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弟为何那样》第3/176页


  “济州不愧百年老城,为师许久不去,竟在巷陌里迷了路。”
  “正团团转,就碰到了这小子浑身是血,躺在墙根那,一动不动的好似死了一般。”
  “爱徒知道为师向来菩萨心肠,怎会坐视不理。为师伸手,打算探一探,这小子竟然冷不丁出手,死死抓住为师的手腕,力气好大,甩也甩不掉。”
  “这还不算完,为师正拉扯着,巷内窜出条人影,手里举着家伙,上来就朝这边招呼!”
  “哈哈,以你师父的能耐,怎么会把此等蟊贼看在眼里。自然是出手如电,轻松制服了。”
  “刚解决完一个,又来七八个,杀气腾腾地围过来,师父一只手遭人桎梏,发挥余地着实有限,只能走为上策。”
  “这小子虽人事不省,但死活不撒手,只能将其一并带来了。”
  “咳咳,济州烤鸭确实不错,很能撑肚,为师中午吃了不少。结果背着这小子奔了十余里,腹中连作怪声,疼痛难忍,追兵却穷追不舍。”
  “正好到了翠屏山地界,为师灵机一动,扎进山林中,甩掉那帮人,从山内暗河回来了。”
  “小方山和翠屏山相连,算是翠屏山附属,因此有暗河相通,这有什么奇怪的。那么多山河图志,地理堪舆,算是白看了,蠢丫头!”
  “为师带着这拖油瓶,在洞内行了一日才出来。这小子倒是命硬,一身新伤旧伤不说,洞内寒气逼人,河水冻骨,竟也硬生生撑了过来。虽不见清醒,但为师时时把脉确认,性命是无虞的。”
  “烤鸭炊饼?自然在路上被消耗干净,不然为师拿什么赶路。那鱼篓一看就是观内之物,顺手替你拿了回来,大惊小怪作甚?”
  “呵呵,为师离开半月,清丫头面色红润,腮边还多了几两肉,想必是没亏待自己。”
  “去,把鱼处理了熬在灶上再过来,为师好好考校你这半月有无勤加练功。”
  考校的结果,自然是惨烈的。
  玄虚子虽平日没什么师父架子,但对课业要求极高,也很舍得往清清身上下戒尺。
  三日过去了,她掌心还略有红肿。
  对于师父收留少年的动机,她也有自己的揣测。
  师父本事一般,喜好吹牛,又向来贪财自私,无利不起早,怎会如此善心大发,大费周章带个陌生人回来。
  记得那日少年躺在榻上,虽面无人色,双眼紧闭,但五官看上去,是相当端正的。虽无饰物,但身上的锦缎也绝非粗布葛衣之流……
  收徒?哼哼,吝啬如师父,养一个傅清清已是叫苦连天,怎会又认领个师弟来白吃白喝?
  收徒的名义,只不过是听着好听罢了。
  救活他之后,寻到其父母,敲诈一笔善金才是他老人家的做派。
  可惜,师父这小算盘怕是要落空了。
  已过了三日,这所谓师弟依然是那副半死不活的样子,连眼睛都未曾睁开,药汁喂一半吐一半。
  要是真这么去了,不知道师父他老人家到时候会作何表情……
  清清托着腮,望着檐下流动的云,听着一旁药罐内咕噜咕噜的响声,陷入了沉思。
  突然,旁边的西厢房传来异动。
  师父一早就下山了,此时观内只有自己和人事不省的便宜师弟两人。
  莫非?
  她起身,快步走近西厢房。
  推门一看,榻上被褥凌乱,空无一人。
  本该躺在这的人呢?
  清清惊奇,不由走近床榻,想仔细查探。
  不料耳后掠过一道风声,竟有人藏在门后对她偷袭!
  清清大惊,匆忙向前倾身,堪堪避过了此番攻击,同时将手中扇炉子的破蒲扇调了个头,一别,一送,扇柄朝后斜斜刺去。
  听得身后传来一声闷哼,清清愣住,这也能得手?
  转身定睛一看,这个捂着下身,恶狠狠盯着自己的少年,不是那便宜师弟又是谁。
  裴远时此刻难受至极。
  眼前的少女显然不是什么穷凶极恶之人。
  她挽着双髻,穿着件半新不旧的褂子,应当是十二三左右的年纪,身量和自己差不多高。
  是以刚刚那击,竟能刺中如此隐秘的某处……
  看着她瞪得圆溜溜的双眼,似是比自己还要惊奇。
  裴远时想问这是在何处,少女又是谁?可没等到他开口,身下的阵痛加之数天未进粒米的虚弱,使他一阵恍惚,软软地倒了下去。
  再一次进入昏迷前,他感觉少女扑了上来,用力摇晃他的双肩,似乎在询问他的名姓。
  裴远时艰难开口,发出的字节连自己也辨认不清。
  “偏食?猿屎?怎么有人会叫这名字。”
  “我看你这几天睡得跟石头似的,就叫你石头吧!”
  裴远时两眼一翻,彻底失去了知觉。


第3章 怨厉
  等玄虚子从山下回来,已是第二天下午了。
  在此期间,石头师弟人如其名,依然睡如沉石。所幸,清清尝试喂了些米汤,他都悉数下咽,看来确实是有所好转,之前那场交锋并非他回光返照。
  查探了榻上人的脉搏,又翻看了眼皮,听着清清汇报种种,玄虚子饮尽杯中冷茶,得意地哼哼:“你师父我绝不会看走眼,这小子就是个命硬的。”
  清清点头如捣蒜:“师父运筹帷幄,料事如神,说他三更死,就不会提前到二更。”
  玄虚子当没听见后半句,放下杯子,开口说起了别的:“为师此趟下山,听闻镇上有一桩奇事。”说完瞥了眼傻站着的清清。
  清清立刻把杯子满上,作出洗耳恭听之态。
  玄虚子满意道:“这事,说来话长……”
  泰安镇隶属青州,并不算多么富庶的镇子。好在四面多山,镇上产出,除了五谷桑麻之流,还多了一些菌子野味之类的山货。
  尤其是青耳菌,算得上远近闻名独一份的产出。可惜山货多受时令限制,并不能成气候,菌菇之类的售卖,多是镇周边的小农在做。
  事情,就发生在一个前些日子进镇卖菌子的农汉身上。
  农汉姓田名朗,今年三十有七,家住距离泰安镇二十里的田家村。家中发妻早些年因意外过世,留下一个女儿。今年年初,田朗讨了个姓柳的女人作续弦,田朗这番进镇,逢人便说新夫人已有了身孕,家里很快就能添个大胖小子了。
  人逢喜事精神爽,田朗将背来的菌子很快卖完,拿着银钱换了些油米,还去布庄多扯了几尺布,说是给儿子做小衣裳。当天进镇,当天就回了。
  第二天,田朗又出现在了镇里,背着一背篓新鲜菌子,依旧是喜气洋洋的模样,到处说新夫人的好处。临了还去镇上的书斋,买了通笔墨纸砚,要给儿子开蒙用。
  众人觉得诧异,先不说孩子还未出生,不知男女,这田朗可是出了名的悭吝木讷,平日里不善言辞,但为了一分一厘的差价,跟酒楼进货的伙计在大街上能吵得面红脖子粗。此次这番舍得,果真是老来得子,高兴昏了罢。
  第三日,第四日,田朗依然来了,一改以往的木讷沉默,四处跟熟人寒暄招呼,三句不离家里即将添丁的喜事。更是慷慨解囊,为尚在肚皮里的儿子添置了种种玩意儿。第五日甚至去银楼,定了一副小儿的长命锁。
  第五日过后,田朗不再来了。镇上人议论,夫人临盆,这是准备在家好好照顾了罢?
  谁能想到,过了几天,田朗的女儿阿春来了镇上,四处打听阿爹的下落,众人才知,田朗竟一天也未归过家!
  田家村距泰安镇不算远,但隔了几座小山,加上近日夏雨连绵,路只会更不好走。田朗日日在村和镇之间往返,的确很不符合常理。就算不吃喝休息,专程赶路,也很难连续几天下午离开,清早又进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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