话音中带些不解,与其说是不解傅辉为何帮女人打架,倒不如说是不解我为何会喜欢这样的一个人。
  只是他这话捅了马蜂窝。他的话音未落傅辉已经拍案而起,但还是晚了一步,傅辉站起来时我刚刚将面前的一整杯茶水尽数泼在欧阳昕脸上。
  我怒道:“祸国殃民的从来是女人!”有人调戏良家妇女,他反倒说是那女子的原因,这都是什么逻辑!何况还是在说我。
  说完了这话又觉得有点耳熟,我好像以前跟他说过这话,那时他是怎么回答的来着?不记得了。
  石勇即刻站起身,周围他们的人也一起围了过来,兵刃出鞘的声音此起彼伏。正走过来帮我们添水的服务小姐也被围在当中,她吓得居然哭起来,手中的茶壶跌落桌上。一声脆响,滚热的茶水四溅。
  石勇和傅辉本来都在外侧,又都刚站起来,他们两人同时朝外躲。我完全懵在原地,却看见对面的欧阳昕伸出手来向外推我。他脸上还带着我刚刚泼的水,顺着他精致的面庞向下滴落;他眼睛里的红丝没有褪去,还留着些让人心疼的神色;他面前是滚烫的热水,他身侧是刀枪棍棒,然而,他就是那样仿佛本能般伸手到对面来推我。
  可是,他连碰都没能碰到我。傅辉看我还坐着,早已经一把把我从椅子上拎出来。
  热水顺着桌沿缓缓流下去,有一些流到了他的身上,他却是动也没动。石勇最先沉不住气,喝道:“还能被她一个娘们给吓了!”一边说一边气势汹汹朝我走过来。
  傅辉即刻将我往后一揽,把我护在怀中,却把自己的背心留给敌人,他转头朝石勇道:“这是我的事,跟她无关。”
  我在傅辉的肩臂缝隙看见欧阳昕抬头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傅辉,他没发现我正在看他,眼神中的伤痛终于在那一瞬间肆虐起来。他拿起一张餐巾纸擦擦脸,然后说:“我送你们回去吧。”
  雪慢慢大起来,纷纷扬扬,似要埋掉所有烦恼。
  欧阳昕先送傅辉到医院,但傅辉却怎么也不肯,一定要先送我回去。于是他解释:“我要是想怎么样她,不会等到今天。”傅辉不为所动。于是只好又一起到我家楼下。
  这回欧阳昕学乖了,一脸严肃地问傅辉:“请问傅先生,我能不能单独跟倾倾说会儿话?”傅辉没说话却下了车,到了外面又对我说:“有什么事你就喊我。”我点头。
  我坐在后座,他坐在前座。彼此看不见对方的脸。
  不知为什么,忽然就有那么一点点想念他的面孔。其实他的面孔真的是很好看。
  他的声音由前面传过来,变得有些模糊不清:“倾倾,很多事情,我是身不由己。没告诉你太多,只是不愿你操心。”
  我没说话。
  他继续说:“那天晚上,我从你家里出来,就接到盛伯的电话,他听说石勇带了人去截傅辉,就问我傅辉到底是什么人。他知道傅辉在张总的公司出片,也知道我那晚毁约就是为他的事,所以有点担心。我立即求他阻止石勇,然后打电话给认识的警员,我所能做到的,也就是这么多。那时我们都不知道傅辉有这么强的背景。”
  他叹口气。
  我说:“我没怪你。”
  他“嗯”了一声,然后说:“可是我怪你了。”
  我低着头不敢说话。
  他的声音缥缈无助,又有些冷厉:“倾倾,你为什么要骗我?你答应过不再骗我的。”
  我小声争辩:“我没有骗你,傅辉他是我的同学。”
  欧阳昕头伏在方向盘上,很久的沉默。
  傅辉过来看了一趟,我用手势告诉他没事。
  窗外的雪下得更大了,地上已经积了薄薄一层白。
  不知又过了多久,欧阳昕叫了一声“倾倾”,我答“我在这里”。
  由喉咙深处碾压而出的声音伴随着雪花落下:“我们分手吧。”


第十三章

忘了吧曾有过的幸福,算了吧一切已结束。 ――零点乐队《你的爱给了谁》.
  我想我是应该很高兴的。我盘算了那么久怎样去分手,反倒现在不用费力气了。所以我微笑着下了车,招手让傅辉过来。他显然很担心我:“倾倾,他怎么你了?你看起来好像很不开心。”

  我啐他一口:“呸呸呸,我现在心情好得很,从没这么好过。”
  我踩过深深浅浅的积雪走近大楼,笑着跟值班员打招呼:“陈姐,晚安。”陈姐也笑着跟我打招呼:“小倾,晚安。哎呀,你脸色有点苍白,要多吃点东西补一补啊。”
  上了楼,打开房门,我先把地铺收拾起来,再也用不着了。
  然后我坐在床沿想了一会儿,有点失忆和麻木的感觉,只有理智在告诉我,似乎是发生了一件好事情。于是我就睡了。一夜无梦,睡得很香很香,直到第二天上午才醒来,还是被自芳的电话吵醒的。
  我揉着眼睛问:“我好像不欠你稿吧?”
  自芳说:“到底怎么回事?你看今天的报纸了没?我们社的记者跟我说都是真的。”
  我气道:“报纸上的事跟我有什么关系?”
  自芳也生气:“关系大了。我早跟你说过让你看紧点,你就是不听!”
  听她这么说我已经约略知道是什么事,所以没说话,只是将门口的报纸拿进来。
  自芳听到我在翻报纸的声音,于是继续说:“他带出去那女的居然是个端盘子的,长得也很一般,连你都不如,什么品味啊。还有,他居然让人给拍下那种尺度的照片,我说他也够没脑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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