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弟为何那样》第51/176页
清清盯着案上那盘麻辣鲜香的肉片,粗声粗气道:“在做什么?这么香!”
这显然是明知故问了。
裴远时将芫荽洒在盘中:“是水煮肉片。”
“这是你做的?”
这更是没话找话了,裴远时笑了起来:“师姐若是饿了,正好可以开饭。”
清清轻哼一声,凑近食物,仔细端详一番:“看上去还像那么回事。”
她还想说点什么,旁边却被递上一双筷子,于是又哼哼两声,一把拿过,夹起一筷便大口嚼起来。
品味片刻后,清清挤出俩字:“一般。”
随即她又吃了两片,仿佛十分敷衍地评价道:“还行。”
裴远时点点头,并不表示失望,他看着女孩已经快活得眯起的双眼,并不指出她的口是心非,他贴心加上一句:“我给师姐添碗饭?”
清清矜持点头,道:“都做好了,就先将就吧。”说着端起这盘肉片去隔壁饭桌上了。
这一将就,就将就了两碗米饭,又喝了碗小菜汤,一半多的肉片都进了肚子,清清终于觉得自己好像太过给面子了些。
她抹了抹嘴角,刚想说话,突然想起上午的洋相,忙侧过脸去,偷偷又擦拭一番,才假装不经意地说:“今天实在是有些饿。”
裴远时道:“第一次做这个,难免生疏,师姐委屈了。”
清清眼珠一转:“这道菜我只给你做过两次,你能做到如此,已算不错。”
裴远时轻笑道:“师姐谬赞。”
看到他笑,清清如同见了鬼一样避过眼去:“我,你,你最近是有什么大喜事吗?”
裴远时放下筷子,不明就里:“什么喜事?”
清清支支吾吾道:“最近,你总是笑,让我有点不习惯。”
她转过眼,看着因为这句话而怔忡的少年,小声说:“我就跟你说过,多笑一笑会好看,果真是挺好看的。”
裴远时轻咳一声,别过脸:“知道了。”
“知道了?”清清不满地说,“你怎么一点不客气呢?通常不应该要谦虚一回合吗?”
裴远时低下头,意图藏住已经发烫的耳尖:“即使我谦虚了,师姐也会反驳。”
清清嘻嘻一笑:“这你倒是说得对。”她站起来,准备收拾碗筷,“今天劳烦你做饭,我就来洗碗吧。”
裴远时也站起来:“还是我来,师姐不是承诺了那老仆,说最迟明天去帮忙吗?可有眉目了?”
清清恍然道:“啊!这件事,我之前来找你就是为了这件事,怎么一吃起饭就忘了呢?”
她立马搁下手中的东西,从善如流地走了出去:“那就辛苦你啦,收拾好了来书房找我,我已经想到办法了。”
她走出门,唯恐裴远时会忘记似的,又折返来扒在门框上,冲他灿烂笑道:“一定要来哦!恐怕,又要辛苦你了……”
看着少女消失在门外,裴远时思忖着她刚刚那个笑容,和未尽的那句话,怎么看――
都有些使坏的意味。
作者有话要说: 在调整时间线和大纲,如果顺利,大概下周就能日更了。
清清他们在过元宵节的时候,我们也在过,如今我们已经穿短袖了,书里还是二月初……
笑着流泪 呜呜
第49章 许诺
半个月前,清清从江米镇带回来了一盒子宝贝。
这些宝贝,是吴恒许诺赠与她的、与百年前盛极一时而又很快湮灭的玄华宗有关的物事。她研究了小半月,如痴如醉,颇有所得。
昨日,三清入梦阵的失效让她思考,苏少卿是否真的如同邓伯所称的那样,沉湎梦境,一睡不醒?一个早已不得主人心意的老仆所知道的,能有多少是真实有用的信息?
唯一可以确定的是,七八年来,苏少卿的确动辄会睡眠两三天,现在也是昏睡不醒,意识离体的状态。
或许,称其为“昏迷”,比“昏睡”要更恰当些。
梦是人自主做的,就算被梦魇缠住,也绝无三清入梦阵也束手无策的道理,如今,少卿的魂识已不在身体中,他会去了哪里?
因着少卿过去八年的“劣迹”,清清首先排除了魂识突然被外物影响的可能,这次长久昏迷的原因,恐怕与过去并无区别。
静下来思考后,她想到了一个突破口――玄华术。
苏少卿十分怀念过去,以致于清清一入梦就去了他十五年前的宅院。无论他怀念的是什么人、还是什么物,无论他这份执念是自于悲伤、还是喜悦、还是遗憾――
只要他有执念,便有情;有情,便能施展玄华术,以情入道的玄华术。
这百年前的诡秘道术以人的情感作为媒介,其中玄妙,是当下许多名门仙宗的道术也比不上的。清清所学所得皆来自昆仑,以她目前的修为,对苏少卿一事已经束手无策。
既已经无计可施,何妨另辟蹊径?
正好,吴恒给清清的那些宝贝中,有一本薄薄的记录册,因年代久远,又是人手抄笔录,字迹难以辨认。但仅凭其中只言片语拼凑出来的信息,已经让她足够兴奋,先前在小书房那十来日,起码有十日是耗费在这本小册上。
根据残存内容,清清推测出小册的主人是玄华宗一名长老级别的人物,册子上记录着某一阵法的试验次数、步骤及结果。那十天,她费了很大劲,翻看了书房许多典籍,才勉强将这个阵法拼凑完整。
好巧不巧,它正好能解决苏少卿的困境,但有一个问题。
她仅仅推断出了步骤,并未切实付诸行动,现目前,还只是纸上谈兵的阶段。
她需要一个试验对象,而那个人就是……
“你有没有什么,比较珍重的事物?”
裴远时愣住了,他迟疑着问:“师姐问这个做什么?”
清清吞吞吐吐道:“这个与明日为苏少卿施加的阵法有关……”
裴远时道:“师姐对阵法施展没有信心,要拿我试一试么?”
清清挠挠头:“师弟真聪明,一下就猜中了。这个阵法极妙,能够凭借一些被寄托了感情的事物,找出与其主人有关的回忆。”
“我是布阵人,自然不能用自己的东西,现下观中就你一人,况且……”她看着师弟,带着希冀,小心翼翼道,“这毕竟有关物主私密,实在不好拜托他人。”
油灯下,她的眼睛亮如琥珀:“帮帮我嘛,好师弟,不用你特别宝贵的东西,一般宝贵的就行了,我真的很想试试这个阵法,我早就想试了……”
裴远时沉默片刻,轻声道:“我来到这里时,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清清心中一凛,她立刻后悔了。
但少年又说:“不过,我有一样东西可以给你。”
那个东西被递到了她手里,那是一枚剑穗,有着鲜红的颜色,像血,又像火。
它是清清送给他的年节礼物,是在年关将近的泰安镇的集市上,她精挑细选,用了好些钱换来的。
她看着手心那团灼眼的红色,它被养护得极好,没有一点脱丝或磨损,仍如最初那般鲜亮且夺目。
清清的嘴开了又合,她觉得自己蠢极了,明明知道他是被师父从青州捡来的,来观里的时候,除了一身的病痛,他什么都没有。而她还问他,有没有什么宝贵的物事可以一用。
她感到懊悔,更为那句“我来到这里时,已经什么都没有了”而哀伤。
他该吃了多少苦,走了多少路,才能把这样的话淡淡说出口。
夜已深,窗外又闻虫鸣,油灯静静地燃烧,两个相对着静默的身影被投射到墙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