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兄,内丹借我用用》第2/121页


  “夜深露重,仙官莫要着凉。”
  小沉沉从我手里接过斗篷,方才被我吓白的脸色稍霁,言听计从的将斗篷披在了肩上,俊眉微簇着问道:“半晌不见你,去哪里了?”
  我不无得意的朝小石榴飞了个眼色,瞧见没,小沉沉如此紧张我,青花那小妖精何足为惧。
  小石榴谄媚的上前一步,总结强调道:“仙官数落的好,娉娉就是太贪玩了,日后还是好好守着仙官,免得端茶递水一个疏忽不周,让什么毛手毛脚的人扰了仙官清净,要我说,仙官离了娉娉自是不行的。”
  我额头登时垂下几条黑线,太露骨了,不好,甚是不好。
  我前日刚刚从天青那个闷骚的小妮子处学得欲拒还迎四个字,据说对待清高的美男子最是好用,若要让他在意你三分,最好先冷上他三分才是。
  可惜小石榴这张嘴,像极了兜售自家姑娘的老鸨,我被她这么大大咧咧一番叫卖,自然是清高不起来了,只好讪讪的跟着附和:“呵呵,自是不行的。”
  谁知星沉仙官看着我一张讪讪的面孔,嘴角竟不由自主勾了勾,目光温柔的附和道:“嗯,自是不行的......”


第2章 青花作妖
  小沉沉那句“自是不行的”听得我心中熨帖,连带着一日好梦,直到暮色四合,夜空如浓墨层层泼染开来,渐渐浮出一轮皎皎明月。
  我打着哈欠睁开眼睛,看到一豆烛光下星沉仙官那张俊朗的脸,突然生出一丝莫名刻骨的熟悉感,尽管我与他相识已有十余载,可那一瞬间的入骨恍惚,却似是百年也难刻下的一道纠缠,可惜这感觉转瞬即逝,我只眨了眨眼,便抓不着了。
  “醒了……”
  他抬头看了我一眼,然后继续低头专心干活。
  “早啊……”
  我又打了个哈欠,凑上前看他手上修了一半的瓶子,是一只玫瑰紫海棠春睡瓶,虽然铺满一桌案的碎瓷片才粘了一半,却已看得出这瓶子的瑰丽明艳,我不知不觉摸了摸自己头上的几处豁口,干咳了两声。
  世上圆圆满满的美瓶千千万,似我这般残缺美的却是可遇而不可求,要说小沉沉的眼光,真是会当凌绝顶,远上白云间。
  见我嗓子微恙,仙官放下手里的小镊子,起身倒了杯仙露递与我喝,这仙露还是上次他一位身材伟岸相貌不俗的神仙朋友送过来的,说是她老婆自己做的果子酿,且是专程送来给我的。
  神仙亲手做的果子酿,定然便是仙露了,我当时就瞧着眼热,星沉那朋友走后,我便闹着要喝,无奈他只给我尝了一小口,说这果子酿上头,喝多了会醉。我什么时候老实听过他的话,待有一日他不在房中时,偷偷爬到多宝格的架子上,抱着仙露喝了个心满意足,结果真的醉了数月,醒来时残夏已尽,秋霜铺阶,我身上最大的一个窟窿也修补好了,一时间觉得物是人非,颇是惆怅了一阵子。
  要知我们这种精怪,只凭着些日月精华花草芳魂修炼吐纳,想要有所精进是何其之难,一杯仙露抵得上三年两载的勤奋苦修,我那一顿喝了半瓶子仙露,醒来后渐渐发现自己竟有了些小小的法力,我便央星沉教我穿墙术,他不肯教我那些下三流的法术,被我缠得无可奈何,只好教了我一点其他的,从此以后我晒月亮时,随手一捞便能捞上一把星光月色,撒在空中还能随心书画,也颇是有趣。
  一口仙露顺着喉咙无比熨帖的淌入腹内,我顿觉灵台一片清朗,我欣然看向仙官,却见他熬了一夜的脸色有些暗淡,棱角分明的薄唇上多了几道细小的干纹,便将手里的夜光杯举了举意思意思道:“仙官日夜劳作,想是连杯水也不知道给自己喝,瞧你嘴唇都干了,喝口仙露吧……”
  我虽嘴上大方,手却依依不舍紧紧攥着夜光杯,生怕他尝出仙露的滋味来,以后便独吞了去,再不肯与我喝。
  小沉沉知趣的摇了摇头,浅浅一笑晃得我一阵头晕目眩,“去倒杯水给我喝。”
  他使唤起我来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罢了罢了,谁让我是他罩着的呢。
  我瞄了眼手里的半杯仙露,机智的故作漫不经心状,端着杯子爬下桌案向外面走去,边走边回头说:“我去泡壶上好的碧螺春给你喝。”
  说完一溜烟跑出了星沉仙官的房间,到外面去寻小石榴,这妮子馋嘴的紧,几次都央求我偷偷给她尝尝仙露的滋味,可惜这东西星沉仙官自己虽不喝,却也看得挺紧,我几次想偷拿出来些,都寻不得机会。
  小石榴还没睡醒,我将半杯仙露在她鼻子底下晃了晃,她那双紧闭的小眼儿便滴溜一下睁得滚圆。
  “娉娉,你够义气。”
  小石榴一骨碌坐起来,喜滋滋接过我手上的夜光杯。
  当然够义气。
  我绕开抱着夜光杯傻笑的小石榴,径自走到隔壁一扇半开的绣户前,伸长脖子看向里面:“天青,你在吗?”
  小石榴呷了一口仙露,表情登时似是醉了,大着舌头说:“天青那个小婊砸,昨晚会情郎去了,嘘,我悄悄告诉你,昨晚那个情郎,和大前天那个,不一样噢……”
  我心中一阵由衷的钦佩,天青果然是好样的,不像小石榴,平日里闲话多得跟竹筒倒豆子般,一见到相貌堂堂的瓶子说话就变得磕磕巴巴,明明一肚子的机灵古怪,却让人误以为是个闷葫芦。
  也不像我,整个人生都陷在争权夺势的漩涡里,勾心斗角,无暇他顾。
  寻不到天青,可惜了我攒的那二两上好的碧螺春,要说这丫头爱好也是诡异的很,放着满园子的桃花、杏花、凤仙花不爱,偏偏爱拿我珍藏的茶叶做香包,挂在身上顾影自怜的临风而立,绿茶的清香比那花间蜜蕊还要招蜂引蝶。
  罢了罢了,我且寻些别的茶叶煮给仙官喝。
  一阵翻找忙碌过后,我端着一个红木雕花的小方托盘,上面托着一壶淡淡的雨花茶,一只素白的菊纹小盏,颠颠儿的穿过回廊,往仙官厢房的方向走,没成想斜次里突然伸出一只伶仃的细脚,将我绊了个踉跄,我手里的托盘连同茶壶茶盏也一并飞了出去,落在地上砸了个粉碎。
  我险些摔倒在地,惊呼一声站定后才看到脚边躺着一个修长纤细的瓶子,一身淡雅的青花,正颤抖着轻声哼哼。
  “你……你……从哪冒出来的?”
  我愕然的问。
  青花抬起一双如丝眉眼,不怀好意的看了我一眼,低下头开始嘤嘤嘤:“娉娉,我若有什么做得
  不对的地方,你直接说与我便是,为何要这般下作的拿我出气,你也知道仙官将我修补好,是废了多大力气。”
  她全身颤抖,额头上渗出大颗的汗珠,嘴唇发白,真不似是装出来的疼。
  我这才发现她头上和脚上赫然两处醒目的豁口,地上两块骇人的碎瓷片,不敢相信瞧上去如此柔弱的一只瓶子,竟能对自己下得这般狠手。
  富贵险中求。
  青花妹子果然是得了这话的真传。
  想她能有如此魄力自残,端的是女中豪杰,那她身上的伤,自然是不需我假惺惺嘘寒问暖了。
  我于是紧着当务之急,转身便要回房寻一套茶具,再给小沉沉泡一壶清茶。
  想不到青花一把拽住我的腿,嘤嘤嘤哭得更大声了。
  “娉娉,你无端将我打伤,总要给我个说法才是。”
  我抖了抖脚,抖不开,只好被她挟持在原地。
  四下里渐渐围上来一圈看热闹的瓶子,见青花哭得梨花带雨,好几个不问青红皂白就开始心疼她,数落我。
  “啧啧啧,娉娉啊,有话好好说嘛……”
  “青花伤成这样,娉娉你下手未免太重了些……”
  “谁规定仙官只能你一人伺候……”
  “娉娉你莫要嫉妒她生得比你好看……”
  我十分生气,冷冷说道:“你们哪只眼睛见是我伤的她?我刚才被她绊了一脚,差点也摔伤了。”
  我的声音明明很大很洪亮,却似只有我一人能听到,埋怨的声音此起彼伏,大家竟好似没听到一般。
  我愤然向后一指:“你们问问小石榴,她看得明明白白。”
  大家目光随着我手指的方向,看到一只胖瓶子抱着个夜光杯四仰八叉躺倒在回廊上,口角流涎,兀自傻笑。
  青花飞起眼角挑衅的看了我一眼,我手心有点痒痒,很想一巴掌将她扇飞,可惜没这个体魄,一巴掌扇不飞,我的黑锅便要背更大一个了。
  我正待再要解释,身后突然传来星沉仙官略带不耐烦的声音:“娉娉,一壶茶为何要泡这么久?”
  我心中一喜,正要回头说话,脚边的青花却抢先嘤嘤嘤的哭诉了起来:“仙官,仙官要替我做主啊。”
  我心头火起,掐指一算,已是有些时日没敲打这园子里的瓶瓶罐罐了,妄念总如雨后春笋,非要一盆有毒的鸡汤兜头浇下,他们才肯消停些时日。
  我于是将青花诬陷我的罪状,一一都认了。
  她哭诉一句,我便接一句没错,答得太爽快,青花都不禁有些迟疑了。
  她终于嘤嘤嘤的陈述完,我也大马金刀的认下了所有罪状。
  仙官掀起眼皮瞟了我一眼,淡淡说了句:“我的茶呢?”
  青花闻言一脸惊愕,抓着我一条腿的爪子不禁放开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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