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台艳宦》第133/156页


  戚卓容闭了闭眼。
  他所说不错,她眼下,确实是进退两难。留在他身边,才是最明智的选择。
  可是裴祯元不会让她以皇后之外的身份留下的。
  就像他是那样地了解她,她也是如此地了解他。他金口玉言,既然说了,便一定要做到,不撞南墙绝不回头。
  年轻人的爱意是这样炽热、纯净而磅礴,就像他说的那样,他的眼里只有她,可是这让她感到害怕。
  她对他没有那样热烈的爱意,他所渴望的是一场轰轰烈烈的爱情,而她早已过了最激情澎湃的年纪。只有那些世家小姐,才会对他报以最热切最憧憬的目光,期待着帝王之爱的降落。
  她甚至……都不知道该怎么去爱一个人。
  父母的相处,在她看来更像是举案齐眉的亲情,而她走得近的人,梁青露、司徒马、履霜、芥阳,乃至东厂的那些下属……统统没有过爱人的经历。
  两厢沉默许久后,裴祯元终于恢复了一些力气,重新站了起来,朝她走来。
  戚卓容警觉:“你干什么?躺回去!”
  “戚卓容,你知不知道,你一边关心,一边拒绝,真的让人很难受。”裴祯元一步步走来。
  戚卓容实在受不了这个古怪的气氛了,她头也不回,夺门而出。
  殿外的雨还在哗啦啦地下。
  门口的小太监迟疑道:“戚公公?”
  戚卓容指挥他:“进去,把陛下伺候歇下。”
  “是。”
  过了一会儿,小太监愁眉苦脸地出来,说:“戚公公,陛下说,您要是不回去见他,他就不睡。”
  戚卓容:“他有本事就一直别睡!”
  说完就气冲冲地回了自己屋。
  一推开门,一股浓郁酒气扑面而来,她震惊地望着不知何时回来的司徒马,只见他抓着芥阳的袖子,一边饮酒一边悲泣道:“我掏心掏肺地对他们,结果他们把我当什么!一个是女扮男装,不告诉我,另一个早发现了她女扮男装,也不告诉我!尤其是陛下!装得可真好啊!要不是他今日要立后,我都还不知道他们两个在我眼皮子底下眉来眼去这么久!我算什么啊――”


第113章 已经被他衔进了唇间。……
  芥阳试图把袖子从司徒马手里抽出来,失败了,只能尴尬地看着门口的戚卓容。
  而履霜则神神秘秘地关上门,把她拉过来坐下,问:“听说陛下要立你为后?”
  戚卓容:“……”
  履霜一看她这反应,双眼噌地亮了:“天啊,真的吗!真想不到陛下原来是这种人……”
  戚卓容扯了扯嘴角:“你怎么这么兴奋?你不是跟我说,天下男人都一个德性么?”
  “这能一样吗?”履霜说,“他是你一手带大的,他要是有问题,你不得早就废了他?况且他都能为你挡刀了,还有什么可说的?”
  戚卓容扶额,叹息一声。
  她怎么都忘了,还欠了他一条命债的事。
  完了,这下是无论如何都跑不掉了。
  喝大了的司徒马一转头看到戚卓容,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戚卓容!你还好意思回来!耍我很好玩是吗!我把你当兄弟看,你就这么对我!有什么不能跟我说的,我难道像是会泄密的人吗!”他松开了芥阳的袖子,转攻戚卓容的袖子,扯着她的袖口擦眼泪,“我若早知你和陛下是一对,我哪会没事往你们跟前凑!我就想不通了,到底有什么好瞒着我的……”
  司徒马吱哩哇啦地哭着,戚卓容用尽全力才把自己的袖子拯救出来:“不要造谣!我和陛下什么关系也没有!”
  芥阳头疼道:“他住哪儿,我扶他回去罢。”
  戚卓容指了个路。
  司徒马还扒着门不肯走,哼哼唧唧地说:“戚卓容,不过话说回来,你是这个。”
  他朝她比了个大拇指。
  戚卓容啪地踹上了门。
  门外还能听见司徒马心有余悸地抱怨:“你看到没有,这种女人,除了陛下,谁吃得消。”
  芥阳:“行啦,司马大人,少说几句,我送您回去。”
  二人的声音逐渐消失在了雨声中。
  戚卓容伏在案上,看着酒壶里还剩的一点酒,摸了个干净的杯子出来,给自己斟了一杯。
  履霜坐到她对面:“怎么啦,不高兴?”
  “谁能高兴得起来?”戚卓容疲惫地撑住额头,“刘尚书今夜死于非命,我又当众被人揭穿身份,陛下还说了一些不该说的话,我还能怎么办?”
  “我听司马大人说,你如今算是白身,是吗?”
  戚卓容饮了一口酒,点头。
  不知道这酒是司徒马从哪收藏的,很像他们男人爱喝的口味,一口下去,烧辣辣的,却又浑身裹满暖意。
  “既是白身,刘尚书之死与你又有何干系呢?”履霜说,“反正你也查不了。”
  戚卓容脸上浮出郁色:“我本就查不了――这是刑部的案子。但我今日本来是打算审一审宋长炎的……”她将对宋长炎的怀疑说了,说到最后不免恨恨,如今自己已经没有理由再去审他,不知道裴祯元和东厂其他人能不能审出来。
  “既然如此,为什么不试着接受陛下呢?”履霜托腮,“我不是逼你的意思,我只是想,你和陛下多年情分,他又许了你皇后之位,你应该也不讨厌他罢?当了皇后,岂不是比东厂督主权力更大?”顿了顿,她道,“陛下的这个皇后,应该能干政罢?”
  戚卓容头又开始痛:“能。”
  “那不就行了。”履霜轻松起来,“要是不能干政,那他可就是一点诚意都没有。堂堂督主,岂能做那笼中之物?”
  “这不是干不干政的事……”戚卓容试图和她解释,“我对他根本就没有那个意思,夫妻,夫妻!你懂吗!”
  “我是不懂。”履霜说,“我早就对这世上的男人不抱希望啦,但是今日听说陛下当众说要立你为后,又早知你是女子,还肯为你挡刀,我觉得也不是不能试一试。你们俩这么多年相处,除了没有夫妻生活,我瞧着和夫妻差别也不大。”
  戚卓容青筋一凸:“关履霜!”
  “好啦,不和你开玩笑。”履霜压住她的手,“我只是觉得,皇后这个位子,不要白不要,你这么多年要权力是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完成你的追求吗?眼下有比东厂督主更好的选择,有何不可呢?何况那个人,你也并不讨厌。退一万步讲,你若是真以白身出宫,小命都难保。”
  履霜起身,披上外衣:“不过我也就这么随口一说,你的事,还是得你自己作主。我就不多留了,你慢慢想一想。”
  门开了,门又关了。
  戚卓容一口一口喝着闷酒。
  等喝完这壶,睡一觉起来,她便成了无处可去的人。
  不知过了多久,那一壶酒终于见了底,而此时,房门也被人敲响。
  小太监在外面颤颤地喊:“戚公公,陛下还不肯歇下。”
  戚卓容:“……”
  冤家,一定是上辈子的冤家,这辈子找她讨债来了。
  她满腔邪火,开了门,连小太监伸过来的伞都不接,径直踏入了雨中,而后推开寝宫的大门,又反手重重摔上。
  案上的烛火被气流震得晃了两晃。
  裴祯元坐在案前,正提笔写着什么,见她闯入,不由顿住了动作。
  戚卓容三两步上前,从他手中夺下那张纸,看了两眼,冷笑一声:“在寻思明日如何审宋长炎?”
  裴祯元:“还给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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