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徒恋不会有好结果》第9/156页


  他简简单单的句,陆沉音如蒙大赦,她双腿打颤地踱回岸边,费尽力气攀爬上岸,低着头喘息了会,拿起衣服往身上套。
  她本以为身上会湿淋淋的,但是没有,出无垢泉,身上的水便自动干了,而她穿衣服的时候发现,她胸口和身上的疤痕,全都消失不见了。
  陆沉音怔了下,加快穿衣服的速度,很快便穿好站直。
  “师父,我好了。”
  她话音刚落,宿修宁便转过了身,他站在悬崖边没有动,只是扯掉了蒙眼睛的白色玉带。
  “过来。”他朝她开口,修长的手招了招。
  陆沉音出了无垢泉,脑子反而有些迟钝,她盯着站在云边的男人,三步并两步跑过去。
  她将将停在他面前指远的地方,近得仿佛可以感知到彼此的呼吸。
  她意识到不妥,本想后退些,但宿修宁好看的手落在了她头顶。
  “沉音,为师为你炼体。”
  他低低说了这样句话,悦耳而富有磁性的声音像拨动了人心弦的手,撩得陆沉音呆在原地。
  她站在那任由他的手轻抚过她头顶,她感觉到股方才在无垢泉里未曾全部去除的浊气正点点排出体外,她微微闭上眼,自然而然地感知到了她的灵根,天灵根盛放着璀璨的颜色,比她两次测灵根时都耀眼夺目。
  陆沉音缓缓睁开眼,仰头去看面前的人,他的手还放在她头上,眼神专注,目光沉静悠远,风轻云淡之下,他像尊世无其二的玉像,令陆沉音不自觉想到句诗――
  仙人抚我顶,结发受长生。


第七章
  从无垢泉回来,宿修宁给了陆沉音堆玉简,让她全都看遍,仔细了解下修炼规则,以及好好想想她的“道心”是什么。
  在修真界,并不是所有人修的道都样。回来的路上,宿修宁拿他自己举了个例子――玄尘道君和青玄宗已经飞升的上任掌门样,修的是太上忘情,练的是无情剑道,别看他面对她时虽然看起来冷冰冰的却很好说话,甚至还会主动关心,其实自从他拿到太微剑开始,数百年下来,死在太微剑下的亡魂不知凡几。
  太微剑上那如有实质的寒意,说直白点,就是杀气。
  陆沉音仔细地阅读着玉简,穿越之前她倒是看过不少修真小说,但小说和现实还是有差距的,她了解到的内容和她以前看过的很不样。
  看这些的时候,陆沉音就在想,她的道心到底是什么呢?她为什么而修道呢?为了长生不老吗?不是的,最开始,其实只是为了活下去而已。
  放下玉简,陆沉音拉过桌上摆放的水镜,静静地看着里面倒映出来的身影。
  这具身体的相貌在炼体之后越发出众了,以前的陆沉音因为被养废了,纵然美貌,却总是眼神怯懦,畏首畏尾,给人卑微可欺的感觉,生生让分的相貌减了四分。
  后来壳子里的灵魂换掉了,这双眼睛的神采也就变了,整个人的气质也随着换了个灵魂而发生改变,从夏家被赶出来的时候,她哪怕满身狼狈,也不减如月风姿。
  如今正式开始修炼,由玄尘道君亲自为她炼体,这张脸更是出落得美若画卷,哪怕不施脂粉,也比穿越之前陆沉音化了精致的妆容之后要好看许多许多。
  清丽明亮的双眼,弧度优美的黛眉,挺拔的鼻子,圆润漂亮的下巴,雪白娇嫩的肌肤,浓纤合度的身材,她的切都挑不出瑕疵。
  这似乎才是陆沉音该有的样子。
  翻看原主里的种种记忆,陆沉音渐渐可以体会到她内心那种“不甘”。
  不甘自小父母双亡,不甘被蒙骗,被人当做废物,不甘被欺辱责骂,不甘心爱之人满眼歉意地看着自己,不甘时气愤至极,竟跑回去质问那些没有良知可言的人,最后落得个凄身惨死的地步。
  最不甘的,就是这最后的糊涂,生生斩断了所有的未来,到死都没能感受下这短暂的十几年人生,她倍感羡慕,无比希冀的修炼到底是什么感觉。
  轻抚过自己的眼睛,陆沉音感觉心底里最后丝属于原主的怅然在点点剥离她的身体,她慢慢眨了眨眼,好像听见“她”在离开时长长的声叹息。
  看起来,自此以后,这具身体才算是她个人独占了。
  陆沉音放下手,意识有些恍惚,她看到了原主的不甘,那她的不甘又是什么呢?
  不甘稀里糊涂穿越,不甘被困缚于这具背负着仇恨的身体里,不甘认输,不甘被人先入为主偏见对待……她的不甘看起来很简单,比不上原主每个不甘上的血泪,但仔细想想,她的不甘全都是大命题。
  她很难回去了,她深刻意识到这点,她也有点害怕,她这算是夺舍吗?如果被人看出来会怎么办?可连她师父都没察觉到她的不对劲,别人还能看得出来吗?
  又或者……也许他察觉到了,只是觉得无所谓,所以不说?
  这是很有可能的,宿修宁那样的人,在不握着剑的时候,是个过于淡泊的人,他在意的东西很少,他可能根本不在乎他的徒弟身体里住的是什么灵魂,又发生过什么事,只要她安分守己,好好修炼,他可能永远不会提及这些话题。
  越想越觉得是这样,陆沉音倏地站起来,她心跳快得厉害,也不知道自己在紧张什么,回过神来,人已经到了正殿门外。
  天色渐晚,落日的余晖披在她身上,她身白色衣裙都被染成了金红色。
  她气喘吁吁地望着眼前这扇门,似乎只要打开它,切秘密就会被揭开,这世上就会真的有人知道她到底是谁,但门就在眼前,手都已经抬起来了,她却始终没有勇气真的推开。
  最后陆沉音还是放下了手。她转身想走,但门在她离开之前自己打开了。
  她下意识望进去,偌大的窗前,太微剑悬在剑架上,宿修宁脊背挺直的盘膝而坐,侧身对着门口。他面前有张桌子,桌子上放着只琉璃莲灯。
  他拿起莲灯,琉璃的材质映衬着他越发剔透皙秀的手,他头也不抬道:“何事。”
  陆沉音慢慢转回身,面对着门口,微微启唇,却发不出声音。
  没得到她的回答,宿修宁抬眸望了过来,太阳已经落下去了,光线昏暗了刹那,房间里的明珠亮起光芒,照耀着他和光同尘波澜不惊的脸。
  “过来。”他再次开口,随意地看了眼身侧的位置。
  陆沉音咬了咬下唇,慢吞吞走过去,在他身侧坐下。
  她皱着眉头,表情严肃,整个人看起来十分紧张拘谨。
  宿修宁握着莲灯,慢条斯理道:“你来得正好,为师正要为你点盏心血魂灯,需要你三滴心头血。”
  陆沉音愣了愣,大宗门会为亲传弟子点魂灯这件事她是知道的,可似乎是由掌门来点,存放在专门供奉魂灯的地方。而且这个点魂灯……“魂”这个字让陆沉音越发心情复杂起来。
  “可能会有点疼,你忍忍。”
  宿修宁将魂灯放到靠近陆沉音的位置,流云般的广袖随着他抬手的动作滑落下去,他的手臂纤长洁白,肌肉薄而漂亮,陆沉音只看了眼就转开了视线。
  在宿修宁开始为她取心头血之前,陆沉音终于鼓起勇气,将心底的疑惑问出了口。
  “师父,你是不是知道,其实我根本不是‘我’……”
  她都不用说完话,宿修宁就回答了她。
  “你在担心这个?我的确知道。”
  他看着她,眼神没有丝变化,平静的神色让陆沉音有种果然如此的感觉。
  “那你……”她想问那你为什么都不说,但她来之前就已经想到了他为什么不说,所以也没必要真的去问。
  她瞬不瞬地盯着他,黑白分明的眼睛里倒映出他出尘绝艳的模样。
  宿修宁就让她这么看了会,才再次开口道:“这不重要。我看见你的第眼,你就已经是你了。我肯收你为徒,也是因为你,而不是因为‘她’。既来之则安之,天下万物皆有命数,你实在不必因此苦恼。”
  他的嗓音清冷,带这些深秋般的凉意,但陆沉音听完却有种温暖的感觉。
  “……我不知道该怎么说。”陆沉音垂下眼,揪着裙摆道,“只有师父知道这件事吗?掌门师伯是不是也……”
  “他还不知道。”宿修宁淡淡道,“他也不必知道。我在你身上下了禁制,你不必担心,以后都不会有人看出来。”
  陆沉音慢慢吐了口气,她忍不住细细打量和她坐得那样近的人,他自始至终都没变过神情,她忽然想起他修得是太上忘情,那什么是太上忘情?
  她记得刚刚看过的玉简里有提到过,太上忘情不是无情,而是把它放到好像忘了的层次。因“忘情”而至公,不为情绪所动,不为情感所扰。有这样的道心在,的确适合修无情之剑。
  这无情剑道,也不是字面上那般直白浅薄的无情无义,而是无欲无求,无凡尘俗世之情,只有这样才能做到剑心通明,公正明断,不为任何不必要的感情污浊手的剑,下手时只看对错,不论亲疏。
  她好像有些理解自己之前为什么总觉得宿修宁像尊神像了。
  神像是没有情绪的,它最是客观,人可以接近神像,神像也会看着人,偶尔可能还会聆听你的祈祷,满足你的愿望,但你永远无法勾起神像的情绪波动。
  他不是不好,而是太好。他不是难以接近,而是接近也没有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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